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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0来的先生_白云诗诗诗【完结】(70)

  他坐下来,从钢琴上汩汩不断地流出哀切的音符,这是灵魂共通的语言。

  钟越在一旁听着,他身后的落地窗外,是巴黎韶华盛极的chūn光,而他坐在这里,听一个异国人弹出了他难以启齿的心事。

  年年chūn色遍天下,来在塞纳河边,也来在苏州河边,而chūn光老去得这样快,总怕一转眼,就chūn光不再。

  秦淮梦剧组奔赴苏州,赶在chūn色阑珊之前,进行外景的拍摄工作。张惠通遍访苏浙两地,将苏州的崇安里选定为外景之一。白杨和姜睿昀在这民国风qíng的小巷里,一遍遍地走着,相互望着,身边拂过桃红柳绿的风,天空降下温润的、江南的雨。

  有时候他们比较幸运,能赶上真下雨,苏州的chūn雨是暖的,飘在身上只觉得温柔——没有雨的时候就比较惨痛了,只能人工造雨,人工雨不仅凉,而且臭,水管里喷出来总有一股怪味儿。

  两个人在雨里淋了三天,前几场是小雨,后面还得在大雨里演戏,大雨当然不是天上下的,都是水龙头对着浇。白杨倒不觉得怎样,姜睿昀三天下来,居然有些发烧的意思。

  没办法,姜睿昀比白杨多了好几场独角戏,都是在大雨里拍,放在电影里可能只有几十秒,而张惠通让他活生生淋了一整天。

  还好有配角的戏,让他们还有喘息的空间,不至于做二十四小时的连轴落汤jī。

  宁宁慧慧紧急地全组发放姜汤,姜睿昀会做人,喝汤从来都是全组共享。白杨听他哑着嗓子,有些同qíng:“你这台词肯定过不了,要不休息一天,哑着嗓子张导肯定让你重拍。”

  姜睿昀不说话,低着头节电。

  张惠通大概就是想要他如狂似病的样子,也就是想要他哑着嗓子。名导从来都十分残忍,为了艺术献出生命,这句话真的不是开玩笑。

  他懒得和白杨解释,他只想休息一下。

  “要不要我帮你请假?”白杨耐着xing子问他。

  姜睿昀毫不领qíng,“你好吵。”

  “……!!”

  什么玩意儿!白杨火大地看他,不都是为剧组着想吗?十几遍不过,làng费的不是大家的jīng力?姜睿昀什么时候能不发神经病,生病了就要躺下休息好吗?

  他在这头生气,姜睿昀忽然问他,“腰还疼吗?”

  “啊?”

  “剑踪那个时候,你摔下去了,淋雨腰疼不疼。”

  “……还行。”白杨对他的突然换台有点无措。

  其实一直会疼,虽然手术成功,剑踪寻qíng时的坠崖,让白杨落下了终身的病根。凉水浇上来的瞬间,会感到酸痛。

  不过比起欧阳谦的冬天浇冰,张惠通这点儿水简直不算什么。做明星还能不吃苦吗?白杨望着远处正在拍戏的程远——这位抗癌多年的老戏骨,当年白杨还演过他门口的卫兵。

  重逢在秦淮梦剧组,程远已经认不出他了,而白杨却听说,程远因为多年的病痛折磨,听力几乎为零,而跟他对戏的演员,却丝毫感觉不到他的耳聋。

  程远把所有台词都背熟了,仅凭口型和神态去把握对戏的节奏。

  他是真正的艺术家,代表了这个圈子所有用生命去热爱表演的人。比起程远,白杨觉得自己的腰伤根本不值一提——青铜jī好意思在白金面前说事吗?

  他充满敬意地望着程远,姜睿昀已经歪在他肩上,睡着了。

  白杨傻了,姜睿昀真睡假睡?真睡的话这秒睡功力也太叼了。他低头去看姜睿昀的脸,颜色可怕,粉底也盖不住他脸上高烧的cháo红。

  他又有点不敢动了。

  宁宁尴尬地跑过来,用口型说,对不起,我们昀哥吃了药。

  白杨向他笑笑,摆了摆手。

  慧慧和小马一起拿了毯子来,盖在姜睿昀肩上,姜睿昀真睡熟了,他们七手八脚给他披上毯子,而他靠在白杨肩上,居然睡得毫无知觉。

  这要是被金世安看见了,金世安能把山西醋厂掀翻了,白杨抖抖索索地想。

  很奇怪,自从他来了苏州,金世安一个电话也没给他打,甚至连短信也没有。

  虽然他们从来没约定过什么,白杨还是觉得有点不开心。他已经开始怀念金世安过去那些稀奇古怪的繁体短信了。

  但他不肯主动给世安打电话。过去李今也跟他玩失踪,那时白杨是不敢打过去。而现在他是有恃无恐,算着金世安几天没联系他,好发作一场大的。

  反正也快到夏天了,白杨决定带世安吃一顿超辣小龙虾,辣死他。

  他望着巷口伸出的绿柳,心想,时间过得真快。他和金世安,转眼已经快三年了。

  真奇妙,他和这个来自1930年的男人,居然这样谈起了恋爱。他想起上学的时候,女同学给他算命,“你的真爱可能不是人。”

  白杨当场就笑劈了,“那是什么,仙女吗?”

  女同学脸红了一下,“像我这样通灵的术士,应该也不算……”

  白杨根本没心思听她说什么,光顾着哈哈哈哈了。

  现在想起来,她算得还真是挺准。

  他在这头傻笑,姜睿昀靠在他肩上,重心不稳,往他怀里跌。

  白杨费劲地托着他的头,心想看在张导的面子上,老子不跟你计较。

  托住姜睿昀的一刹那,他忽然觉得有点奇怪。chūn日里和煦的阳光从姜睿昀肩头照过来,照得他睁不开眼。

  这场景让他感到熟悉,好像他们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他在这里神游地想,张惠通走过来,也顾不上姜睿昀还睡着,只说:“小白,你过来,我有件事跟你说。”

  姜睿昀立刻醒了。

  白杨有种受骗上当的感觉。他推开姜睿昀,跟着张惠通走到一边去。

  “南京警方要你回去问个话,你先赶紧回去,我们这边先拍小姜的戏。”

  白杨看他神色有异,脱口问他:“是不是金世安出什么事了。”

  张惠通沉默了一会儿,“他也在公安局。”他看看不远处的姜睿昀,又把白杨拉远了几步:“你自己手机看看新闻。”

  白杨手忙脚乱地去摸手机,姜睿昀哑着嗓子叫他:“找手机啊?”

  “……”

  手机掉到姜睿昀怀里了。

  白杨接过手机,点开微博,甚至都没有搜索,映在他眼里的是铺天盖地的头条新闻。

  【狸猫换太子,海龙集团创始人金海龙已提请警方调查】新闻配图是个他不认识的大叔,看上去和金世安的脸有微妙的相似,一脸悲愤。

  下面的内容就更加耸人听闻。

  【受伤失忆抑或偷梁换柱?海龙集团究竟还有多少秘密】【年轻富豪尸在何处,热门讨论今日头条】

  【海龙集团将召开临时股东大会,资产一夜缩水数亿】

  第64章 夜深沉

  白杨当天乘高铁回了南京,李念来接他,先塞给他一堆旧衣服。

  “你胆子真大,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记者,高铁上被堵了没有?”

  “没有,我很小心的。”白杨藏在厕所里,迅速地全副武装,又换上李念准备的连帽外套。

  李念一脸疲惫,“外面人很多,出去什么也不要说,我让小马小牛在外环等你,出门我先绕几圈,能甩掉几个是几个。”

  白杨只是点头。

  他们先去了安龙,然后从地下停车场换了一辆租来的东风,往外环去,小马在外环等着他们,又倒了另一辆租赁的大众,向江宁公安局走。

  白杨许久没坐这么破的车,而他仍然感到冷汗在向下流。

  已经是夜里十点多,后面跟着什么车,看得很清楚。等他们上了大众,尾随的记者已经都甩光了。

  白杨在车上问李念:“他被关了多久。”

  “前天被传唤了一次,今天凌晨又被传讯。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联系他联系不上。”

  郑美容也被传唤,通风报信的居然还是许之柳。

  这个假姨太太,李念举荐他之后就把他忘了,刚开始他还以为许之柳在闹事,许之柳一脸焦灼:“你快通知该通知的人,先想办法把世安保出来。”

  许之柳倒有几分真心,李念看看他,吐了口烟:“只是传讯,二十四小时就得放出来,他又不是犯罪嫌疑人,还不到取保候审的份上。”

  许之柳慌了,可他不能慌,李念刚开始怀疑是郑美容在搞鬼,但是郑美容也被公安请去喝茶了。

  苦ròu计吗?

  等今天新闻铺天盖地出来,李念才惶恐地明白,这件事和郑美容无关,而是金海龙回来找他儿子的麻烦了。李念联系了各大媒体,希望能够封锁消息,对方的态度一律诚恳而客气:“抱歉李总,那边我们也得罪不起,我们最多能保证不炒作、不扩散,我们只能客观对待。”

  李念什么也没说,郑美容没有这个能量,这是金海龙亲身披挂上阵。

  金海龙突然发难,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白杨和李念几乎都忘了金世安还有这个爹。从李念认识金世安开始,他们父子形同陌路,一直十分冷淡。

  金海龙的态度相当怪异,一口咬定现在的金世安不是他真正的儿子——一般人在这种qíng况下,根本不会报警,最多先去做个亲子鉴定,更不会像金海龙这样,报警之前先开记者发布会。

  他在记者会上一脸激愤:“我父亲根本没有去世,这个骗子却说他的祖父已经过世。我儿子是什么样我能不知道吗?海龙连续三年业绩下滑,这些我金海龙都不放在心上。但我要知道我儿子究竟是死是活!”

  这个新闻太耸动了,不管是真是假,现在所有人都在热烈地讨论海龙集团狸猫换太子的惊天秘闻,说什么的都有,说得有来有去:说郑美容一手遮天杀人掉包,换上了现在这个糙包李鬼——至于动机,那还用问吗?郑美容当然是为了独吞海龙,而这个假总裁肯定是见色起意,为了那个明星铤而走险啊!

  真没看出来,白杨那么阳光漂亮的一个人,原来是个狐狸jīng,还是头公狐狸。看来之前传闻他被包养的事qíng也一定假不了。

  郑美容掩盖的监控录像和病历记录也被警方调取。她是地头蛇,金海龙却比她更加地头蛇——他在南京混了几十年,人脉如山,他不在的时候,郑美容山中无老虎,他杀回南京,又来得突然,郑美容被他打得措手不及。

  金海龙显然准备充分,选了郑美容关系最少、也是他关系最铁的江宁分局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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