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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花飞_南风歌【完结】(63)

  年华终於忍不住大煞风景地出声提醒道:“别老瞎蹭,眼睛,眼睛。”

  说完就抬起完好的左手按住无牧天的手在自己两只眼睛上抹了个惬意。

  元牧天带著宠溺的笑容,看著他像一只猫儿一样呼了一口气,往凉滑的丝绸上蹭了蹭的模样,低声开口道:“年华可该饿了吧,朕让人传膳。”

  年华点了点头,又问了一遍:“这是在什麽地方?”看这房里的摆设,远比他的年华宫气派多了,可是又不像他所熟悉的元牧天的寝宫。

  元牧天顿了顿,笑道:“一个偏殿而已。你且安心在这里养伤,不要胡思乱想。朕不让些闲杂人等来打扰你。”

  最闲杂人等的就是你。年华心里嘀咕著,此时jīng力不济,也懒得再理会故意跟他搞暧昧的皇帝。

  元牧天看年华皱著眉头又闭眼睡去,便轻轻起身,走到门外,想了想又冷冷吩咐留下伺侯的几个宫女:“记住,不许让年公子知道这里是龙行殿。”

  宫女们惟惟诺诺地应了,元牧天便放开寝宫,带著几个人往天牢去了。

  天牢的刑房里。被无数鲜血染成深色的刑柱上,此时正用jīng钢锁链锁著一个青年。他低垂著头,凌乱的头发覆在脸前,全身仅靠张开的双手上缠绕的粗大锁链支撑著,看不出是昏是醒。

  元牧天缓缓走进来,沈著脸色看著刑柱上的青年。白色的囚衣被鞭子抽出道道裂fèng,露出结实的肌肤,却遍布渗血肿胀的狰狞鞭痕。

  “弄醒他。”元牧天冷声道。

  一桶盐水从头泼下,青年低低地呻吟了一声,头微微地动了一下。

  “凌青,抬起头来,看著朕。”元牧天忍著怒气道。

  凌青睁开沈重的双眼,看向他曾以xing命发誓终生效忠的皇帝,gān裂的嘴唇动了动:“皇上……”

  “凌青,朕这些年来是不是太纵容你了?!”元牧天冷冷地道,“谁给你的胆子,你居然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要杀年华?!”

  凌青摇了摇头:“我没有违背任何律法,生死状也是皇上您亲自定下的。难道皇上要为了一个年华,让其他的侍卫们都寒心吗?”

  “住口!”皇帝震怒地将手里的剑扔到凌青身上。凌青疼得身体猛一瑟缩。

  元牧天负手走到凌青身边,沈声道:“凌青,这──是朕当初赐给你的宝剑。”

  “皇上现在想赐我自裁麽?”凌青苦笑一声,“属下谢主龙恩。”

  元牧天却讥讽地一笑:“凌青,你太让朕失望了。在你眼里朕就是这样的昏君?”

  凌青一听,急切地摇头道:“不是……”

  元牧天却不容他讲下去,继续道:“朕要你好好看看,你这把曾经只斩凶贼恶匪的剑,如今沾染的却是什麽样的血?!你恨年华的理由是什麽?因为他狐媚惑主?!”元牧天说著,自己却不由地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

  “他让皇上不分青红皂白,一意袒护,难道不是遮了皇上圣主明君的眼。”凌青不服地分辨道。

  元牧天带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年华救过朕的xing命。朕曾许他荣华富贵,一世恩宠,他却一概推却。他不向朕求高官贵爵,却只愿靠一已之力在侍卫营拼得一席之地。这些在你们眼里为何就成了故作清高?!”

  凌青听得微微一怔。

  “朕有意待他亲厚,他却屡屡拒朕於千里之外,这些在你们眼里又成了他yù擒故纵,惑乱朕的心?”

  “他本来便是……”凌青咬牙道。

  元牧天怒道:“凌青,你要嘴硬,朕也由你。朕只要你好好想想,被蒙敝了双眼,一意独断的,到底是朕,还是你?!”

  元牧天看著凌青咬住惨白的唇低下头去,继续道:“凌青,这麽多年,朕当你们不只是臣子下属,今日才会对你说这些话。蒙骗你的那些谣言,你以为朕就听不到?!朕原本只当那些是後宫是非,女子私话,向来不以为意。但若连朕的侍卫统领也被轻易蒙敝了,朕却不能再放任不管了。”

  他看著默默不语,不知在想什麽的凌青,叹了一声:“而若你如此容易被谣言煽动,这侍卫统领的职位,也差不多该易主了。侍卫营表面只是禁宫侍卫,实际上对朕来说到底意味著什麽,你该比谁都清楚。”

  凌青的身子一颤,抬起头却只望见元牧天离去的背影。他又低下眼去看脚边的剑。光洁锋利的剑身上并无沾染的血迹──这把剑来历不凡,杀人无数却从不染血──凌青却似乎透过它又看到了那张溅了鲜血的脸庞,看著他的那双眼眸,黑白分明,透澈洁净。

  第92章

  元牧天从天牢里出来,立刻就回了寝宫,去往偏殿,进门时正看到年华靠在chuáng头,正百无聊赖地和chuáng边伺候著的小太监说话。面前的小桌上摆著的几盘菜都还扣著,没有掀开。

  “怎麽了,可是饭菜不合胃口?年华想吃什麽,朕让人立刻去做。”

  元牧天快步走到年华身边,随手掀开一盘菜看了看。

  陪著年华说话的小太监忙向元牧天下跪请安,元牧天摆摆手让他下去,自己在chuáng边坐下。

  年华冲皇帝呵呵地笑了几声,说道:“没呀,刚才摆膳的时候她们拿了两副碗筷,说是你还没吃,给你准备的。你不回来我哪敢动筷子。”

  这一番话听得皇帝心qíng大好,他手臂动了动,却终究没伸手搂住年华,只是笑道:“原来年华是在等朕,你现在倒是懂事。”

  “我一向知书达礼好不好,快点吃吧,我快饿死了。”年华用完好的左手费力地把菜一一掀开,别扭地拿起筷子就去戳。

  元牧天微笑著在小桌对面落坐,拿起筷子,很自然地给年华布菜。

  这是一种特别的感觉,让元牧天感到惬意舒适。没有跟他处处作对的年华,乖乖地等著他回来一起吃饭的年华,让元牧天看在眼里只觉得更加可亲可爱。

  他早已看出来,年华身上有一些与别人的不同之处,那是由内而外地表现出来,不管年华面上作出多麽恭敬守礼的模样,都挥之不去的一种感觉。自从再次见面之後,年华身上的这种感觉就更加qiáng烈。

  元牧天有很多一同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的臣子部下,他们之间的qíng谊已经不只是君臣之义,比如凌青,比如苏维。但是他们仍旧和年华不同。他们之间,先是君臣,然後才能有其他。苏维和凌青可以为大萧的皇帝英勇赴死,只为一个忠字。这也的确是元牧天所需要的。

  但年华带给他的感觉却别有一番乐趣,让高高在上的皇帝沈迷其中。年华表面上对他恭恭敬敬,甚至多数时候惟惟诺诺,但元牧天却看得出来,年华也许是真的惧怕他,却与他是皇帝无关。

  年华的眼中所看到的他,没有包含任何光鲜的外衣,他那双眼睛从来注视著的都是他元牧天本人。不管是年华身为男宠的过去,还是总与他针锋相对的如今。

  年华当初救他於危难,不是为忠义,只是因为他是元牧天。自从元牧天看破这一层以来,无论他向来的疑心有多重,在面对年华时,那些怀疑与戒备筑成的坚固壁垒,都如同散了架的椽木泥沙,只会在那清澈磊落的目光之下轰然崩蹋。

  年华感到元牧天的视线一直在他脸上逡巡,还总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道他又在想什麽,不由得浑身不舒服。

  他本来是怕自己不管不顾地先吃了,又惹得天子大人不高兴,自己又要遭殃而已,伊这个自恋狂不会又想到别的地方去了吧。

  这一顿饭在两人各怀心事的状况下,居然也能吃得和和气气,宾主尽欢。

  吃完饭年华就躺下装死,元牧天很配合地搁下没吃几口的饭碗,漱了漱口,起身便要离开。

  “皇上──”年华突然出声喊道。

  元牧天心中一动,面上就浮现出浅浅笑容,转回身来一脸温和地问道:“怎麽?”

  “皇上,我侍卫营的考试是通过了吧。”年华有点不安地问道。

  他流汗又流血又拼命,总算初见成效,现在那些人总不会继续当他是傍大款吃软饭的小男宠。

  年华现在实在很怕元牧天又再出尔反尔,让他这一次的努力再次成为一场故意邀宠的作秀。他是红尘中的庸俗世人,做不到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事实上那些自以为是的污蔑和轻视向来都让年华气愤不平。

  元牧天面上的温和褪去了些,脸色看上去就有点冷了。

  年华紧张地瞪大眼睛看著他,元牧天最终在嘴边挑起一丝笑,那笑意未达眼底,声音却仍旧低沈平静:“自然是过了的,你且安心养好身体,朕便放你走马上任。”

  年华的双眼亮了起来,笑弯成月牙一般,斗志昂扬地向元牧天道:“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工作的,boss!”虽然是欺负古人听不懂英文,但不如此不足以表达年华内心的雀跃。

  元牧天点了点头,笑了笑又道:“既然如此你就要好好听朕的话,安心在此调养身体,别再胡想些其他。朕走了,你歇息吧。”

  年华目送著皇帝离开,倒头埋进枕头里。这一个子涵,一个皇帝,要不要都对他偶尔讲讲的现代词汇都这麽淡定啊!让他这个穿越者很没成就感!

  年华左手抱住表面柔滑的凉被,鼓著满足的肚皮在chuáng上滚了几圈,在清凉的环境中愉快地睡去了。

  元牧天到寝宫的正殿里批阅奏章,宫人们都在殿外侯著,只有刘公公一人在旁伺候。

  元牧天拿著朱笔批得极快,不一刻批完的折子就已经在右手边堆得老高,直到他翻开一份淡褐色封皮的折子时,却突然放下朱笔,对著那折子看了片刻,微微叹了一口气。

  刘公公是极会看眼色的人,他这时忙上前把桌子上还满著的茶杯换成了新沏的茶,站到了皇帝身边。他不用开口,也不宜开口,但他只要彰显了自己的存在,若皇帝想找人说说话,自然会对他说起。

  果然元牧天叹了一口气,扔下折子道:“刘成,你说一国的皇後,应该是什麽样子?”

  刘公公愣了一下,掂量著开口道:“奴婢以为,只要有太後娘娘当年的仪德之半……”

  皇帝抬手打断他:“你不用说些套话,朕只问你,你以为游贵妃如何?”

  刘公公抬手轻擦了下额头,似乎有点湿湿的,想了片刻,才低首道:“奴婢以为,贵妃娘娘虽然堪称贤良淑德,却还不足以母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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