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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清_舞慈荏【完结】(83)

  皇后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连句道别的话都没有。瑾妃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婉贞,觉着自己没必要掺和到她们的纷争中去,于是淡然地笑笑,也自转身去了。

  婉贞目送着她们远走,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向着玉澜堂走去。

  一边走,一边自然是愁思百结。万万没想到慈禧竟然那么坚决想要除掉光绪,为什么?她已经把光绪关了一辈子了,还不够么?况且,就算她以为自己有了光绪的孩子,皇位后继有人,但在这种医疗条件下,谁又能拍胸脯保证一定能够平安把孩子生出来?万一杀了光绪,孩子也夭折了,她打算怎么延续这大清江山?

  蓦地,婉贞眼前浮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对了,还有溥仪慈禧一定对溥仪还有什么特殊的安排那个jīng明的女人,算计了一生,绝对不可能留下诺大个破绽,让她的身后事有任何差池。

  越想她的心qíng越是沉重。原以为等慈禧死了就可以万事大吉,没想到竟然还会有如此复杂的形势摆在面前。这些,该怎么告诉光绪?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走到了玉澜堂前。看着那紧闭的大门,她深深吸了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迈步走上前去。

  不管怎么样,一步一步来吧。她是绝对不会坐视慈禧杀了光绪的,目前来说,只要做到这点就好了。而,只要光绪活着,那无论慈禧生前埋下了什么伏笔,都还有转圜的余地。毕竟,慈禧死后,光绪就将是中国唯一的最高权力者

  守门的太监见是婉贞回来了,自是不敢怠慢,赶紧打开了门让她进去,同时,自有脚快的太监一溜烟儿跑了进去,向光绪禀报婉贞回来的消息。因此,当她穿过照壁走到正殿门前的时候,光绪已经等在那里了。

  “皇上,我回来了。”她笑了笑,说道。

  见到婉贞平安无事归来,光绪一直提在喉咙口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还有些隐隐的后怕还好这回婉贞没事,万一……

  以后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冒这种险了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面上自然流露出关怀的神色,问道:“回来就好。你的身子怎么样?没事吧?皇爸爸可还安好?”

  婉贞笑道:“皇上大可放心,老佛爷一切安好,只不过偶感风寒,如今正吃了药调理呢,没什么大碍的。至于臣妾,皇上也不必担心,臣妾一切都好。”

  两人这都说的是官面上的话。光绪心急想知道慈禧的真实qíng况,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道:“你陪着皇爸爸说了这许久的话,一定累了吧?快去休息一下,来,朕陪你进去。”

  婉贞理解他的心qíng,点了点头道:“谢皇上体恤。”

  光绪上前,亲自扶着婉贞往里走去。

  进到了内室,光绪便借口婉贞需要休息,将所有的宫女太监都遣了出去,只留下一个钟德全看门。待所有人都走尽,钟德全轻轻带上了门以后,他立刻迫不及待地问道:“如何?婉贞,那边究竟是个什么qíng况?”

  婉贞嘴边的笑容收了起来,神qíng凝重地摇了摇头,道:“老佛爷的qíng形……很不好。我见她的时候,她已经躺在chuáng上起不来了,神qíng憔悴、jīng神萎靡,看来是病得很重。”

  光绪大喜,忍不住露出大大的笑脸,重重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了两步。

  “太好了看来……”他想了想,一个箭步来到婉贞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依你看,她还能撑多久?”

  婉贞想了想历史上慈禧去世的时间,犹豫着说:“我想……怕是过不了这个月了吧……”

  “什么?”光绪一愣,顿时百般滋味儿涌上心头,“怎么这么快?”

  他方才虽然听婉贞说慈禧病得很重,但直到现在才知道究竟严重到了什么程度竟然连一个月都熬不过去了?

  虽然他恨慈禧,恨不得让她死,但事到临头了,她真的要死了,他却发现心底其实并不如想象中高兴——毕竟,她是养育他的母亲啊

  矛盾的神qíng浮现在他脸上,婉贞对他了解甚深,又如何猜不到他的心思?她知道,他优柔寡断的毛病又犯了,肯定在心中又想起了慈禧对他的好,于是变得不忍心了。

  然而,面对这样的光绪,她却丝毫没有一点鄙夷和轻视,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都说天子无qíng,为了皇权可以不顾一切,这样的皇帝固然无可厚非,但却未免有些可怕。如今的光绪,看上去确实不够qiáng势,不够心狠手辣,可在婉贞眼里,这才是真真正正的“人”,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天子”。私心里,她倒希望光绪能永远都是现在这个样子

  看出光绪心中的矛盾,又想想还没跟他说的事qíng,婉贞心里只觉得无比沉重,接下来的话,其实是不想说的。

  但她不能不说。

  想要破坏慈禧对光绪的迫害,就必须让他自己也提高警惕,否则不管周围的人如何严防死堵,仍然会留下致命的破绽。所以尽管她知道这话一说,说不得就会将光绪和慈禧之间那最后一点亲qíng的牵绊一笔勾销,她仍不得不说。

  她默默叹了口气,然后振作起jīng神,说道:“皇上,今儿个在老佛爷那里,她对臣妾说了些话,臣妾觉得,皇上一定要听听。”

  光绪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什么话?”

  婉贞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凝重地说:“老佛爷向臣妾反复qiáng调,将来,臣妾一定会成为皇太后的。”

  光绪一愣,先是有些迷茫,随即觉得心中一寒,渐渐地,随着茅塞渐开,他心中的怒火一点一点燃烧起来,终致渲染成漫天的怒焰。

  “为什么?”他恨极,一甩手,将桌上的摆设全都掀翻在地。眼中闪动着愤怒和哀恸,他咆哮如同受伤的狮子,将手边能够拿到的东西都砸了个稀烂。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到底做了什么让她如此恨我?”

  看着他仿佛发狂的样子,该害怕的,婉贞却只觉得无比的心酸。她静静地站在一旁,含着泪看着他用疯狂来发泄内心的痛苦,不敢劝,也不想劝。

  只有让他把内心所有的愤怒和痛苦、伤心和绝望都发泄出来,心qíng才能轻松,jīng神才能好转,堵不如疏,若是把这些都憋闷在心里,未来必将造成更大的伤害。

  所以她只能看着,希望通过这番发泄,能够让他的心qíng好点儿。

  慢慢地,光绪的动作停了下来,房里已经几乎没有可以让他砸的东西了。而他似乎也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身形一个踉跄。

  婉贞急忙抢上两步,扶住了他,让他在最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他低垂着头,再也不说一句话,只是微微地喘着气,整个人似乎都没有了一点生气……。。

  第一百二十一章 沉醉

  婉贞心里泛着微微的疼痛,低声叹了口气,轻轻抚着光绪的背,柔声安慰道:“皇上,别太伤心了,为了那种人,不值得。”

  光绪一言不发,轻轻抱住了她,将头埋进她的怀中。

  婉贞一惊,正要挣脱,忽又觉得心中不忍。在他的肩上,看得见微微的颤动,手心传来点点湿意,她暗叹了一声,不再动弹,就这么静静地站着,任由他在自己的怀中宣泄。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脚都站麻了的时候,怀中的他终于渐渐平静下来,缓缓放开了她,抬起头来。

  心中猛地一抽,一阵揪疼传来,她看见他那漆黑深邃的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悲伤和脆弱。人都说女人生来是让男人疼惜的,但当一个男人将自己的脆弱毫无遮掩地展现在女人面前时,会是怎样的qíng形?原来她并不知晓,但,现在,她明白了。

  轻柔地为他拭去脸上的泪花,她若无其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看见似的说道:“皇上,已过了晚膳时间了,是否让他们传膳?”

  光绪也仿佛没事人一般,至少从表面上看来,已经完全冷静了,闻言淡淡地说:“传吧。”说完,瞟了一眼满地的láng籍,眼中终究忍不住闪过一丝伤痛,但随即便隐去了。

  他抬脚,大步走到门前,“吱呀”一声打开了房门。耀眼的夕阳正正she进了房中,他只觉得一阵刺眼,刚刚才哭过的眼睛更是受不得qiáng光的照she,不由眯起了眼睛。

  然而,当那温暖的阳光洒满了全身,也带走了那一室的yīn霾,就像是风bào过后初晴的天空,他忽然觉得心中一片宁馨,长久积压下来的抑郁一扫而空,jīng神一振,整个人从内到外都如同这幽闭的房间,敞亮开来。

  深深地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来,他睁开眼,转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婉贞。夕阳的余光同样挥洒在她身上,给她的全身似乎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暮霭,那温暖的笑容一如阳光一般,熨烫了他的心房。

  微微一笑,他拉住她的手,一同迈出了屋子,来到了屋外宽广的天地。所有的伤痛、所有的颓唐、所有的绝望,都留在了那幽深的屋内,现在的他,只能、也只愿,大步向前

  婉贞一言不发,让他拉着,只是回过头,用眼神示意一直守在屋外的钟德全,派人将屋内的láng籍收拾gān净。

  钟德全是个jīng明伶俐的人,当屋内传出第一声砸东西的声音时,就将左近的太监宫女们全都遣散了。此时,得了婉贞的示意,自然不敢怠慢,一面找了人来清理,一面吩咐人去传膳。

  来到外间坐定,婉贞吩咐人去打了热水,然后亲自拧了毛巾,服侍光绪擦了脸,又换了一身衣服,这才稍停下来。光绪细细感受着她的温柔细心,笑了笑,拉住她的手道:“好了,朕已经没事了,你也别忙了。赶紧打理一下自己吧,别老顾着别人,忽略了自个儿。”

  婉贞抿嘴一笑,方才光绪抱着她哭了半天,衣裳多少也打湿了些,于是也不矫qíng,福了一福道:“那,请恕臣妾暂时退下。”

  光绪点了点头,她便带了两个宫女转到内间,换下湿了的衣服,又擦了擦脸,重新上了些脂粉,这才转出来,继续服侍光绪用膳。

  光绪看得好笑,说道:“以前不都是跟朕一块儿用饭的吗?怎么今儿个反倒这么规矩起来?”

  婉贞见他神色如常,并没有什么怪异的举止,心内有些奇怪,却又有些放松,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躬身道:“皇上说的是,臣妾有些着意了。”说完,便也像往常一样,坐下来安心吃起了饭。

  光绪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嘴角含笑,眉梢眼角是浓浓的欢喜和爱恋,只是此时的婉贞早已饿得慌了,只顾着吃饭,一点也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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