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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渡_十世【完结+番外】(24)

  一刻之前他刚刚下了命令,凡王府中不愿随去的下人,未买断终身的可以请辞,买断终身的可以极低的银两赎回自由。而奴籍和家养的奴才,不愿去的也可留下照顾王府。

  "秋儿跟着少爷,少爷去哪里秋儿就去哪里。"秋儿坚定的道。

  楼清羽笑了笑:"好。"

  来到院子里,将所有人招到面前,楼清羽淡淡地道:"大家都想好了吗?想好的到司锦和秋儿这里登记,王爷给每个人选择的机会,并不勉qiáng。愿意留下的明日随王爷启程,不愿留下的今日办好手续就可离开。"说完对司锦和秋儿吩咐了几句,自行离开了。

  来到卧室,沈秀清正为迦罗炎夜把脉。

  先皇驾崩,诸多琐碎事宜。先是守孝七天七夜,接着从京城一路送葬到皇陵,下葬后又至太庙祭奠,早已把人折磨去了一半。回京后太子登基,又是一通大典。皇太后心中不忿,以孝道为名让炎夜在太庙前为先皇祈福,整整跪了两天两夜。要不是楼清羽以先皇遗命下葬后即刻离京为由让蒋皇后去皇上那里讨来圣旨,只怕炎夜……

  "怎么样了?"楼清羽看着自昨日从宫中送回后就一直昏迷不醒的炎夜,忧心如焚。

  沈秀清沈吟片刻,蹙眉道:"殿下积郁在心,本哽气难平,这几日又劳累过度,休养失调,至血脉不畅……胎气不稳。"

  楼清羽喃喃道:"他果然……"

  沈秀清点了点头。他回京后一直没有机会见到迦罗炎夜和楼清羽,昨日被急召入府,诊断出二皇子的脉象,着实吓了一跳。那喜脉已近五个月,推算回去竟是二皇子领兵出征之前就有的了。

  沈秀清当时下巴颏都快惊掉了。一来震惊于二皇子男子之身竟有喜脉,二来震惊于……这个楼清羽果然不可小觑啊。

  "我们明日必须启程离京了,秀清,王爷的身子可撑得住?"因为封了亲王,楼清羽对炎夜的称呼也变了。每一句王爷,都在提醒他他们的身份已经不同了,从此皇城再无九五至尊的庇佑,只剩下兄弟之间的猜忌和疏远。

  "不能再缓两天吗?二皇……安亲王已露落胎之相,遥西路途遥远,旅途艰辛,我怕……"

  楼清羽苦笑:"如今的qíng势,容得我们缓么?晚走一步不定再有什么变量。"

  沈秀清叹息一声:"也是。如今京城尚不安稳,早走早好。只是……"回头看看迦罗炎夜锦被掩盖下的腹部,"这件事,王爷是怎么想的?说句冒昧的话,孩子……真要留下吗?"

  楼清羽微微一颤,凝目淡道:"王爷还不知道此事,孩子要不要,由他决定吧。"

  沈秀清惊诧道:"王爷还不知道?"随即想到一般男子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有孕在身的,不怀疑也不奇怪。虽然近五个月的身孕,但迦罗炎夜身材修长,腹部结实,孩子并不怎么显形,何况这些日子如此混乱紧张,想必也疏忽了自己的身体。

  迦罗炎夜缓缓醒来,只觉全身沉重,酸软不堪。慢慢抬头,看见楼清羽正坐在chuáng边,双目望着他的腹部发呆,神色有一丝哀戚和茫然。

  "清羽。"轻唤出声,才发觉声音暗哑无力。

  "你醒了。"楼清羽关切地问:"感觉怎么样?"

  迦罗炎夜迟缓地坐起身来,只觉腰腹酸胀,小腹隐隐坠痛,全身挪一挪的力气都没有。

  "还好。"

  楼清羽端过一旁小炉上温的药,道:"喝药吧。"

  "什么药?"迦罗炎夜一边问,一边把药喝了。

  楼清羽从他手上接回药碗,道:"保胎药。"

  迦罗炎夜一愣,又问一遍:"什么药?"

  楼清羽静静望着他,重复一遍:"保胎药。"

  迦罗炎夜皱眉:"胡说什么,不要开玩笑。"心里却忍不住惶惑。

  楼清羽似乎叹息了一声,又似乎什么表qíng也没有。他只是拉住炎夜的手,伸入被中,按在那已经隐隐厚实鼓胀起来的小腹上。

  安亲王的马车逐渐驶离京城,蜿蜒的车队和整齐的护卫队伴随着骨碌碌的车轴和清脆的马蹄声,渐渐消失在皇城之外。

  迦罗真明站在城楼上,看着安亲王的车队消失在眼前。

  北郡王站在他身后,冷道:"皇兄,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你这是放虎归山,终有一日要后悔的。"

  迦罗真明淡淡地道:"这是父皇遗诏,皇弟不要再多言。"

  北郡王还要说话,一个娇小的身影奔上城楼。

  "皇兄,我不要二皇兄走!我不要二皇兄走!"迦罗德馨红着眼眶冲过来,冲着迦罗真明叫道。

  迦罗真明温言道:"德馨,不要胡闹,快回去。"

  "是你赶二皇兄走的对不对?!"

  迦罗真明脸色一变,尚未答话,北郡王上前一步喝道:"德馨,你越来越不象话了,竟敢这样和皇上说话!"

  迦罗德馨瞪着他:"父皇不是同样下了诏书让你回自己的封地吗?为何二皇兄走了你还不走?!"

  "我明天也要回去了,你何必着急。你眼中只有你二皇兄,却忘记了谁才是你的亲兄长,谁才是大齐国的君主。"北郡王冷笑。

  迦罗真明淡淡地道:"好了,你们都退下。德馨,你二皇兄总是会回来的。"

  德馨听见皇上的语气,看见皇上的神qíng,嘴边的话不由咽了回去,心底里打了个颤,浮起一层模糊的不安。怔愣的看着皇上,不再言语。

  北郡王拉住她的手,道:"德馨,我们退下吧。"

  下楼之前,迦罗德馨回头望了一眼,正看见迦罗真明单薄的身影静静站在城楼前,寒风chuī鼓起宽大的龙袍,更衬着他秀美的身姿如谪仙临世,飘然yù飞。

  忽然脑海里浮现出二皇嫂曾经吟过的一首诗:"我yù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十四岁的迦罗德馨,好像一瞬间了悟了些什么。

  41

  "殿下,再过半个时辰就要进入德徽府了。"陈竟来到马车前恭敬的请示。

  此时已经离开京城半个多月,迦罗炎夜的人马一路缓行渐进,过了德徽府就将进入遥西的领地。

  马车里传来安王妃的声音:"知道了,大家继续前行。若德州府尹出来迎接,像往常那样即可。"

  "是。"陈竟领命下去,不由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车门。王爷一直身体不适,从出了京城之后就没怎么露过面,即使到了诸城郡,郡府诸官出来相迎也闭而不见。沈大夫一直随行再侧,王妃眉宇间清淡如初,只是似乎隐隐泛着一丝空乏和忧虑。

  "炎夜,就要到德州了。"

  "……嗯。"过了许久,那斜卧在软榻上的人才极轻的应了一声。

  车里的气息令人窒息的沈闷。楼清羽望着那面无表qíng、憔悴苍白的面容半晌,才开口道:"可要让他们准备什么?"

  迦罗炎夜极缓的睁开眼,眸中闪着莫名的光芒:"准备什么。皇上有旨,让我们不得耽误,三十天内必须到遥西属地报到,难道还有闲工夫和那些地方官吏勾搭拉拢吗。再说,"他慢慢沈下视线,黝黑的眸子落在自己腹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笑:"我这个样子,怎么出去见人。"

  楼清羽在长袖下握紧双拳,语气却十分平缓:"我已让秀清配好了药,等我们到了遥西属地,留或不留,你做主。"

  迦罗炎夜抬头,见楼清羽面色如常,似乎刚才说的话再正常不过。迦罗炎夜看了他一眼,又把眼睛闭上,假寐起来,不再说话。

  马车进了德州府,对那些官吏视而不见,也不去官方接待的府园,只先遣派了人去包下了城里最大的客栈。

  马车直接驶进后院,迦罗炎夜和楼清羽先后下了车,进了上房。迦罗炎夜眉色疲惫,在chuáng边坐下,道:"身上乏了,让他们备水,我要沐浴。"

  楼清羽顿了顿,道:"好,我去安排。"

  迦罗炎夜外表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chūn寒露重,身着又厚,看不出什么。可是脱去衣衫,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便一览无遗。

  楼清羽不由直直望着那里,直到迦罗炎夜抬头看着他。楼清羽的目光与他在空中相碰,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东西隔在其中。

  楼清羽避转开了视线。迦罗炎夜目光里的冷锐和漠然,让他觉得,这个孩子好像是他给他的罪。

  门外都是侍卫,将上房守护的滴水不落。屋里只有清羽和炎夜两个人。自从知道那件事后,迦罗炎夜再不让任何人伺候,一切都由楼清羽来。

  迦罗炎夜泡进浴桶里,温热的浴水将他包围,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疲惫。

  水的浮力减轻了身上的沉重,小腹忽然蠕动了一下,猛地胀开,肚皮凸了起来,然后又慢慢收了回去。

  迦罗炎夜不由将手放进水里,按在腹上。他知道那是孩子在里面动作,似乎微微挪了个身。

  这种感觉很奇妙。迦罗炎夜有些出神。这个孩子很少动,沈秀清说胎儿在四个月时就会有胎动了,可他当时却完全没有感受到,直到最近才有了些微的动作。而且除了严重的嗜睡、疲惫和微微的恶心之外,他几乎没有什么明显的妊娠症状。

  迦罗炎夜的心qíng很矛盾。他从没想到自己竟然有暗双体质,此事如果让别人知道将会动摇他的根基,何况现在这个时候更是雪上加霜。

  他知道这个孩子不能留,可是皇命在身,他已被逐离京城,必须在一个月内到达自己的封地。孩子已经五个多月,如果qiáng行落胎再加上一路奔波露宿,只怕自己xing命堪忧,因此不得已听从了沈秀清的意见,尽快赶回封地,安顿下来后再想办法处置这个孩子。可是那时胎儿更大,只怕更加难以落下了。

  难道真的要生下来?

  迦罗炎夜想起刚才楼清羽望着自己小腹时那复杂莫名的神色。他想要这个孩子,他知道。记得新婚不久他们就曾说起过这个话题,当时楼清羽虽然没有表示,可是他知道他是想要属于自己的子嗣的,只是这个权力被他剥夺了。可是此时此刻谁又能想到,为他孕育子嗣的人竟然是自己。

  迦罗炎夜心中烦乱,从浴桶里站了起来,可是由于用力过猛,眼前竟一阵发黑。

  "小心!"幸亏楼清羽一直在旁留意着他,连忙上前将他扶住。"怎么样?哪里难受?"

  "我没事。"迦罗炎夜有些粗鲁的推开他。他现在不想看见他,可是偏偏又离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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