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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渡_十世【完结+番外】(55)

  蒋太后微微一笑,道:「你是聪明人。当年炎夜出兵西境,你来求哀家,曾对哀家说过会与炎夜同生共死,不离不弃。你

  还记得?」

  「记得。」

  「当时哀家问你是否爱他,你说『现在还没有,将来有一天也许会。』」

  「……是。」

  蒋太后看着他,缓缓道:「那哀家今日再问你,你是否爱他?」

  楼清羽沉默片刻,轻声道:「我爱他!」

  「可是你对他的爱,还不够让你容忍许多事。」

  楼清羽苦笑,没有说话。

  蒋太后轻轻叹了口,低声道:「哀家能明白你的心qíng,想是任何男人处在你这种立场上,都难以容忍。」

  他加重了「男人」二字,停顿片刻,又道:「可是他不是别人,他是大齐国的皇上。处在他的位置上,许多事你不能忍也

  要忍!这是你无法回避的问题。」

  「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蒋太后打断他,沉沉地道:「炎夜喜欢你,也很爱你!但是他不会为了你,去做任何不利于国家的事!」

  楼清羽微微一愣,道:「清羽并非不识大体之人,不会让他做这种事。」

  「哀家知道你不会。不过……」蒋太后深深地看着他,慢慢道:「哀家只是要你知道,若是哪一天炎夜为了皇权而牺牲你,

  也绝对不是他不爱你。你明白吗?」

  楼清羽浑身一震,「您是什么意思?」

  对男人来说最重要的也许永远是事业和野心,但这些对楼清羽来说却早已厌倦,他最重视的,是一颗平凡的心。

  虽然心底不愿承认,但这种可能xing,其实他自己也不是没想过。就像当年在遥西,迦罗炎夜为了皇权放弃了对自己的诺言,

  出兵在外时娶了林妃,谁也不知道有一天历史会不会重演。

  蒋太后道:「哀家只想知道,如果真有这么一天,你还会一如既往的爱他吗?」

  楼清羽沉默良久,袖下攥紧双拳,又慢慢松开,淡淡道:「我不知道。」

  他抬头看着蒋太后,笑了笑,神态淡定地道:「我的回答可能让您不满意了。不过对您和大齐国来说,皇权是至高无上的,

  但对我来说,炎夜首先是我的爱人,其次才是皇上。在感qíng上,我们是平等的。」

  「爱人……」蒋太后神qíng有一瞬的迷茫,随后慢慢沉淀下来。

  他紧紧盯着楼清羽,楼清羽毫不畏惧,坦然回视。

  二人静默片刻,蒋太后忽然低低一叹,道:「罢了……一切都是哀家的揣测,你不必上心。哀家累了,你退下吧。」

  「……是。」

  出了慈安宫,寒风chuī过,楼清羽才发现自己裘衣底下已出了一层冷汗。

  每次和蒋太后对话,就像一场斗智斗心的竞赛,他总是输于起跑线,却在终点扳回平局。

  但真的是平局吗?蒋太后的话并非毫无根据,犹如一把利剑直刺心窝,动摇了楼清羽的信心和坚定。

  炎夜,炎夜,你会让我再次失望吗?难道皇权真的比我和童儿还重要吗?

  楼清羽闭了闭眼,有雪花轻轻落到他秀美挺直的鼻尖上,带着一丝轻柔和寒凉。

  他诧异地睁开眼,才发现满天满地的大雪铺盖而来,不过半个时辰工夫,已将整座皇城覆上了一层银色的外衣。

  楼清羽愣愣地望着这个冬季里最盛大的一场雪,漆黑的夜晚被银霜映成了浅灰色。

  当明日雪停之后,一定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吧……

  蒋太后的话,彷佛一个预言,在意料不到的时候,措手不及地降临了。

  chūn节之后,正月里李东明搜集齐了证据,当朝递jiāo上去,引起满朝的轩然大波。皇上震惊,下令让两位国丈回家「休养」,

  慢慢彻查此事。

  楼清羽本应该高兴,可不知为何却觉得事qíng过于顺利,隐隐有不安之感。

  李东明第一次完成了这样一件大事,十分高兴,更充满了gān劲。楼清羽暗中要他小心,那二人在朝堂上党羽众多,何况官

  官相护,中间不知几多层会出纰漏,一定要慎之又慎。

  但李东明乃是书生意气,虽对楼贵妃的话附耳相听,可办起事来仍然我行我素,迫不及待地要将二人捉拿归案。

  果然,事qíng办起来并不是那么顺利,许多证据和证人竟半途莫名失踪,同时又有人举报李东明曾在重孝期间纳妾等事,事

  qíng一拖再拖,直拖到了二月。

  二月里,江南洛河经历了一场九十年来最大的洪水,灾qíng震惊朝野。迦罗炎夜急得三天没有合眼,险些又动了胎气。

  治理江南水患的能臣huáng显,偏偏是崔相的另一个女婿。而国库空虚,林贤王家底深厚,又有囤粮在手,迦罗炎夜出于多方

  考虑,朝堂上又有众人求qíng,无奈之下只得屈从目前形势,将二人官复原职,请回朝堂。

  一切忙碌都付之流水。这还在楼清羽可以接受的范围,但两位国丈回朝后的第二天,李东明竟在家中bào毙身亡,给了楼清

  羽一记沉重的打击。而随后一个意外的陷阱,更让楼清羽被打入了冷宫……

  清安殿,位于皇宫西北角,是整座宫宇中最荒僻的角落,也是历代冷妃居所。

  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住过了,处处荒凉,带着一片萧索之气。

  楼清羽已经在此住了半个多月,并不觉得日子如何难过。院子外有棵硕大妩媚的桃花树,chūn风中花枝摇曳,倒是让他十分

  喜欢。

  楼清羽chuīgān笔墨,捉过窗台前的鸽子,将信小心翼翼地塞进信筒里,放飞了鸽子。

  他向窗外望去,只见桃花烁烁,绿树红花,带来chūn的气息,不由想起半个多月前那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时chūn祭的时候,他伴皇上祭典,谁知祭典上,他所捧的玉制酒器竟突然碎裂了。

  迦罗炎夜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沉声让他退下,之后便有人上书挑唆。

  随后而来的,便是不顾他「三个多月」的「身孕」,撤去封号,变相打入冷宫的圣旨了。楼清羽十分镇定,他知道这是场

  不折不扣的yīn谋,却终究是自己大意了。那祭祀用的酒器头天便送到了飞翼宫,他命人仔细保管,临上祭典前还检查过,谁知……

  唉!后宫果然是女人的天下。一介男儿,终究防不胜防。

  楼清羽低低笑了笑,想起离开飞翼宫的最后一晚,迦罗炎夜来看他。当时他问道:「如此你满意了吗?」

  迦罗炎夜疲倦地坐在椅上,沉沉地看着他,道:「你别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好一句迫不得已。」楼清羽幽幽地叹息一声,想起那日蒋太后的话,终于问出一直藏在心底的疑问:「炎夜,皇位对你而

  言,就那么重要吗?比我和童儿,还重要吗?你付出一切代价就为了得到它,你觉得值得吗?」

  迦罗炎夜苍白着脸,双手抚到腹上,沉默良久,才缓缓地道:「你不明白……皇位是把枷锁,所有人都愿意为它生,为它

  死。

  「可对我而言,它却是我唯一能够抓住的东西。即使用尽所有的yīn谋诡计,付出所有的qíng感亲qíng,无论任何代价,只要拥

  有了它,哪怕一点点,也许便不会再寂寞。」

  「唯一能抓住的东西……」楼清羽忍不住轻笑。

  答案竟是如此简单,也如此意外。自己的付出与陪伴,竟不能让他不再感到寂寞。

  多么可悲又可怕,原来只是为了不再寂寞……

  难怪蒋太后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他。

  楼清羽一直以为他们是相爱的。可是这份爱,在这皇权和深宫面前竟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既然如此,楼清羽果然还是应该去冷宫。」楼清羽直起身子,静静地望着他,神qíng悠远而冷漠。

  如果不能让你不再寂寞,是我的错,那就请你解脱。荒凉的沙漠里,我不是那泉让你解渴的绿洲,我只是寂寞的骆驼,遇

  到寂寞的仙人掌。

  楼清羽慢慢伸出手,感受着清风从指尖拂过的感觉。即使是在冷宫这种地方,chūn风也是平等地、一视同仁地,彷佛qíng人一

  般缓缓地chuī拂而过。

  楼清羽微微一笑。

  纵有波澜凄苦时,终有chūn风渡。

  寂寞,只有真心的付出与接纳,才会慢慢消融。

  经过这次事,楼清羽开始反省,觉得自己是心急了点。

  崔、林两家根基深厚,以他现在的实力还不能同时扳倒他们,应该各个击破才好。只是李东明xing格秉直,手中握有两家证

  据,没有听他的建议便递jiāo了上去,果然难以同时撼动他们。

  而后宫中那两个女人,经历了此次家族之事,大概也会暂时休战,说不定这次自己被陷害,还是那二人携手合作的结果。

  不过……既然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吧。反正现在在冷宫,清闲不少,时间充足得很。

  楼清羽靠在那棵桃花树下,忽然qiáng烈思念起那个曾经逝去的孩子。

  那个孩子是个双儿。虽然小小的身子,生下来还不到一个时辰便停止了微弱的呼吸,但他知道,那是个双儿。一个聪明漂

  亮的,将来可或为男,或为女的可爱孩子。

  那个孩子……是否现在仍静静地沉睡在苍州郊外那小溪畔的桃花树下?没有爹爹和母父的陪伴,不知他寂不寂寞?

  楼清羽忽然发自内心的希望,迦罗炎夜这一胎是个双儿。如果真的,将弥补他和炎夜的一个遗憾。

  童儿被蒋太后接走了,暂时由太后教习抚养,如此让楼清羽安心不少。他已被陷害入了冷宫,失去保护他的资格。而蒋太

  后亲自接走童儿,自然能护他周全。

  楼清羽正在沉思,小兴子忽然进来,在他耳边低声道:「主子,老爷那边来信了。」说着塞给他一张纸条。

  小兴子是楼相的人,让楼清羽与家族联系方便了不少。

  他打开纸条,上面只有几个字:「少安毋躁,韬光养晦。其它一切安好。」正是楼相的字迹。

  楼清羽慢慢思虑片刻,将字条揉碎,散在了风里。

  这日楼清羽正在悠然地写着他的企业策划案,忽然小兴子来报,说沈御医求见

  楼清羽虽被撤去封号,入了冷宫,但到底还「怀有」皇家子嗣,每月御医都会来诊脉

  他收拾好东西来到前厅,看见沈秀清,刚笑一笑想说话,忽然看见他身后那人,不由浑身一震,惊愕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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