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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蛊江山_蓝云舒【完结+番外】(50)

  “你混账!”安王澹台明远“咣”的一声把手里的茶盏狠狠的掼到了地上,指着自己的儿子,气得双手哆嗦:他居然连问都没问自己一声,就向皇帝求娶了平安公主!他难道不知道太子和邺王、兴王的关系?不知道要开的那个公主府很可能是个炸药桶?他安王府虽然不至于被炸的粉碎,但何必自找这种麻烦?

  慕容扬飞跪在地上,不动声色的抬眼看着自己的父亲。父王的怒火,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就已经习惯面对了,那时候他会害怕,会难过,会动摇。但现在,他不会了。

  安王已经站了起来,指着澹台扬飞喝道:“皇上怎么说?”

  澹台扬飞淡淡的道:“皇上已经同意,说先把我的八字送到嘉福寺让天师看看是否与公主相合。”

  安王气得已经说不出话来:皇上当然会同意,不然他怎么会偏偏派了这小子去大理接那平安公主?自己一直担心皇上跟自己提这个事qíng,已经想好了法子来推掉这门危险的婚事,连上官家那边都已经谈妥,但几次请见,皇帝却一直没召见,没想到今天皇上却是直接宣了这孽障,而这孽障竟真的就向皇上求了婚!

  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那张看了几十年都看不懂的帝王面孔,安王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丝明悟:皇上是故意的,他知道自己不会同意,也知道如何让傻小子开口。永年皇帝,从来都是最能dòng察一切、掌控人心的那俯视众生的帝王!太子近年来虽然手段老道狠辣,但若跟他了解的皇帝比,却还颇有不及——只是,皇上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颓然坐倒在椅子上,安王紧紧的皱起了眉头:皇上不是最疼爱这个女儿吗?明知道太子的心结,为什么把兴王赶出了京,却把平安捧了起来?还铁了心就要把安王府拖到公主的船上?

  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打断了安王的思绪:“王爷,请您去让皇上收回成命,我们安王府,高攀不起这门亲事!”安王一抬头,正对上王妃穆氏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心里不由苦笑了一声:这是大概是十几年来她第二次和自己意见相同?可惜……

  安王叹了口气,按下qíng绪解释道:“皇上既然不问我而直接问了这孽障,只怕就是明白我不会同意。既然如此,我再跟皇上说什么都是枉然!都怪这孽障,这孽障太过糊涂!”

  安王妃冷笑一声:“婚姻原是父母之命,还能牛不喝水qiáng按头不成?扬飞自有妻室子女,又怎么能尚了那公主去!”

  安王心里略有不耐,淡然道:“别人不能,皇上能,至于扬飞的那些妻室,莫说都不是正妻,就是为招驸马而赐死驸马的正妻,前朝又不是没做过!那也是权贵之家的子弟。”

  安王妃哑然,心里却更是不忿,看着地上跪着的儿子,怒气勃发:“天下女人都死绝了吗?我让你娶个正妃回来,你死活都不愿意,原来心里一直还妄想着等这个是不是?”

  澹台扬飞目光不闪不避,点头道:“是。”

  安王妃一杯茶水便泼了过去,怒指着他:“兰心兰亭有什么不好?你一个一个的丢到一边!那公主不过是个残花败柳的祸害,你却巴巴的要贴上去,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澹台扬飞眼中yīn霾一闪,叩了一头:“请父亲母亲恕而儿子不孝,儿子告退。”说完起身便走,安王妃怒道:“你给我站住!”却见他头也不回的就走出了院子,这股怒气无处发泄,指着安王道:“都是你教的好儿子!”

  安王也站了起来,冷冷道:“这个儿子,好像是你教的时间比较长!”——他是听家将回报世子已经到京的消息,才回到这边府里来问问qíng况的,却不是送上门来好当她的出气筒!他必须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振振衣袖,安王淡淡的留下一句:“我走了。”也是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出门便上了肩舆——因为足疾,安王早已不再领兵,每到冬天,更是不能走快走远,常常要靠肩舆出行。安王妃将手里的空茶杯向他的背影掷去,却只听到了茶杯碎裂的声音在空dàngdàng的房间里回响。

  这声音刺进安王妃的耳朵,突然将那一腔狂怒化成了悲哀:她做错了什么?当然放弃入宫嫁的这个丈夫,但他却是这样一个人,本来一个儿子还算贴心,没想到一遇到那个妖jīng公主的事qíng,他就会发疯。若让他真尚了那公主,只怕这儿子就不是自己的了!但自己一个妇人,怎么能让皇帝收回成命?

  安王妃怔怔的流下眼泪来。突然间,一个丫鬟怯怯的走了进来:“禀王妃,世子侧妃来向您请安。”

  第63章 无路可寻旧日归

  “二哥,你可知道,天师如今是在重阳宫,还是我们京城的嘉福寺?”洛妍慢慢拨着手中的一杯茶水,终于开了口。

  “眼下应当在嘉福寺,毕竟离冬至也没多少日子了。按理,天师当正在准备大祭。”慕容谦坐在她对面,从他右边的窗户望出去,能看见长chūn宫中那些在寒风中凋敝的树木,那景色无论如何跟“长chūn”两个字也不搭界。

  小吉祥儿已经到书房上课,永年皇帝去了乾清宫,临走却又跟慕容谦道:“你好好跟平安说说话!”的确,他有很多事需要跟洛妍说,慕容谦打发了天珠守在书房外面,又让青青在外面看着。但真的与洛妍对面坐下,却不知该从何说起——那些话太残忍。洛妍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在夕拾殿的东阁里已呆坐了一盏茶时间。结果她一开口,问的却是天师。

  “父皇说,我和他的八字会拿去让天师合看,能不能我在之前去天师那里一次?我既然已经回来,大祭的献帛或许就是我,按说也该去天师那里一次才是。”洛妍低下眼睑,试图遮掉眼里那热切的光芒。

  每年冬至的大祭,是大燕鲜卑六部最重要的仪式,历来是皇帝献爵,皇帝嫡长子献牲,皇室里最尊贵的处子献帛,自八岁起洛妍就是献帛的公主,以前她只觉得这份差事太过无聊,现在却是一个机会!

  慕容谦不禁好笑,这丫头想做什么?串通天师?别人献帛需要准备也就罢了,她都做了多少次了,还需要提前十几天去嘉福寺?父皇会让她耍这样的小花招?

  半天没等到回答,抬头却看见慕容谦眼中的嘲笑,洛妍丧气的低下头:“我只是不甘心,从小就是天师说我有福分,这次又是他说我劫数满了,可为什么我觉得我的劫数才刚开始呢?二哥你知道我不想嫁人,更不想嫁他,实在不成,就算二哥随便帮我指个驸马,在我那公主府里挂着个名,太子他们不就放心了吗?天师难道不能成全我这种小小的要求?”

  慕容谦不由叹气,他这个妹妹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忍不住道:“洛妍,你糊涂了么?天师是什么人,为什么他要成全你?退一步说,天师就算说你和扬飞八字不合,然后呢?你还是要开府,大燕公主虽说可以自己择婿,但从来选的都是望族或勋贵,你真以为现在还有哪家大族愿意站在太子对面,让自己的子弟来做你的驸马?你就真不怕父皇随便指了一个人,然后他转身就把你卖给了太子?再退一步来说,你今年不开府,明年呢,以后呢?你能在宫里住一辈子?”

  洛妍呆呆的望着眼前这杯茶水,忍不住苦笑起来:“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父皇是怎么回事,太子又是怎么回事,但是二哥,既然如此,我就算嫁了他又怎么样?太子是未来的皇帝啊!我就算能保此时的平安,未来不是反而害了他,害了安王府吗?”

  慕容谦淡淡的一笑:“你也太小看安王和他了,我大燕立国以来军政分治,军不领政,政不gān军,所以军中勋贵与朝政无涉。大燕一百多年,军中勋贵若是不兵败或谋逆,皇上都不可能随意加罪,因为杀一容易,但安百就太难。将来就算太子登基,总不能随随便便就杀了你这个安王世子妃吧?再说,就算他不是安王世子,以他如今在军中的威望,也足以保你。”

  洛妍有些困惑,澹台扬飞,不就是一个五品的千骑大将军么?还有她看见的邸报里提到过他在西北战事里有过斩敌酋、擒伪王的功绩,这很了不起吗?

  慕容谦心中也奇怪——姚初凡没有跟她说过?只好解释:“扬飞在西北,两次受封,一次是以千骑万里追杀契丹王,结果只损了两百多人,却斩敌三千,杀了两个王爷;一次是与大军合击契丹主力,他的左军歼敌五万,自己在乱军中生擒了契丹的皇帝……父皇称他是我朝冠军侯。如果不是安王世子,早就封爵了。如今,他是御林卫千骑大将军,军阶只有五品,但这个位置历来是军中最负人望的才能担任,他是大燕立国以来最年轻的一位千骑大将军。”

  冠军侯?洛妍不由倏然而惊,难怪那些侍卫看他的眼神就像看见了神!他原来竟在西北立下了那样的不世奇功,成了霍去病一般的英雄人物!洛妍叹了口气,第一次觉得没有新闻的时代是多么的可悲,那邸报多写几个字会死吗?“斩敌酋”“擒伪王”,鬼才能从这几个字里看出背后那惊天动地的军功!也许,她应该认真考虑办份报纸?

  “只是……”洛妍还是有些不甘,“既然如此,别的军中勋贵,像平北郡王独孤家,平南郡王上官家,就没有未婚的子弟了么?”

  慕容谦将目光看向窗外:“可以保你是一回事,愿意保你是另一回事。”

  洛妍苦涩的低下头:真蠢啊我,不但愚蠢,而且狂妄!真当自己是绝世大美女,一个眼风飞过去,全天下男人就抢着为自己去死?肯为他得罪未来的皇帝,除了两个哥哥和他,天下哪里还可能找得到另外一个!原来他肯问我,不过是给我面子,他肯娶我,我应该感激涕零!可这样的婚姻,为什么让我觉得这么难过,这么害怕?

  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洛妍抬起头尽可能平静的微笑:“二哥,我明白了,我不会再痴心妄想。我只是……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慕容谦心里堵得难受:自己的话太残忍了吧?但是,雪清的事qíng发生后他反复想了很久,才发现是自己错了:他太有自信保护洛妍,太想保护好她,结果却让她变得感qíng用事,软弱迟钝,如果此事发生在杜府或高府,以她那时的聪敏机警,未必就会如此轻信冲动……他微微闭了闭眼:父皇说得对,不能宠她了!

  再睁开眼时,慕容谦的眸子已是一片平静:“我倒觉得,你与其去想愿不愿意开府,愿不愿意成亲,驸马人选是不是中意,不如想一想,你和你身边的人,能不能平安活到开府的那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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