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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蛊江山_蓝云舒【完结+番外】(88)

  三个月的时间里,她其实并没有仔细想过那一连串的事,因为害怕只是给自己的软弱找借口。直到刚才,就在澹台说那句“我就是那个玉碗”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澹台对她的感qíng,也许并不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宠爱,然后就想起了安王妃那天得意的笑容,想起她让自己去的地方是东暖阁——这是讲礼仪的古代啊,宇文兰亭又不是什么丫头,澹台要是自己想和她在一起,也应该在她的院子里,不至于急色到自己母亲的房间里做这种事……

  只是,为什么这个男人宁可让自己恨他,也不肯说出这件事qíng?他难道真的想不到,表面上看这是一个疯狂的婆婆不择手段的羞rǔqiáng势的儿媳,但背后推手的目的却是直指他们的婚姻,以及她的xing命!

  澹台扬飞看着她明亮的眼睛,突然觉得比刚才更加无法开口,无法解释。

  洛妍仰头看着他,眼神清澈无比:“你告诉我,你到底在怕什么?下次如果再有类似的事qíng,你会不会还要瞒我?”

  澹台看着她,脸色痛楚,眼神一片茫然。

  洛妍慢慢走到窗前,窗外的阳光正烈,但这屋子却让人觉得寒冷。

  是的,这是真相,荒谬不堪,却的确是事实。她甚至不太清楚,这真相是令她更欣慰,还是更难堪。一个母亲,要疯狂的到什么份上,才能做出这样的卑劣的事qíng;一个儿子,要愚昧的到什么程度,才宁可承受妻子、朋友的怨恨背弃,也要死死的隐瞒住这种事qíng?

  这个男人,的确是古代的男人,在满足母亲心愿,和忠于妻子之间,他的第一反应一定是选择前者。那是几千年留传下来,被我们的文化神化了的一个孝字,没有道理、没有原则必须遵从的,至高无上的道德。

  洛妍突然想起了在燕太祖传里看到了一句话——“卧冰求鲤,那不是孝,那是蠢,不慈而孝,是纵容天下不慈之父母”——作为现代人,她百分之百的同意这句话,但事实上,这却是燕太祖一生中争议最大的地方,比他gān的所有骇世惊俗的事qíng引起的争论都大,到现在文人的笔墨官司还是没有打清……

  深深的无力感扑面而来:原本以为的那个真相,她不能理解,不能接受;而现在这个,却是可以理解、不能接受。到底哪一个更令人无奈一些?

  “太医到了!”屋子外面的声音打断了思绪。洛妍收拢qíng绪,神色平静的站在了chuáng边。

  进来的昨日去安王府的那位老太医,手脚利索的换完药后,低声道:“驸马这几天还请静养,虽然伤口不深,但若总是崩裂,不利于愈合。老朽后日再来换药。”洛妍微笑致谢,青青递上一个二两银子的封儿,才引着太医往门外去了。

  难堪的寂静再一次笼罩了屋子,澹台慢慢抬起头,祈求的看着洛妍,洛妍偏过头去,两人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屋外突然传来青青的声音:“公主,驸马,宇文兰亭求见。”

  第108章 各自布局

  仿佛一大盆凉水浇了进来,凝滞的沉默顿时变成了尖锐的寒冷。洛妍心头一震,回头看见澹台扬飞僵硬的脸色,不知为什么又觉得有些滑稽,忍不住淡淡的道:“你这个侧妃,还真是……贴心。”

  “不见!”澹台几乎是从牙齿fèng里挤出了这两个字。宇文兰亭,如果说以前,这四个字只意味着一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侧妃,三个月前,她就已经成为他最不想见到的人。只是他是男人,有些事qíng无论别人怎么设计,上当却是自己的错,在惩罚够自己之前,他没资格去惩罚别人——可这个别人竟敢找上门来!

  青青的声音里也带着怒气:“我们已经说了公主现在不见客,结果她就哭哭啼啼的跪在了大门口,说是,见不到公主,她就不起来。”

  洛妍心里不由微微一动:算起来,她应该是四个多月身子的人,这大热天往那里一跪,她难道不想要这个孩子了?若真是如此,她岂不成了……事qíng似乎有点不太对头,应该怎么办?

  澹台扬飞已经站了起来:“我去!”——再不想见她,他也不能让洛妍去为难。

  洛妍一怔:“你的伤……”

  澹台淡淡的道:“你等着,我马上就回来。”转身大步走了出去,洛妍张口结舌,突然发现,她可能真的没有完全看清过这个男人,比如刚才,他虽然神色平静,却突然散发出一种莫名的压力,让她的那个“不行”生生冻结在了舌头上。

  想到宇文兰亭,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在心头盘旋,略定了定神,洛妍叫进了青青:“你出去看看qíng况,然后立刻去找邺王殿下,让他帮我查查这几个月来安王府的事qíng,尤其是宇文兰亭身边的qíng况,越快越好。”

  ……

  宇文兰亭跪在地上,太阳已经西斜,但毕竟是七月,青石地砖依然是烫的。从刚才她跪下到现在已经快一刻钟,只要再过一会儿,只要再过一会儿就行!她按捺住心里的兴奋,扬起梨花带雨般的脸,好让远远街角看热闹的那些人能更清楚的看见她的哀伤……

  公主府的大门“咣”的打开了,宇文兰亭忙哀哭一声,抬起头来:“姐姐……”却突然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澹台扬飞站在门口,上身只随随便便披了件外袍,胸口那一层层的白色绷带一半露在外面,下面是一条肥大的青色长裤,头发随意披散在后面,脸上也没有什么表qíng,可整个人站在那里,似乎就像一柄出鞘的钢刀,不但散发出寒气,还有带着血腥味的杀气。

  他不是受伤了吗?他怎么会出来?宇文兰亭一肚子打好腹稿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只是目瞪目呆的看着他,却在他眼光扫过来的时候,心虚的低下头,呐呐的道:“我,我是来给公主赔罪的。”

  “你是自己爬起来上车回去,还是我让人把你扔到车上赶回去?”完全没有一丝火气的声音,却让宇文兰亭哆嗦了一下:她虽然并不太了解这个男人,但一种几乎是本能的直觉也在告诉她,这个时候,自己绝对绝对不能惹他……

  “我改日再来给公主请安……”她几乎是láng狈的爬了起来,回头便走,却突然听见身后越发平和的一个声音:“如果你再出现在这里,你会后悔的,我保证。”

  宇文兰亭头也不回快步走到不远处停着的马车边,来不及等身后的丫鬟赶过来就自己爬上了马车,这辆青布马车外表朴素,却比一般马车大上一号,里面还坐着两个人,看见宇文兰亭都是一惊,年纪大些的那个便道:“你怎么就回来了?要不要赶紧……”

  宇文兰亭脸色铁青:“不用,回去再说!”跟着她的丫头这才手脚并用的上了车,脸色煞白。年纪大的那个妇人皱眉道:“到底怎么了?”那个丫头惊魂未定道:“世子,他刚才看了我一眼……”

  年纪大的妇人眉头皱起:“他怎么出来了?难道要等世子回军营再来?”宇文兰亭摇头:“不行,他说了,不准我再来这里!”年纪大的妇人皱起了眉头,随即淡淡道:“时间不多,要抓紧机会。”她身边那个年轻些的妇人呆呆的坐着,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

  ……

  “和‘飞’字号文具店谈得如何?”洛妍看着眼圈明显有些发青的姚初凡,不无担心的问。

  这是洛妍回京城的第六天,邸报改版改印的各项工作已经都jiāo代了下去,因姚初凡年纪轻、卖相好,又长于jiāo际,最重要的与商家及书院洽谈的工作便都jiāo给了他,看他这样子,竟是十分的辛苦。

  “很顺利。”姚初凡眼睛闪亮:“说来也巧,他们正好做了一批新墨,说是什么桐油所制,比现今通用的松烟墨色泽更润,且字迹遇水不化,只是价格较高,知者不多,正愁如何令人知之,下官去跟他们大掌柜谈过,他们恰好在书院见过前几期的邸报,很愿意一试,条件就如公主所定,在副刊士林佳作集里加印一张那什么优惠券,而本期副刊所有纸张则由他们负责。”

  洛妍没想到事qíng如此凑巧,点头笑道:“真是天神保佑!万事开头难,有了这个开头,以后就好说了。那,太学那边如何?”

  姚初凡苦笑起来:“他们当然求之不得,士林佳作集本是他们期期要看的,如今竟要选登他们学子的佳作,谁不知道这便是闻名天下的机会?不瞒公主,我这几天,每天晚上都要接待几拨太学教授、学子,乃至推荐官员,光收到的文章就有上百篇了,这也就罢了,还有那些礼,下官推都推不掉!”

  洛妍看着他的黑眼圈,忍不住失声笑了起来:还以为他是工作辛苦,原来竟是受贿受得好辛苦!好容易忍住笑才道:“他们敢送,你就收着,说清楚最后都是我来定夺就是,咱们二一添作五,也好发笔小财。”——她终于也有机会受贿了!

  姚初凡目瞪目呆看着洛妍,半天才摇头苦笑:“公主莫开玩笑!”

  洛妍绷着脸道:“什么叫开玩笑,你不知道如今邸报经费紧张么?就算推行顺利,只怕最近几个月也得本宫自掏腰包,这等送上门来的补贴何等珍贵,若不笑纳,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眼见姚初凡眼睛都瞪圆了,这才笑着转了语气道:“这收礼的学问你也知道,太贵的收下会结怨,若是一般的礼物,不收也会结怨,你只记住,结缘,莫结怨,文章必定要按我们定下的标准选,至于发财的事qíng么,我不管你。”

  姚初凡知道洛妍的xing子,忍不住也笑了起来,胸中郁闷一扫而空。

  没过一会儿,一位姓覃的长史又上来回报,洛妍吩咐去找的各种纸张样本已经整理好,洛妍便让人又去请晏柏雄,几个人一道仔细看着覃长史送来的七八种纸样,洛妍挑了三种价格较低的,让人去分别随便印几行字便贴到外面风chuī日晒,看看哪种着墨清晰,哪种比较牢靠。如今的邸报,均由特制优等贡纸印刷,成本自然居高不下,若换成较轻巧结实的普通纸张,便有大笔的经费可省下来。

  一时又有几位负责新副刊“商qíng”的主簿来jiāo样稿,洛妍看了看,不由摇头:写成这样,就成了八股文章了,看懂都费劲,能有什么用?想了一想便把他们叫进来道:“各位可曾去茶楼听过评书?可见过账簿?若没去过,没见过,不妨多听两日,多看两本,话用评书里的话,写用账簿那样清晰明确的格式,回头再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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