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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唐/大唐女法医_袖唐【完结+番外】(68)

  风烛残年,庵主现在的形貌正诠释了这四个字。

  “老尼早年曾学过几日摸骨术,十七娘若是不嫌弃,可否让老尼摸一次骨?”庵主苍老沙哑的声音带着老年人那种细微的颤抖,使得平静的声音听起来多了一丝请求的意味,使得这个突然的话题,显得没有那么突兀。

  “好。”冉颜没有亲眼见过摸骨,但她曾经对此十分感兴趣,找了许多相关书籍来研究,但终究也没能看出一个人的命运和骨骼有什么联系。

  庵主将手中的佛珠轻轻搁在几上,向前伸出手去,“十七娘先把手给老尼。”

  冉颜依言放了上去,庵主gān燥而粗糙的手捏着冉颜的指头轻轻摸索着,然后顺着手掌向上,将手臂的骨骼也摸了一遍,而后又换另外一只手,最后便是颅骨。

  屋内静静的,只有檀香冉冉,和细微的衣料窸窣声。

  “庵主。”净垣站在门外道:“衙门来人了,说晚绿姑娘是近来一桩杀人案的重要证人,今日开堂公审,请晚绿姑娘过去作证。”

  庵主不动声色地继续摸骨,而冉颜也不曾出声打扰,直到一切完毕,冉颜才道:“晚绿,你去吧,从邢娘那里取了银子,晚间雇一辆车回来。若是衙门派人送你,也不要推辞。”

  “是。”晚绿欠了欠身,随着净垣出了院子。

  “十七娘半生不顺……”

  静默了片刻,庵主终于开口打破宁静,“不过看来,这些不顺对于你来说,倒也不算什么大不顺,你晚年能不能圆满,只在择夫君上。”

  冉颜不做评论,庵主这些话听起来十分不专业,没有提供得出这个结论的任何依据,听起来倒比街头骗人的神棍更不可靠。

  “呵呵,老尼学艺不jīng,看不出更深的命数。”庵主枯哑的声音缓缓道:“只是听闻冉十七娘有一手好医术,又会验尸,故而心生好奇,还请十七娘莫要怪老尼唐突。”

  冉颜看着她不紧不慢的捻着佛珠,也不知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只答道:“庵主言重了。”

  庵主从袖中掏出一张纸片,道:“从今后,你便在庵中静心清修,也算是一名居士,我这里为你准备了一个名号,日后庵中只以名号相称。”

  “劳庵主费心。”冉颜直身双手接过纸片,跽坐回去时,看见庵主慢慢地捻着佛珠,已经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便躬身行了一礼,起身告退。

  小满早已经候在门外,看见冉颜微微欠身,“娘子,晚绿姐姐让奴婢来伺候您。”

  冉颜嗯了一声,在她的伺候下穿上鞋子。

  “方才守门的尼姑来报,说十郎来了,不方便进庵中,正在门外的竹林相侯。”小满蹲下身,帮冉颜理了理裙裾,仰头问道:“娘子可要回去换一身衣服?”

  “就这样吧。”冉颜没有朋友,邢娘和晚绿对她虽然亲厚,但始终是主仆,总少了一些平等的感觉,冉云生能过来,却将冉颜心底的沉闷扫去了几分。

  冉颜疾步朝庵外走去,小满一路小跑地追在后头。

  净垣看了两人的背影一眼,走入主屋中,在冉颜方才坐的蒲团上跽坐下来,轻声唤道:“庵主?”

  “嗯。”庵主应了一声,缓缓睁开一双明净的眼。

  所有人看见她紧闭双眼,总以为是因为眼疾,不会有人想到一个垂垂老妪居然有这样一双明澈清透的眼眸。只不过,这双眼因为没有了生命力,而显得不那么神采奕奕。

  “不知道为何,我竟探出她这辈子出现了数个命定良人。”庵主清明的眼中浮上一抹疑惑。

  “数个?”净垣一张平凡的脸上也显出几分惊讶,“难道是亡夫命?”

  净垣的意思是,一个夫君过世之后,再嫁他人,连续死了几任夫君,岂不是亡夫的命?

  庵主缓缓摇头,叹息一声,“安知是福是祸啊。”

  净垣平和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疑惑,却也只是随着叹了一声,命数这个东西,本来就是玄之又玄,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无论变成什么样,也与己无碍,自己的命数已经定了。

  风从庵外竹林中穿过,簌簌沙沙的声音宛如一曲动听的乐曲,冉云生一袭月牙白圆领胡服站立在翠竹之中,无可挑剔的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一缕缕晨光落在他白皙如玉的面颊上,折she出耀眼的光芒。

  “十哥!”看见这样美好的少年,冉颜的心qíng也一片大好。

  冉云生迎上来,张口便问道:“昨日来得匆促,可有受苦?”

  “没有,影梅庵清幽的很,正适合修身养xing,十哥若是能常常来看我,一切便都完美了。”冉颜在附近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我自会常常来看你。”冉云生眉眼之间漾着温柔而宠溺的笑意,让一旁的小满不觉间看得呆了。

  冉云生屈指弹了一下冉颜光洁的额头,故意板着脸道:“只怕你在这个地方可就放开了野,从前还老老实实的,现在越发的不成样子了。”

  第83章 真相

  冉颜勾着唇角看冉云生,全然无视他的责怪,笑盈盈地问道:“族中可有什么动静?”

  冉云生见她chūn暖破冰的笑容,哪里还绷得起脸,叹道:“现在城中关于你的传闻很盛,严家已经宣布婚事作罢,族老们很是恼怒,少不了要迁怒到你身上,不过卢家家主曾在公开场合称赞过你,好歹为冉家扳回几分颜面,是以眼下qíng形还算是好的,只要你安安分分地在影梅庵清修,没有人能把你怎么样。”

  顿了一下,冉云生严肃道:“阿颜,你若是缺钱只管跟十哥说,不要私下去赚钱。十哥虽然能力有限,但钱财方面绝不会缺,莫要固执,可听明白了?”

  “嗯。”冉颜轻轻颌首,她也只能如此答应冉云生,但私下里还是要多备一些钱财防身,多几重保险总是没错,这是冉颜的一贯作风。

  冉云生点点头,转而道:“我已经帮吴神医安顿好了,是在靠近城西的一处院子,离西山很近,他平素无事可以去山上采药。”

  “谢谢十哥。”冉颜道。

  冉云生这样的安排正正合了吴修和的心思,也合了冉颜心意。冉云生是在生意场上滚打出来的,并非是一般的纨绔子弟,经他处理的事qíng,无不细致入微,因此冉平裕有许多事qíng都已经丢到他手上,对于这条注定的商贾之路,也没可奈何,幸好他在经商方面也很过得去。

  兄妹两人在竹林里说了一会儿话,冉云生便令人将带来的东西送至庵里,顺便给影梅庵添了五百两的香油钱。

  五百两,看字面上不多,可依着唐朝的购买力,这五百两足够整修整个影梅庵了。因此庵里把冉颜当做菩萨供着,连晚饭都给加了三道菜,虽然依旧是寡淡的素菜,但总算jīng致了许多。

  冉颜用完晚饭,沐浴过后便在廊下点了灯,看起医书来。

  邢娘站在竹扉外翘首张望,一会儿回头问冉颜一遍,“娘子,这做人证究竟要多久?怎的天都擦黑了,还不见人影?”

  “再等等吧。”冉颜本也有些担忧,被邢娘这样一扰,更加焦躁起来,于是赶紧打发她道:“邢娘,你把饭菜热着吧。”

  邢娘应了一声,一步三回头地往厨房走去。她这厢刚刚进厨房没多久,晚绿便回来了。

  “娘子!”晚绿脸色有些苍白,一双眼睛红肿得像两只核桃,冲进院子便扶着冉颜的膝头哇哇哭了起来。

  哭声惊动了邢娘,她从厨房里出来,有些慌神地问道:“晚绿这是怎么了?”

  “娘子。”晚绿起身抹了抹还在不断掉落的眼泪,哽咽道:“衙门说,那日拼凑出的两具女尸,一个是殷三娘,一个就是歌蓝……呜……奴婢,可是奴婢认不出来哪一个是她。”

  晚绿呜咽着,连晚风都染上了一丝悲凉,邢娘眼皮子软,更是没忍住,眼泪哗哗地掉。

  冉颜垂眸轻叹一声,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明日我修书一封,你替我转jiāo给刘刺史,如果他能答应,届时我亲自辨认。”

  冉颜伸手轻轻拍了拍晚绿的头,道:“可用饭了?”

  晚绿摇摇头,灵动的凤眼满是怨恨,“奴婢不饿,看着那个衣冠禽shòu的殷闻书都恶心得食不下咽!他原来早就知道自己错杀了殷三娘,后来却bī迫殷四娘假扮她,还威胁她说,若是露出一丝破绽,便将她也沉入平江河,正好与殷三娘作伴。”

  邢娘与小满面上满是惊骇,邢娘颤声道:“虎毒不食子,看那殷闻书一副斯文模样,居然做出这种遭天谴的歹毒事儿。”

  “还有歌蓝!他承认歌蓝也是他派人灭口的!说是那天殷四娘约了我们家娘子在平江河,殷四娘自己去找秦四郎,我家娘子在河岸上,不知怎么的正撞见殷闻书yù抛尸,他便想杀人灭口……是……”晚绿说得正激动,却忽然悻悻住了口。

  冉颜缓缓接口道:“歌蓝为了救我,所以只身引开殷府的护卫,不幸被灭口,是这样吧。”

  晚绿面色由惊诧转为悲痛,垂眼点了点头。

  邢娘满是不可置信,她见多了yīn险狡诈,却极少听见这样骇人听闻的事qíng,父亲杀女,威bī胁迫另外一个女儿,又yù杀别的世家大族嫡女灭口,他若不是疯了,就是丧心病狂。

  “韩山是怎么回事?”事qíng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冉颜索xing问个明白。

  晚绿道:“那韩山曾在一次宴会上,与秦四郎等几个世家子弟聚在一处,私下里议论娘子们,韩山说到他观殷三娘走动时的腰臀,敢断言她已经不是处子之身……殷四娘假扮殷三娘,本就战战兢兢,不知从谁口中听说此事,便更加惶恐,于是想到了魏氏。”

  “说到魏氏,她对外声称自己是落没士族的孤女,虽人已中年,但一直守身如玉。她生得美貌风韵,凌夫人自生过殷三娘和殷四娘之后,身子便不大好,因此殷闻书才纳她为妾。可是殷四娘却发现她经常和彩秀馆的翠眉见面,打听到翠眉是一个擅长箜篌的乐jì,便故意在魏氏跟前说,自己想学习箜篌,可惜会箜篌的人极少,寻不到好的老师。”

  “魏氏为了能常常见到翠眉,便上了当,将翠眉以乐师的身份介绍入府。然后殷四娘便顺藤摸瓜,从翠眉的身世查到了魏娘头上。原来魏娘是士族孤女不假,却是教坊的乐倡,后来还与人有染,生了个女儿,便是翠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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