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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唐/大唐女法医_袖唐【完结+番外】(96)

  冉颜百无聊赖地躺在榻上,望着屋顶,右手小臂一阵一阵的疼。

  啪嗒。

  冉颜怔了一下,垂眸看着手臂上素白的布上绽开一朵鲜艳的血花儿。

  “邢娘?”冉颜唤道。

  冉颜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手臂,吩咐道:“我要小睡一会儿,任何事qíng都不要打扰我。”

  邢娘应了一声,将窗户关上,帘幔放下之后,轻轻退了出去。

  门扉吱呀一声关上,房梁上一袭黑衣宛如落叶一般飘落,点点血迹随着他的落下,绽开在绣被上。

  冉颜看着躺在自己面前,面上没有丝毫血色的俊颜,不禁低呼一声,“苏伏!”

  苏伏张开眼睛,冲她淡淡一笑,gān哑的声音道:“我明知道不该来找你,可是这世界上,我仔细想遍,也只有你能替我收尸。”

  冉颜皱起眉头,看向他身上,浑身丝毫没有伤痕。

  “是内伤。”苏伏卸去冰冷的防备,此时的他,显得如此脆弱又坚韧,就如同无数次冉颜看见梦中的自己。

  苏伏看见放在榻边的长箫,随手拿了起来,拇指轻轻拨开萧口,一把细长的短刀弹了出来。

  “阿颜,我可以这样唤你吗。”刀光映亮了他的眼底,宛如一汪幽冷的潭。

  “随你。”冉颜盘膝坐起来,看着这个受了重伤,却依旧淡淡然的男人,不禁眉头拧紧,“你这伤还医不医?”

  苏伏唇角又溢出一缕血,映着苍白的脸,显得无比妖异,他抬手胡乱抹掉,拿着短刀走到窗前,回头道:“明日午时,在十里外的糙地里,烦请你替我收尸。此恩,我苏伏来生结糙衔环定当相报。”

  他正yù跃出窗子,腰上忽然一紧,紧接着便感受到了贴在他身后的柔软身子,冉颜沉沉的声音传来,“让我救你吧,比起收尸,我更愿意救人。”

  当年她上医学院的时候,也梦想着做白衣天使,可是后来调配到了法医学专业,由开始排斥,到后来的习惯和喜欢,冉颜解剖过上千具尸体,救过的活人却寥寥可数。

  苏伏忽然轻轻笑了起来,他任由冉颜抱着,手支撑在窗棂上,狠狠下咽涌入口中的血,“我原来以为,脱离那个人的控制,我的生命就会有个新的开始……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我只是从一个地狱,落到了更深更煎熬的地狱。”

  他说着,忽然转过神来,伸臂搂住冉颜,垂下头将脸埋在她的脖颈。

  这个姿势保持许久,窗fèng里一阵凉风chuī进来,冉颜感觉一股热流从脖颈之间流向脊背,腥甜的气息弥漫在她鼻端。

  “苏伏,苏伏。”冉颜轻轻晃着他。

  苏伏高大的身躯沉沉压了下来,冉颜顾不得手上的疼痛,用力将他放平在地板上,仔细检查起来。

  第120章 不要怕

  生死难料!

  苏伏受了内伤,可能被称之为内伤的地方可多了去了,如果开膛破肚,冉颜倒是肯定能找到伤处,但苏伏现在还不是尸体啊!

  “晚绿!”冉颜高声唤道。

  顿了片刻,廊上想起咚咚咚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声推开,晚绿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刚准备张口问什么事,便看见地上躺着的苏伏,满脸惊讶地压低声音道:“娘子,这人是谁?”

  “是一个朋友,别问这么多,把门关上,帮我把他移到榻上去。”冉颜道。

  晚绿连忙返回将门关上,而后过来与冉颜一起,拖着苏伏,好不容易才将他转移到榻上躺好。

  “你取些钱,到山下的小村里雇一辆车,去城西找我师父。”冉颜不擅长医治这类伤,但吴修和的医术还不错,应该可以暂时先保住苏伏。

  晚绿应了一声,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匆忙地退了出去。

  冉颜捏住苏伏的脉搏,脉象若隐若现,几乎快要试不到了。她抿着唇,跽坐在榻前,沉沉的目光中带着焦躁和恐惧,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事qíng不再控制之中,那么多事qíng,无法挽回……

  “娘子,萧郎君过来看您。”外面响起邢娘的声音。

  冉颜心中突地一跳,萧颂和苏伏是水火不容,昨日萧颂还特别提醒过她,如果真的让他发现了苏伏,直接也不用救了,绝对只有一条死路!

  她这厢还未想完,却听萧颂阻止邢娘再开口,“不用唤她,我只在帘外看看就好。”

  冉颜刚刚放下苏伏的手腕,未及出声阻止,只听萧颂淡淡地嗯了一声,人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邢娘纳闷,刚刚还听见娘子喊晚绿,怎么这会子就没了声音?

  虽然萧颂的要求有一点点过分,但人家昨晚才救了冉颜xing命,今天又好心带了药过来探望,且并不打扰只是在帘外看一眼,邢娘就是有一万个理由,也不拦着他,只能道:“萧郎君请快一些,毕竟男女有别。”

  冉颜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凭她一个人根本动不了苏伏,而且屋内又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就算她钻进被子里,竹帘虽然细密,但以萧颂的眼力,绝对能够一眼发现其中的不同。

  怎么办!

  冉颜微微咬唇,索xing豁出去了,她站起身来,径直走出帘子,正迎上刚刚进来的萧颂。

  萧颂看见一身中衣头发披散的冉颜,微微愣了一下,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眉眼间带了一丝淡淡的柔和,“手怎么样了?”

  “还好。”冉颜声音如常,但她略微有些紧绷的表qíng,丝毫没有逃过萧颂的眼睛。

  屋内一目了然,只有chuáng榻四周被竹帘围上,透过细密的fèng隙,萧颂隐隐约约看见了榻上躺着一个人,而且从体型来分辨,还是个男人!

  他想也不想地伸手挑开竹帘,向里面瞟了一眼,在看见榻上果然躺着一个男人时,心脏的跳动忽然停歇了几拍,有一种窒息眩晕的感觉。萧颂虽未曾见过苏伏的全貌,但并不影响他的判断。

  保持着一个动作,静静看了许久,直到他稍微缓了缓自己的qíng绪,才微不可察地吐出一口气,放下竹帘,目光落在冉颜鬓发边,从袖中掏出一块素帕递给冉颜,淡淡道:“不要怕。”

  似是安慰,似是给她一个定心丸,这句“不要怕”,让冉颜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冉颜接过帕子,却没有擦去鬓发边那一点细不可差的汗水,紧紧攥在手中,沉静的目光从他不露任何端倪的面上掠过,微微垂了下来,看见他手里拎着的药。

  “既然十七娘伤势无碍,本官公务繁忙,告辞了。”萧颂把药放在几上,冲她微微颌首,转身往外走去。

  “请等等。”冉颜声音有些发涩,但叫住萧颂之后,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求他救苏伏?他们这样的对立面,冉颜觉得自己脑子进水了才会这么想,当下改口道:“谢谢。”

  萧颂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脚步丝毫未顿,袖中的手紧攥,短短的指甲狠狠刺入手心,刺痛让他觉得心里好受了点,才站在廊下吐出一口气,大步朝前殿走去。

  正准备踏上阶梯,脑海中忽然浮现冉颜苍白忐忑的神色,停下脚步,唤道:“白义。”

  白义不知从何处闪了出来,拱手道:“郎君。”

  “让青松过去帮十七娘瞧瞧伤,嗯……她兄长好像身体一直也不太好,顺便也帮她兄长瞧瞧。”萧颂甩下这句话便进了殿中,腮边紧绷的肌ròu,在看见刘品让的瞬间消失不见,带着淡然的笑意冲他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

  两排衙役列于佛像两边,中间的蒲团上眉眼淡淡的净惠盘膝而坐,这次影梅庵的庵主也终于现身,坐在刘品让的右下手,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眼皮耷拉着似乎随时都要睡着般。

  刘品让见萧颂在左上首跽坐下来,看了看门口,不禁问道:“按察使,不知冉十七娘……”

  “她伤势不太好,有些发烧,暂时来不了,先开始吧,之前验尸的记录不都有吗?不少区区一个仵作。”萧颂随口道。

  这种谎言,他从来不需要打腹稿。

  刘品让点点头道:“按察使说的是。”

  “净惠师太,本官问你,你与净垣师太何时相识?”刘品让与萧颂商量好,并没有表现出怀疑净惠的意思,只当是为了定净垣的罪,才过来取证。

  净惠唱了一声佛号,眼眸中略显悲痛地道:“净垣师太在未出家前曾是我母亲的侍婢,我母亲过世后,她便出家为尼了。”

  侍婢是贱籍,若离了主子只能任人欺凌,出家之后就自动摆脱贱籍,这种事qíng并不新鲜。

  “据庵主说,平时你与净垣关系比较亲近,你可知道她是否懂配药?”刘品让道。

  净惠迟疑一下,才道:“她从前不仅是贫尼母亲的贴身侍婢,也是贴身护卫,她会武功,贫尼却不知道她会不会配药。”

  一直沉默的萧颂却忽然cha嘴道:“后面那片玉簪花开得甚好,平时也是净垣打理吗?”

  净惠顿了一下,道:“算是吧,玉簪花是贫尼种下的,偶尔会去打理,但贫尼要管理庵中琐事,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净垣帮忙。”

  刘品让悄悄地与萧颂jiāo换了一下眼神,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净垣,而且她yù谋杀冉颜也是铁一般的事实。

  “据说你昨晚告诉幻空,昨日是她母亲的祭日?为何以前不告诉她。”刘品让这才问到正题上去。

  净惠叹了口气,“昨日确实是她母亲的祭日,以前幻空便怀疑她母亲是被人杀害,贫尼不愿她挂心俗世,所以才未曾告诉她祭日。只是贫尼见她这些天心神不宁,便找些由头,让她去对母亲倾诉心事,有些事qíng,说出来心里就会好受的多。幻空心思单纯,极有慧根,贫尼希望她能静心修行,早日得道。”

  说到幻空,净惠的话才稍微多了一些,看起来真的很看重这个徒弟。

  萧颂懒散地靠在圆腰椅上,锐利的目光直直盯着净惠,从坐定之后就盯着她,片刻未曾离开过,直到她坦然回答完刘品让这个问题,他才将目光移开。

  “本官就问这些,案子还需一些证据、证词,还请净惠师太近五日不要离开庵中,本官整理完证据之后,会派人过来取证词,请净惠师太配合。”刘品让和和气气地道。

  净惠双手合十,微微颌首道:“南无阿弥陀佛,贫尼自当配合。”

  刘品让转身与庵主寒暄了两句,与萧颂一并告辞。

  出了影梅庵,两人沿着石阶缓步向下走,刘品让道:“十七娘从尸体上验出有香灰、钩吻,还绘出凶器大概的模样,却在影梅庵没有搜到,是不是应该搜一搜云从寺?或许是和尚作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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