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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人谋_袖唐【完结+番外】(159)

  “咳。”宋初一出声打破莫名其妙的气氛,笑道,“甄妹子,他是我大哥,并非外人,不必拘谨。”

  “赢大哥。”甄瑜从善如流。

  宋初一眉梢微挑,事qíng,似乎有点意思啊……

  “寍丫,去外面酒馆置办几个菜回来。”宋初一从袖中摸出一个钱袋放在几上。

  “嗳!”寍丫拿了钱袋就出了亭子。

  酒馆的菜反正也就那么几个,且大都是ròu食。

  她才出去须臾,又跑了回来,欢喜道,“先生,美人来了!”

  亭中三人纷纷一愣。

  甄瑜诧异,没想到还有女人会来看望宋初一。

  “哪来的美人?”宋初一也纳闷。

  寍丫看着那三人神态各异,也晓得自己闹了笑话,“是君上的美人,子朝姐姐。”

  樗里疾忽然想到一件事qíng,“怀瑾一计,子朝算是为秦国立功。当初君上与她说清楚这是怀瑾的计谋时,她不曾有任何推脱,君上惜她也女中豪杰,问她可有所求,她求了等你回来再封赏。”

  宋初一一瞬间脑子里想了很多,感叹赢驷如此会利用人心之余,也叹子朝的知恩图报,以及那份自己并不能回应的qíng意。

  “去请她进来吧。”宋初一道。

  不消片刻,寍丫领着一名头带幂篱的女子,青色皂纱下,依稀能看见她绰约的身姿。

  “先生。”子朝取下幂篱,露出美丽如昔的容颜。

  子朝的美与甄瑜截然不同,子朝拥有楚楚动人的美丽面容,妖娆的身姿,是那种一看就能让男人产生yù念的女子,而甄瑜则显得太淡雅了。

  “妾……”子朝看见宋初一的形容,一时话语哽喉,眼泪扑簌簌的掉落,竟是不管还有外人在场,在宋初一面前屈膝跪下,匍匐在她脚下,哭的梨花带雨。

  “朝。”宋初一伸手扶她。

  子朝今日过来,就是想与宋初一商量,她不想要任何封赏,只想求赢驷放她出宫,让她留在宋初一身边。然而纵使此刻她心中压抑着许多qíng绪,却还未到被冲昏头脑的地步,哭了一会儿后,到底是收敛了些,不曾当着别人面求此事。

  甄瑜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这一幕。方才她没听错的话,这是秦公的妃嫔,是那个被当做礼物送去蜀国的女人,马上就要得大封赏了,眼下竟然以如此卑微的姿态匍匐在宋初一面前!

  子朝轻轻擦拭眼泪,问道,“先生的眼睛……医者怎么说?”

  宋初一道,“无须担心,再隔两日扁鹊神医便至咸阳。”

  “那就好。”子朝松了口气。

  以前赢驷的后 宫里只有子朝一个女人,赢驷也不召幸她,虽然过得很孤独,但也算锦衣玉食,那些宫婢都觉得她的位分还能再往上动一动,因此都小心侍候,并没有受任何苦。去岁秦公大婚,后宫忽然一下子充实起来。如今宫里有国后,还有一个陪嫁的魏纨被封了夫人,另外未免魏女独大,赢驷又从秦国贵族中挑了两个贵女,将三夫人的位置补满。

  整日看着那些女人钩心斗角,子朝真是一刻也不想在那里呆了,但又恐宋初一还有什么别的计划,所以才坚持到她回来。

  待寍丫带回菜肴,又去挖出一坛梅花酒,几人便抛开所有心绪畅饮一番。

  甄瑜不胜酒力,才酒过一旬就已经人事不省,被侍婢抬回后院休息。宋初一见着她两回,两回都是竖着来横着走,便戏称她为“螃蟹姑娘”。

  三人整整喝了五坛酒,陈酒香醇,后劲很足,樗里疾竟也觉得有些晕乎,为免失态,便匆匆告辞了。

  子朝醉了,抱着宋初一不撒手,一双雾蒙蒙的媚眼盯着她,含糊道,“朝想求出,想留在先生身边,就算先生不喜欢,朝为奴为婢,只要与先生还有雅一起……”

  宋初一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无奈的叹息一声,“子朝,我利用你谋蜀,也是给你立功的机会,让你能在秦公的后宫中占据一个不可动摇的地位。”

  宋初一行事时,处处护着子朝的安全,将她毫发无损的送回咸阳……一切只是为了补偿自己杀了她曾相依为命的亲妹子。

  然而,宋初一从未后悔过,若是再有一万次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断子雅生机。一桩归一桩,是因为子朝太善良,值得她花心思对待。

  “先生为何不要朝?”子朝泪眼朦胧。她宁愿宋初一利用,也不愿从此恩义两断。

  因为乱世随波逐流中,抓住了一根浮木,便不愿放开。

  第228章 若知是女子

  宋初一算是个冷qíng之人,为人处世更算不得君子,然而她也有道德底线,有所为有所不为。

  纵然子朝的善良令她心软,但倘若有一天bī不得已,她宋初一也绝对下得去杀手。

  有时候明知道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妄图yù盖弥彰只会令这个结越来越复杂。

  宋初一推开子朝,令寍丫扶她去客房休息。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陇西的天气与秦人一般,也是急脾气,先是细碎的几滴,而后瓢泼大雨忽然的砸落下来,又猛又烈,让人猝不及防。

  宋初一倚在亭边,手里把玩着一只三足雕花铜爵,感受砸在栏杆上溅开的雨丝落在手上、脸上,心中一片清明。

  天道如此玄妙,宋初一说是不在乎一双眼,可谁又能接受忽然失明?她一直努力将这份郁结化作力量,努力用耳朵、手指、感知去“看”,可是此刻,天地一片宁静,居然教她领悟了几分道家的大自在、大智慧。

  宋坚披着蓑衣进院子,朦胧雨天中,看见亭中隐约坐着一个人,抬步走近。

  亭中一袭象牙白广袖的人靠在栏杆边,闭着眼睛,一只袖子搭在栏外,被雨水浸透,像一面沉重的大纛旗在雨里随风微动,另一只手放在腿上,手里握着一只酒爵。

  “先生。”宋坚轻声唤道。

  “嗯。”宋初一懒懒应了一声。

  宋坚躬身道,“马上入夜了,先生回屋吧?”

  话音方落。天地骤然一片耀白。

  轰隆隆!

  雷声炸响,宋坚一个激灵,却发觉对面那人恍若未闻,神态安宁到仿佛连耳朵也成了摆设一般。

  宋初一起身。宋坚回过神来,扶着她从游廊里回房。

  这大雨竟是下了一夜,大雨砸在屋顶砖瓦和窗子上。轰轰作响,犹如战场,宋初一听着这个声音,竟是分外好眠。

  翌日雨势依旧。

  樗里疾冒雨来寻她对弈,完成昨日没有兑现的约定。

  大杀三局,居然全以樗里疾落败告终。

  第四局落子间隙,宋初一听樗里疾报出所落位置。不禁抬起头来,“大哥有心事?”

  樗里疾亦是个擅弈之人,以前在宋初一这里,十局尚且能赢三四局,如今宋初一目不能视。下盲棋比从前要吃亏一些,他没道理会连连落败,倘若是为了安慰她,以樗里疾之智,全不必做的如此明显。

  “怀瑾……”区区两个字,却露出樗里疾诸多qíng绪。

  宋初一伸手拍拍白刃的脑袋,“出去守着门。”

  白刃得了指令,颠颠的跑了出去。

  “吔,白刃竟能听懂人言?”樗里疾吃惊道。

  宋初一故作神秘一笑。能不能听懂人言她不知道,重点在于拍的那两下,她继续方才的话题,“大哥有事请讲。”

  樗里疾不再去追问白刃的事,叹了口气道,“看怀瑾如今形貌。想是服了当日我给你的秘药,这药鲜有人服用,具体的效用我也只了解粗略,我这几日一直忧心,妹子的女儿身瞒不住扁鹊神医。”

  樗里疾一直观察着宋初一的神色,未曾想她并未露出丝毫忧虑,反而轻松一笑,“我服药,不过为得行事方便,从未想过能把此事死死掖住,亦不曾妄想永不败露。何况,女子就是女子,便是这世上有变成男子的法子,我也绝不尝试。”

  这话说的坦dàng磊落,列国之中也不是没有女子参政,但大多做的都是些零碎小事,并没有哪个女子能够占据正经的高位。

  樗里疾叹道,“我只觉得倘若事qíng闹开,以你之才,不能得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未免可惜了。”

  “怀瑾也曾肖想过那个位置。”宋初一丝毫不掩饰自己心中对名利的yù望,“但,心中也明了,如今大秦的济济人才中,怀瑾并非最合适的相才。”

  宋初一之长,在谋大势、在谋兵,yīn谋阳谋不拘。

  然而她若做明面上的那个,几次之后,各国就知道要防着她用计,杀伤力多多少少会受到些许影响,而张仪不同,那一张利口,只有放在明面上才能将纵横发挥到极致,起到张口风云变的巨大作用,离开权势,他就只是个普通策士。

  樗里疾盯着宋初一,目光灼灼,“没想到……策士中还有怀瑾这样忠于理想之人,竟是窥见商君当年气度。”

  前代人最遵信义、最忠于理想,为了传播自己的思想,为了打造出自己心中理想的国家,他们往往不计个人得失,名利之于他们来说,是锦上添花的东西罢了。

  那时才是真正的“士为知己者死”,而如今,策士一次又一次刷新着道德的底线。yīn招、损招、险招、奇招、绝招……凡能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市侩言辞,也常被挂在嘴边。

  “立法者需无心,为谋者需用心,曲高和寡这种事qíng我可不能gān。”宋初一一手撑着脑袋,缓缓道,“扁鹊神医素有医德,不至于闹的人尽皆知,兄无需多虑。”

  最多也就是赢驷会知道。秦国用人,向来只问才,不问出身,倘若赢驷当真因为她是女子便弃之不用,那她宋初一也不屑与此等人为伍。天大地大,她不信谋不到容身之处!

  “有些事qíng,qiáng求不来。”宋初一微微笑道。

  应有的自尊和傲骨是一回事,另一方面,倘若她为谋巴蜀出力如此之多,还是轻易便失去赢驷的信任,那么,相信做的再多也无法改变什么。诚如她所说,世上总有些事qíng是qiáng求不来的。

  樗里疾笑笑,心中颇感无奈,他了解自己的血亲兄弟。

  据说,一向寡言的赢驷,第一次入后宫却是说了不少话,内容大致是:你们在后宫院子里随便耍,但是倘若发现谁敢私自勾结外人抑或染指朝政,绝不容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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