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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计其庶_潇湘碧影【完结+番外】(196)


倒座内。
庭芳上抬腿侧踢,徐景昌抬手挡住,庭芳极快的收回脚再攻向徐景昌的腹部。徐景昌避过,庭芳再次冲上前手肘袭面,徐景昌以手为刀,一个下劈,庭芳手肘被打下的同时被徐景昌压在墙上,咽喉落入徐景昌掌中。
庭芳瞳孔一缩,顿时想起了地道里的全部。脸色开始发白,连呼吸都乱了。徐景昌退后两步,道:“方才不错。”
庭芳立刻把那些东西甩出脑海,凝神静气,起势,出击。下盘的几次较量,庭芳都没讨着便宜,转而出拳。徐景昌大手直接截住庭芳的拳头,稍微后退卸力,扫过下盘。庭芳站立不稳,向后倒去。徐景昌乘胜追击,庭芳翻身用腰力甩出连环腿,徐景昌被连击两下,庭芳趁机翻身而起,往前冲去。徐景昌稍微避让,就在庭芳以为自己可以胜出一局时,眼前的徐景昌忽然不见,接着后背就重重挨了一下,落地。
庭芳试图再翻起,徐景昌的脚以抵在她的胸口。
庭芳颓然的躺在地上,不想再爬起来。窗外糙长莺飞,chūn光无限。自从那日赵总兵说要对她严格要求,至今已有月余。庭芳能感觉到她自己各方面的进步,但却能更清晰的看到徐景昌的qiáng悍。不过就一个多月前,她还能偶尔抓到徐景昌的破绽,虽然无法进行有效攻击,可至少能bī的人反击。现在呢,徐景昌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水,吊打她简直不费chuī灰之力。
当她自幼练瑜伽带来的红利用完之后,不足就深刻的bào露在眼前。庭芳有些疲倦了,学任何东西都没学的如此吃力过。她用尽全力,也不过是被猫戏弄的耗子。徐景昌或许比单个蒙古人厉害,但她一定没办法对付蒙古人,偷袭都不可能。深入学习才知道,对于习武之人而言,是真的能感受到杀气的。想到此处,不由又想起地道里的那一回,她手执匕首,以为能刺中来人。徐景昌光凭本能就差点掐死她。实力差距太大了,她得练到什么时候,才能有一战之力?才能不像废物一样,需要人用生命来守护?如果那夜在地道里的是徐景昌或刘达,至少安儿不会死,或许唐池瀚也有一线生机。可惜那夜是她,安儿还得用最后的力气扑灭火把。
从来相信人定胜天,从来觉得自己不比任何男孩子差,可真当自己从力量到技巧,被全方面碾压时,那种绝望的心qíng,真是无法形容。庭芳累的都想放弃了。
徐景昌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思路很好,力量太小。你预备时间太长,反倒卸力。攻击之前应是全身放松,直到攻击的瞬间爆发。起来,再练。”
庭芳望着天花板,道:“师兄,累。”
徐景昌道:“师兄是很累,但你今儿还没到休息的点儿。”
庭芳勉qiáng坐起来:“让我缓缓。”
徐景昌问:“不舒服?”
庭芳摇头。
“那就继续。”
庭芳只得奋力坚持。她不能怪徐景昌不近人qíng,是她自己提出来要学的,身在边疆的她,没有任xing的资格。不想下次大战时再躲在地道里瑟瑟发抖,就得再练。
但显然今天庭芳qíng绪不大好,徐景昌的拳头停在她的额头前,拳风chuī动了她的刘海,也几乎chuī倒了她整个人。
徐景昌有些恼怒:“专心!”
庭芳咬牙,勉励支撑。徐景昌忍着揍人的冲动,沉声道:“不要偷懒!再犯同样的错,我就真动手了!”
庭芳却再也集中不了jīng神。她的意识有些涣散,开始觉得脖子被人勒住,无法呼吸,继而抑制不住的想起地道里的场景。她知道是徐景昌方才触动了场景的开关,所以qiáng迫自己忘掉。她在心里数着数字,那一串串熟悉数字组合,会让她安心。然而今天不管怎么数,她始终无法抵御那种触觉……
脖子被勒住的绝望,用匕首刺向蒙古人时的仇恨与恐惧。咽喉,人类最大的要害。不管是别人对她,还是她对别人,都可以轻易置人于死地。庭芳承认自己害怕了,如果……如果……她学好了功夫,再学好武器,弓马娴熟……是不是就可以轻易收割人命?脆弱的……人命……蒙古人的鲜血形成的网,罩住了她。她的手脚被缠住,不听使唤,甚至无法动弹。
庭芳平时表现的太好了,几乎相当于徐景昌三分之二的训练量,她都能迫使自己坚持。抱怨再所难免,也仅限于抱怨。徐景昌没发现庭芳的异常,还当庭芳进入了倦怠期。学任何东西,三个月新鲜过后,无休止的枯燥会如影随形,侵蚀人的意志,直到bī人放弃。在来大同的官道上,流民形成的土匪就敢袭击官家带了亲卫的车队。谁知道庭芳回京的路上,还会不会再次遇袭?此刻由着她犯懒,翌日遭受危险,谁又能救她?不是不心疼庭芳一次次摔倒在地,不是不知道她满身伤痕。对女孩儿而言是太残酷了,可庭芳离开了京城,想要安稳活下去,就得面对。她做不到的时候,就得有人bī她。否则只会让她任人宰割。
徐景昌把庭芳从地上揪起来,庭芳却是赖着不肯动,也不说话。徐景昌认定她闹脾气,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乖,看沙漏,只剩一小半了。到点儿了师兄带你抓兔子去。”
庭芳的脑海里无比混乱,那张网快勒死她了。她动不了,满脑子都是血,比血更可怕的是安儿那巨大的伤口忽然停下的血流。伤口翻着白,那么大那么长。唐池瀚的肠子流了一地,缠住了她的脚。庭芳想尖叫,可喉咙被扼住,发不出声音。她知道是幻觉,所以攥紧了拳头,一组一组的数字背着。到后来,背到了公式,令她安心的公式。可是没有用。脑海里的公式与血ròujiāo织。一面是她端着咖啡的惬意,一面是她持着匕首的狠戾。庭芳的拳头越攥越紧,我只想端咖啡敲键盘,一点也不想杀人,一点也不想被杀。耳边听隐约听的到徐景昌的声音,可听不真切。血丝好讨厌,走开,走开!!
徐景昌哄了半天,也没见动静。终于生气了。不在教学中,他自是下不去打人的手,唯有拎起她往耳房里一扔,砰的关门:“你想清楚再出来。”
耳房没有窗,关上门就是一片漆黑。就像地道里一样,空气污浊令人窒息。庭芳彻底陷入混乱,不知道她到底处在真实还是梦境。数字和公式全都消失,恐惧终于成为了绝对支配。绝望的只剩哭泣,最没用的哭泣。庭芳在耳房里大哭。徐景昌在耳房外叹气。聪明的孩子最容易崩溃于小小的挫折前。不就是最近没人放水给她么?
突然,庭芳的哭声开始凄厉。徐景昌惊的冲进耳房,就见庭芳把自己蜷缩在角落里尖叫。徐景昌暗道不好,伸手去扶,庭芳却是更往里缩。徐景昌只得用力把庭芳拖到外头,不住的拍着她的后背:“怎么了?里头太黑,吓着了?”
光明重新回到身边,庭芳的五感开始回笼。她抓住了徐景昌的衣襟,大口的喘着气。徐景昌快被吓死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哄。
倒座的动静引来了其它人,平儿扑过来,一叠声喊:“四爷,四爷!”
平儿温暖的手碰触着庭芳的脸,庭芳想要慢慢平静。鼻腔里开始充斥着熟悉的味道,她脱险后,曾经安睡的地方。终于可以清楚的听到徐景昌低沉的声音,庭芳的肌ròu开始放松,以及颤抖。
“师兄……”庭芳虚弱的喊着,她想确认是否安全。
徐景昌被她吓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忙收紧胳膊,应道:“师兄在这里。没事了,没事了。乖,别怕。”
庭芳才大大松了口气,在徐景昌怀里呜咽起来:“师兄……师兄……好多血……”
徐景昌把庭芳的头摁在自己怀里,他知道庭芳的状况了。不是倦怠,而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轻轻的顺着脊背安抚,就想他曾经渴望有人这样安抚他一样。慢慢的,庭芳哭声渐止,徐景昌把庭芳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手心里的血迹bào露在他面前。那一瞬间,徐景昌心痛的想杀了自己。
庭芳的汗水随着发丝滴落,从徐景昌手里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再次抓紧了徐景昌的衣襟。艰难的吞咽了几下口水,才gān涩的道:“我……没事了。”
听到庭芳平日的声音,平儿跌坐在地,方才记得呼吸。
徐景昌也是差点站不住:“四妹妹,对不起……”
庭芳连续几次深呼吸,而后背了一个超长的公式。她原本忘了的,却在此qíng此景下想出来了。体力透支太过,双腿开始发软。徐景昌捞住下滑的庭芳,一把抱起,送回了房间。
把庭芳放在炕上,徐景昌想去替她倒杯水,却被她扯着袖子:“陪我一下。”
徐景昌折回来,坐在庭芳身边,用手轻拍着后背:“是我太急了,对不起。”
庭芳摇摇头,伸手摸到炕边的架子,拉下一个木盒。木盒掉在炕上,盖子打开,晶莹的糖果撒开,飞速的捡起一颗,塞到嘴里。甜味镇静了神经,抚平了每一处纠结。庭芳彻底缓过神来,对徐景昌道:“不用说对不起,谢你陪我。”
徐景昌简直不知说什么好。
庭芳扯出一个笑容:“我暂时害怕你掐我脖子,下次别掐。其它的随你打。”
徐景昌猛的想起他当日对庭芳的所作所为,整个人都懵了。

第229章 喵喵喵

徐景昌沉默着,似乎道歉没什么意义。平儿打水替庭芳洗脸,重新梳头。刚才的糖已经被吃掉,庭芳又捡起一颗,含在嘴里。还微笑着问徐景昌:“京里的松子糖,要不要试试?”
徐景昌扯了扯嘴角,即便再讨厌吃甜食,也不忍心拂了庭芳的好意,接过,含在嘴里,尽量控制表qíng。
庭芳轻笑出声:“大仇得报!不许吐出来!”
徐景昌想:这是砒霜都不会吐出来好么。伸手揉了揉庭芳的头发,不知道该说什么。
庭芳把第二颗松子糖吃尽就开始赶人:“我要洗澡!”
徐景昌十分不放心:“我在外面,有事叫我。”
庭芳体力严重透支,没心qíng调戏徐景昌:“你回屋等着去。”
徐景昌想自己就住对面,有什么事都来得及,点点头回去了。两刻钟后,徐景昌不放心的跑过来。就见庭芳散着头发,抱着个大迎枕睡了。平儿守在一边,对徐景昌道:“姑娘睡着呢,公子也去换身衣裳吧。”
徐景昌才发现自己衣服上全是庭芳的泪,顿时郁卒。赵总兵不在家,庭芳睡着后院子里异常安静。徐景昌换了身衣裳,默默的在院子里打拳。深刻反省今日之事。然而反省到最后,全变成了由衷的欣赏。生于世家,长于宫廷,能见到的女人几乎是天下最好的了。却没有一个像庭芳那样qiáng悍。qiáng悍到让人忘记她的年纪,qiáng悍到……令人心折。那样平常的说出“暂时别掐我脖子”,也就是说几乎转瞬就找到了症结。徐景昌的愧疚都没办法从心底爬起,面对这样一个女孩子,更多的应该是佩服吧!十岁……徐景昌望天,自己十岁的时候蠢的……真可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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