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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妆_青铜穗【完结+番外】(198)

  “皇上息怒!臣是冤枉的!”顾若明连忙道:“臣早就听到了消息,是与伍先生前去劝阻的!靳大人不分青红皂白把我们全带了来,我们真的是冤枉的啊!”

  “闭上你的嘴!”皇帝又抓起案上砚台砸过去,指着被墨泼湿了半边身的他:“你说你冤枉,接着他又说他冤枉,合着你们都是冤枉的,不过是没事闲着跑到窑子里去赏月喝茶的是吧!”

  顾若明趴在地下,不敢做声了。

  伍叙与郭兴也趴下去,唯独谢荣即使跪着,也挺直着腰杆。

  荣恩伯无语的转过脸去,今儿真他即是运气好啊!先是靳永奉魏阁老的命令前来商谈北城治安,刚好辖内的燕儿胡同就走水。走水就走水罢,这倒也不关他什么事,谁知偏偏还走到隔壁私窑!走到私窑就走到私窑罢,偏偏还正碰上朝廷好几位当朝要员在这里鬼混!

  若是平常,撞见了也就算了,他们是季振元的手下,他一个勋贵,顶多装作没看见,打个马虎眼儿也就过去了!可偏巧他身边又还有都察院一位御史,兼任兵部尚书的魏阁老的一位手下!这下他还能打马虎眼儿吗?他打马虎眼儿,那靳永参的就不是谢荣他们,而是他!

  如今勋贵不值钱,他可惹不起,靳永要怎么参他们,他也只得让他们参,可是靳永却还死拉着他过来当证人!

  这种证是随便能做的吗?

  作了证,就等于让季振元下不来台,也就等于间接得罪了他,在朝中他们勋贵之家一向是聪明地保持着中立的,这样一来,不就硬生生让他被季振元他们给惦记上了吗?!

  可是靳永他却也不能得罪,都察院这些家伙,全都是活的能参死,死的能说活,他更加得罪不起!

  荣恩伯此刻的心qíng真是说不出的晦气。

  “启禀皇上,季阁老到了。”

  正在满殿里气氛凝滞之时,太监进来了。

  皇帝道:“宣!”

  太监下去,很快就带来了季振元。

  皇帝今日并没有赐座,没等他行完礼便指着那地上几人道:“季阁老仔细看看,面前这几位可都是你的得意门生,你教出来的好徒弟啊,一个大理寺少卿,一个刑部右侍郎,一个工部左侍郎,连同你的幕僚,好家伙!几个人结着伴地去逛私窑!你季阁老桃李遍天下,朕看是教出来的嫖客遍天下罢!”

  季振元深躬着腰,扫了眼在场几人,与皇帝道:“臣相信这几位大人的人品,皇上,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吧?”

  “误会?”靳永双手叠在小腹前,挑起眉道:“这可是我亲眼撞见的,还有荣恩伯以及那么多五城兵马司的兵士为证,这还能有假?季阁老相信他们的人品,敢问是相信他们这种团结友爱有福同享的人品么?”

  “靳永,你放肆!”

  顾若明抬头喝斥。

  “你给我闭嘴!”季振元怒斥于他,转而面向皇帝:“皇上,郭兴是臣的女婿,他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他的为人我是真相信的。

  “还有谢荣,他府上到如今为止,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与妻子更是和睦恩爱,当初皇上不也深赞其私行甚佳么?顾若明和伍叙就更不可能了,他们除非出门办事,是绝不会走到一块儿的。所以臣觉得,还是应该给他们一个解释的机会,如此就是算是定罪,也不至于落下什么冤屈。”

  “解释?”皇帝冷笑连连,“好啊!朕也正想听听他们解释解释,怎么会三更半夜在私窑里集合,而且这郭兴还衣衫不整地出现在朕面前的!”

  229 意外

  季振元原只听顾若明说谢荣逛私窑,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婿也在列,因而也就只让了伍叙同来,等进宫的途中听得左必之说郭兴也在内,而且还捉的是现行,顿时一张脸就沉得能拧出水来。

  到了这会儿,当然私下里的气怒是一回事,眼下先把皇帝这关过了才是要紧。于是,先转向靳永,“在让他们解释之前,我想问靳大人,你何以得知那处谢荣郭兴等人所呆的地方是私窑?”

  姜还是老的辣。开口就点中了要害。

  既然是私窑,当然面上是看不出什么的,既不会挂牌子,也不会做宣传。就是有人去,也是熟客带熟客,靳永既然是正人君子,那他又为何会一进去便知道那私娼是私娼呢?

  皇帝往靳永看过来。靳永果然顿了顿,他与荣恩伯对视了眼,回道:“季阁老许是把下官当成不识人间烟火的圣人了。照您这么说,不入私娼便不知私娼为何物,那么都察院参百官私德不修,岂不都要亲身经历过一遍才成?我参漕运的案子,莫非也要自己去参与一回合谋牟利之事才成?”

  季振元道:“你的意思,是不入私娼也知道那是私娼,敢问靳御史又是凭什么认定那就是私娼的呢?难道就不能是某个文人雅士私设的茶会,郭谢二人闲来前去捧场?你不过是在庭园之中看到这几人,便一口咬定那是私娼,总得有个证据才能让人信服。”

  “证据自然有。”靳永气定神闲,与皇帝道:“臣请皇上允准宣湘园里的jì女进殿为证。”

  皇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太监出门去,带进来怯生生的一个人,是采薇。

  采薇瑟索地站在谢荣旁边,咬唇看了他一眼,也跪了下去。

  靳永道:“你叫什么名字?”

  采薇又看了眼谢荣,答道:“采薇。”

  靳永又道:“你在步生香开设的私娼里为jì多久了?”

  采薇可不知道殿里之前争论过什么,听见他这么问。就要答。季振元从旁咳嗽了声。皇帝瞪了他一眼,他垂下头去。采薇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哑谜,也不知道谁是谁这边的,咬着唇。答道:“妾身,妾身才去不久。”

  有这句话就证明一切了!皇帝脸色yīn沉如水。

  季振元紧皱着双目,投向靳永的目光充满了忿恨之意。而地上郭兴和顾若明则满头是汗,肚子里的悔意有几重就不得而知了。

  最后悔的应该是顾若明,本来此时应该是他在季府里扬眉吐气看谢荣的笑话的时候,没想到突然杀来个程咬金,把自己跟谢荣这厮一道成了靳永他们眼里的笑话!这真是偷jī未成蚀把米,眼下这关能不能平安度过不好说,就是过了,季振元那边他也讨不着什么好了!

  靳永指着谢荣郭兴。“你见过这二人几次?”

  采薇面色一白,道:“没,没有……”

  “老实答来!若是有一言不符便是欺君之罪!”

  靳永猛地一声喝斥,采薇抖瑟了一下。

  皇帝望着地下,打鼻子里冷哼了声。也侧身喝起了参茶。

  采薇脸色煞白,垂头道:“见过,谢三爷和郭大爷四次。”

  靳永望着季振元,季振元牙关咬得死紧,默然不语。皇帝却是笑起来,目光冷冽冷冽地。

  “每次来他们都做些什么?他们各自都有谁招待过?”靳永再问。

  “不……”

  “启禀皇上,不必审了。臣确实去了私娼馆。郭大人是罪臣带去的,请皇上降罪!”采薇还没开口,谢荣已经伏地磕了个头,一字一句地认了罪。“郭大人只是今儿陪罪臣一道去喝茶,并没有做下不轨之举,请皇上看在郭大人一向本份的份上。轻饶于他。”

  “微平!”郭兴蓦地从地上直起身子,然后赶忙爬行着向前:“不是的皇上!微平是罪臣带去的,他才是清白的,每次去了都只是喝喝茶,并没有越过雷池一步!求皇上饶了他!”

  “今儿谁都饶不了!”

  皇上猛地一拍龙案。桌上装参茶的杯子跳起来,险些砸落到地上。“谢荣,你是庆平五年的进士,朕记得你作的一手好文章!季阁老当时还曾向朕极力举荐你,说你才德兼备,私行甚佳,只要细加雕琢,来日必成大器!

  “朕对你也十分赏识,觉得我大胤朝终于又要出一位能臣,所以那会儿季阁老极力向朕要走刑部侍郎这个职缺给你时,朕也并没有多加阻挠。朕也期望你能够在侍郎位上给朕作出番成绩来!可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你当上侍郎才几日,竟然就放纵到去宿jì!朕要不办了你,愧对祖宗律法!”

  “皇上!”

  季振元见皇上不似说假,qíng急之下亦跪下地来,“皇上!还请三思啊!郭兴老臣便不说了,他是臣的女婿,如今做下这样的事,便是皇上不处置,老臣回头也定要严惩!可是谢荣一贯行正坐端,即使是去私娼馆坐坐,也不见得他就沉迷于女色,去私娼馆喝茶闲坐,与宿jì有着本质区别呀!”

  皇帝沉哼,并不理会。

  靳永道:“皇上,季阁老所说的吃茶闲坐与宿jì有着本质区别,微臣不同意。吃茶的地方大把,莫非只有窑子里才能吃茶?既然去都去了,又何必怕认下这桩罪?俗话说的好,既要立牌坊又要当婊*子,哪里有这么好的事?不如痛快认了,皇上说不定还能酌qíng轻判。”

  皇帝目光扫着地上一圈人,扬声道:“沽名钓誉,其心可诛!”

  季振元闻言一震,抬起头来。

  郭兴等俱都默然无语。

  至今为止,不管是谢荣自愿请罪,还是郭兴勇于承担,再者是季振元求qíng避亲,实则都是在冲着一个目标行进,那就是能够争取皇上轻判。虽然他们知道有靳永这把利嘴在,又有荣恩伯这个目击证人,他们要脱罪的可能xing很小,但是能够争取从宿jì到闲坐,罪名自然有了商量的余地。

  因为自古以为所谓文人雅士也有其风流不羁的一面,从古至今官员*者不在少数,不过是到了本朝,律法更加严格罢了。但是私底下这种事并不能灭绝,因为官员也是人,而且都是权势在握的男人,几个不会被女色所诱?

  至今为止,官员宿jì当然是要办的,可是因为宿jì而真正按律严惩的官员却不在多数,皇帝如果真心要管,那一年到头吏部的委任状与解任状要堆积成山。

  并没有出现这种qíng况,这就说明,皇帝从某个角度来说,是允许官员有些微的毛病的。所以即使宿jì之罪不能幸免,那么只要争取到闲坐逛逛的理由成立,也还是能有转寰的机会。

  可是这句话,却把他们所有人的心都打到了冰窟里。

  季振元仍然是有几分相信谢荣不会做下宿jì这种事的,可是皇帝不信,那他就是再信也没有用。

  他侧眼看着靳永,开始觉得,今夜这一切都是个陷阱,就连顾若明也成了这网里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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