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妆_青铜穗【完结+番外】(54)

  “你再看看,她走到哪里身边那几个人不是都把她护在中间?而你口中她的那个父亲,每做一件事也都要低声询问她,神态卑微恭谨,天底下有这样伏低做小的父亲吗?”

  旁边人闻言。立时无语。

  他哼了声,转动着手上的铁球,目光又投向窗外。“再去探探。年底了,别是护国公派来暗访的人。”

  旁边人听得这话,立时招手唤来了几个人,悄无声息下了楼去。

  申田扔了十个圈,套中了一个大红色的瓷金童,和一个瓷冬瓜。罗矩却只套到了个狐狸状的瓷勺儿。

  两人都把战利品送给了拢着袖子在旁观战的谢琬。

  罗升看了下四周道:“该回去了吧?天色也不早了。”

  谢琬也看得差不多了,正有此意,便让申田拿了一手的瓷器,掉头准备回府。

  才走了几步,一块巴掌大的物事忽然落到了脚跟前,谢琬避之不及,将它踩在了脚底下。

  她还来不及低头,面前已经多了四五个高壮的大汉,为首的络腮胡子,却穿着身极讲究的斜襟镶领锦缎长袍,袖口扎紧着,目光紧盯着她。

  罗升他们几个立时将她护在中间,并且浑身散发出一股让人很容易就能感觉到的紧张气息。

  漕帮的人。她脑海里突然冒出这几个字。

  可是漕帮的人找她做什么?

  她脑子里快速地转着,发现四周的人并没有怎么注意到他们,——常年在码头讨生活的人才是最了解漕帮的人,既然他们无动于衷,那么看来这伙人的刁难之意并不是十分明显。

  她从来没跟帮派里的人打过jiāo道,不清楚他们的行事作风,只能从这些参照物上猜测他们的用心。

  她冲络腮胡笑了笑。

  络腮胡没动。

  她弯腰下去,将脚底下的龙头牌捡起来。

  “好漂亮的牌子,可惜被踩脏了,真是不好意思。”她掏出绢子,仔细地将它擦gān净,然后双手拿着递出去,“大叔,对不住。”

  她明媚的笑容里带着几分歉然,像做错了事讨好大人的孩子。

  而她本来就是个孩子……

  络腮胡看见她这样,紧皱的眉头微不可见地动了一动。

  年底了,谁也不想出事。他本来只是想吓吓她,让她露出点破绽,好看出她是不是护国公的人,可没想到她竟然没心没肺,就跟从来不知道世上还有会死这种事一样,讨好起他来。

  如果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他早让人把她扔到河里去了。

  如果是个跟她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他也把他扔到漕船上背几日粮食。

  护国公虽然得罪不起,可不知者不罪。主子说过,只要没死人,就不怕。

  可她是个年岁不大的女娃子,而且看起来她十分纯真。

  络腮胡不懂怜香惜玉,可让他就此折磨个小女孩,也会让同道不齿。

  “大叔?”

  谢琬偏着头,再娇娇地一声喊,把手伸出去一点。

  络腮胡回神,盯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她。

  他在码头上多少有点份量,常人看见他便是不尊称声“七爷”也要避开路走。她如此不避不退,看起来是真的不怕,而且,她在看到他时目光没有什么特别的惊诧之色,兴许是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如果是心里有鬼的人,她怎么会不怕他?

  算了,他还要在江湖上混的,万一传出去,谁往他的船上捅一刀子,那他这辈子也不必在帮里呆了。

  他瞪了她一眼,伸手夺了牌子,大步走了开去。

  身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吐气声,罗升他们吓得都快晕过去了。

  “姑娘快走吧!”

  谢琬被他们拥着往码头外走去,提到喉咙口的一颗心也渐渐落回了肚里。

  她不是不害怕,只是猜度了一下形势,赌他们不敢在这个时候惹出事端来罢了。

  年底不仅是朝官们考核官绩的时候,也是关系到漕帮下一年运作的关键时刻,他们不会在这时候过份为难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他们盯上,但终归是吓了一跳,如果他们真动起手来,自己这帮人简直是没有半点反击之力,这是十分不利的。

  她心里存了事qíng,回到面馆上了车才渐渐找回心思。

  络腮胡回到木楼上,照实禀明了经过。

  “应该只是个好奇心重些的寻常小姑娘,并看不出什么不妥。而且,小的想就算护国公要派人暗访,该也不会派个小丫头片子过来。”

  屋里yīn暗处传来声轻嗤,然后一只手刷地把窗户拉开了,日光照在一张棱角分明的俊容上。

  “他守边多年,熟读兵法战术,什么招数使不出来?”说完他又把窗拉上:“我得回府了,你再去盯盯看他们去了何处,若是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就不必来回我了。”

  络腮胡领命下楼。

  谢琬回到客栈,在玉雪侍候下好生用了碗热汤之后,留住罗升父子与吴兴申田。

  “我今日留意了一下,发现积水潭附近治理管理竟然井井有条,原先以为是漕帮的人治理的,但后来一想又觉得不是,但凡码头河港各处皆有官兵驻守,如何这积水潭作为京师码头重地,居然一个兵丁也不曾见?我知道漕运的事朝廷是有人专管的,你们可知道如今是谁?”

  前世因为从来没往这事上想过,所以她没关注这方面的讯息,如今才知所知馈乏得很。

  062 贵胄

  罗升默然无语。因为反对她接近漕帮,他显然是不会去帮她留意这个的。

  谢琬看着申田,他是个静不下来的,走动得多,消息应该获知的多。

  可是申田也搔头抓耳,压根给不出答案来。

  罗矩说道:“这应该很容易打听。我出去会儿,回来再禀告姑娘。”

  谢琬坐下喝了碗茶,罗矩就回来了。

  “如今掌管漕运的原来是护国公霍达。原先码头驻守的官兵是五城兵马司的人,护国公接手后,因为护国公府本身就握有兵权,所以用的都是霍家麾下的人,至于没看到,则是因为换了便装。”

  “护国公?”

  谢琬听得护国公三字,也不由得微微吃了一惊。

  护国公她怎么会不知道!

  如果说眼下功勋之家没落无为已是常态,那么护国公府绝对是个异常。如今这第四代护国公霍达的的太祖父是伴随太祖皇帝征战下来的开国元勋,为打下大胤王朝立下举世功勋,据说当时太祖一共封赏了九位国公,而数代过去,其余八座国公府已经渐渐凋零,只有护国公霍家仍然伫立于朝中巍然不倒。

  霍家也是有着得天独厚的运气。

  在历朝历代天家无比忌讳臣子功高盖主,武将大权在握威胁皇威而明里暗里动刀子的先例之前,二十多年前东海沿岸战事又起,皇上不但钦点霍达率领重兵赶赴东海镇守,而且不时赏赐huáng金白银,饷粮方面也是指定户部兵部优先供送。

  历时十年霍达终于打败倭冠胜利归朝,皇上想来想去,大约实在想不到再赏他什么,于是又把霍家太祖的功绩翻出来,追封了个中山王。然后为皇太子迎娶了霍家的长女为太子妃。

  霍家的长盛不衰绝对是个异数。

  朝野上下猜测霍家几时失宠猜测了数十年,包括谢琬在内,也包括皇帝身边几个心腹衙门的人在内。没有一个猜准。皇帝对于霍家的恩宠是打心眼儿的真,就算一开始有为顾全朝局安抚臣心的嫌疑,可是如果一个坐江山的天子能够几代人都这么不安坏心眼的安抚一个武臣,那不是真的也变成真的了。

  霍家有着这样超然的地位。同时数代经营下来,在朝中也有了让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根基,已经不是人们能够猜测和质疑的了。他在功勋圈中的地位,已经如同白日飞升的神仙,让人仰望不及。而在武官之中的地位,则如一代宗师,让人心甘qíng愿拜服。

  至于文官心中怎么看——文武两派井水不犯河水,各有各的天地。如今太平年间,文官本就值钱,而一个国家总要有人掌领兵权。虽然天家这么信任他们,可他们对自己又无利益冲突,只要不违矩,能做不给他们抓到把柄, 他们又管那么多做什么?

  于是私下渐渐地也就无人再去提及这个完全与寻常人不在一个层次的人家的话题。在前世终生与文官和巨贾周旋的谢琬心里,护国公府的存在更像是一个传说。

  谁都知道盐运漕运两科油水丰厚,如今乍然听得漕运也落在霍达手上,谢琬刹那间有种护国公府已然成了不死神shòu的感觉。

  不过,霍家再怎么威风如今还影响不到她的生活,只是对漕运的事了解得多一点,对她往后cao作起来也有利些而已。

  她目前需要的只是如何把她的米铺运作起来。

  想到这里。她说道:“我先歇会儿,你们下去吧。”

  罗升等人走到门口,她忽然又道:“申田罗矩等一下。”

  两人走回来。她站起来踱了两圈,说道:“方才那络腮胡走了之后,我看到他似乎去了码头左首一栋小木楼里。申田你这两天再去查查,那小木楼是什么地方。做什么用处的。”

  等申田走了。她又对罗矩道:“刚才说到护国公,使我想起一事来。上回你说的参知政事魏彬大人家那个小公子,你如今去打听打听,是不是真有这么符合条件的一个人。”

  她心里的确一直惦记着这件事,罗矩虽然说半路听来魏彬的幼子外家就在河间府。又常去走动,可到底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么一回事。

  两个人都依言出去了。

  再有消息传来就到了翌日早上。

  大清早窗外一片白,推窗一看,北风噗地一下chuī进来,几朵雪花飞落在脸上,冰凉冰凉地。

  半空里雪花也在姿态多变地飞舞,楼下一树腊梅不知几时已经全开了,正于一园静寂中散着幽香。申田穿过树下,一面跺脚一面往楼梯上走来。

  谢琬关了窗,玉雪端着热水走进来:“姑娘醒了?申田回来了。”

  申田昨日傍晚出去,在码头住了一宿,赶早回了来。

  她擦了把脸,申田已经到了门内。

  “回姑娘的话,已经打听到了,原来那络腮胡是漕帮下头一个分舵主,负责漕帮手下五条漕船,姓骆,在帮里排行第七,所以大伙都叫他做骆七爷。他去的那栋楼就是他的住所,平日办事歇息都在那里。并没什么异样。”

  谢琬也想不出能有什么异样。

  所以只是点点头,就放他回屋歇息吃早饭去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青铜穗 复仇 宅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