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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妆_青铜穗【完结+番外】(66)

  都在一个县城里住着,一会儿功夫就到了,宁老爷子闻讯惊得连下巴都掉了,先是让管家出来打发,管家不成,又叫老大出来谈判,还是不成。外头人越来越多,好些还是从李子胡同一起跟过来瞧热闹的,一起随着罗矩叫嚷着让宁老爷出来见面。

  宁老爷子被bī无法,扇了宁大乙两个耳光,随即扭着滚圆身子出门来。

  翌日三日又是如此。而且随着事qíng闹得越发大,消息散播得越发广,每日里等着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到得第五日,宁家胡同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大半个县城的老百姓都聚守在此。

  宁老爷没办法,是夜拉了一大车礼到了谢府拜见谢启功。

  王氏近来听见这消息也觉心惊ròu跳,打死她也没想到谢琬下手居然这么狠。那棒子哪是打在护院们身上,那一棒棒都是打在她身上!

  谢启功自然想不到这事跟王氏有关系。

  他一向不大瞧得起宁家,又因为宁家自己滋事在先,但谢琬胡闹的事他们也听说了,都在一个县城,多少也得给两分面子。

  宁老爷既来了,只得让人去寻谢琬。可哪里找得着人?自打出事那天起,谢琬就以压惊为由去了舅舅家小住。就连谢琅,也gān脆住在县学。

  宁老爷没办法,哭丧着脸又回了府。按例把宁大乙抽了个皮开ròu绽。

  宁大乙被抽急了,也哭道:“这也不是我的主意!那天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往我屋里塞了封信,说那几日谢家三丫头一个人守在铺子里,是个最好报仇的时候,我也就鬼迷心窍召了几个人过去了。

  “我也没想真的把她怎么样,只想吓吓她,拿点钱回来也就算了,反正他们二房也有钱。谁想到后来会半路出来个程咬金?反让她借机闹出这么大事来!——要是我知道那给我支招的王八羔子是谁,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宁老爷气得两眼翻了白,两鞭子又抽上了他的背:“你个猪脑袋!别人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还是个不明来历的人!要是改天再有人让你拿把刀捅了你老子娘,你是不是也照做!”

  宁大乙被抽得满地爬,哭爹叫娘的声音满大街都听见了。

  而这时候谢琬却在齐家吃着蜂蜜糕,躺着大藤椅,由着表姐在后院唱着小曲儿安抚她“受伤”的心。

  那对宁大乙来说如同炼狱的八天终于过去了。

  整个县城内外乃是邻县都把这事当成了笑谈。

  宁老爷每每出去谈生意都难免听到这样那样的打趣。回回都要qiáng笑着打哈哈过去。可就是这样,也还是损失了好几笔大单。而更要命的是,谢琬让人在李子胡同及柳叶胡同铺子跟前竖了块牌子,写着“宁大乙若打此路过,必以盗匪论之”。

  宁老爷每每路过瞧见,必要气得口吐白沫。

  宁家从此成了邻近几县的笑话了!

  由此,宁大乙每每又险些成了他鞭下游魂。往日里他纵使在地痞流氓的队伍里再怎么风光。再怎么有威信,有了这两块牌子,他也已经丢脸丢到尽了。

  谢琬在舅舅家住了半个月就回了府。她还有大把事做,哪里能一直这么逍遥。

  宁大乙好了又伤,伤了又好,终于在一个清风拂面的初夏午后。抚着屁股痛定思痛,觉得这辈子终于遇到了个翻不过去的硬坎儿,于是带着两筐子关外来的新疆大葡萄,一箩筐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还有五百两银子的银票。到李子胡同谢琬负荆请罪来了。

  谢琬忙着跟漕帮的人搭线的事,压根没空理他。

  于是就被钱壮挡在了门口那块牌子下。

  “我们姑娘的命就值五百两银子?回去想好了再来!”

  宁大乙不得已,翌日添了一千五百两,凑成两千两银票,再搬了两筐鲜红大荔枝过来。

  又被钱壮鄙视了。

  “两千两?只够我们姑娘一根头发丝儿!”

  宁大乙看着顶上那块耻rǔ牌,又摸了摸才结了痂的屁股,发了狠,回去改拿了张五千两的银票!

  “这可是我全部的私产了!你们再想要,我也没有了!”

  他抢在钱壮出声之前,带着哭音说道。

  钱壮站在屋檐下,斜眼盯了他片刻,终于说道:“跟我来吧!”

  宁大乙如同听到了天籁!当即不顾伤势,扭着屁股紧随着他上了阁楼,活似慢一步就会跟丢似的。

  到了楼梯口,只见谢琬正坐在书案后跟罗升说话,并没有注意到他们。

  “……还是要寻来头大些的,底下人靠不住,而且我发现这样层层上去,每一层都要抽成,我们的支出就平白变多了。上层的分舵主至少有话事权,可能投入会稍微大些,可是有什么范围内的小风险他们也有能力掌控。你再通过手上掌握的这些人去找找,看有没有办法见到他们的分舵主。”

  她把手上写着一列名字的纸递给罗升。

  宁大乙听得舵主二字,立即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罗升拿着名单路过身边时,他探头想去看个究竟,被罗矩猛地一声喝止了:

  “还不来见过姑娘!”

  宁大乙又打了个激灵,捧着屁股挪到谢琬身前。赔笑道:“三姑娘是要找漕帮的人么?”

  谢琬瞄了他一眼,端起手畔茶碗来。“你来做什么?”

  宁大乙不禁站直身道:“特来给姑娘赔罪!”然后忙不迭地把手上银票递过去。

  他在她面前真是越来越没底气了,这丫头真真是他命里的克星。

  他忐忑地盯着她的脸色,希望她看到银票面额时能好歹对他客气点儿。

  “五千两。”她瞄了眼银票,却没有什么欢喜之色。“你费那么大劲让人劫持我,就为了五百两银子?说,谁指使你的。”

  说到末尾她的话语里已经冷得有些刺骨了。

  不光是宁大乙愣在那里,就连罗矩钱壮他们也都有些莫名其妙。那些人不都招了宁大乙就是头儿么,怎么又出来个宁大乙也是受人指使?

  这固然跟他们的城府尚浅有关系,除此之外,应知世上还有句话,便是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他们不像谢琬这般把王氏当成毕生仇人,自然是不会去深想其中的异常。

  “三姑娘英明!”

  宁大乙愣了片刻,看着谢琬坚定的神qíng,顿觉鼻头发酸,哭着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道:“小的还以为这回是跳进huáng河也洗不清了。没想到姑娘明察秋毫,知道我不是那种卑鄙无耻的人。实话告诉姑娘,我就是这封信给害了!我本意绝没有想过伤害姑娘,还请姑娘明鉴!”

  谢琬不顾他的声泪俱下,接过那封信扫了两眼。

  信上的字写得虽然一般,用纸用料却十分讲究,而且从墨香及纸的质地看来,是出自河间府有名的笔墨商尚品轩。谢府里的纸墨都在尚品轩拿。

  她把信折起来,又慢慢地喝了茶,说道:“你在收到这封信前后,谢府里有没有人找过你?”

  宁大乙止住哭声,抹去眼角两点润湿,想了想道:“就是那天你在街上欺负完我之后,没两天我在醉仙楼喝闷酒,你们家大爷身边的小厮来找我搭过两句讪。”

  谢琬唇角冷冷勾起来。

  宁大乙愈发怕她这样子,苦着脸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可人家好歹是你们家的人,我平日在你面前吃的亏多了,哪还敢惹别的人?他来搭讪我,我总不能不理会。而且他又没说别的,只问了几句我怎么喝闷酒什么的。我跟一个下人也没什么好说的,没理他,他就走了。”

  谢琬把那五千两银票夹在帐簿里,说道:“银票我收了,你可以走了。”

  宁大乙连忙指着外头那牌子:“那这个?”

  罗矩道:“叫你走就走,哪那么多废话?牌子自然会撤,难道我们姑娘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

  宁大乙连忙灰溜溜地低了头。

  走到楼梯处,他忽然又转过身来:“我再多嘴问一句,你刚才说的分舵主,是不是是指漕帮的人?”

  钱壮走过来横在他身前。

  他连忙摆手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说,沧州码头的分舵主田崆,刚好是我拜把兄弟的亲哥哥,我们常在一起喝酒来着——”

  “把他拎回来。”谢琬道。

  于是钱壮就真的把他拎回她面前来了。

  076 名声

  谢琬盯着他:“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宁大乙忙又说了一遍。然后又像只乌贼一样软软地趴在书案上,幽怨地说道:“你这么想认识他,那我要是介绍你们认识,你能不能对我好点儿?”

  “丢出去!”

  钱壮抓起他衣领,就准备从推开的窗户口丢下去。

  也不看看谁的地盘?敢跟他们姑娘讨价还价,真是嫌命长了!

  宁大乙见过钱壮几次,一直以为他就是普通的伙计,哪里知道他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自己少说也有一百几十斤,被他单手一提就举过了头顶,这还不够吓死人嘛!当下顿时如杀猪般惨叫起来:“放下我放下我!我答应帮你介绍就是了!”

  钱壮将他丢到地上。棒疮未愈的屁股受了撞击,又是疼得他哭爹喊娘起来。

  到如今眼目下,他算是真的领教到谢琬的手段了!明明是个rǔ臭未gān的孩子,偏偏无赖起来个比地痞还地痞,卑鄙起来比流氓还流氓,凶狠起来比恶霸还恶霸!明明一副蛇蝎心肠,又偏偏平日里还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也不知哄了多少人上当!

  可他嘴上还真不敢说。

  “等我伤好了,我带你去沧州就是!不过,你得立刻把那牌子给我摘了,一刻也不能拖!”

  他揉着屁股,呲牙咧嘴地说道。

  “牌子我可以马上摘,不过,我只能等你十天。”谢琬撑在书案上扬起唇,“十天之后我必须见到漕帮的分舵主,跟他达成雇佣船只的协议。这之前你要是给我跑路了,那你就等着被你老子扫地出门。还有这件事要是从你嘴里走露风声出去,我也有的是法子治你。”

  “我知怕了!我知怕了!”

  宁大乙连忙打地上爬起来,低头拱手作揖。

  十日之后的大清早,谢琬才到铺子。倒是见着宁大乙果然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谢琬一面上楼梯一面说:“钱壮和罗矩跟你一道去,记住我的话,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宁大乙拍胸脯道:“姑娘莫以为我宁某成天跟那帮地痞流氓呆在一块就什么也gān不成,告诉您。这码头上的事,还就得我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人才能跑得通!姑娘就在家里且等着我们的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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