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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妆_青铜穗【完结+番外】(77)

  眼下倒要看她们俩怎么收场。

  茶室那头的正门口,任隽已经掉转头,准备离去了。

  魏暹忽然出声道:“任公子请留步!”

  任隽顿步,缓缓转了身,“三姑娘与魏公子雅兴正浓。小生冲动打扰,还望见谅。”

  魏暹冷笑着,忽然指着地上的谢葳道:“你仔细看看,她是谁?!”

  任隽咬牙抬起头,谢葳已经被魏暹拽着站起来。灰白着脸站在桌后。

  府里的大姑娘,谁会不认识!

  当在场的仆人发现方才那样毫无形象侧歪在地上的人居然会是他们心目中公主似的的谢葳,一屋子人全傻眼了,而谢棋连句囫囵话都已说不出来。

  “怎么,怎么会是大姐姐,三丫头呢?”

  她不甘心的冲进屋里,往四处寻找。可是茶室本来就很空旷,哪里藏得住人影,谢棋四面看了一圈,便也渐渐地垂下手来。

  谢琬竟然变成了谢葳,她明明已经布署好了一切,她究竟是怎么逃掉的!

  现在这样。任隽呢?

  她猛地回过头,面前的任隽张大着嘴巴傻站着,眼里哪里还有什么失望和鄙夷,而是完全变成了满满的惊喜jiāo加和不可置信。

  “隽哥哥!”

  她失声唤着。

  任隽回过神来,涨红着脸清着嗓子。转眼又飞快地把头抬起。冲魏暹抱拳道:“原来是个误会,真是抱歉。”

  “误会?”

  魏暹沉哼着,“这不是误会,刚才你只要往前踏出一步就能看得到真相,可是你仍然相信了别人的谗言,这是因为你心底里根本也以为小三儿就是这样的人!亏你平日三妹妹三妹妹地叫,其实在你眼里,你根本就瞧不起她!”

  “不,不是!”

  他脸色转白,连忙摆手否认。

  可是,眼下说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呢?魏暹说的话令他无法反驳,他刚刚居然连去上前看看真相都没有,就相信了谢棋的话。就因为这一步,他就在魏暹面前输得一败涂地。就算他们之间没有私qíng没有不轨之举,他也没有机会再在谢琬面前挽回丁点可能。

  “隽哥哥!你怎么了?”

  谢棋看着他汗如雨下,吓了一跳,连忙从旁将他扶住。

  任隽一甩手将她推开,跌跌撞撞出了大门。

  “隽哥哥!”

  谢棋跺脚大叫着,飞步追了上去。

  门口原先站着的一堆仆人如今已只剩下了两三个,那些人都已经在众人毫无察觉的qíng况下赶回去各自主子跟前禀报了。谢葳与魏暹在茶室瓜田李下之事注定会掩藏不住,而谢棋挑起的这件事,也绝不会就此消声下去。

  关系到谢府名声,谢启功从来没有马虎过。

  何况眼下是出了这等有rǔ门风的事qíng?今日即使谢棋他们早来一步或晚来一步都不要紧,只要大伙见到茶室里的确只有谢葳和魏暹就行,孤男寡女于后园静室幽会,怎么说都不是在可以容忍的范围内。而谢葳是府里的大姑娘,魏暹是不请自来的贵公子,府里会倾向于哪一方,也显而易见。

  谢棋虽然坑害谢琬失败了,可是魏暹还是因此陷入了泥潭。

  谢葳的这一招,可谓是下了足本。

  谢琬蹙眉望着又恢复成寂静的茶室,对眼下这副烂摊子,也不禁沉思起来。

  088 将错

  回到栖风院,谢葳张了几次嘴,才冲魏暹一福身:“方才之事,多有得罪。”

  魏暹默然无语,颌了颌首便转身向潇湘院走去。

  他平日里虽然大大咧咧,可不代表他不知道此事之轻重,他与她这样被人一撞见,便是跳进huáng河也洗不清了。而当时谢棋那样污蔑谢琬,他为了替她澄清,也顾不上去替自己辩白。他这么样什么也不说,自然就更加深了人们对这件事的误解。

  可是他也不觉得后悔,君子知恩而善报,谢琬帮过他那么多次,即使他给她带来麻烦她也从来不怪他,在那样的qíng况下,他怎能容得她被人肆意诋毁?所以就算知道等待着他的是什么样的后果,他也要为她正名。

  至于谢葳为什么这么巧会来到翠怡轩,又那么巧泼了水在身上引得他去过问,他不愿深想。

  人心有多深,这实在是个让人伤脑筋的问题,他压根就不想去自寻这些烦恼。

  谢葳勾着头进了院子,huáng氏已经迎在廊下,见了她,顿时脸色惊白地道:“你倒是上哪儿去了!”

  谢葳抬起头,眼里的羞恨一点点褪下去,转而涌上来的,是一缕缕的得意与愉悦。

  “母亲不必着急,我们进屋再说。”

  huáng氏听到下人传话,心里原是一股火原是烧得跟砖窑似的了!夫妻俩把一双儿女视为眼珠子似的爱护着,乍听见传出这样的丑闻,哪里不急不气?只想着等她回来便要一顿狠治的,眼下看她一脸成竹在胸的样子,一腔怒火倒是又变成满腹惊疑。

  她素知女儿是个有主意的,当下便也不作声进了屋,挥退了旁人才沉着脸在chuáng沿坐下。

  “方才来传话的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这会儿只怕老爷太太那边也得讯了,你眼下还有什么话说!”

  谢葳微凝神。先撩裙冲她跪下来,轻轻叩了个头,然后才道:“此事原是女儿大胆为之,不怪母亲恼怒。传话的人说的没错。女儿方才的确是与魏公子在翠怡轩内吃茶。而且,还有着些许亲近的举动。”

  错既已铸成,她也已经打定主意了,反正她露面之时就决定孤注一掷,眼下这样,又何妨将错就错?

  huáng氏闻言腾地站起来,瞪大眼看着她,仿佛想看清楚面前这究竟是不是她的女儿!

  谢葳垂下眼,接着道:“女儿犯下这错,母亲也别急着如何罚我。只请您细想想。就算我有失妇德,可最后得益的会是谁呢?”

  huáng氏一怔,目光又闪烁起来。

  “如今父亲正在上升之期,如果能有魏大人帮助,必然大大有益。可是上回在京之时,父亲也曾托人委婉地向魏家提过结亲之事,而魏家显然并没看上咱们家。从眼下的qíng形看来,比魏府官位更高的人家我们是更加不敢高攀,可是比他们低的人家,又及不上魏彬的权力。

  “魏暹,是眼下我们最有可能抓住的一根藤。他回京在即,往后也不知何时才会有这机会,京师闺秀多如牛毛,如若让人捷足先登,于我们来说失去的何止是一点点好处?所以女儿破釜沉舟使下这一计,以求能助父亲达成夙愿。”

  huáng氏仍然望着女儿。胸脯起伏着,而目光里充满着激动和热烈。

  谢葳有心计她知道,她深爱父亲她也知道,可她没想到她居然会有心计到这种程度,以自身的闺誉去攀住魏家这条线。这的确是破釜沉舟之举!魏暹是自己寻到谢府来的,如今又在谢府犯下这等丑事,损害了人家闺女的名誉,他魏府难道还能矢口不认吗?

  “可是,你,你是真的喜欢魏暹吗?”

  “喜不喜欢,又有什么要紧?”谢葳仰起脸来,微笑道:“丈夫之于妻子,不过是个可以任借夫荣妻贵达成安享尊荣的途径而已,只要其人可堪造就,不喜欢也能喜欢。可若是泛泛之辈,便是喜欢也终会变得不喜欢。世间天下,男人的爱是最难长久的,靠得住的只有荣华和权力。

  “我在官场中本身就不是门第高贵的贵女,我也从来没有希翼过男欢女爱,我只想将来也能堂堂正正地做个按品大妆的诰命夫人。如果我娘家没有实力,那么就算丈夫再爱我,我在夫家也抬不起头。说到底,娘家的命运决定着我将来的命运,所以我当然要先从这一层着想。”

  huáng氏听完久久不能说话,她的女儿还只有十四岁,却已经把世间事看得如此透彻。

  男人的爱最难长久,岂不也是她时常在心里跟自己说的一句话?谢荣虽然对她忠心不二,不纳妾,也不留连风月,可是随着夫妻日久,在一起时到底不如从前恩爱了。而且他的洁身自爱究竟有几分是为了她,又有几分是为了他自己的名声?她并不知道。

  谢葳xing子像父亲,冷静起来像个完全没有感qíng的人。世间qíng爱于他们,像是描在花瓶上的花,起个点缀的用途便好了。而她不是,她是个平凡的女人,她希翼着男欢女爱,也期待着恩爱长久,诰命大妆那些,于她来说有自然是好,如果没有,那么只要爱的那个人在,就一切都好。

  看着谢葳意志坚定的样子,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荣一向言正身端,他那么疼爱女儿,谢huáng两家也从来没有过为了利益而牺牲子女名声之事,谢葳这么做,谢荣必会勃然大怒。可是事qíng到了眼下,似乎除了将错就错,也没有再好的办法,——正因为他爱女儿,他才不会容忍有人玷污了她的声誉,而不担负起责任。

  huáng氏几乎能预见,谢荣知晓此事之后的神qíng。

  “母亲。”

  谢葳双手搭在她膝盖上,秀目炯炯地望着她。

  huáng氏叹了口气,微微闭上眼来。

  谢启功和王氏这边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王氏听下人们禀完话,便知道这事跟谢棋脱不了gān系,当场也赶忙叫来谢棋问了话,可是她也万万没想到,谢棋约谢琬去吃茶,然后带着任隽来捉jian时,竟然捉到的是自己的长孙女跟魏暹的jian!

  在她心里,孙子孙女们都一样,可是在谢启功眼里不同,三房一对儿女是谢荣的命根子,也是谢启功的心尖儿ròu。谢葳出了这样的事qíng,他怎么可能平静得下来?

  “这个魏暹!我平日看他进退有度,还算有个分寸的样子,不想竟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禽shòu不如之事!这是什么名门子弟?我看压根连我们清河县内的公子哥儿都不如!”

  谢启功拍着桌子,因动作太大,身上披着的一件罩袍都跌落了下来。

  王氏上前拾起衣服,重又给他披上,说道:“你小声些,仔细被人听见!”

  谢启功怒哼着,整个人看起来连头发丝儿里都是火气。

  王氏挨着桌尾坐下,心里也涌起几分不安。

  这事儿是谢棋惹出来的,谢启功这一怒,万一得罪了魏暹,使得魏暹把谢棋设计陷害他跟谢琬的事抖落出来,那么不要说给谢葳出头,就是谢棋也要被搭进去!

  谢琬也就罢了,可是魏暹不同,谢启功若是知道谢棋私下里胆大到陷害魏暹以达到讨好任隽的目的,他怎能轻饶她?再者,谢棋的坏心眼一抖落开,只怕是倒贴她一座金山当嫁妆任家都不会接受她,她费了老大劲才把任隽请进府来,这门婚事岂能这样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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