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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纹之异世安生_落叶归途【完结】(120)

  他一面说,一面冷笑着紧紧盯着对方,脸上的笑容极其诡异,那人将他的言语听在耳边,又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先是一愕,继而微骇,却依旧死硬地抿着双唇,眸中是qiáng装的镇定,还有一丝隐约可见的心虚和胆怯。

  看来,不是他李然多心,这事还真是大不对劲。

  “怎么?忘了你上次给我用了什么药吗?”

  他一面说,一面从马上下来,江诀眯着眼站在一旁打量着一切,眸色深沉,似乎也嗅出了内里的那丝诡异气味。

  “再不说的话,你可就真要人头落地了,苏沫?”

  他亲启唇瓣,幽幽说来,对方仿佛重新投了胎,一夜间竟然成了只老蚌,纵使他李然用铁棍去撬,也撬不出只字片语,不知qíng的人见了,满以为这人是因为自认为以堂堂西平皇帝之尊失手被俘,面子上和里子上都挂不住。

  然而,有两个人不曾上当。

  一个是李然,另一个自然就是从始至终都沉默着在一旁观望的江诀。

  苏沫是什么人?

  他既然能从西平激烈纷呈的正统之争中杀出重围,必定有过人的能耐,如今轻而易举被俘也就罢了,偏巧还三脚踹不出个闷屁来?连自救都没有?

  如此,怎会是他会有的反应?

  李然和江诀几乎是在同一瞬明白了什么,继而面面相觑地互相望了一眼,彼此一望,眸底皆是不用宣之于口的了然。

  看来,他们这回是着了对方金蝉脱壳之道了!

  问题是,既然眼前这个人是冒牌货,那真正的苏沫又在哪里?

  河阳城早已被北烨和留国大军守得如铁桶一般,xing苏的纵使cha翅也难飞,如今不在西平军中,莫非还真懂得遁地之术不成?

  “快!下令三军全力搜城,苏沫还在城里!”

  李然会意后,一个翻身上了马去,急急说了一通,江诀以眼神示意左右参军听令,继而与李然一道,挥动手中马鞭,朝着河阳城赶去。

  希望,还能赶得及……

  *** *** ***

  河阳城的南大门,正是厉子辛坚守一隅。

  放眼望去,河阳街头凌乱之态,一如北烨进城之时,街头再无任何行人穿梭其间,百姓早已被疏散了,街道两旁的店门关的关,破的破,昔日繁华的街市,如今却已成了最为破乱之地,岂不令人喟叹?

  厉子辛站在城楼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城门口进进出出的北烨军和留军,眼神凌厉,不放过任何异常之处。

  少顷,城外传来捷报,称西平新帝已为北烨大军截获,如今正受困于河阳城外的夹道之地,相信很快便能被一举擒获。

  厉子辛收到消息时,脸色先是一舒,继而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眸色一暗,喊下那报信的小卒子,一脸不解地问道:“这消息是谁人让你带来的?”

  那小卒子将头压得更低些,兀自望着地面,毕恭毕敬地回道:“禀元帅,是殿下特意差人从前线稍回来的,殿下还说,将军听了定然会高兴之极。”

  这话回得倒也正常,厉子辛盯着对方瞧了片刻,末了挥了挥手,示意这人下去。

  正这时,一队身着留国军服的士卒骑在马上,朝城门口踱来,临近城门便被守城的将士拦了下来,只因西平军中有人极擅于易容,众人早有耳闻,而厉子辛他会如此警觉,也不是没有道理。

  少顷,守城的那名中年将领走上前去,开口盘问:“城门已封,你们这是奉了何人的令出城?”

  领军的那个青年骑在马上,朝对方拱手行了一礼,答道:“末将是奉了文元帅之令,有要事赶去前线禀报。”

  这么空口白话说来,自然是做不得数的,继而就见那名北烨将士以眼神示意对方将信物拿出来让他过目。

  那青年倒也很是知qíng识趣,二话不说便将那枚留军帅令掏出来,继而单手捏着一端,给对方递了过去。

  北烨那将士接过来一看,立马朝部下使了个眼色,那部下心领神会地将帅令接过去,继而小跑着呈到厉子辛跟前,恭敬之极地递给对方,厉子辛拿在手中瞧了瞧,觉得并无异样,点了点头,示意众人放行。

  这一队人马统共也就三四百人,城门一开,即刻小步跑了出去,一离得城门远了,领头那青年一夹身下马肚,只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队人马顿时如离弦之箭,背向河阳城狂奔而去。

  此时,厉子辛正站在城头上,想起那队骑兵,心中隐隐都是蹊跷,未了脑中蓦地闪过几个画面,一番回想后,惊得他几乎有些悔了。

  他之前一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如今才想明白,原来问题就出在那名青年将领身上。

  此人提到文岳时,深qíng冷漠淡然,哪里是为人属下者该有的模样,而他既然有文岳的帅令在身,就定然是文岳的亲信,既然是亲信,那他在提起文岳时就万般不该是如此陌生的语气,更不会以那般漫不经心的态度来对待如此重要的帅令!

  当然,或许这一切都是他多疑罢了,但宁做过也不错过,苏沫的狡猾,他是早已领教过的,改头换面这样的小事,似乎还难不倒他。

  厉子辛不再耽搁,立马领着一队先锋军追出城去,临去时下令守城将士严加看管,再不得让任何人进出城门。

  放虎归山

  身后尘消烟起,马蹄声阵阵传来,苏沫脸色一冷,以眼神示意左右护卫加快脚程。

  如此你追我赶地拉锯了小半个时辰,马蹄声已经bī得近了,听那声响约莫有数千人之多。

  苏沫眸中一个示意,他身后那名护卫见势不妙,立刻一勒马缰,带着近百人调转了马头,提剑向着来时的方向冲去。

  这些人乃是他的贴身护卫,皆为他西平一等一的高手,虽说跟江云这样的绝顶高手不可相提并论,可对付一gān士卒,以一抵二,倒也绰绰有余。

  只可惜,厉子辛此次带来的人马数目众多,这一百多人过去,终究是螳臂当车,很快便被尽数斩落,而如此一番搅局,倒又拉开了双方人马之间的距离。

  然而,厉子辛怎会是徒有虚名之辈,他在率军应战的同时,已另外拨了五百骠骑全力追击,苏沫逃得虽快,可被敌军咬得死紧,他一面疲于奔命,一面还得躲开北烨的追击,着实不易,到后来甚至差点失了耐心,直想痛痛快快地与对方决一生死。

  自然,这不过是一时冲动之下生出的一点念头罢了,眼前即将冲出敌军围困,他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马失前蹄?

  更何况,倘若错过这次机会,可就再没有第二次了。

  如此,一行人你追我赶,再次到了那夹道之处,双方兵马一阵短兵相接,一时间打得难分难舍,而各方的大军也已经闻信赶来了。

  苏沫知晓再耽搁一刻,定然要人头不保,一把抹去脸上的装扮,朗声喊道:“你果真要bī我至死么,子辛?”

  厉子辛听他如此唤来,浑身一怔,抬手示意众人住手,隔着战圈望过去,脸上一派复杂,末了轻声叹道:“果然是你……”

  “是!在城楼上见到你那一刻,我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他用的是我而非朕,显然是以南琉苏沫而非西平尹谦的身份在与对方对话,厉子辛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少顷只听对方朗声一笑,笑声激dàng,透着无尽的释怀和悲凉,在山谷中回dàng,继而就见他收了笑声,眸带温qíng地直直望过来,说道:“今日命丧你手,我倒也无话可说了,呵呵……”

  厉子辛脸上一窒,他想起当日被这人救起时,见到的也是眼前这么一双温qíng的双眸,眸光如波似流,透着dòng察世事的豁然。

  匆匆三载,岁月如梭,物是人非,唯有对方眸中那抹温qíng,一如初见之时。

  当年的樊城街头,那个淡笑着撑伞而来唤他子辛的人就在眼前,对他有恩,于他有qíng,而他,怎能恩将仇报?

  厉子辛心中一恸,如今日这般与那人对面而立,实在非他所愿,如若可以,他倒真希望时光回流,那人还只是南琉富商苏沫,而非如今的西平皇帝尹谦。

  山谷中静默无声,双方人马早已住了手,在那恒久的静默,只见一人亲启唇瓣,幽幽说道:“你走吧……”

  对面那人听了,眸中一愕,沉默着与他对望良久,继而深深望他一眼,调转马头,大喝一声驾,一挥马鞭,朝着那夹道一线天的尽头奔去。

  在他身后,一人骑在高马之上,久久凝视,继而也调转马头,喝令下去,朝着来时的路去了。

  那一年的河阳城外,他二人一东一西向背而去,从此恩断义绝,两不相欠,再见不识……

  *** *** ***

  厉子辛手捧帅印一脸铮然地走进殿来时,江诀脸上先是一愕,继而眸色一沉,李然见厉子辛神色有异,立马从座上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急急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厉子辛在离他三步远处止步单膝跪下,沉声回道:“属下纵敌有罪,凭陛下和殿下处置!”

  “喂,别动不动就跪啊,有话好好说!”

  李然脸上一愣,一个跨步过去,作势要拽着对方的手臂将他托起来,厉子辛却一反往日的温顺,一脸执拗地向后退了几步,双手举着帅印,低头继续说道:“殿下的仁义之心,属下心领了,只不过……”

  话未说完,李然又一个跨步上去,将他从大理石鎏金地面上qiáng行拽起来,语带怆然地问道:“你这是要请罪,还是请死?”

  这话一说,立马激得厉子辛抬了头,眸中复杂一片,眼中不乏自责、愧疚和痛苦。

  李然被他看得一怔,盯着对方看了片刻,叹道:“子辛啊子辛,你怎么能这么不把自己的身家xing命当一回事?”

  “你们的事我听殷尘提过一些,既然他对你有恩,你也不能恩将仇报,放了他也算是qíng有可原了。”

  “至于纵敌之罪,我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守城的那几个人都说了,当时多亏你及时发现,否则也抓不到苏沫,这事就算你功过相抵,把帅印收起来吧……”

  他这话说得很是在理,江诀也找不到一丝漏dòng,末了轻轻一叹,说道:“小然说得没错,你起来吧,这次的事朕暂不计较,但下不为例了。”

  厉子辛听完,先是一脸感激地朝江诀叩首谢恩,继而yù言又止地望向李然,李然眉眼一弯,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一脸的宽慰和理解,厉子辛眸中一暖,心中深qíng满溢。

  如此善解人意的璃然,怎能不令他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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