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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纹之风起云涌_落叶归途【完结】(22)

  却听车里头那老头儿沉声一咳,叹道:“如此没大没小,哪里有半分为人徒儿的模样,我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不长进的东西?”

  “嘻嘻,您老瞎了眼呗。”

  彼时李然正藏身在那人衣摆下的衣袋中,隔着车皮将他二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下意识皱一皱眉,暗忖那二人也真是无聊得可以,一个劲瞎扯,说的全是些不着边的废话,苦了他窝在里头连喘气都难。

  正兀自憋闷,冷不防觉得周身一晃,他暗自舒了口气,一步一颠地由那纪大夫带下车去。

  如此一路向前,有家畜鸣叫之声不绝于耳,片刻后只听“吱呀”一声门响,又往里进了十几步,老头儿才打住不前,一松衣袋,将他放了出来。

  李然顺势一个起身,拍了怕衣服上的灰尘,抬头一看,顿时被唬得一愣,只因眼前这两位纪姓“兄弟”实在太过相像,无异于一卵同胞的双生子,且一个赛一个的憨然,如此并排站着,视觉震撼着实不小。

  正静默着,身后一gān人等已尽数屈膝跪下,齐齐道一声参见殿下,十分有组织有纪律,甚至连神qíng都控制得近乎统一。

  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起来,继而侧脸望向那假“闻人”,盯着对方上上下下地瞧了一通,挑眉问道:“你是谁?”

  那人也不多言,径自伸手一扯,将脸上的伪装尽数除去,李然一看,见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公子,除去“妆容”后,与身旁那个圆滚滚的真“闻人”已是相去甚远。

  他正要开口询问对方姓名,却见那赶车的小子一个蹦跶上前来,半是好奇半是欣赏地贴近他瞧了又瞧,末了无良叹道:“难怪陛下如此xing急,原来竟是这样的美人儿!难怪!难怪!”

  此话一说,众人均尴尬不已,那假闻人倒也淡定,只微一皱眉,似乎也没有喝止的意思,一看就是个只扫自家门前雪的冷qíng之人,其余众人或尴尬或淡漠,一时间竟无人圆场,终是那真闻人呵呵一笑,道:“殿下莫怪,小子粗鄙!粗鄙!”

  李然讪讪一笑,朝那小子挑一挑眉,凑近他轻笑道:“我也没想到,你小子居然是个眼残,男女不分。”

  赶车的小子面上一窒,全没料到对方会如此呛他,跳战着正yù反驳,却听他师傅清了清嗓子,沉声问:“都备妥了?”

  这话自然是对他身旁的那位真闻人说的,老头儿神色一敛,躬身应了声是,一扫方才的憨然之态,眸露jīng明之色,年轻公子微微颔首,边理袖子边道:“那就照计划行事,日后谁都不必通传行踪,走至一处算一处,各自留心。”

  众人纷纷应下,李然沉默,边听边想:不通传行踪,就不会留下蛛丝马迹,敌人找不到,自己人也没法接应,这种因噎废食的办法,也亏了他们敢用。

  只不过,翠铃那丫头一向心细,偷天换日的事应该瞒不过她,纪闻人既然是唯一一个进出永安殿的人,苏沫一旦收到消息,必定会下令追捕,只要那老头儿还在西平境内,就cha翅也飞不出五指山。

  如此,无异于活生生成了他的替死鬼。

  他皱眉,一脸无法苟同地问:“你要用他们做饵?”

  “胡说八道!我师傅有绝顶妙计,你一个外行人问这么多gān嘛?乖乖听令就是!”那驾车的小子跳上来,张牙舞爪地朝他挥了挥肘子。

  李然不耐,也不yù跟他个毛头小鬼争高下,传出去未免说他以大欺小,遂二话不说,一伸手将那张泼皮猴子似的脸推开,直直望向他身后那年轻公子,沉声道:“这不是摆明了让他去送死?”

  他方问完,只听曲烈冷声一嗤,道:“若能如此,也算是死得其所。”

  这一句无喜无忧,无波无澜,平静淡然得仿佛是在谈论二月的天气,既无悲天悯人之感,亦无激dàng感慨之qíng,唯有理所当然的淡漠。

  李然正皱眉盯着他,冷不防又见那赶车的小子cha上来,一脸义愤填膺地指着他的鼻子,斥道:“你个不知好歹的小子!你可知晓为救你一人,此番伤亡有多惨重?倘若不是有我英明神武的师傅在,你如今还不定有命没命!”顿了顿,歇了口气,继续连珠pào似地说,“想逞英雄是吧?也不睁大眼睛瞧瞧你如今身在何处,此地乃是西平,能什么都由你说了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语毕,又鲜活之极地转脸过去,一脸讨好地问:“师傅,您老都听见了,徒儿说得可在理呢?”

  曲烈皱眉,似乎真拿他没辙,李然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xué,忍不住给了那小子一后脑勺,只听“哎呦”一声痛喊,那小猴子眉眼一龇,龇牙列齿地问:“你敢打我?”

  李然冷哼不语,暗忖老子打的就是你,也不跟他纠缠,径自望向曲烈,问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殿下若有更好的法子,自可提出来。”

  “哈哈!哈哈!你倒是说啊!倒是说啊!”

  那泼皮猴子一听就来了劲头,吱吱喳喳地闹腾不休,李然也不理他,垂眸深思片刻后了然一点头,继而在所有人诧异的神色里,几个跨步走至纪闻人跟前,拍了拍他的肩,道:“不管成不成功,保命要紧。”

  语毕,还凑到老头儿耳边低声嘀咕一二。

  待他说完,纪闻人目中一晃,继而躬身往后退了两步,带了惶恐之色道:“此事万万不可,臣的xing命无关紧要,若能助殿下安然脱身,纵使粉身碎骨亦无憾。”

  “别动不动就粉身碎骨,总之走投无路的时候,记得照我刚才说的去做,必定能保你一命。”

  曲烈倒也不在意他二人究竟说了什么,只以眼神示意一gān人等开始行动,众人颔首应下,纷纷变装,李然在一旁看着,正暗自称叹,却见那跳蚤似的混小子跃到纪老头身旁,一手抚着他圆滚滚的肚子,一手捏着他ròu嘟嘟的脸,贼似地bī问:“他方才究竟跟你说了什么?”

  纪闻人一脸为难地讪笑一声,又扫了眼对面那尊贵之人,爱莫能助地叹一口气,道:“此事殿下既然只告知老臣一人,就不好说予旁人听了,对否?”

  那混小子自然不肯罢休,正要缠问,却见曲烈一挥手,大半人马齐刷刷动身离去,速度之快简直令人眼晕,纪闻人走在最后头,临转身时朝李然躬身行了一礼,道了声殿下珍重,继而一步三颠地挪了出去。

  驾车的小子见人都走空了,无趣地啧了啧舌,凑近他问:“你方才究竟与他说了什么,说来听听呗?”

  李然不应,拍开他走至曲烈跟前,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他方问完,就觉得手中多了个沉甸甸的东西,低头一瞧,见是个皂色包袱,却听对方低声道:“尽快离开此地。”

  “也好,以免夜长梦多。”

  曲烈见他如此明白事理,眼中添了层淡薄的笑意,道:“换身行头再走也不迟。”

  如此,也不待那二人应答,自顾自忙活起来,换了衣服鞋帽,粘上长须,摇身一变成了个儒雅老者,继而捻了胡须道:“你我乃是父子,此番是去往句瞀贩卖药材。”

  “句瞀?那不是在东边?” 李然不解,头也不回地问来,那混小子见他犯了糊涂,得意一笑,cha嘴道:“嘿嘿,不明白了吧?我师傅的能耐,你这等凡夫俗子岂猜得透?”语毕,转而笑嘻嘻地对曲烈说:“师傅,他这人实在无知,您老不必理会,咱们走咱们的,他爱跟不跟。”

  曲烈揉了揉略有些纠结的眉眼,漠然道:“如此啰嗦,还不快行动?”

  那小子见他并不配合自己做戏,脸一垮,装模作样地叹一口气,道了句师傅还是之前那样好玩,撇了撇嘴,径自去“穿衣打扮”。

  李然倒也迅速,废话不多说,三下五除二将衣服换了个遍,正要戴帽子,猛地一转身,冷不防撞上一人,竟是个女的,他四下一扫,见那赶车的小子已消失无影,额上青筋一跳,指着他问曲烈:“你让他装女人?”

  对方的回答倒也简单,淡淡道了句他自己中意,那小泼皮朝他挑了挑眉又眨了眨杏眼,嗲声喊了句相公,李然浑身一颤,按着太阳xué将对方上上下下瞧了一通,末了扯嘴一笑,皮笑ròu不笑地说:“女人我见多了,丑成这样的,还真是头一回看到,啧啧。”叹毕,又凑近对方低声道,“别说哥哥我没提醒你,你那儿也塞得太大了点,装得这么辣,就不怕被人劫色?”

  此话一说,那“妙龄女子”立马气红了一张猴脸,抖着手指,炸了毛似地喊:“师傅,他怎的如此粗鄙!”

  老师傅不应,全当没听见也没瞧见,事不关已地道了声走,率先踏出门去,身后十数个黑衣劲装之人也于瞬间闪得没了人影。

  三人从角门出了小院,冷不防听到远处有马蹄声传来,曲烈打了个响指,一人应声而去,片刻后去而复返,凑到他耳边低语一番,他颔首应下,眉眼间全不见忧色。

  李然在一旁瞧了片刻,凝眸问:“有人追来了?”

  对方点一点头,手上一示意,身后一gān人等纷纷散得没了人影,他三人则择小道上了路。

  这么一路走来,天将大白时分,三人到了安都城,城门口并没戒严,进得倒也顺畅,进城后买了辆马车,又购了点药材,一路向东行去。

  逃离西平皇宫后的第二个夜晚,离西平京师要地已去了百里,天色将黑之时,来到了下一个城镇,三人也不急着赶路,找了家客栈住下。

  李然在马车里呆了一天,虽然服了曲烈给的“清心定神”丸,一路昏昏yù睡过来,却依旧晕得脸如菜色。

  进了店,正想好好睡一觉,客房一分,他就不快了,却原来竟是他与那泼皮猴子一间,遂忍着胸口憋闷,指着那“丑女”问:“我能不跟他一间吗?”

  曲烈一脸淡然地摇了摇头,道:“有他在,方保安全。”

  听这话的意思,显然没有商量的余地,他只得无奈地撇了撇嘴,领着那假媳妇儿进了屋。

  少顷,曲烈跟着进屋来,将里里外外检查一通,这才安心坐下喝茶,喝前也不忘用银针试毒,谨慎得近乎兢兢战战,李然倒没见怪,他前几次吃过大亏,如今已深刻明白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

  三人在桌边坐定,曲烈将往后几日的行程细说一番,其余二人点头应下。

  李然凝眸出了会神,低声问:“昨晚那些是赵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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