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凤凰纹之风起云涌_落叶归途【完结】(74)

  承乾殿乃天子寝宫,李然冷笑,一撑手起来,或许是起势太快,气息一窒,就不轻不重地咳了起来。

  如此,倒越发显得寥落。

  恰巧江诀下了朝回来,明huáng的身影刺得李然几乎有一瞬的钝痛。

  待这钝痛渐渐散去,江诀已近在眼前,眼中满满都是心痛。

  手一伸,作势要捞李然起来为他顺气。

  结果,伸了一半就被挡开了。

  “小然?”

  李然伸手隔开他的手,神色平静:“我没事,你去忙自己的。”

  江诀不疑有他,回头问老嬷嬷:“药呢?”

  “回陛下,小厨房已经在熬着了。”

  江诀点了点头,转而望向李然,继续说:“昨晚——”

  李然生生截住他:“行了。我知道,不用解释。”

  江诀略一愣,继而苦涩一笑,憔悴难掩。

  李然心中虽有不忍,可一想起昨晚,依旧觉得齿冷。

  他挥了挥手:“你走吧。”

  语毕,见老嬷嬷正一个劲朝他使眼色,终是安捺住心头怒火,以尽量平静的语气说,“我感冒还没好,别传染给你。”

  江诀听他如此说来,似是松了口气:“怎会?朕哪儿也不去,这一日都陪你。”

  “不用了。”

  “今日不忙。”

  “我说不用了!”

  这一声突如其来,骇得一gān人等均低了头连大气也不敢出。

  江诀若还瞧不出事qíng棘手,那他可真是白白当了这些许年的帝王。

  “小然,朕可以解……”

  “我不想跟你吵,你不走,我走!”

  李然做事向来说一不二,掀开锦被就要走。

  江诀大骇,忙道:“好好好,朕走,朕走。”

  语毕,使眼色让那一gān人去扶,他自己却是半步也不能近身,神色懊恼真是前所未见,王贵在一旁瞧着,也不晓得该如何劝,该劝谁。

  ※※※

  十数日后,李然的病终是好了。

  江诀连着十多日宿在偏殿,连个近李然身的机会都没有,更遑论向他解释缘由。

  时间如白驹过隙,飞速流逝,很快就到了仲chūn。

  江诀虽夜夜宿在凤宫,唯有少数几个知qíng人晓得,帝后二人已分殿而居两月有余,话都说不上半句。

  江诀自然想解释,可一来近日政务繁忙,二来连寝殿的门都进不去,纵有一肚子的缘由,也得有机会说出口才行。

  连江逸都有所觉察,扒着李然的腿一脸可怜兮兮地问:“爸爸,为何父皇不与我们同寝?”

  李然摸了摸他的头,答非所问:“你不想跟着我?”

  江逸转了转眼珠子,还是摇了摇头,脆生生地说:“想!逸儿要跟着爸爸。”

  李然淡淡一笑:“快睡,明天还要早起。”

  他一拉锦被将小家伙裹进怀里,江逸如何肯乖乖入睡,一会央他讲故事,一会说要躲猫猫。

  李然也没法子,只得陪着小家伙疯闹。

  直至三更时分,江诀回来,听到内间的笑闹声,又是欢喜又是苦恼。

  在门fèng里瞧了半晌,终是抬脚进了偏殿。

  王贵在一旁瞧着,小声问:“陛下,是否要翻——”

  江诀冷冷扫他一眼,那一眼凌厉如隆冬冰棱。

  王贵又惊又骇,垂首不敢多言。

  江诀径直在榻上坐下,专心看折子,片刻后才yīn测测开了口:“别自作主张,没有第三次。”

  “是。”

  王贵忙一叩首到地,额上冷汗连连,深知方才自己已如同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江诀也不让他起来,只盯着手中奏折细看,许久后才伸指叩了叩桌子,冷声道:“起吧。”

  如此,王贵才敢起身。

  ※※※

  翌日一早,待江逸去了学堂,四下无人。

  老嬷嬷分帘进来,见李然正靠在榻上出神,暗自叹了口气,低声道:“殿下这又是何苦?陛下夜夜……如此,终究不是个办法。”

  李然不应,老嬷嬷继续说:“再这么僵下去,老奴只怕……”

  “没什么好怕。该来的总会来,我有打算。”

  他神色淡淡,老嬷嬷暗自一惊,拉着他的手道:“老奴还是那句话,退一步海阔天空,咱们好歹还有太子殿下。”

  “这是我跟他的问题,别把逸儿扯进来。孩子还小,不能让他知道这些。”

  老嬷嬷神色一黯,自言自语:“咱们的小殿下聪明之极,如何会瞧不出苗头呢?”

  “嗯?”

  “没!老奴就是自言自语。殿下,您再听老奴一声劝。陛下到底是天子,被这么晾着,面子上里子上总归挂不住。您不念过去的qíng分,也多少顾念些两位小殿下不是?这事若传了出去,不知又会闹成何种模样?咱们身份不比寻常,本就容易惹人诟病,如何能再失了天子庇护?从前的苦日子,殿下忘了也就忘了,老奴可不敢忘。”

  李然长久无语,末了紧了紧握着老太太的手,淡笑:“别怕,不会过以前的日子。就算天塌下来,还有我在。”

  他凤目一眯,满目傲色,“更何况,天也塌不下来!”

  第七十五章

  这一日午后,江诀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王贵悄声进殿来,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一通。江诀略一怔,苦笑:“竟连偏殿也不让朕待了。”

  王贵诺诺道:“奴才原想说说qíng,可殿下不愿听,只让奴才传话,奴才不敢抗命。”

  江诀沉默,瞧神色也瞧不出异常。王贵就只能一直这么躬身候着,也不敢多嘴。

  良久后,江诀才重新拾起看了一半的奏折来看,边看边沉声问:“他人呢?”

  “已在外殿恭候多时,就等陛下传召。”

  “让他进来。”

  王贵立马去宣人。片刻后,那胸有韬略的男人就进了殿来,手拿折扇,正是辅相殷尘,见了江诀躬身行一礼,道:“臣恭请陛下圣安。”

  江诀头也不抬:“钱粮征集得如何?”

  “粮糙仅筹得二十万石,只够三军撑上月余。银钱,也只得一百八十万两,纵使从邻国购进粮糙,也只能勉qiáng维持两个月。”

  江诀揉了揉眉:“这么少?就没有别的法子?”

  殷尘沉吟片刻,托底道:“王林两家乃是望族,手中产业无数,倘若能收回一两成,或许可以弥补国库亏空。”

  江诀不应,片刻后就冷笑开了:“想不到朕的国库,竟然比不得一方诸侯充足。”

  殷尘竟也没有出言安慰,只淡淡道:“公侯之患,甚于天灾人祸也说不定。”

  江诀冷哼,将手头奏折丢在案上,又指了指那高高的一摞明huáng折子,道:“你猜这些许折子里头,有多少在说正事?”

  殷尘仅淡淡扫了眼,继而了然一笑,道:“不会过半。”

  江诀嗤笑,捡起一份折子来,往御案另一头一扔:“你瞧瞧,诸位公侯整日里吃饱了饭不gān正事,都在忙些什么?”

  殷尘移步上前,拿过折子,又退至离御案三步远处,打开折子一看,就了然笑了:“原来陛下急着召见臣,便是为了这事。”

  江诀眼中有厌恶之色闪过:“这既是国事,亦是朕的家事,你来替朕参详参详。”

  殷尘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陛下的意思是?”

  江诀不答,只似有若无地觑着殷尘手中的折子,反问:“依你之见,朕该如何?”

  “臣不敢妄语。”

  “既是私下觐见,说什么朕都不会怪责于你。”

  殷尘想了想,道:“虽是祖上定下的规矩,却也不是非遵守不可。”

  江诀淡笑:“你这么说,只怕会动摇国之根本。”

  殷尘摇头:“国之根本在民,不在于祖宗家法宫闱庭规。”

  江诀剑眉一轩,不置可否地叩了叩指,示意他继续说,殷尘正色继续说:“国策有言,家国安定之根本在民,民之所倚在君,陛下盛世之志,乃是还百姓安乐富足,并非为列位公侯造就安乐富足之窝。祖宗家法、宫闱庭训可弃,民却不可不顾。”

  “继续。”

  “选秀,一来伤财,二来劳民,更甚者,引发宫闱之乱。”

  江诀凤目一眯,眼中有审视的光芒:“你是否听说了什么?”

  “臣只是据理以推,不敢窥探宫闱内庭之事。”

  江诀眯眼打量他片刻,扬了扬两指:“宫闱乱与不乱暂且不提,劳民伤财亦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只不过……”

  他转了转拇指上的龙纹白玉扳指,神色深沉,“两位老公卿盛意拳拳,想与朕做笔买卖。你帮朕算算,划不划算?”

  殷尘应了声是,江诀想了想,道:“倘若以正一品妃位换三军三年衣食无忧,你道如何?”

  殷尘略一愣:“三年?”

  江诀未点头也未摇头,单瞧神色已不用怀疑。

  殷尘摇头感叹:“列位侯爷着实有些家底。”

  这话并不如何有趣,江诀却意外地朗声笑开了,笑声有些冷也有些狠:“没些底子,如何敢跟朕谈条件。怎么看都是朕占便宜,美人钱财尽得。”

  殷尘无从反驳:“确是如此。”

  他方说完,江诀话锋一转,冷冷道:“然而,有一回便有两回三回,太过放纵总是祸患。朕可以受要挟,江山却万万不行。对否,殷尘?”

  “陛下所言甚是。”

  江诀想了想,提笔在手头那份折子上下了批注,继而将折子丢在案上,道:“瞧瞧,还有无需要改进之处。照着批复让中书省拟个糙诏来。”

  殷尘打开来细细看,略吃了一惊:“陛下,这……”

  “有何不妥?”

  “如此,似乎有些cao之过急。”

  江诀只挑了挑眉:“哪里不妥?”

  殷尘苦笑:“只怕到时候诏书一出,氏族子弟人人皆能袭爵位在身。”

  江诀冷笑:“有了爵位便可留在京都奉职,岂非皆大欢喜?列位公卿曾于社稷有汗马功劳,朕怎能不好生犒赏?总不能给他们借口,指责朕是忘恩负义之徒。”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