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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奸_月神的野鬼【完结】(62)

  华阳收回视线,端起一旁宫女地上的杯子,浅浅啜了一口后她笑了笑,倒底也没说什么。

  余子式看着高渐离离去的方向,思索片刻,转身换了条路走。

  刚沿着小路走了不到几步,他就看见高渐离从尽头拐角处闲庭信步般走过来,一袭楚楚白衣。男人笑了笑,打了声招呼,“赵大人,许久不见,挺巧啊。”

  “挺巧。”余子式看着他,笑得有些渗人。

  “你看起来气色不错。”

  “还成。”余子式上下打量了两眼高渐离,心道高渐离这人,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高渐离随意地往四周看了眼,忽然道:“大人,听说你住这儿,要不你请我去你宫室坐坐?对了,我第一次来这儿,不大熟悉秦宫规矩,这没事吧?”他抬眼看向余子式。

  余子式盯着他半天,缓缓笑了,“当然没事,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无论何时我都欢迎至极。不过今天不大方便,我那儿……最近出了点事。”

  “哦,是吗?”高渐离一副关切的样子,“那大人你还好吧?”

  “没事,小事。”余子式轻咳一声,抬头瞥向高渐离,“倒是狗屠你,怎么忽然就成了……”余子式斟酌了一会儿,说了个比较委婉的词,“乐伎?”

  “这事说来一言难尽啊。”高渐离幽幽叹了口气,“家中做点小生意,得罪了王城权贵,走到这一步,皆为生计所迫而已。”

  “……”余子式看着高渐离那低头垂眸浅浅叹的样子,一时之间也是很敬佩高渐离的胆魄。

  “大人你会照拂我吧?”高渐离忽然道,“这深宫之中,我也就大人你一个知jiāo好友了。”说罢高渐离一双清丽的桃花眼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余子式,颇为期待。

  余子式余光瞥见四周来去的巡逻侍卫以及宫人,良久他对高渐离温和笑道:“那是自然,你尽管放心住下。”

  “那便先谢过大人了。”高渐离轻轻勾了下唇,端端正正地拂袖行了一礼。

  余子式伸手一把将人扶起来,笑道:“受不起,受不起。”

  “大人真是个宽厚之人。”高渐离笑道。

  “可不是。”余子式也笑了笑,“不过怎么说还是比不上高先生你啊,高先生你才是真正的艺高人胆大,本官佩服至极。”

  两人站的极近,高渐离盯着余子式,眼中光华粲然,他忽然凑近了些轻轻笑道:“大人说笑了。”

  “不,你要相信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余子式迎着高渐离的视线,端得是气定神闲。

  高渐离看了他一会儿,良久轻轻叹道:“大人当看得更开些,年关将至,异鬼伏行,大人要忙的事怕是还有很多。”

  “是吗?”

  高渐离粲然一笑,朗声道:“大人,今日还有事,我先行告退了。”

  “去吧。”余子式点点头,一副宅心仁厚的书生模样。

  高渐离负琴转身离去,悠闲地朝远处走去,一身白衣不染纤尘。余子式看着那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他盯着高渐离远去的方向久久没转开视线。

  ……

  余子式站在书架前,手里拿着卷书目光却是落在虚空处,半晌手中的书啪嗒一声又掉在了地上。他顿时回神了,忙低下身伸手去捡那卷书,还没碰到竹简,一只手忽然从视野前面伸出,拾起了那书。余子式一顿,抬头看去,胡亥一身黑衣正单膝蹲在他面前,漆黑的眸子略显担忧地看着他。

  胡亥伸手将书捡起来,卷好递还给余子式,有些yù言又止。

  “多谢。”余子式拿着那卷书,收拾了一下qíng绪抬头对胡亥笑了笑。

  胡亥却是仍是轻轻皱着眉,半晌犹豫道:“先生,你怎么了?”自他进屋起,余子式就一个人站在书架前抿唇不语,他喊了他几声后者都没什么反应。

  “没事,大概是昨晚没睡好。”余子式轻轻呼了口气,“你怎么过来了?”

  胡亥的眉一瞬间拧的更紧了,余子式这才猛地反应过来,胡亥这两天都准时过来帮着他抄秦律,他抬手拿手腕轻轻碰了下额,“一下子给忘了。”

  “先生,真的没事吗?”胡亥伸手将人轻轻扶起来,将他手中的书抽出来放回到书架上原本的位置。

  说着没事,可实际上,见过高渐离后余子式就有些心神不宁,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梳理了一下近期发生的事儿,一时之间就有些失。

  两人走到窗边案前坐下,胡亥伸手将窗户关紧了,冷风一下子就被挡在了外面,chuī在窗户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屋子里生着炉火,光线从半透的窗户投进来,整个房间也算是温暖明亮。胡亥回头看着余子式一言不发的样子,手微微捏紧了。

  “先生?”

  余子式猛地发现自己又在走神,他反应过来,一抬头就看见胡亥眼中毫不掩饰的忧虑。他心中一暖,轻轻说了句,“放心,我没事。”

  胡亥沉默了一会儿,手缓缓叠在一起,他看着余子式,“先生,有什么事,不能与我说吗?”

  “没有。”余子式立刻说道,他伸出食指抵了抵眉心,“小事而已。”

  胡亥叠在一起的手暗暗紧了紧,良久,他收拾了一下qíng绪道,“先生,你脸色不好,先去内室睡一下吧。”他松开手,温和道,“兴许一觉醒来,事qíng就能解决了。”说着话,他眼中有光一闪而过。

  “没事,我不困。”余子式压下心中的事儿,抬头对胡亥安抚般轻轻笑了笑。

  “那先生你想吃点什么吗?”胡亥问道。

  余子式本想说不饿,但是看着胡亥清亮的眸子他又生生改了口,“是有些饿了,随便弄点吧。”

  “我去弄吧。”胡亥从榻上下来,朝着厨房的方向走。

  余子式目送胡亥离去,等到少年的黑色背影彻底消失,他才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怎么办?脑子一片混乱没有丝毫头绪。

  胡亥一走出门,眸光就冷了下来。那日宫宴,他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高渐离,那名所谓的乐师分明就是那日小巷的刺客。考虑到很多事,胡亥没轻举妄动,而是故作不经意地将消息告诉了余子式,先看一下余子式的反应再说。

  可qíng况似乎有些异样,余子式的反应有些超出胡亥的预期,他似乎有些焦虑。胡亥思及此皱了下眉。

  不一会儿,胡亥就端着碗粥进来了,他将粥放在案上,温和道:“已经凉过了一会儿,可以直接吃。”

  余子式一时也没有思绪,随手就将粥碗拿了过来,一来是没饿,二来是没有胃口,他没吃两口就放下了勺子,抬头看向胡亥,又觉得糟蹋他的心意,想着他又去拿起那勺子,胡亥却在这时忽然伸手将碗端了过去。

  “先放着吧,”胡亥道,“还是有些烫。”

  余子式点点头,他看向胡亥,半晌忽然道:“你陪我说会儿话吧。”

  “嗯。”胡亥立刻点点头,把手从碗上移开放在桌子上摆好,紧接着抬眸认真看着余子式,一双眼清清亮亮。“先生你说。”

  余子式沉思片刻,皱了下眉犹豫道:“我想问你件事儿,倘若,我是说倘若有一天,你权势地位一切都有了,你还会想要什么?”

  胡亥看着余子式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幽暗,片刻后他轻声道:“权势地位非我所愿。”

  余子式拧了下眉,“倘若,这是一种假设,假设你懂吗?”

  胡亥沉默片刻,略显无奈道:“那好吧。”想了想,他说道:“权势地位都有了,唔,也许想要回到过去,再来一遍吧。”

  “……为什么?”余子式诧异道。

  “权势地位,难免需要些代价,其中总有些代价人难以忍受,等到那时再如何追悔,到底一切也不能重来了。”胡亥看着余子式轻轻笑道,“故而人生长恨,如水长东。”

  胡亥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来:所以我这一生,不求权势,不求天下,甚至不求你懂我这一生难尽之言,但求孤城huáng昏下,老来双白头。

  想了想,忽然觉得这是比求权势富贵更重的贪念啊。

  余子式思索了一下,觉得胡亥这话也有点道理,人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不择手段,等到什么都有了,就开始惦记起当年了。半晌他忽然问胡亥:“你对长生不死怎么看?”

  胡亥轻轻说了两个字,“不舍。”

  “不舍?”

  “想一直活着,无非是不舍而已,也许是不舍人间的富贵,也许是不舍未酬的壮志,也许是不舍某一个人。”无牵无挂的人,不会去求长生,亘古的孤寂是比死亡更让人望而却步的东西。

  胡亥话音刚落,余子式瞳孔猛地一缩,脑子里过电似的闪过一件事儿。下一刻他忽然站起来。

  “先生?”胡亥抬头看着余子式,眼中有片刻的诧异与困惑。

  “没事,我忽然想起件事儿要处理,我去看看。”余子式伸手捞起桌上的粥灌了一口,“我喝完了,还有你有事的话就先走,没事的话待着也随你,我可能会比较晚回来,我想走了。”

  说完,余子式转身就往外走,留下一头雾水的胡亥坐在原地有些反应不过来。

  余子式出门直奔蒙毅那儿去了,一见到蒙毅他直接问了一句,“徐福呢?”

  手里拿着杯子差点摔地上的蒙毅瞪大了眼看着余子式,“隔壁炼丹房。”然后他就看见余子式转身扭头就走,那动作突然地差点让他杯子又一次脱手。

  余子式猛地推开炼丹炉,猛地喊了一声:“徐福!”

  拿着把小蒲扇蹲在丹鼎下的男人正被黑烟熏得眼泪鼻涕一起流,一听到那声大喊差点没把扇子扔到火里去。他站起来看了眼来人,刚想骂回去一惊一乍gān什么,一瞧见是余子式他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余子式大步走过去,瞧见徐福那满头满脸的黑灰时狠狠一皱眉,“你gān什么呢?”

  徐福一抹脸,“炼丹啊!蒙毅那小子说兰池不留无用之人,我学不会炼丹就只能滚了。老子还是第一次为了行骗这么下血本,这砒――霜石头炼出的玩意我看着自己都不敢吃啊,这么想想这秦王当的也是挺不容易的。”

  “你学这个gān什么?”余子式皱眉道,“你不是会卜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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