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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奸_月神的野鬼【完结】(98)

  这看着怎么这么让人不放心呢?余子式拧起眉,忽然有种把胡亥变成巴掌大一小点,打包揣兜里带走的冲动。想了想,他还是忍住了,苦口婆心又叮嘱了大半天,眼见着胡亥越听看自己的眼神越迷茫,余子式心中有一种他将孩子养废了的挫败感。

  在外人面前装一装倒是挺唬人的,怎么一到他这儿就全是迷糊的样子?余子式难得饮恨。

  “先生,你什么时候走?”胡亥忽然问了一句。

  “大约明日午时吧。”余子式估摸了一下道。

  “可是天色已经很晚了,要不先生今夜在这儿睡下吧。”胡亥似乎略有担忧道:“从这儿到先生的家,得走上大半天,眼下夜又深了。”

  余子式抬头看了眼天色,觉得睡这儿也没事,反正明日就走了。这孩子留自己睡下,也是舍不得自己,想让自己多陪他一会儿吧。自古人世伤别离,余子式心中微微有丝怅然,望着胡亥期待的眼,他点点头应下了。

  外面夜色冰凉,待久了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余子式拉着胡亥进了屋。

  一进屋,胡亥忽然不知从那儿挖出来一坛子酒,那坛子上还沾着新泥。他将坛子放在桌案上,又去取了两只杯盏。余子式一直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他,尚未反应过来,胡亥忽掀开坛子盖给他倒了一杯。

  “你哪儿来的酒?”余子式对胡亥拿出酒有些微微的诧异。秦国的贵族王室之间的确是盛行喝酒行宴,随便一场宴,上面十个贵族少年有九个酒量比余子式好的,胡亥作为大秦的公子,逢年过节几乎是三天两头喝一场,余子式在他小时候还会吩咐宫人将他的酒换成水,后来胡亥逐渐大了,他倒是没再注意这事儿。只要不酗酒,偶尔喝两口,其实也没事儿,何况是先秦这种度数极低的米酒。这种酒,说实话余子式这种酒量极差的人都能喝不少,所谓的千杯不醉在先秦也不是什么传说,随便挑个酒鬼基本都能做到。

  先秦喝酒送行也是寻常的贵族风尚,相比较起yín浸秦国风俗多年的胡亥请他喝酒,他倒是更好奇胡亥的酒是哪儿来的。

  胡亥手肘撑着桌案,望了眼院子轻声道:“前两年觉得酿酒有意思,自己在院子里埋下的。”他替余子滤去了酒糟,递到余子式手上,“尝尝。”

  余子式没想到一直看着极为乖巧的少年也会自己偷偷好奇酿酒,他当下有一种窥见胡亥少年心xing的奇异感觉,作为一个也曾年轻过的男人,他对少年心xing也有一丝感同身受,毕竟说到底,也曾年少也曾狂。

  余子式虽然不喜欢喝酒,但是也不好拒绝胡亥,伸手喝了一口,意外地发现竟是还不错,入口甘冽清甜。

  喝了两杯,聊了几句,灯火愈发昏暗下去,余子式忽然有种分不清到底什么时辰的感觉,他费力看着胡亥,问道:“什么时辰了?”说着他抬手抵上额头,好像也没感觉喝的多少,怎么会有些喝了许多昏昏yù睡的感觉。

  胡亥捏着手中那只酒几乎没有减少的杯盏,望着不住皱眉的余子式,他坐在他对面,一动不动轻声道:“先生,夜深了。”

  余子式根本听不清胡亥说了什么,眼前越发模糊,他一睁开眼就觉得头晕的难受,他伸手去扶那桌案,却一下没稳住自己。

  胡亥忽然伸手轻轻捞住了倒下的余子式,余子式甩手就把他推开了,倒头就席子上摸被子,他满脑子就一个念头,天黑了该洗洗睡了。

  被甩开的胡亥撑着地,看着那素来光风霁月的男人窝在席子上伸手摸被子,连呼吸都滞了一瞬,他起身上前将余子式扶起来,“先生。”一低头,余子式拽着他的袖子就盖自己脸上,蒙头就睡自己怀里了。

  胡亥一瞬不瞬地盯着看,看着看着轻轻笑起来,他顺势伸手抚着男人的脸庞,低声在他耳边哄道:“先生,去chuáng上睡吧,地上凉。”说着,他伸手扶着余子式的肩正打算将人抱到chuáng上去。

  余子式觉得被子竟然在卷着他想跑,他一皱眉直接抓紧了那被子蒙头躺地上了,胡亥猝不及防,怕摔着他忙低声拿手垫了一下余子式,眼睁睁地看着余子式拖着他的袖子埋头就窝自己怀里了,手环住胡亥腰的那一瞬,胡亥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样,这样的话,睡地上也没什么关系吧?胡亥怔怔地想,半天没反应过来。他扭头看向桌案上的酒坛子,第一次觉得曹无臣的确当赏。

  怕余子式就这么躺一夜会着凉,胡亥抬头扫视了一圈屋子,视线落在不远处悬着的厚披风,他想了想从袖中掏出一枚铜鉴,手腕微动甩了出去。

  铜鉴击中房梁,反向弹出裹着那披风飞回来,胡亥伸手就抓住了那披风,抖开直接披在了余子式身上。余子式觉得暖和,意识模糊间还抱着胡轻轻蹭了下披风,胡亥的视线一瞬间就幽暗了下来。

  “先生?”他伏在余子式耳边低声唤道。

  余子式酒量不好,但是酒品极好,喝多了什么都不想做就想找个角落窝着睡,几乎没有丝毫攻击xing。偶尔喝断片了,做些奇怪的事儿,也只是愣愣地和对方聊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儿,最失态的一次也不过是和某位朝臣喝酒,喝多了非得拖着人家的大梨花木案几回家,走到一半,在大街上躺下,扯过那梨花木案几往身上乖乖一盖蒙头睡了一宿。拖不动他的王平在咸阳街头看得差点眼泪掉下来。

  “先生?”胡亥见余子式没有反应,又靠近了些唤道。

  余子式不耐烦地拧起眉,没说话却是终于有了丝反应。胡亥伸手在他脸侧轻轻抚着,从耳后一直抚到脖颈处,余子式觉得不舒服下意识躲了下,胡亥看着他的小动作,眼中笑意更深,想了一会儿,他轻声问道:“先生,你明日要去那儿啊?”

  “东土大唐。”余子式眼都没睁,脱口而出。

  胡亥一顿,“你去那儿找什么东西?”

  “求取真经。”

  胡亥的脸色已经有些异样了,他轻笑着问道:“先生,你同谁一起去?”

  “不知道。”余子式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攥着胡亥的腰带的手渐渐紧了起来。

  “不知道吗?”胡亥轻笑着重复了一遍,左手拢着余子式的肩,他抱得紧了些,“先生,你带我去好不好?”

  “不行。”余子式竟是下意识皱起了眉摇头。

  胡亥抚着余子式脸的手一顿,漆黑的眸子暗了一瞬,他温和道:“为什么?”

  哪有这么多什么?余子式略显不耐道:“你不行。”

  胡亥闻言挑了下眉,指尖轻轻摩挲着余子式的脸轮廓,眼中的暗色愈发深了。忽然,他低头轻轻吻了下余子式的额头,裹着他直接一起躺下了。他贴在余子式耳边,软声道:“先生,你带我去吧?好不好?”

  “不行。”余子式明显是个坚持原则的人。

  胡亥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眼中笑意几乎要溢出来,他伸手轻轻掰过余子式的脸,忽然凑上去咬了一下他的耳朵,余子式明显浑身都颤了一下,他极不习惯伸手就想胡亥推开,推了半天愣是没推开,头上连汗都冒出来了。

  “带我去,好不好?”胡亥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和喝醉了的余子式撒娇,他知道余子式的意识几乎全是混乱的,可是他偏偏就是忍不住,忍不住啊。这样看着他,真的满心都是欢喜的。

  余子式一说“不行”,胡亥就凑上去亲他,终于几个轮回下来,推不开也避不开的余子式终于放弃了。

  “好不好?先生。”

  “好。”余子式这一声“好”说的竟是有些委屈。

  那一个字话音刚落,胡亥抱着余子式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看着怀中的人,眼中的暗色一瞬间汹涌。从来都是沉稳镇定的男人,委屈得不像话,胡亥看着他,像是心中不设防的一处柔软忽然被狠狠撞上了,连指尖发梢都在微微颤抖,胡亥缓缓环紧余子式,呼吸乱得让他自己都心惊。

  “先生。”不知过了多久,他声音有些异样的沙哑,低低在余子式耳畔响起,“你喜欢我好不好?”像我喜欢你这般喜欢我,哪怕是只是一点点也好。

  余子式倦极,轻轻应了一个字,“好。”

  时间像是定住了,来来往往无数人,匆匆忙忙曾经岁月,沉寂多年的江海一瞬间决堤,胡亥紧紧抱着余子式,漆黑的眸子掀起无数清亮雪色,沸出九重华章,他抬手轻轻抚着他的脸,颤抖着声音笑道:“先生,你要记得,你答应了我的啊。”

  你要记得啊。

  余子式觉得耳畔终于安静了,除却浅浅呼吸声外再无其他声响,终于,他闭着眼沉沉睡去。

  胡亥没再去折腾他,只是躺在他身侧静静注视着他,视线是从未有过的缱绻柔和。这样子,真像是许下了山盟,托了海誓。

  等余子式睡得沉了,胡亥轻轻起身将人抱到chuáng上,在他身侧睡下,他扯过被子轻盈地盖在余子式身上,定定望了许久,终于眼中清明丝毫没有睡意的胡亥缓缓伸手,从余子式的腰间摘下一枚类似腰牌的符鉴收到袖中,随即他手指轻轻扣住了余子式的手,握紧了。

  ……

  次日正午。

  余子式坐在马车上,手扶着额头,胃里直泛恶心。王平掀开帘子递进来一碗醒酒汤,“大人,你是喝了多少哟?”他扇凉了将醒酒汤递进来。

  余子式心道他记得自己也没喝多少啊,居然喝断片了。一大清早起chuáng瞧见自己一个人睡在胡亥宫中,他自己都蒙了一瞬。马车里,余子式握着碗,抵着眉心压抑宿醉之后的头痛,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就想一个人静静待着缓一会儿。

  “大人?”王平见余子式那副样子,心中不免担忧,“要不再歇会儿,晚些再去吧?”

  余子式摇了下头,仰头将醒酒汤灌gān净,将空碗递给王平,“我没事儿,王平你回去吧。”

  王平见余子式的脸色,心中知道余子式怕是不怎么好受,他扭头对着那马夫道:“路上走慢些,今晚早些找个地方让大人休息。”

  余子式在马车里听着王平叨叨了半天,看样子总算是打算放他出发了。他叮嘱了一句:“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处理事别出什么岔子,尽量让着别人些。”讲完他补充了一句,“找事的人名字记下来,等我回来。”

  “嗯。”王平用力地点点头,落在余子式的眼里就是一副败家小娘们拼命装贤惠乖巧的模样。

  “我走了啊。”余子式无奈说完一句,放下了帘子。他只盼他回来的时候,王平的名单长度别一副要血洗朝堂的造反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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