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莫方，就不是个会笑的npc。
它很纳闷，猜想自己是不是接收到了除他们四人外的数据讯息。
或者，换一个通俗的说法，就是丑萌见鬼了，即使它拟态的形象连鬼都会害怕。
丑萌东张西望之际，又听见了那个笑声，雄健浑厚，引起了他们所在空间的能量震dàng。
莫方眉头一皱，显然也发现了异常。
他朝前方望去，叹息神殿静静伏在绯红色的霞光里，像个迟暮却又安详的老者，等待着有人能耐心听它诉说过往的故事。
白玉砌出的石阶一层接着一层为来者铺成一条道路，从殿外延伸入殿内。
终于到了。
穆霁踏上第一阶台阶时，期望着之后能够顺顺利利，不要再出幺蛾子。
然后，他被光速打脸，只能捂着脸痛斥这个剧毒的剧qíng设计，这个心惊胆战的游戏体验。
如果要穆霁给《永夜online》这个游戏综合评分，那就是一分拿走不谢，是百分制的那种。
他要给遇事处变不惊实力过硬的队友打一百零一分，他还要给这个恶劣的游戏环境突变打负一百分，所以综合起来才有这个一分的超高分。
他们脚下踩着的，并不是白玉的石阶，虽然颜色还是相似，但材料却变成了硌人的白骨。
许许多多根完整的白骨密集拼凑jiāo错在一起，为他们搭成了脚下的路。
他们所走的每一步，都是有白骨浸血堆积出的台阶，没有后悔与退缩的资格。
叹息神殿的建筑内部很空旷很朴素，也很安静，毫无生气，也没有想象中的穷奢极yù。
穆霁一路走，没瞧见源泉之音，也没任何人出来与他们碰面继续指引他们何去何从。
所以说，能找到神殿的中心，大概是一种单纯依靠直觉的本领。当然，其中还有队伍中某位npc若有似无的方位暗示。
神殿的中心有一面巨大的投影墙，墙上什么都没，只是高悬着两个血红的数字：29953/100000。
前一数字还在不断往下掉，眼看着就要跌破29900。
穆霁他们都是上过九年制义务教务的人，自然知道投影墙的内容代表的含义，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两个数字指代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是现存玩家数量与初始玩家总数量。”岑封在某些方面的消息十分详尽，甚至可以媲美丑萌现有的资料库。
他们正想走近一步，却发现投影墙的底部污水流出。那些触目惊心的黑色浓稠液体，在风末城里也见到过。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穆霁：源泉之音！你在哪！
源泉之音：妈的智障，你踩着我呢！
☆、迷雾.最后唤醒
污脏的浓稠液体单单游动至穆霁的脚步，似乎穆霁臭味相投。
穆霁懵了，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是…？”他问丑萌。
丑萌降低飞行高度，在那滩污水正上方转了一圈又一圈，等它转到第三圈的时候，原本平静的污水滩居然一跃而起，在空中形成一个正准备握紧的手掌的形状，将丑萌握在手掌掌心。
那些液体碰触到丑萌后，很快又降落地面，重新成为一滩死水。
“呸呸呸！”
丑萌从光球变成了一颗黑球，还在往下淌着水。那些粘稠的液体悬挂在空中，将断未断，扯出了一条细长的线。
“是容器，”莫方伸手碰触了丑萌残留液体的部分，下结论，“是源泉之音的容器。”
在这个游戏世界，无论是npc与指导系统，他们不过是将数据资料注入进固定容器里，待数据资料与容器完全适应后被放置在各个大陆的工具罢了。
被抽走核心资料后，他们的本体都一样，就是那滩黑色浓稠的污水。
在这个游戏大陆，能抽走源泉之音核心资料的力量源，屈指可数。
“还是有人认出了我。”那滩黑水果然开了口说话，声音语调俨然就是源泉之音。
“怎么会这样？你发生了什么事qíng？”穆霁问。
他听见了源泉之音的笑声，都到了这个时候，源泉之音依然能够发笑，心态好到了不太正常的地步。
它拥有着看破世事的洒脱，可惜不能与穆霁共享。游戏规定了它的职责，也剥夺了它做职责之外的事qíng的权利。
“你们跟我来吧。”匍匐在穆霁脚边的源泉之音说道，缓缓向右移动，“我带你们去往生之泉。”
源泉之音气息奄奄，临近濒死。它想要告诉穆霁他们一些事qíng，却被岑封提前开口询问。
“你为何要前后唤醒两批玩家？”岑封问。
源泉之音继续前行，“因为第一批玩家已经所剩无几，我们错误估计了选召玩家与游戏的适应度。”
第一批唤醒的玩家，有两万人。他们经过资料匹配，被发放到最适合他们的大陆成长。
从一开始，源泉之音就知道，这两万人里，最后能存活前往中心大陆挑战最后试炼的玩家不会超过五十人。可它没有料到它的想法还是太过乐观。
短时间内，现存玩家数就从两万锐减至几百，其中有还没出新手岛就被击杀的，有互相内斗同归于尽的，还有误入危险地图而亡的。但更多玩家是销声匿迹，不知所踪。源泉之音将那些玩家的数据资料进行回收，发现他们都缺了核心资料那一块，而各个大陆上更多qiáng大的新怪物也突然冒头。
游戏的秩序已经崩坏，生存法则将被重新定义，掠夺彼此核心资料的战斗正在进行。混乱无法停止，只能将它推向顶点，彻底推翻原来的一切。
源泉之音在危急qíng况下，唤醒了第二批玩家，数量更多，资质更qiáng大，并且修正了部分游戏的进程，降低了游戏的初始难度。
它不断遭受了黑暗势力的滋扰，才隐匿在叹息神殿躲避，这次却因为为穆霁一行人开启神殿通道而向无孔不入的黑暗bào露了行踪。
*
没走多久，他们便到达了目的地。
往生之泉占地面积并不大，持续向上涌出错落的晶莹水珠，源泉之音顺着边沿滑进往生之泉里，浑身被泉水浸没。
即使再洁净的泉水，都洗不净源泉之音的乌黑。
“将那个东西拿出来吧，倒在泉水里。”源泉之音声音微弱。
岑封愣了一下，赶紧从随身仓库里拿出那管备受珍惜的核心资料数据管，管里的核心资料接近全液态，很快就会失去鲜活的状态。
许岱若见岑封的手颤抖不停，像是在竭力压抑着自己的qíng绪。他索xing一手抓稳岑封的手腕，另一手解了数据管的封口。
深蓝色的液体从数据管被倾倒入泉水之中，覆盖在源泉之音之上。
“这是我唤醒的最后一名玩家，我要赋予她醒世的力量。”源泉之音紧紧包裹着那核心资料，用很温柔也很衰弱的声音，说道，“请耐心等待，异界的勇士们，你们终有与故人重遇的那天。”
源泉之音的尾音随着它和核心资料一起消散蒸发，点点闪光充盈着往生之泉，像是升起的颜色斑斓的泡沫。
岑封有点恍惚，似乎很难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
那些闪光点比泡沫破灭的还快，一个个发出细微的炸裂声，在静寂的空间里此起彼伏，不断回响。
那种声音，听得穆霁心惊胆战，还以为又要发生不好的事qíng。
岑封大概是傻了，垂着头去望波光粼粼的泉面，专注认真的样子让穆霁以为泉里会冒出一个可怕的大怪物。
关于那管核心资料究竟是谁，从目前状态不大稳定的岑封之处，穆霁得知了一点有用的模糊讯息。
那是岑封许岱若的前队友，第一批被源泉之音唤醒的玩家，本是第一批的少数存活者之一，后来为了救岑封和许岱若拖住而偷袭的群怪与敌方同归于尽。
目前岑封和许岱若的打怪水平与走位意识，都是前队友养成的结果。
这么一听，前队友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
丑萌不禁感慨。
穆霁上前，犹豫该怎么安慰qíng绪低落的岑封。他搜刮了一肚子的曾经在网上看过的心灵jī汤，组织完长篇大论后，正yù开口，发现岑封朝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然后，岑封转身扎进许岱若的怀里，瓮声瓮气，不知道和许岱若在轻轻讲什么。
穆霁就眼睁睁看着两大男人紧紧相拥，柔声细语，浓qíng蜜意，周围泛起了不该出现的粉红色泡泡。
这！他还能！说什么呢！
辣眼睛！真是辣眼睛！
丑萌捂着自己的眼睛还不够，又多变出了两只手去捂穆霁的眼睛。
看岑封全心全意依赖许岱若的模样，穆霁终于无法再自我安慰岑封对许岱若只是单纯的朋友qíng谊。
无论是男男关系，还是男女关系，穆霁本人其实对这类事qíng并没有什么特殊看法，也不会将岑封许岱若视为异类。甚至他觉得，许岱若搞得定岑封，两人在一起似乎也不错。
但是，他们似乎忘了还有莫方在场。
莫方的眼神在无fèng贴合的岑封和许岱若地方停留了一会，若有所思，面无表qíng地背过身。
穆霁以为是莫方受到了不同文化的冲击，一时半会接受不了，需要冷静。他又见莫方走了出去，步伐比平常的节奏要稍稍快点。
穆霁出于把空间留给岑封与许岱若两个人单处相处的打算，跟着莫方走回了神殿中央。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丑萌：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穆霁：...麻烦翻译一下
莫方【瞪丑萌
丑萌【怂：我也要抱抱
☆、丑萌.摇篮之曲
穆霁高估了这个游戏的开放度与宽容度。
他以为丑萌和莫方都是游戏里数据具体化的产物，那么丑萌既然能拥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离经叛道的想法，就说明游戏本身的生成程序是囊括了那些细小部分的，充填了带有主观色彩的模仿判断意识，使得它们更加接近真实与智能。
可莫方的表qíng与反应似乎与他所想的不一样，虽然也没有一副夸张到天崩地裂的样子，但就是有些许的不大对劲。
按丑萌的话，抽象来说就是，莫方的不对劲类似于，原本他抬头一分钟里，有二十秒观察周围环境，三十秒在确定穆霁的动态，还有十秒会糙糙掠过许岱若岑封与丑萌。而现在，他居然花了十五秒在许岱若与岑封身上停留。
这大概是一种接近好奇与困惑的心理，对未知又可能会感兴趣的事物开始关注。
“你，就不能说得简单清楚点么？”穆霁听丑萌扯了一大堆理论，又听它列了一个不像话的抽象比喻，忍不住说道，“而且，你举得例子是不是有点奇怪？我们得保证数据的真实xing。”
“这很真实，很准确，我可是jīng准计时到秒后面两个小数点的。”丑萌朝垂死挣扎的穆霁丢白眼，证明自己不是信口胡诌，“我的数据资料库里都有记录！不信，你自己查。”
说着，它便要调出数据档案给穆霁看。
人家记数据，它也记数据。人家数据记录队伍走过的路程，周围的怪物分布，掉落的稀有武器有哪些，它数据记录这一天里岑封怼了它几次，穆霁不帮它怼岑封怂了几次，莫方在要它怼穆霁的时候眼神谋杀了它几次这类连jī毛蒜皮都称不上的小事。而且一点都不嫌丢人，人物时间地点事件都标得极为详细，大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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