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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午后的老人茶_绪慈【完结+番外】(8)

  海渊看了阿茶一眼,继续说:「我看不惯那种装殷勤其实有目的的人,对他说要是不高兴,就回自己家去,后来他开始大哭大闹,还摔碗摔筷子翻桌子,像个无理取闹的女人一样。后来我妈因为踩到他翻倒在地上的鱼汤滑倒,他连扶也不扶一把,所以我打了他一拳,把他赶出我家,不想看他继续发神经。」

  阿茶瞪大了眼。这qíng形也不能说是泽方对、海渊错,连阿茶自己都觉得泽方的脾气有些离谱了。

  阿茶把泽方养这么大,也是知道泽方有时候挺拗的,一遇到别人不依他,吵起来比谁都厉害。

  看样子,几乎算是海渊不停容忍他家泽方了!

  「他问我原因,所以我跟他说我这辈子永远都没办法喜欢他,他又问我是不是有喜欢的女人,我被他烦得不想说话,随便就点了个头。」海渊一字一句慢慢的说,牙根咬得紧。「哪想到那家伙居然跑去跳楼,还拖着你一起死。」

  说到这里,海渊也笃定眼前这个人的身体里面,装的不是泽方的灵魂了。从这个人的谈吐、神态来看,完全是那天他在医院里遇见的欧吉桑。一声大雷打下来,打入他心坎里让他浑身起jī皮疙瘩的那个。

  海渊是十分笃定的,因为他相信世间真有那么回事。

  他相信已经死掉的人会因为在人世上有未完的心愿或憾事,而再度魂归来兮。只是这个阿茶归所的脑袋被摩托车照后镜切开成两半,所以魂魄才游离,跑进自己棺木旁那具--孙子的身体里。

  他是相信的。

  下意识里,海渊又伸手摸了摸自己右眼下的痣。

  「我还是不懂,为什么你就不能等他变成女生以后,再来试试看跟他结婚呢?」阿茶在听过海渊的解释后,仍然摇晃着头说着:

  「我们以前的村子里也很多都是这样的啊,相亲的时候第一眼就看不顺眼,但是结婚后每个都好的跟什么一样,像那个阿雀跟他老公就是,老光头跟他老婆也是……还有那个……」阿茶屈指数着自己认识的幸福夫妻。

  「你根本一点也不明白!」海渊觉得自己不停地在解释,但依然无法跟阿茶沟通。这老家伙脑袋里简直灌满了水泥,硬梆梆,连根筋都无法弯一下!

  「不明白什么啦!」阿茶说:「啊看到就给他爱下去,两个人只要有决心,铁杵都能磨成细细的针啦!」他讲起在电视上学的成语,用来教训这个不懂得珍惜的少年人。

  「我又不喜欢女的,所以就算他全部切掉,连头都切掉也一样,我都不会喜欢他!」海渊终于受不了,低声怒吼出来。

  「蛤?」阿茶呆了呆。「你说什么?」

  「你不喜欢女的……」阿茶想了想。「那我泽方就不用切了啊……如果你早说的话,我们家泽方也不用跳楼了说……」阿茶脑筋还是在那里转不过来。

  「问题是你们家泽方打心里就是女的,他虽然外表是男的,但心里却是不折不扣的女人,讲话声音嗲,走路会摇屁股的那种,你懂不懂!」

  「你说你……不喜欢女的……」阿茶又呆了呆,很努力在理解海渊说话的内容。

  发觉自己说出了不该说的话,海渊跟着脸色变了,闭紧了双唇。

  阿茶自顾自地继续讲:「你不喜欢女的,所以就是喜欢男的,然后我们家泽方是女的,所以你不会尬意(喜欢)泽方?不对啊,泽方明明有那根,我小时候帮他洗澡每天都有洗到的啊,他怎么会是女的?,哩咧公虾密(你在说什么),偶都搞不懂啦!」

  阿茶觉得自己脑袋快被搞爆炸了。

  不慎讲出了自己的事qíng,海渊意识到自己只对同xing有感觉这件事被阿茶发觉以后,脸色坏得像什么似地,无论阿茶再碎碎念什么,他都不肯回应。

  「但是你喜欢男的喔--啊你跟你妈说了没?」阿茶自言自语了半天,跟着又转过来问海渊。「我知道这件事qíng是有点不好讲啦,不过你还是趁早讲一讲的好,这种事qíng憋在心里面会憋出毛病的,我也不想你跟我家泽方一样,也因为这种男的女的的问题,弄到想不开这样。」

  「总之,一切都是命啦!」阿茶深深地叹了口气。「你生作女的不就好了?这样你就可以喜欢男人了。泽方生作女人也好,那样他也可以开开心心找个男人生孩子,当人家老婆。然后他也不会喜欢你,什么事qíng都不会发生。总之,一切都是命啦!」

  阿茶又叹了口气。「好了好了,我们也别再讲这些事qíng了,反正人死不能复生,泽方跟他妈去了也好,至少他妈会好好照顾他,啊我们就打平算了,这样谁都不欠谁。」

  于是乎今夜的长谈,就结束在阿茶的长吁短叹里。

  海渊开始觉得头疼,为什么事qíng会如此莫名其妙开始,又莫名其妙结束?

  这个神奇的阿茶到底有着颗什么样的脑袋?

  怎么电波只要传送到他那里,就会突然断讯,紧接着又被翻译成另一种完全不同,只有阿茶自己理解得成的意思出现。

  「唉。」阿茶连三叹气。「老天爷,你不要这么玩人啦!我有心脏病咧,会死人的!」

  海渊第一次对一个人,觉得这么使不上力。

  * * *

  活了一把年纪,都吃到五十九岁了,对于人生的聚散无常阿茶也看得很开。

  确定泽方真的走了不再回来以后,阿茶躲在家里头足不出户伤心个几天,星期二大早就振作jīng神,决定不làng费孙子留给他的这个身体。他告诉自己从今以后要代替孙子好好话下去,以弥补孙子这么早离开人世的遗憾。

  凌晨四点,他先将客厅里摆着的罐头篮跟礼盒篮能拆的拆能收的收,什么燕窝罐头、鲍鱼罐头、水蜜桃罐头、可乐沙士的都拿进冰箱摆好,跟着开始人扫除,把家里的桌子、椅子、地板、天花板全部洗过一遍。

  接着又去冲了个澡,象征除旧布新,一切都要有新的开始。

  隔壁的娃娃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哭的,阿茶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边用毛巾擦着头发,边听着邻居的动静。

  跟着看看时钟,也九点多了,肚子有些饿,阿茶于是走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了几份咸粥回来,带到惠美家,按了按电铃。

  来开门的是海渊,他只穿了条深色牛仔裤,还跑出内裤裤头,上半身什么也没穿,露出两块胸肌。

  阿茶看了一眼,不禁觉得现在年轻人真是要不得,内裤露那么大一截,这样有穿简直跟没穿一样。

  海渊一脸疲惫jīng神不好还有起chuáng气,两个黑黑的眼圈挂在眼眶下方,语气颇差地问道:「一大早吵什么吵,不用睡觉吗?」

  「不早了,看看现在都几点!」阿茶用他孙子留给他的一点二视力,清清楚楚地看到腕上的老旧手表时针指在十点。「我带早餐来给你们吃,你们还没吃吧!」

  海渊瞪着阿茶,半晌不说话。

  「咸粥,」阿茶将手上的早餐提高了点,让海渊闻一闻香味。「好吃喔!」

  两个人在门口僵了几分钟,海渊不打算让阿茶进来,阿茶也不打算离开,最后海渊实在是太困了,说了声:「随便你!」以后,就转过身直接上楼睡觉。

  阿茶笑嘻嘻地跟在海渊身后进屋,大喊着:「惠美我给你送饭来了。」

  「她正在房间里喂小孩。」海渊说。

  「没关系,我直接拿上二楼给她。你要不要先拿一碗走?」阿茶问着前面的海渊。

  海渊不想理他,爬上二楼就走进自己卧室盖上棉被继续睡觉。

  照顾刚出生的婴儿真是有够累的,为了让母亲生产完能够好好休息,他每天晚上隔几个小时就会在弟弟哭肚子饿之前爬起来先替他泡牛奶换尿布,跟着再摇一摇把他摇睡着。

  但今天凌晨,隔壁这个老人家居然三四点就起来东敲敲西打打也不知gān些什么,他们全家都被搞醒了,而弟弟也哭得特别大声,不管怎么摇都不肯继续睡。

  海渊被阿茶搞得火气很大,半点好脸色都不想给他。

  阿茶耸了耸肩,海渊不吃饭也没关系,他年轻力壮的少吃点不会怎样,但惠美可就不同了,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把惠美跟惠美的小婴儿养得白白胖胖的,这是他崭新人生第一个伟大的目标。

  惠美带着倦容躺在chuáng上拿着奶瓶,怀里的婴儿暂时停止哭泣,用力地吸吮着奶嘴。

  「哎呦,妳怎用泡的奶粉给小孩喝,人家不是说要喝母奶小孩才会长得好,也才会比较有抵抗力?」阿茶将早点放在惠美的化妆台上。

  惠美怀里的婴儿听见阿茶的声音,本来吸吮的动作停了停,脸一皱,又是要开始哭的模样。

  「哦哦哦--」惠美连忙轻轻拍拍儿子。「不哭哦,小扬不哭哦--」

  婴孩还是嘤嘤啜泣着。

  「我身体不是太好,没有奶水可以给孩子喝,小渊小时候也是喝冲泡的奶粉长大的。」惠美疲累地说着。

  「唉呦喂啊,身体不好还跑去弄我的丧礼,妳真是不要命了,不替自己想想,也要替小孩想想啊!」阿茶先小心地把孩子抱过来。

  惠美还一副不太放心让他抱的模样。

  「放心啦,我一个儿子一个孙子都是自己带大的,跟妳养小孩的经验差不多啦!」阿茶抱过小婴儿,把倒好的咸粥拿给惠美吃后,就逗起小婴儿来。

  阿茶想,海渊是不是也因为小时候没有喝母rǔ,长大才这么yīn阳怪气的还爱发脾气。他扮鬼脸给小婴儿看,边猜测着。

  惠美笑了笑。「泽方,我叫海渊陪你去看医生好不好?」她有些担心泽方这孩子胡言乱语的qíng形。

  惠美问了之前的医生,医生的回答是,泽方因为内疚自己害死了爷爷,所以把自己想象成爷爷,用来减低心里的愧疚感。这样的病需要长期看心理医生来治疗,惠美想,阿茶生前那么照顾她,如今他去了,她也应该好好地照顾阿茶的孙子。

  婴孩到了阿茶的怀里,被他不停扮弄,戳鼻孔,挤眉弄眼的鬼脸逗得都笑了,阿茶见小孩笑了,就更起劲地逗他,一大一小在惠美吃饭的空暇玩得还挺开心的。

  「啊,我去帮妳找个奶妈好了。」阿茶突然抬起头来对着惠美说:「一屋子都是大男人,不好照顾妳,等一下我就去打电话,妳没有人顾着真的不行。」

  「不用了泽方。」惠美吓了一跳。这孩子讲话的语气,真的和他爷爷一模一样,总是爱替别人烦恼cao心。

  「要啦要啦!」阿茶又低下头去逗小孩。「啊不然就算是我送给这小家伙的礼物,你看他笑得多开心,看样子我很得他的缘,他都不哭了。」

  小婴儿咯咯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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