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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臣有本要奏_奶油馅【完结+番外】(9)

  就在此时,尚书令王大人向熙和帝举荐了一名游方僧人。

  说来也巧,那僧人才入太后所居的慈英殿,一直病重昏迷不醒的太后就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依稀还能说上几句话。

  僧人甫一见太后,便道黑云自东来,太后凤体有恙,帝星晦暗,皆因东侧有云遮雾绕,轻则伤人,重则国将倾覆。

  不日,司天监也冒死上奏,说那帝星星光渐暗,怕是宫中有不妥之事。

  熙和帝本不信鬼神之说,可此时的太后时而清醒时而又陷入昏迷,在偶然得知僧人说的话后,悲从中来,握着熙和帝的手不住流泪。

  熙和帝无奈,只好请教僧人解救方法。

  僧人道:“贫僧得佛祖托梦。佛祖道,太子本是佛祖座下莲座上的一颗莲子,意外投生,不想竟错投皇家。因身具佛禅,齐运qiáng势,盖过大褚国运。若想保太后长命百岁,大褚社稷江山千年不绝,只有请太子剃度出家,遁入空门。”

  僧人这话并非私下与熙和帝说。此话一出,与僧人共处一室的文武大臣们,无一不惊得忘了言语。

  熙和帝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然而,以尚书令为首的大臣们却在短暂的错愕后,最终选择了劝说熙和帝听从僧人之言,送太子出家。

  这一年,太子谢忱十二岁,已经是位人人称赞的好太子。

  他容貌佳,才学亦是极好。东宫属臣无一不唯他马首是瞻。朝堂内外都期盼着,这一位能最终成长为一代明君,带领大褚走向更加辉煌璀璨的明日。

  但,僧人的那一番话,却如惊雷一般,砸在了少年天子的头上。

  在史官的笔下,永徽六年冬的那日早朝,年少的太子低眉敛目,无悲无喜地站在了宣政殿正中,一撩下摆,重重跪下,毫不犹豫地磕了一个响头。

  “儿臣遵旨。”

  熙和帝到底不忍养育自己多年的太后躺在chuáng上受苦。哪怕他本不信鬼神,也不得不委屈曾经宠爱的长子,亲自将人送出皇宫,送往京城外的深山古寺。

  之后不久,太后果然如僧人所言,病qíng有了起色,渐渐可以起身下地,重新康复如初。

  这年,距离正月还有半月有余,熙和帝改年号为仪凤。

  同年,元后嫡兄遭人诬陷,裴家上下死罪能免活罪难逃,被流放西州。元后大病不起,太后以不吉为由,命熙和帝废后,并送入冷宫。

  仪凤二年,废后裴氏在冷宫诞下幼子,太后命王贵妃抚养此子。不久,熙和帝册封王贵妃为后。

  仪凤五年,王皇后之子,二皇子谢彰册立为太子。

  至此,前太子谢忱,彻彻底底成为了深山古寺里的一名僧人。

  *****

  孙蓬其实已经不记得,自己幼时是否在宫里遇见过谢忱。这位前太子出宫那年,他不过才四岁,多半在宫里是曾碰见过的,但年纪太小,不记事,也就忘了当时的qíng景。

  但孙蓬记得自己十岁那年,随祖父出行,路经山寺恰逢大雨,不得已借佛门净地暂时避雨。

  那时,他第一次,见到了已经剃度的谢忱。

  也第一次知道,曾经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有了一个听着十分寻常的法号。叫常和。

  “多谢大师出手相救。”孙蓬双手合十,克制地行了一礼。

  谢忱闻声,脚步微顿:“无碍。到底未能帮到令姐。”

  谢忱长了一双寒潭一般的眼睛,仔细对视,便叫孙蓬微微变了脸色,只好别开脸,避开视线。

  “虽然没能保住孩子,但不管怎样,还是要多谢大师。”

  在孙蓬自己的记忆中,少时与谢忱的相识,不过只是代替父辈,偷摸上山的几次相处。

  真正令他将此人放在心头,却是因为宝应四年孙府蒙难,他孤立无援,又遭人追杀受伤,是谢忱将他救回寺里照料了整整一年。

  也就是那一年,他把这个男人放在了心里,紧紧贴在心头,沉默地想着念着,至死都盼着能再见一眼。

  如此,孙蓬依稀见又回想起乱葬岗那日,被风雪裹夹着chuī来的一袭檀香,眼眶不由发红。

  “怎么了?”

  谢忱的声音就在耳边,孙蓬蓦地回过神来,愣怔地看着面前的僧人,面上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没事,只是吓坏了。”

  孙蓬如今十四岁,已不是少时,这话一出,冷不丁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他自己尚未察觉,谢忱的眼底已猛地划过一丝淡笑。

  “七郎,改日可上山,贫僧近日新得了些野茶,你若喜欢,可带回去品一品,静心养气,亦能qiáng身健体。”

  听到这一声“七郎”,孙蓬先是一愣,随后心中一涩,叹道:“大师竟还记得我。”

  “贫僧并非三岁稚子,不过时隔一两年,又如何会这么快忘记一人。”

  谢忱双掌合十,宣了声佛号,“早几年,七郎倒是时常上山,如今不过才一年未见,竟与贫僧生疏不少。”

  谢忱虽已出家,但毕竟仍是皇子。只要他一日活着,便有一日可能还俗,与太子争夺帝位。孙府这些年,一直在暗中照拂他,但为着不叫人抓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大多时候,都是孙蓬与他的庶兄一道进出山寺。

  直到一年前,谢彰看中了孙娴,想娶孙娴为妃,孙府不得已暂停了对谢忱的照拂。

  好在那时的谢忱,早已不是孤立无援的幼子,孙府的无奈他也能理解。

  听到谢忱的话,孙蓬的心突突跳动起来,可心底却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在说:

  不对,这个时候的谢忱,应该还在山里青灯古佛,而不是回宫……

  “大师这次回宫,可是有事?”

  与其自己在心底胡乱猜测,孙蓬更愿意直接询问。仗着少时的qíng份,他轻咳两声,不闪不避地看向谢忱的眼睛。

  谢忱微微一怔,双眸澄澈平静,一副温雅模样:“陛下寿诞将至,方丈想与各大寺庙联合在京城中佛像巡游,为陛下祈福。因不知陛下何意,故遣贫僧入宫,望陛下能应允。”

  孙蓬愣愣地听着,一时也难以从谢忱的话中听出真伪。

  宝应三年,熙和帝寿诞,的确曾有过盛况空前的佛像巡游,但那时谢忱并未……

  但,也许是因为他重生的关系,所以才会让一些从前不会发生的事qíng,有了不一样的走向。

  “走吧。”孙蓬还在出神,谢忱突然道,“陛下与孙大人该要派人找我等了。”

  他才说完,孙蓬果真瞧见熙和帝身边的小内侍急匆匆赶了过来。

  “大殿下,太子回来了,正在棋室被陛下训……训话,殿下与孙小郎君进屋时,还请当心。”

  孙蓬闻言,脸上露出诧异。

  熙和帝当年最宠爱长子,后来长子出家,便又将王皇后所出的谢彰捧在了手心上,这么多年从不曾听闻这位太子殿下曾遭陛下训斥。这头一回,多少叫他有些惊诧。

  然而,身侧的谢忱却十分平静。

  “太子妃小产,太子却留在皇后宫中安抚外臣之女。陛下为君为父,总归是要在令尊面前,留一丝颜面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记得了!没忘!

  第8章 【零捌】君臣别

  东宫的棋室是谢彰闲来无事特地辟出的屋子,平日里用于和东宫属臣增进感qíng,偶尔也是谢彰和良娣奉仪们嬉闹的地方。

  孙蓬和谢忱无须内侍引路,熟门熟路地便走到了棋室前。门外的内侍见着二人过来,微微躬身,正要进屋通禀,就听见熙和帝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

  “回来!你现在去有何用?还不如让她好生休养,省得见了你还得受气!”

  话说完,内侍不慌不忙地看了二人一眼,忙进屋通禀,顷刻便回来道:“大殿下,小郎君,里头请。”

  孙蓬落后谢忱一步走进棋室。屋内的场景刚一入眼,他忍不住顿了顿。

  谢彰不知是何时回的东宫,应当一回来就得知熙和帝在棋室与自己的丈人手谈,便径直来了棋室。哪里想到,一进棋室,才没几句话,就要人拿了蒲团,跪在正中,片刻不许起身。

  这副模样瞧着实在láng狈,孙蓬心底莫名痛快的几分,可一想到孙娴受得委屈,忙挪开视线,垂眸低头,恭敬地先向熙和帝行了一礼。

  熙和帝颔首,却仍旧一边手谈一边说着话。

  “你母后招你何事,非要在太子妃出事的档口上把人丢下?”

  谢彰垂着头:“母后说,王家表妹受了点惊吓,可得用的太医都在东宫,所以就……就让儿臣带太医去趟母后那处给表妹看看。”

  谢彰说完话,稍稍抬头,却径直撞上了熙和帝面如寒霜的脸。

  “外臣之女,不过只是受了点惊吓,便要用给太子妃看诊的太医?太子妃没了孩子,正是最苦最痛的时候,你身为夫君,不留下安抚妻子,竟去安抚外人。太子,皇后关心则乱,犯了糊涂,你也犯糊涂了不成?”

  关心则乱,犯了糊涂。

  这话便是放在民间百姓家,也不过只是捣糨糊的一句。聪明人哪里听不明白这是熙和帝在给谢彰找台阶下。

  皇后姓王,王家小娘子便是皇后的亲眷。小辈受惊,做长辈的自然会关心则乱,而后犯了糊涂,忘记东宫里头还有儿媳妇正受着更大的苦难。而那苦难,全然是她家小辈惹下的麻烦。

  孙蓬听着熙和帝的话,再去看谢彰忙不迭承认自己糊涂的嘴脸,心头只觉得浇下一桶热油,刺啦作响,替孙娴心疼的厉害。

  他又看了一眼孙君良,见父亲神qíng漠然,而捻着棋子的手微微用劲,指尖泛白,便知父亲的心底也压着怒意。

  可那又如何?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无外乎如此。

  见孙君良父子二人一言不发,熙和帝落下一子,叹道:“那个孩子,只当是与你夫妇二人,没有缘分,倒也怪不得王家小娘子。”

  谢彰原以为浑身冷汗淋漓,猛一下听到熙和帝提及王家小娘子,赶紧应话:“是啊,儿也以为这事说到底,怪不得王家表妹,毕竟那击鞠场上qíng况变化多端,一个不留神撞出去的马球,谁也料不到竟会飞得这么远,还伤着了太子妃……”

  孙蓬噗嗤冷笑:“是呢,可惜这球不长眼,砸了我阿姐,伤着了肚子里的孩子,不然明年东宫就该有嫡出的小皇子了。”

  谢彰瞪大眼:“不是……表妹她确实不是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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