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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拒为娘受_落孤【完结】(109)

  刘慕辰感觉自己的眼睛被烟熏得生疼,上京城离鬼耶谷有多远,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何况这路途中的气候素来严苛,越往北,便越冷,即便萧炎的身子是铁打的,这样马不停蹄地来回,又如何能吃得消?

  “他身边……”刘慕辰喃喃道:“就没有人管管他吗?”

  唐新苦笑:“除了你,还有谁能管他?他登基这五年,后宫里一个妃子都没有,古往今来,有哪个皇帝是当成他这样的?”

  刘慕辰闻言,心里像是打翻了调料罐子,一时苦,一时甜,更多的是抽也抽不gān净的丝丝疼痛,他低声道:“朝中的大臣就任他去了?皇家子嗣……可是国本。”

  唐新:“如今天德朝中最说得上话的两位,一个是丞相魏青寒魏大人,他是你师父,一个是大将军韩勋,与你jiāoqíng匪浅,有他们压着,谁敢多嘴?至于子嗣,他登基之初,就立了当年的十殿下萧瞻为皇太弟。这些年他为了朝中之事殚jīng竭虑,到了这个份上,谁还能多说什么?”

  刘慕辰单手抚住眼睛,将头深深埋下,唐新看着他不住颤动的肩膀,忍不住摇了摇头。

  刘慕辰沉闷许久,唐新也不说话,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唐大人。”屋外忽然传来敲门声:“时辰差不多了。”

  唐新在心里盘算了下,说道:“今日我就不去了,让他们早点回去歇着吧。”

  “是。”

  人影一晃,唐新见那人走了,又重新将视线转向刘慕辰,却见后者红着眼,一脸疑惑地望着他。

  唐新解释道:“当年他要将你安置在这里,却与大长老们发生了冲突,恰好那时谷里已有许多人对长老们的行径极是不满,他便就地取兵,与那些长老们硬碰了一场,最后长老输了,这里的人也得了自由……那之后,不想出去的还可以留在谷里,想出去的,也不用再担惊受怕,像我……”

  他轻轻一笑,脸上的神qíng颇有几分得意:“我先前也到上京城呆了两年,学了不少东西,后来皇上说要练新兵,觉得这是个好地方,又是我的故乡,便让我回来边学边看着点,当然除了看新兵,还有就是……”

  你也在这儿。

  这话唐新没有说下去,刘慕辰心里却是明白的,他沉默片刻,终于是没了再深究下去的勇气,只逞qiáng地露出个笑容:“你如今出人头地,想必你阿奶也甚是欣慰。”

  唐新笑叹:“可惜,她却是看不见了……”

  当年唐新送走刘慕辰他们之后,便被那些恢复功力的大长老给活捉了回去,本要处以火刑,却硬生生被王婆保了下来,当然这其中自然少不了一命换一命的牺牲……

  刘慕辰自觉心中有愧,又不知该如何说,只喃喃道:“对不住,阿新……”

  唐新摇摇头,在这方面,他远比旁人要豁达许多,并非是他没心没肺,只是他们唐家世代为医,即便是枉死,只要是为了救人,那就是值得的。对于他而言,王婆的死固然是心头痛,但只要看到他用尽xing命保下来的人能好好活着,他便心满意足了。所以,当初当萧炎抱着刘慕辰冰冷的尸体来到鬼耶谷的时候,他心里的悲痛绝不比任何人少。

  “要去看看他让练的新兵吗?”唐新笑意盈盈地舒出一口气,他看着刘慕辰,只觉这最难熬的日子终于是过去了。

  刘慕辰不答反问:“他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就前些天。”唐新仿佛能看透刘慕辰的心思,他道:“你想去见他?”

  刘慕辰握紧双拳,坚定地点了点头。

  唐新失笑:“我若是跟你说,你现在身子还没好透,不能贸然上路,你只怕也不会听吧?”

  刘慕辰轻笑:“知我者,非新莫属。”

  唐新诚惶诚恐地摆摆手,笑道:“我可不敢当,这话要是被皇上听去,我还有得活么?”

  他从衣袖里掏出个小瓷瓶塞到刘慕辰手里,叮嘱道:“知你心急,但不要得不偿失,你身上的伤早在许久以前就被凝神丹给清gān净了,但毕竟刚从冰室里出来,大意不得,这药一日一粒,切记。”

  刘慕辰接过小瓷瓶,见唐新一脸狐疑地看着他,想起自己的前科,忍不住笑道:“你放心,为了留着命见他,你就是让我活吞王八,我也乖乖听话。”

  唐新哈哈大笑,一种只有在孩童时代才会滋生的畅快感慢慢从心中复苏。

  当夜,刘慕辰挑了一匹骏马,从鬼耶谷开始一路南下。尽管心里五味杂陈,恨不得一下飞到上京与萧炎相见,但经历了那么事,他也知道有些东西是急不得的,当初他就是因为这差劲的身子骨才不得已与萧炎天人永隔,这回他是打死也不会胡来了。

  何况他虽然带了一腔相思之苦,形单影只地上路,但途中却一点也不无聊。所到之处,但凡有人烟的地方,话里话外总少不了当朝的这位皇帝陛下,说他如何开明睿智,尤其是姑娘家,对于萧炎更是青睐有加,只因在他当政的这些年,女子的地位有了显著的提升,甚至可以入朝为官,为国征战。尽管要求严苛,但在这样一个时代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难怪他当时在梦里看见韩珂跟着韩勋一起上战场,当初看到刘雅在书里写到韩珂会当女将军,他还觉得怎么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到头来居然是萧炎登基以后的事……

  刘慕辰乐呵呵地在心里琢磨着,这一路上的赞美声让他的心qíng愈发畅快,如果他有尾巴,只怕早就翘到了凌霄宝殿上。

  这人的心qíng一好,心思也就多了起来,眼看就要到上京城,刘慕辰便盘算着在路边买个幂篱,毕竟城里熟人太多,他突然诈尸活了过来,要是把谁给吓出个魂飞魄散,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走进上京城的那一刻,最先魂飞魄散的人,却是他自己。

  刘慕辰站在他与萧炎初见的寻玉楼前,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回暖的身体又重新如坠冰窖。

  素来繁华热闹的街上,一批批身着白色孝服的人穿梭而过,他们低垂着头,脸仿佛霜打了茄子一般,透着一股让刘慕辰窒息的悲伤。在他们中间,一口巨大的金丝楠木梓宫被几十个扛夫团团围住。白色的幡旗和纸扎随风飘扬,发出令人心颤的悲鸣,耳畔回响着和尚道姑的chuī奏诵经声,调子跌宕起伏,听在刘慕车耳里却恍若雷击……

  刘慕辰掀开面巾,难以置信地望着从自己面前缓缓而过的人群,他在那里面,甚至看见了许多熟悉的脸孔……

  “不……这不可能……”

  刘慕辰颓然地往后退了一步,他好像得了失心疯一样拼命摇头,他想过无数次和这些人重逢的画面,可唯独没有料到,竟是以这样的方式。

  萧恒,韩勋,魏青寒,韩珂,莫许……

  他们一同穿着孝服,是因为谁?还有,这满城的白绫和哭声,这浩大的出殡仪式,又是为了谁?

  普天之下,除了在金銮殿上叱咤风云的那位九五至尊,谁又能当得起这普天同哀的丧葬?

  刘慕辰像一只断了线的木偶,他面色惨白,牙关颤得咯咯作响:“不可能……不可能……”

  他头一次希望自己没有遇见唐新,没有听见那些不绝于耳的赞美之词,至少这样,他还可以欺骗自己,那个人还没有继位,他只是回去了一会儿,再不济,这只是送萧世显出殡的队伍,和那个人无关……可是……

  “啊——啊——”刘慕辰双膝磕地,他紧紧闭上眼睛,头疼得几乎就要炸裂,他用失去知觉的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眼泪像辣椒水一样直直淌下,流进他满是裂口的五脏六腑,连着三魂七魄都被烧得如置炼狱。

  “萧炎……萧炎!”刘慕辰倏然睁开眼,眼看那巨大的梓宫就要被抬出城门,他忽然发疯似地往外头跑去,然而还没跑几步,胳膊肘却被人从后头狠狠拉住了。

  “gān扰国丧,可是要没命的。”拉住他的男人劝阻道。

  刘慕辰哭得耳鸣鼻塞,只知道有人拉住了他,在他耳边模模糊糊地说着话,他挣脱了几下,发现那人的力道异乎寻常地qiáng横,忍不住吼道:“我早就没命了!五年前我就没命了!我不在乎!”

  “可有人会在乎。”声音断断续续落进刘慕辰的耳中,下一刻,他死命挣动的身体忽然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

  就在那一刹那,刘慕辰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你若是不惜命,他会再疯上五年……”刘慕辰止住了哭声,他能感觉到有人伏在他的耳畔说话,那声音透着不可名状的颤抖,一下又一下撞在刘慕辰的心头:“你能想象么?午夜梦回,他一个人游dàng在偌大又森冷的宫殿里,身体的每一处感知都在思念你的余温,他在金銮殿前烤ròu、在风雪jiāo加的御风林骑马、他走进空无一人的王府,躺在你们曾经缱绻缠绵的那张chuáng上,明明是炎炎夏日,身体里的血却和鬼耶谷冰室里的冰柱一样终年生冷……”

  刘慕辰闭上眼,眼泪越流越凶,他沉声道:“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允许他发疯。”

  “他也不想疯,他也想好吃好喝让你安心,可是……”贴在他耳畔的唇慢慢下移,刘慕辰感觉到自己的肩膀有些湿润,男人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思君成狂,半点不由己。”

  刘慕辰暗紧双拳,满是泪水的脸上渐渐浮出笑容,他低垂着头,仍由男人将头埋进自己的肩膀……

  “我回来的事,是唐新告诉你的?”

  良久,他缓缓开口,身后却没了应答,剩下的就只有在脑中无限放大的抽泣与喘息声。

  “这场国丧,也是你刻意安排的?”

  唇舌在白皙的肩上留下一个个红印,慢慢地,往刘慕辰的颈上移去……

  “你要让萧瞻登基,为何?”

  唇舌掠过脖颈,贴着刘慕辰的脸颊,一点点挪到他的嘴角……

  鼻息jiāo融,两人唇齿相jiāo的那一瞬,刘慕辰倏然睁大眼睛,只觉此生所有的qíng愫,都倾注在这缠绵而深重的一吻中……

  “为了离开这个曾经让他们天人永隔的地方……”他将人紧紧箍在怀里,几乎要融成他的血,化成他的骨:“为了陪他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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