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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奈何君晚_折荆【完结】(2)

重生之奈何君晚
作者:折荆

文案

第一世,他是三王爷府中的首席琴师,对王爷抱有仰慕之qíng,不幸早死。
第二世,他是三王爷府中的谋士,为他运筹帷幄处心积虑,最终王爷造反失败,他也惨死狱中。
第三世,他投身为名门望族的嫡子,自幼才华出众姿容无双,他以为这一次他终于可以站在他爱慕的人身旁,即使这份感qíng无法倾诉。他费尽心机与三王爷结jiāo,相熟,希望就此挽救三王爷最终造反失败的命运,却不料竟成了他的阻碍,被残忍除去。

辗转三世,他为了这份无望的感qíng疲惫不已,三世不曾遗忘的记忆,他已不期盼醒来,只求永久睡去。
命运捉弄,他竟再度重生于第三世他死后的第二年,以多年缠绵病榻的侯府三公子的身份。他不求荣华富贵,不求那人关注,只求安稳度过余生。

以上为主角背景。cp为痴qíng皇帝,温和病弱外热内冷攻 & qiáng大痴qíng忠犬受。
请注意:受对外qiáng势冷淡bào躁,对小攻百依百顺,雷者勿入,作者坚持受宠攻不动摇!

主角攻,无反攻,不nüè攻,受宠攻!

内容标签:前世今生 qíng有独钟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裴怀温,梁景云 ┃ 配角:三王爷,皇帝,侯府众人,戚府众人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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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初始

  永安五年,正值夏末秋初,听不见那聒噪的蝉声,空气中的燥热感也消褪不少,衬出几分早来的凉意。
  岚芙轻手轻脚地推开窗子,看见窗外一片绿茵茵的景象,大片大片的阳光透过枝丫和绿叶间的fèng隙撒在地上,还未入深秋,仍是一副生机盎然的模样。屋内却是暗沉的很,岚芙打开窗后便让开了身子,让那室外的光亮涌入房间里。
  她突然听见一阵轻微的咳嗽声,清丽的眉眼间染上担忧之色,小步快走到内间。只见内间的榻上卧着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手上的书因为咳嗽而被放下,他手握成拳状抵在唇边,咳得脸颊泛起淡淡的红。
  “少爷,莫不是受不得这凉风?奴婢去关了窗罢。”岚芙轻声道。
  室内的药味浓重,岚芙却早已习惯,她看着身形单薄的男子,神qíng不掩担忧。自半年前那次落水后感染风寒一病不起差一点没有醒过来,岚芙就时刻cao着心,生怕她这主子一不小心丢了命。
  “无碍,”裴怀温摇了摇头,接过岚芙递过来润喉的茶,“门窗打开透透风才好,散散药味。我的身体我是清楚的,这次风寒并不严重,岚芙你不用担忧太过。”
  岚芙应了声。心里的担忧却仍未放下,毕竟那一次的风险让她刻骨铭心,即使裴怀温气色渐好她也放不下心。
  裴怀温知她的xing子,也不yù再说什么,只慢慢地饮着茶。片刻后将茶盏放下淡淡问道:“兄长成婚的贺礼可备下了?”
  “早已备好了,少爷,都是您挑选的物事。”
  “嗯,记得到时候送过去。”
  裴怀温又看了会书,觉得有些疲惫了,便让岚芙伺候他休息了,休息前裴怀温突然想起来还有事qíng没有完结。
  “长陵出府多久了?”
  “两个时辰了,少爷。”
  裴怀温皱了皱眉,“他若回来了,便唤醒我,叫他在书房候着,”
  “是,少爷。”
  岚芙看了安静的内间一眼,便神色恭顺地走出去轻轻带上了门。随着轻微的嘎吱一声,裴怀温慢慢地闭上眼睛,鼻间的药香味适应了半年,到如今终是习惯了。习惯了好,这味道怕是要伴着自己一辈子的。
  上天又给了自己一次生命,即使这不是他想要的。
  裴怀温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想到自己为了一个人折腾了三世也是叹惋。好歹上一世自己亲近过那人,即使未表露心意也算得偿所愿,虽然最后却是那人将他送上huáng泉。他那么努力想要接近他,想要改变他的命运,却一无所获。或许自己终是错了,高估了自己在那人心目中的地位,低估了那人所怀的野心。
  三世纠葛,终究是累了。这一次再活过来却不再是之前的胎穿,而是附身到自己死了两年后的一个病秧子身上,裴怀温其实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的,总是带着记忆重活一世是够累的,何况每一世都是一样的发展。即使这个身体疾病缠身,他也无所谓了,三世的磋磨早已磨尽他作为少年人的朝气,如今不过期盼着一个安稳余生。至于那个人,他连想也不敢再想了。
  这个身体的原主名裴怀温,为昭远候府三公子,其母早逝,该子也自幼体弱,从出生到现在几乎没有停过药的。当时他醒过来的时候就只看见哭红了眼的岚芙和沉默的长陵,原主没挨过风寒死去了。
  也幸的这原主因为自幼多病几乎不出门,没有贴心的朋友,在整个侯府里也是无足轻重的地位,无人刻意打压,也无人投机讨好。原主也是个冷淡xing子,何况作为病号脾气再怎么改变也不会有人想多,所以裴怀温根本用不着担心自己被怀疑。倒是在养病之际,他通过长陵之口得知这已是他死后两年,而他的死对于他的家族打击还是很大的。
  毕竟是戚家嫡长子,他作为戚云的一生活得的确是辉煌jīng彩,自幼才华惊艳姿容温雅,在京都也是赫赫有名的才子一枚,何况戚家也是名门望族。身份尊贵,才华横溢,他不掩锋芒的意图其实只有一个,就是得到与三王爷结jiāo的资格。现在想想,这般做法却是愚钝至极,作为戚云,他的朋友很多,但是树敌也不少,何况他一心想要改变三王爷的命运,几乎没有知心好友。所以在他被三王爷策划杀死时都没有人追查事qíng真相,戚家嫡长子遇刺身亡这种大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他作为戚云时和父母感qíng并不是很深,家教严格,母亲也只是严厉教诲而非温柔相待。但是这并不能否定他们之间的血缘亲qíng,裴怀温一直关注着戚府的事qíng,得知戚家二子稳重孝顺才放下了心,有人撑着那戚府,他也可以安心。
  就这样天天待在房间里,偶尔和兄长或拜访的人jiāo谈几句,转眼间半年就过去了,裴怀温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可不久前埋在三王爷府里的探子却报告说皇上秘密到了府里一趟,并且最后似乎是不欢而散。
  上辈子戚云为了阻止三王爷造反失败身亡的命运连命都搭上了,三王爷该造反还是想要造反,这辈子裴怀温是真的无力置喙。若真的就这样他或许不会再担心,但是长陵却打听到三王爷最近经常去戚府,这让他有一个不好的猜测。
  三王爷不会是想要拉拢戚府造反吧!一开始听到长陵打听的事qíng,裴怀温连灌了几杯热茶才压下心底涌上来的寒意。他说到底也在戚府长大的,当然无法眼睁睁看着戚府落得一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可是戚府对于三王爷的回应裴怀温并不清楚,便遣了长陵去安cha细探进去戚府,他对戚府知之颇深,做起这些事qíng很是得心应手。今天长陵去打听消息,却比平时慢了会,裴怀温心里也不禁有些焦急。
  裴怀温闭着眼睛躺在chuáng上,脑子里纷乱不已,根本无法入眠。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是半个时辰,裴怀温就听见敲门声和岚芙轻柔的声音,长陵回来了。
  岚芙小心伺候裴怀温起身,一边帮他束发一边道:“少爷,长陵刚刚回来,在书房候着。”
  “嗯,你可看清楚他的神qíng如何?”
  岚芙斟酌了一下言辞,道:“长陵的脸色似是不大好。”
  裴怀温心下一沉,岚芙说不好怕是真正的不好了,他急急整理了衣衫便向书房走去。
  推开书房门后,裴怀温才真的看见岚芙所说的不好,长陵一身黑衣,平时沉静冷硬的脸色有些苍白,眉头深深皱起,看见裴怀温后眼里露出急切与焦急。他向裴怀温行了个礼后便迫不及待地说起今日的经过。
  “你是说,皇上去了戚府,还赏赐了很多东西给戚四小姐?”裴怀温沉声道。
  “是的,少爷,长陵还打听到戚四小姐本来是要嫁给礼部尚书之子的,可是那人猝死,皇上到戚府时随口提了一句,赏赐了许多物事给戚四小姐作为补偿。”
  裴怀温皱起眉,这太奇怪了,虽然这本身是皇帝的赐婚,最后不了了之也不是皇帝的错,又何必多跑一趟?再说了,前几日皇帝还借着几位大臣的弹劾狠狠打压了戚府一次,这突如其来的示好未免太过怪异。但联想到最近三王爷对戚府的拉拢,裴怀温不由得察觉到有一种yīn谋的味道。
  皇帝和三王爷的矛盾,是越来越深了。
  “如果单单是这样,长陵你也不会这般láng狈,说吧,还有什么事。”
  长陵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道:“少爷,三王爷府的密探被查出来了。”
  裴怀温一惊,手里的茶杯差点掉到了地上,半天才缓过神,冷声道:“别磨磨蹭蹭的,快点说完!”
  长陵本来也是心里过于紧张才没有一次xing说完,见裴怀温发怒也立刻将自己所知全数道来。
  “少爷您一开始不是安cha了几个探子么?长陵今天去见面时才得知有一个探子不小心触怒了三王爷,被活活打死了,若是就此死了倒没什么,可是他死前为了活命向执刑的人透露自己为他人做密探的事。”
  “三王爷可知道了?”
  “那个探子死活要见到三王爷的面才肯透露他的上头是谁,不过被没有眼力的下人给先打死了,三王爷只知道有人安cha密探,倒是不知道是谁。不过三王爷发了好大一通火,府里的下人都得了警告,恐怕有好一阵子得战战兢兢的。”
  裴怀温沉吟了会,道:“罢,让三王爷府里剩下的探子这段时间都歇了吧,安安分分的,千万别惹出事来。”
  “是,少爷。”
  裴怀温想了半晌,又拿起书桌上面的毛笔,沾了墨后在纸上书写了一阵,递给长陵,沉声道:“记住这纸上的人名,剩余的探子等过了这段时间想办法把他们从三王爷府里弄出来,给他们些补偿便将他们遣散,最好离开京都。这上面的人,好好看着,让他们按兵不动。”
  长陵认真扫了纸上几个人名一遍,然后确保自己记住了便点点头,裴怀温转过身就将纸放到蜡烛上烧了。
  他起先以为凭自己多年对三王爷府的了解不会出事,如今发生这种事裴怀温也警惕起来,纸上的那几人他深知他们的禀xing如何,倒是可用,其余的他也不敢再冒险。这一次虽说幸运,却也格外风险,若是三王爷知道了安cha密探的是他裴府三公子,可又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若不是三王爷的手伸向了戚府,裴怀温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再知道那个人的任何事qíng。
  长陵看着裴怀温在烛火映照下温雅而冷淡的脸,眉间似乎还夹杂疲惫的神色,他想了片刻后道:“少爷,三王爷对此事并没有太过追究,长陵认为倒是蹊跷,或许……”
  裴怀温看向他,眼里是了然之色,他低声道:“我知道,他认为是皇帝做的。”所以才没有明目张胆地查,三王爷对皇帝的忌惮怀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裴怀温按了按太阳xué,无奈苦笑,没想到这一次倒是皇上为他背了黑锅。
作者有话要说:  新开坑了O(∩_∩)O哈哈~

☆、有缘相会

  入了秋淅淅沥沥的雨便来了,侯府的廊内站着几个丫鬟在擦拭着木板上面的泥水,手脚麻利的丫鬟将雕花木栏上的大红色喜字摘下收拾好。一个丫鬟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对着身边的年长的绿衣女子笑嘻嘻道:“这天纵是下了雨,仍热得很呢。”
  年长的斜嗔了她一眼,“莫埋怨,叫主子听见了有你好受的。”
  丫鬟吐了吐舌头,“老夫人心善着呢。”这侯府里面管理内宅的是侯老夫人,侯爷和二公子都在朝当差,对家里的事qíng并不多问,内院的繁杂事务多由老夫人处理。不过二公子新娶了正妻,以后怕是能为老夫人分担点了。
  年长的弹了下她的额头,训斥道:“没个正形!”看着天真无邪的丫鬟,绿衣女子无奈,终是刚入府的年纪小不懂事,不待个几年心xing怕还是个孩子。
  不再说话,二人认真gān起活来,等过了些时,天色慢慢地暗下来,雨天暗的早,刚刚埋怨的丫鬟做好了活,正想要问绿衣女子是否可以走了时,一阵哗啦的声音让她一惊。
  她转过头就看见一个青衣男子在走廊的檐下收起了油纸伞,锋利如刀削般的侧脸显得十分冷厉,眉眼冷清,他朝这边看了一眼,绿衣女子忙低下头行礼。
  “二公子。”她与其他丫鬟也弯下腰行礼。
  “嗯。”青年淡淡应了声便顺着廊道离开了,年纪小的丫鬟看了看他走的方向,对绿衣女子道:“那不是三公子的住处么?二公子如今竟是和三公子这般亲近了。”刚刚新婚也不陪陪夫人,就来见三公子。
  绿衣女子转过头看着她,眸里划过一丝冷意,“侯府的规矩你忘了么?在主子背后嚼舌根这种事你还做得出来?”
  丫鬟也反应了过来,羞愧地低下头,“我知道了。”
  “少说点话,不要忘了本分。”绿衣女子叹道。
  再说那青年二公子正是侯府的嫡子裴亦清,他如今已官至五品,虽并不高但他侯府嫡子的身份也足够家里有适龄女子的急着说媒,可裴亦清偏偏直到如今而立之年才迎娶正妻,并且不过是个小官之女,也是令人费解。裴亦清这一趟是来谢谢裴怀温送他的贺礼的,裴亦清喜棋这件事不为很多人知晓,裴怀温算的其中一个,这一次裴怀温送的古珍棋谱确是让裴亦清非常中意。
  半年前裴怀温落水这件事其实还能怪到裴亦清的头上去,那次是裴亦清无意间差一点落水,他却是被旁边的裴怀温一推给救了。救命之恩裴亦清当然不会狠心忘怀,何况是自家兄弟,虽然之前并没有怎么亲近。裴怀温是庶子,母早逝,在府里也不受宠,与嫡子根本不可能有什么jiāo际。那次落水后裴亦清倒是来看了好几次,裴怀温没有怪他,他来的时候裴怀温也不拦,仍是自己做自己的事。这一来二去的,裴亦清竟觉得这三弟的xing子和自己合得来,便亲近了不少。
  裴怀温第二世做的是三王爷的谋士,平日里裴亦清来坐时偶尔谈到公事,裴怀温见他不介意便也提点一二,倒是让他惊讶了一把。而作为谋士,裴怀温自是擅棋的,他和裴亦清就不知不觉对弈起来,没想到裴亦清的棋力比起他来也不算差,二人在棋盘上也是惺惺相惜。
  裴亦清与裴怀温相处间也是真的把这人当做了自个的弟弟疼爱,刚刚新婚得了他的礼便来见见他。
  “二公子,您请,三公子午睡刚醒在喝补汤呢。”岚芙笑着将裴亦清引进来,裴亦清随着她走进屋里,便看着了坐在桌边喝汤的裴怀温。
  补汤由多种药材制成,由丫鬟煎煮倒在了素白搪瓷碗内,裴怀温捻着银白小勺慢慢舀着,裴亦清刚刚凑近就闻到那药味,见裴怀温面色不变地喝着也是心里佩服,想必是很苦的,三弟也习惯了。
  他在心里思量着再找一找看看有没有让三弟身体好起来的办法。
  裴怀温见他来了便扬起笑容道:“二哥怎么今日来了?刚刚新婚也不陪陪二嫂?”
  裴亦清也笑,“你嫂子忙着陪祖母呢,我怕你一个人无聊来陪陪你,倒是被你嫌弃了。”
  虽是责备,但从裴亦清含笑的嘴角便看得出他的心qíng是极好的。侯府里是昭远侯裴凌当家,裴凌是将才出身,立下了赫赫战功才被封为昭远侯,现在仍是将军职位。裴亦清是裴凌的嫡子,自然浑身沾染着军士的那种飒慡冷厉,虽然裴亦清一直混迹在官场上并不对行军打仗感兴趣,但从小的教育和耳濡目染不可小觑。说起来,裴亦清这说一不二的xing格说得好听是耿直,不好听就是钻牛角尖,他认定的事任你是谁也甭想劝服他,因此在官场上面裴亦清混的并不是那么如鱼得水。
  裴怀温知道他的xing格,也不多说,一个人的生活方式有时候也用不着别人来多嘴。
  他笑着拿起岚芙沏好的一壶茶,亲自给裴亦清面前的杯子倒茶,“二哥说的是,弟弟这厢赔礼了。”
  裴亦清笑骂了他一句。新进的井清香扑鼻,将一屋子的药香也冲淡不少,裴怀温与他喝了几杯茶后便拿出了棋盘想要对弈,裴亦清眼一亮,道:“那本古棋谱里面的,你会摆么?”
  “怎么?二哥想要解不成?”
  “当然,不如我们比试一番,看谁可以先解出棋局。”
  裴亦清对棋是真心喜爱,裴怀温眉眼含笑,道:“我倒是没问题,不过这既是古棋谱,又岂能朝夕间解开,二哥终日繁忙的哪里有时间?我若胜了,可不是胜之不武?”
  “你倒是有信心,”裴亦清看了他一眼,“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我过几天就有的忙了。”
  “上次的事?”
  “嗯,皇上对邕州的水患很是重视,上次追究官员修筑堤坝的贪污受贿案引得皇上大怒,这一次新上任我可是有很多事忙了。”
  裴怀温放下茶盏,手指在桌案上轻敲了敲,皱着眉沉吟了一会,“上次落网的受贿案官员是不是姓张?可是孜县人氏?”
  裴亦清讶异,“是,你知道?”
  裴怀温淡淡地笑了笑,“我如今也会出府几趟,在酒楼里听说书的听到的,因为二哥曾经提过两句便多加关注了些。”
  裴亦清点点头,和裴怀温对弈了几盘后便告辞了,临走前又邀他翌日出府见见他的朋友。
  “我那朋友有一个熟识的大夫,医术高明,我想着让你们见一面,过几日二哥便要动身去邕州查看qíng况,等到事qíng处理完也不知是何时,只好匆忙见一面,你说如何?”
  看着裴亦清温和担忧的眼神,裴怀温的心里一暖,笑容也温暖了不少,“我自是可以,二哥的朋友一定也是二哥一样的好xingqíng,只盼着我不要让二哥蒙羞了。”
  “那是不会,止明的xing子……”裴亦清话一顿,似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见到便知晓了,他xing子洒脱,倒是不在乎什么俗礼。”
  裴亦清说了几句便离开了,裴怀温送走他后独自坐在屋内沉思,岚芙小心收拾着桌上的棋盘,又重新沏了杯热茶放在他面前。
  水患,贪污,孜县张姓人氏 ……裴怀温的眸色愈加暗沉,他还记得前世他作为三王爷谋士的时候就劝三王爷拿下这差事,那张官员贪污受贿的证据也是三王爷特地翻出来的,就是想要让皇上的威信大减,再让三王爷当差赢得民心。可惜最后三王爷并没有如愿以偿,就因为这件事三王爷的耐xing锐减,这可以说是三王爷造反道路上走下坡路的预兆,倒不是之后从未成功,而是自此以后三王爷就不如之前那样沉得住气。前世就算他说多少肺腑之言劝说,三王爷也是不听,之后他也没有办法,只好寄希望于一击必杀,结果一败涂地。
  说到底造反是没有好前途的,三王爷到底是为什么想不开呢?!
  裴怀温笑了笑,唇边的笑意冰冷,那王座就如此吸引人吗?即使孤独,也要一世尊荣。
  不过这一世毕竟是不同的,比如因为他突然显目起来的戚府,因为他与三王爷的私jiāo,这前世与三王爷造反并没有gān系的戚府,这一世却是要生生被拖入泥沼之中么?裴怀温自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裴怀温本是指望着平平淡淡地过完这辈子,但若牵扯到了戚府他也并不会当个病猫,戚家嫡长子的风度即使他变成裴怀温也还是在的。
  这一次裴亦清抢了三王爷想要揽下的差事一定是皇上一手cao办,可怜裴亦清只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罢了。不过想到即使没有他作为谋士三王爷还是走一样的老路,裴怀温也有种莫名的悲哀,即使各种细节不一样,结局却仍旧没有改变,这一世也是失败惨死的下场吗?
  翌日裴怀温便与裴亦清结伴去了酒楼见他的好友江止明,裴亦清的好友是真的不多,裴怀温自然事先有好好准备。
  三人于京都有名的回味轩相聚,是江止明选的地儿,听裴亦清说他这朋友对吃喝玩乐都很有讲究,这一点倒是和裴亦清大不相同。裴怀温走在裴亦清身后,包厢里的门一拉开裴怀温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香,裴亦清的脸刹那间就黑了。
  “你倒是悠闲自在啊。”裴亦清走进来,声音里不掩咬牙切齿的味道。
  只听见轻轻的一阵笑,笑声不大却听起来十分地肆意潇洒,裴怀温走进来往房里一瞟,就看见懒懒靠在窗边的青年,年纪比裴亦清似乎要小一点,青年的面容俊俏,唇边懒散流泻出的笑意显得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但从那举手投足间透出的高贵有度来看,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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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家教极好的。风流公子挑了挑眉,手里的酒盏绕了个圈向裴怀温的方向递着,唇边扬起一抹邪肆的微笑,“这位就是裴三公子吧,久仰大名,江某敬你一杯。”
  裴怀温微笑着,想要回答一句,却见裴亦清径直走了过去不客气地道:“我可是事先说过了我弟弟不能喝酒的,江止明你别闹腾了。”
  江止明耸了耸肩,无辜一笑,“我只是敬一杯,又没有非要裴小弟喝酒啊,以茶代酒什么的我不介意。”
  “行了,”裴亦清招呼着裴怀温坐下来,然后吩咐小二上了壶茶,又点了几份裴怀温喜欢吃的点心。做这些的时候江止明一直笑眯眯地盯着裴怀温,眼里的好奇与兴味不加掩饰。
  其实一开始两人进来,江止明就将目光关注在裴怀温身上,让裴亦清亲自嘱咐照顾的人,即使是弟弟的身份吧,可谁不知道大家族的污浊事,真的兄友弟恭可不多见,所以江止明是很好奇的。而一眼看过去,江止明就感觉的出来那眉眼温和的青年并不简单,江止明什么面貌他自己清楚,不笑的时候端的一副才子模样,但笑起来就一副不把繁文缛节放在眼里的风流公子相,而江止明几乎没有不笑的时候。裴怀温走进来的时候眼里划过一丝讶异,但之后江止明就没有看见他的神色有些许变化,很会掩饰控制自己的qíng绪,喜怒不形于色,这样的人裴亦清竟然会jiāo好,真是奇怪呀,他认为以裴亦清的xing子是不会喜欢和这种深沉的人打jiāo道的。
  而在江止明奇怪的同时,裴怀温又何尝不是惊讶,不过他一切qíng绪掩藏心底。自裴亦清说过江止明xing子洒脱的时候他就有做好准备,可是一见面裴怀温还是被惊到了,要不然又怎么会露出讶异之色让江止明发现。在裴怀温心里,裴亦清的xing子虽然飒慡,但是也是有礼自律的,和江止明这样……洒脱的xing子差别太大,两个人居然是好友,真是缘分!
  

☆、结识怪医

  裴亦清不久就要出发去邕州,这一聚也算是江止明对他的送别宴,酒盏相jiāo间江止明唇边的微笑就没有收敛过,裴怀温看见他眼里那笑意却是十分真实的。想必两人的感qíng是极好的,裴怀温端起茶抿了口,心里有些许黯然,他作为戚云的时候却几乎没有这样的时候。
  人若思虑太多这一生也就活得太累了,可惜除了第一世他就没有不累的时候。
  “裴小弟,听亦清说你的棋艺很好是么?”江止明突然转过头看他,眼里满是兴趣盎然。
  “不过略知一二罢了,”裴怀温笑了笑。
  “你这可就太自谦了,亦清的棋力我是知道的,与他对弈都可以不相上下,裴小弟的棋艺想必是极好的。”江止明见他微笑不语,挑了挑眉,看了裴亦清一眼,“亦清,你这弟弟跟你的xing子可真不一样。”
  裴亦清道:“怀温自幼身体不好,心xing敏感一点罢了,你理应照顾他一些才是。”
  “还用你说,我一见裴小弟就喜欢的紧,自然要好好照顾。”江止明笑眯眯道。
  调笑的口吻让裴怀温的笑容一凝,裴亦清也愣了下,然后冷厉的目光剐了江止明一眼,“别把你对女子那套用在我弟弟身上,要不然等我知道了有你好看的。”
  江止明无辜地耸了耸肩,冲裴怀温一笑,“我在开玩笑嘛,不过裴小弟这样温雅的xing子,有谁会不喜欢?”
  裴亦清也柔和了目光,不过又夹杂一丝担忧,“你上次说的那个大夫,可行吗?”
  “当然,活死人ròu白骨倒谈不上,但那位医术高明,让裴小弟摆脱疾病缠身的命运是没问题的,只要你舍得。”
  “舍得?”裴亦清疑惑,“什么意思?”
  “那位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胃口可大着呢。”江止明眯着眼笑,“以前我可是被坑惨了。”
  “竟然有人坑得过你,我倒是要好好看一看,瞻仰一下那位的尊容。”裴亦清一听,就乐了。
  “行啊亦清,你都要走了,还不好好求着我?你一走之后,你这弟弟可就落我手上了,啧啧,裴小弟,想必活到现在你还没见过这京都各地的美景美食和美人吧!没关系,等你哥一走,我就带你游遍京都,一定让你回味无穷!”
  江止明信誓旦旦地看着裴怀温,眼神诚挚无比,裴亦清的嘴角抽了抽,还是忍耐不住一巴掌拍上了他的后脑勺,裴怀温依旧微笑。
  一顿cha科打诨的饭食过后,三人便前往拜访江止明所说的医术高明的前辈。在京都城郊的窄巷里绕了几圈,七拐八拐后终于寻到一座小宅院,从外面看去与寻常的百姓家的院子没有不同。江止明敲了几下门就听见有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传来,门一开,露出一张清秀稚嫩的脸,一双眼睛清澈地泛着好奇。
  “你们是——”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里面一个气急败坏的老声,并带着有什么摔碎的声音,“小胡!你在gān什么?还不过来收拾东西!”
  “师父,门口有人。”
  “有人关你什么事?!明天就要走了还多管什么闲事,快快快!师父的青瓷碗都碎了!”
  “哦。”小胡撇了撇嘴,清澈地眼睛看着门外三人,正儿八经道,“各位回去吧,今天医馆不开张。”
  江止明笑嘻嘻地打量了下门口的药童,“你师父明天就走?”
  “是啊。”小胡疑惑地看着他,“还有事么?”
  身后又传来老人不耐烦的催促,小胡转过身回应了声,再次转回来的时候准备关门,却见江止明一个踏步就溜了进来,小胡目瞪口呆,可惜就这一个晃神儿裴怀温二人也挤了进来。
  江止明如闲庭散步一般走在院子里,嘴角带笑,在小胡来不及阻止下一把推开了房间的门,看了看屋里快收拾光的东西,然后看向背着他的老人,轻飘飘道:“赵大夫在京都待了这么久,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再不走就摆脱不掉麻烦啊。”只见老人极快地回复了一句,几秒后意识到什么突然转过身,望着笑眯眯的江止明迟钝了一会,怒道,“小胡,你gān什么吃的!”
  小胡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江止明道:“赵大夫难道神机妙算,知道江某要来?”
  赵老冷哼一声,“那倒不是,我要是知道你要来早在几天前就走了,还用拖到今天?”
  江止明脸色不变,只摇了摇手里的折扇,好奇道:“那有什么难到赵大夫了?”
  赵老的脸色突然黑了黑,一副纠结的模样,“还不是有人痴心妄想,都说过我做不到做不到,偏偏就是要来找麻烦,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唔……这样赵大夫的招牌岂不是会被砸?”
  “我管它,被砸我也要走了。你说这么多gān什么?你这次又是来gān什么的?”
  “我当然是来看病的,哦不,是这位小弟,”江止明一把扯过裴怀温,“喏,你看看,他的身体可有调理好的希望?”
  赵老毕竟和江止明有老jiāoqíng,当下就放下手里正在收拾的东西,仔细看了看裴怀温的脸色,又伸出手细细把脉。捋了一把雪白胡须,赵老严肃道:“这位公子脉象虚弱,是先天不足之祸,若从小细心调养倒是有好转的希望,可惜又遭寒气侵袭,身子骨毁的彻底啊。”
  裴亦清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
  “别拖拖拉拉的,你把话说完,现在该怎么办?”江止明见裴亦清脸色不好,便瞪了赵老一眼。
  “若寻常大夫自然是没法子,”赵老自得地一笑,“幸是你们遇见了在下,开个方子调养个一两年还是会有好转的可能的,不过平日里注意的可多着呢。另外这医药费用……”赵老瞥了江止明一眼,笑容意味深长。
  江止明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费用少不了。”
  “那行,现在就给吧,我来开方子。”说着赵老就在屋里找起纸笔来,江止明拉住他,气道:“你这什么意思,就这么打发我们?”
  赵老坚定道:“我明天就要走了。”
  “要那么急吗?”
  “再不走被找到会很麻烦的。”赵老一脸焦急,见江止明拦着他的路不禁胡子都气得翘起来,半晌妥协道,“我开这药方最短可以用大半个月,我的师叔不久就要来京都,你们可以去找他。”
  赵老提笔写了封信,递给江止明道:“师叔看到这封信就会明白的,不要提前拆开,那可就没用了。”
  江止明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接过封好了口的信,“你不会坑我吧?”
  “信不信由你,我明日便走,你们今日可带足了银两?”赵老先冷哼了一声,然后看向裴亦清二人,眼里的‘把钱拿出来’的意思十分明显。
  江止明对裴亦清点了点头,裴亦清便道:“这是自然,老先生开方子吧。”
  “这倒差不多,我那师叔的医术可是比我还高明,你带着我的信去他便知道了,这银子嘛便提前由我收着了,师叔不会见怪的。”赵老满意地坐在桌前拿起毛笔,小胡乖乖地站在一旁磨墨。一会儿药方便开好了,赵老chuīchuī未gān的墨迹,道,“要严格按照这方子上面的来,早晚各一次,现在这季节转凉了,可千万别再受寒,不然老天爷也救不了你。”
  裴怀温点头,神qíng认真诚恳地接过药方。
  “对了,”赵老看向裴怀温,“你若见到我师叔,还望帮我带个话,就说他口中那人的qíng况愈发不好,如今怕是快疯魔了,叫他亲自看看吧,我老了,可不想再折腾这把老骨头了。”
  裴怀温点头。心里却觉得疑惑不解,这么说来这赵老的师叔进京都怕也是有计划的,如今局势渐乱,在这个时候进京目的绝不可能单纯。
  从宅院出来后,裴亦清回头看了一眼,仍然是平凡的民居小院,“止明,你这朋友的xing子倒是像你。”
  “嗯?像我?”
  “和你一样看起来不靠谱,”裴亦清笑了笑,见江止明变脸立即补救道,“不过实际上是非常可靠的啊。”
  江止明斜觑他一眼,没有计较,却见身旁的裴怀温一直很沉默,不禁奇怪,“裴小弟你怎么了?可是在担心?”
  “没有,只是在想江兄是如何认识这等人物的。”裴怀温温文尔雅地笑道。
  “也没什么稀奇的,”江止明似是想起了往事,眸里划过愉悦怀念的神色,“我素来喜欢四处游玩,遇见了开医馆快要倒闭的赵老便一时兴起帮他添了些银两,哪知后来才知道被骗了,他根本就不是要倒闭,而是刚刚治了个人不缺钱所以懒得开张。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后来发现他的医术确实高明,不过xing子古怪了些。”
  “你们不是在京都遇见的吗?”
  “不是,那个时候是我去江南游玩的日子,赵老是两年前来的京都。”
  裴怀温袖里的手指微微一紧,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记得上一世这个赵老是后来三王爷带兵征战受箭伤抬回来快死的时候被请来的,三王爷被救后本来是想要封赏他请他长留府内的,但是却被拒绝了。这一世戚云一直在寻找,却了无音讯,没想到自己死后他就出现在了京都,可是如今却要离开了?
  难道这一世真的会改变?是战不会打还是三王爷不会受伤了?抑或是大夫换了人,说不定三王爷就这么死了,裴怀温这么一想心里竟是有一种莫名的空落。照历史发展他不愿意,不照历史发展他还是不乐意,裴怀温认真思考着这三王爷到底是死了好还是不死好。
  

☆、一品阁主

  几日后裴亦清就出发去了邕州,临别前细致嘱咐裴怀温最好不要频繁外出,最近京都的气氛格外诡谲,连平民百姓都能够感觉出风雨yù来的不安,裴亦清总觉得自己一出去家里就会发生什么事。
  但是皇命难违,裴亦清最终还是离开了,离开前裴凌老将军与他在屋里谈了几个时辰,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但裴亦清出来后脸上的表qíng舒缓了不少,他最后看了眼偌大的侯府,便义无反顾地踏上了马车。
  裴怀温是个xing子喜静的人,他每天待在屋里休息调养,早晚喝着赵老开的药,竟然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地变好,不禁欣慰不已,看样子江止明的朋友还是很可靠的。
  裴怀温如今的身体是根本不可能在朝为官的,他自己也不希望如此。但仅仅当一个侯府三公子也不是他所愿,幸而他作为戚云活着的时候也有做过生意。戚云的身份很瞩目,所以他一直都是作为幕后主人,将管理权jiāo给了掌柜,而幕后主人的信物则被戚云暗自押在十字当铺。
  现在裴怀温急需人手,他开的生意明面上是酒楼等实际上却是有效收获qíng报的生意,以前为了隐秘知晓幕后主人是戚云的只有几个,如今裴怀温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赌一把。
  要说京都有名的酒楼,非回味轩莫属,但一品阁其实也是名闻京华,但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对于自己一死,手下人就开始消极怠工的现象,裴怀温表示十分地无奈和愤怒。没错,一品阁是戚云手下的资产,当年在京都的闻名程度甩了回味轩几条街,可惜现在它似乎无心经营,恹恹地跟在回味轩后头不近不远。
  吩咐长陵取了十字当铺的信物,裴怀温便来到了一品阁,他没有带岚芙出来,因为这些事qíng裴怀温还不想让她知晓,他还并不能信任她。至于长陵,裴怀温觉得他有用得着他的地方。踏进一品阁,裴怀温便感觉到了冷清的气氛,并非是没有人光顾,只是楼里端茶倒水的小二和站在柜台前面的掌柜都是一副兴致不高的模样,与回味轩小二的热qíng好客那是一个天一个地,裴怀温觉得心口有点闷。
  “在下找陈管事。”裴怀温对着掌柜沉声道,他的袖口划过柜台,一枚暗黑的古玉光华一闪而过。
  掌柜本懒懒地抬眼,见那黑玉光华,脸色顿时一变,打量了裴怀温一眼便道:“这位公子请随我来。”
  三人走进一品阁的后院,只见一片huáng绿,后院糙木旺盛,在清溪的叮咚水声中显得如同山林间般清雅,这后院也有专门为贵客设置的厢房。顺着廊道拐到西边,上了楼后掌柜停在一间雅房门前,他轻轻敲了敲门,只听房内传来一中年人的声音,“何人?”
  “陈先生,有人携阁主信物拜访。”掌柜也不寒暄,直接将来者身份告知,想来这位陈先生的xing子便是耿直不爱绕弯子的。
  屋内一声刺耳的碎裂声,掌柜面不改色地低着头,听到屋内传来一声“让贵客进来”才推开了门,掌柜看了长陵一眼,裴怀温知晓他的意思,便对长陵道:“你在门外守着。”
  长陵点了点头。裴怀温踏进屋内,掌柜便将门关上了。屋内坐着一个容貌平淡无奇的中年人,他的目光十分犀利,地上有一堆碎瓷片。裴怀温有礼地对他一笑,“陈管事,久仰大名。”
  陈青看了他半晌,淡淡道:“阁下怎么知道我是管事?”
  裴怀温慢条斯理地将袖里的黑玉拿出来,道:“看到这个,想必陈管事便能明白了。”
  黑玉,戚云的贴身之物,在一品阁建立后便押在十字当铺,戚云曾经说过只要身怀黑玉的人来到一品阁,一品阁的人便需无条件为其办事。一品阁可是三王爷都不知道的势力,当年戚云和三王爷jiāoqíng甚笃也还是留下了底牌。戚云的命令自然要听,可是现在戚云都死了!他们心里的主子早就不在了!
  陈青只沉痛了片刻,便闭了闭眼道:“阁下有什么要求便说吧,只要在我们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他显然没有打算将戚云的命令执行到底。
  裴怀温眸色渐冷,“陈管事就是这样怠慢那位留下的东西的?在下记得那位的命令可不是这样吧。”
  “你知道什么?”
  “怀黑玉者,同阁主之位,行阁主之权。”
  陈青猛地抬头看着他,眼里划过希冀之色,“这是阁主的原话,你……你是谁?你和阁主是什么关系?阁主他……”中年人的目光又黯淡下来,阁主的尸体他们都是看过的,怎么可能还活着。
  裴怀温心里有些不忍,“在下裴家三子裴怀温,与令阁主乃至jiāo好友,阁主死前曾经有将黑玉托于在下。”
  “那你为何今日才来?”陈青怀疑道。
  “他死去后我也心下哀戚,可我也自身难保,本不愿连累他手下为我效命,可是如今事有蹊跷,戚府与三王爷如今的jiāoqíng想必陈管事有所耳闻,恐怕天有不测风云,戚云死去,可他牵挂的戚府还在,我只想尽力保住戚府,但我现在力不从心,还望陈管事鼎力相助。”
  裴怀温言辞诚恳,陈青只微微叹了口气,“也罢。裴公子放心,阁主所挂念的阁内众人都会全力以赴,至于戚府……三王爷的心思,谁不知晓。”阁主生前对三王爷那么用心,没想到阁主死后三王爷竟还意图利用戚府的势力将其拖下水,简直令人寒心。
  裴怀温看见陈青眼里的愤恨,侧过头道:“现下只得派人手盯着三王爷府和戚府了。”
  “这不用担心,已经有人手暗中cha派在内。”陈青沉声道,他转过身向裴怀温行了一个大礼,“刚刚对公子有所不敬,还望公子见谅,今后有能够相助公子的地方,在下一定义不容辞。”
  陈青对戚云的衷心素来极深,只不过戚云死后他也心qíng消极,现在有裴怀温一激,jīng神也立即起来了。
  裴怀温笑了笑,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听门突然被打开,裴怀温回过头一看,只见长陵靠在廊柱上脸色发白,显然没有拦住闯进来的人。室外的亮光全数打在那人的背面,逆光的容颜十分美艳,这是一个眉眼明丽的女子,她大踏步走进来,目光大大方方地扫了眼屋内,毫不羞涩地盯住陌生人裴怀温,在他手里的黑玉停了片刻,嘴角扯出一个堪称挑衅的笑容,“你就是阁主的好友?”
  “倚楼,不得无礼!“陈青怒声道。可是他的怒气显然没有影响女子,只见倚楼无所谓地一笑,身形一闪,裴怀温便觉手中一空,抬眼望去便看见女子拿着黑玉冲他嘲讽地一笑。裴怀温没觉得生气,只是觉得有些好笑,两年没见,倚楼仍然是这样的xing子,他的心里甚至感到些微暖意。
  没变,就很好了。
  “阁主会和你是好友?阁主的武功那么厉害,怎么会和你这样一个病秧子成为朋友?”
  倚楼放肆的话语让陈青气得说不出话来,裴怀温只淡淡笑道:“我与戚云是棋友。”
  倚楼眼神一凝,看了他半晌,便嗤笑一声,随手将黑玉一丢,裴怀温伸手便接住了。倚楼不再看他,只望向陈青,语气有些不好,“我说的人手你什么时候给我?”
  “你还想折腾?阁主已经离开两年了。”陈青的脸色也不好看。
  “呵,”倚楼冷笑一声,“你别告诉我,你会觉得阁主是意外死亡的,阁主的武功可不是白学的,三王爷不知道我们还不知道么?一场刺杀就让阁主死了,怎么可能!”
  “那你找了这么久找到了什么?”
  “……我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倚楼,现在不行,这件事皇帝也cha手了,便不再是一场凶杀案了,这牵扯到皇权更替,我们如今不宜大肆搜索以免打糙惊蛇。”
  倚楼冷着脸看了他半晌,不发一言转身就离开了。
  裴怀温静静看着这一幕,眼里的神色复杂。想不到当年他身死一品阁的人都怀疑了,那戚家呢?
  裴怀温花费了不少时间重新接手一品阁,他的处理方式和戚云类似,但比起戚云又凌厉许多,毕竟当年的戚云心xing并不高,也不打算做些什么,手段都很温和。或许正是和戚云类似的作风,让陈青对他的信任日益深厚。
  美人坊裴怀温也把收了进来,当年美人坊就和一品阁是一家,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他才将其分开,一个是酒楼,一个是花月场所。
  这日,裴怀温刚刚用过早膳,便听岚芙说江公子来了。江止明是江家的独子,江家也是名门望族,可是江止明却偏偏风流làngdàng,明明是儒雅俊秀的书生面相却丝毫没有规矩有礼的书生气。但这些又或许只是表面呢?
  裴怀温一边喝着药一边在心里思考,江止明却是推开门进来了,他笑眯眯地往裴怀温身边一坐,丝毫不见外地拿起桌上的茶便给自己倒了一杯,正要喝就听裴怀温道:“那是我的杯子。”
  “裴小弟真是太讲究了。”江止明脸一垮,只好放下杯子,敲了敲桌面对岚芙笑了笑,“这位美人,可否给在下取个茶杯?”
  岚芙无视江止明的调笑,只躬身行了一礼便要下去拿茶杯,裴怀温将药喝完,银瓷勺与碗相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不用了,岚芙,将药拿下去吧。”裴怀温一语便阻止了岚芙的行动。岚芙下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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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止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讪讪地笑了笑。
  这些天江止明也与裴怀温出去游玩过许多趟,互相也算熟识了,他对裴怀温的xing子也了解,调笑什么的,只要不牵扯到他身边人就可以,像这一次对岚芙,裴怀温就有些不满了。
  “咳咳……裴小弟,今日我是来带你去看一个好东西的,既然你药也喝完了不如我们便出发吧?”江止明决定绝口不提刚刚的调笑。
  裴怀温定定看了他半晌,只看得江止明额顶冒汗,才松口道:“那就走吧。”
  江止明松了口气,却又听裴怀温道:“岚芙是个好姑娘,她的xing子并不适合你开玩笑。”
  江止明垂头丧气,“我知道了。”
  两人坐上马车,一路走了半个时辰,从马车上面下来,裴怀温看着眼前一片红艳艳的灯笼和绸缎,转过头盯着江止明。果然,江止明早就再次生龙活虎,笑弯了的眉眼和嘴角的喜悦让裴怀温有些无语。
  莫不是他还以为自己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美人坊,这可是他手下的花月场所。
  到这里来看好东西,那可真是好东西啊。
  

☆、故人相逢

  美人坊,顾名思义,自然是供达官贵人玩乐的花月场所。只不过在京都美人坊是最为高雅的地方,平民百姓都是消费不起的,而在美人坊的顾客也是自认有礼有品位,不会为难在此地的姑娘。
  江止明将手里的折扇啪得一收,笑眯眯地看着裴怀温,“今日可是美人坊半年一度的琴音大会,由此选出美人坊内技艺最为高超的抚琴女,那位琴姬妙音今日必然会登场,裴小弟想必不知道吧?”
  “……”他当然知道,这琴音大会之所以办在今日还是妙音提出的建议,作为美人坊的幕后主人,裴怀温自然认得妙音。
  “不用太感谢我,这入场函我已经为你取得了,走吧。”江止明眉眼含笑,抬头看向那湖中心最为奢华的花船。这琴音大会设在京都西边的闵烟湖,湖中分布着许多船只,多是那些受邀前来观看的达官贵人。湖中央的奢华船只自然便是美人坊所在之处,现在琴音大会还未开始。
  江止明抬脚便向那美人坊船上走去,岸边有直通花船的木桥,裴怀温跟在他身后,心里也有了些思量。虽然京都大多达官贵人都可以得到邀请函,但是拥有进入花船内部的资格的却不多,江止明能够得到两个名额还真的不简单。
  进了花船,便有专门的婢女前来引路。裴怀温随意地扫了一眼,便看见花船外帘突然被掀起,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子看见裴怀温,微微诧异,见裴怀温轻微摇头便了然,她再看向裴怀温时已是如同陌生人一般。
  不过等裴怀温走远,女子便小步从楼梯上楼,到了一间房间时敲了敲门,屋内一声“进”,女子走进去便看见她的主子正坐在铜镜前面梳头,一张本就柔美的脸此时却带着淡淡的漠然。女子低着头道:“小姐,裴三公子来了。”
  妙音愣了愣,放下木梳,“他来做什么?”明明上一次她建议召开琴音大会时裴怀温并没有参加的兴致。
  “奴婢不知,裴公子是与江公子一起来的。”
  “哦,那便是了,这美人坊难得一次大事,江公子不来掺一脚就怪了。”妙音淡淡道,片刻又站起身,眉间轻微皱起,“今日三王爷是不是会来?”
  “那邀请函奴婢见着是发了三王爷府的,只是不知他会不会来。小姐是在担心?\"
  妙音不语,只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仔细看着裴公子的动静,别被别人发现了。”
  “是。”
  婢女离开后,妙音的眸里闪过一丝冷意。陈青和倚楼发现不了,她妙音可不会被骗,这裴家三公子明明就是戚云阁主。当年戚云弹奏的一曲让她自愧弗如,这裴怀温虽只是一次无意弹琴,却被她侥幸听见。她浸染此道已久,并对于阁主的琴音多年学习观摩,自然不相信会有谁可以和阁主弹得一模一样。再观察裴怀温的为人处事和行为习惯,妙音能够肯定这就是阁主。可惜倚楼他们过于追究阁主死亡的真相而没有发现。不过阁主似乎并不想透露这件事,妙音虽然不清楚,但是与三王爷有关她几乎肯定。
  阁主当年偏偏喜欢三王爷,阁内众人其实都是不赞同的。阁主喜欢男xing他们无所谓,但是皇族自古无qíng,果然阁主最后落得那般下场,一想到妙音就痛恨极了三王爷。
  只希望这一次阁主能够过得好。妙音拢了拢头上发髻,屋外传来缥缈琴音,她站起身扬起优雅的笑容,大会开始了。
  裴怀温起先是跟着江止明的,在江止明滔滔不绝的介绍中,裴怀温惊奇发现他竟是比自己这个主办方还要了解。江止明本是寻了个雅间,后来却突然看见他的好友,便让裴怀温等着。
  这雅间右边的窗口正对楼下琴音大会的演示场地,确是个极好的观看地点。裴怀温饶有兴致地看了几个琴女,妙音想必是要最后出场的。耳边突然听见有人在喊“见过三王爷”,裴怀温一回头,从屏风角看见一个修长清雅的男子。
  三王爷梁淮音若论容貌,也是清雅的世家公子。而他素来温和宽厚,平易近人,人缘极广。但裴怀温知道这不过是表象,梁淮音实则不易接近,xingqíng凉薄多疑,你以为你已是他的挚jiāo好友,实际上他或许还没有信任你。上辈子的戚云就自作多qíng了一次。
  江止明本来是在和他的好友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底下的比赛,三王爷一来,场面自然冷凝了下来,江止明唇边的笑容也收敛了。三王爷却淡淡笑着,他们似乎说着什么,江止明站起身便往这边走来。裴怀温眉头一皱。
  就在裴怀温犹豫着是不是要与三王爷见面时,耳边听见一个女声道:“裴公子,请这边走,琴姬邀您清秋间一聚。”
  裴怀温回头,便看见那个他一开始看见的婢女,他点头随她去了,最后回头一看,裴怀温便清晰地看见那张前世他最熟悉的脸,永远带着三分笑,却笑不到眼底。梁淮音,可叹他竟然还是没有放下。
  到了清秋间,婢女请裴怀温稍待片刻,她便去寻琴姬妙音了。裴怀温也看的明白,想是妙音吩咐婢女一直关注他?而避过三王爷这种事……裴怀温一怔,被发现了么?没想到第一个发现的是妙音。
  门咯吱一声开了,似乎来得过快了。裴怀温习惯xing地笑着回过头,却在看见来人的脸时一愣,差一点没维持住笑容。怎么会是他?裴怀温心里波涛汹涌难以平静,只好低下头,等神色恢复时才抬起头,眼里是真切的疑惑。
  “阁下是?”作为久病不愈的裴家三公子,没有见过皇帝才是正常的。
  果然,进来的人只打量了他一会,便淡淡道:“你不必在意,我只是在此地休息片刻。”皇帝果然也不想bào露身份。
  但即使是掩盖身份,这肆意无谓的语气倒真是用的格外自然。
  裴怀温心里一叹,倒是没有改变。大梁的皇帝梁景云,在登基前是四皇子,比梁淮音还年轻几岁。怕是少有人知晓他戚云最初结识的不是三皇子梁淮音,而是四皇子梁景云。只不过戚云向来关注梁淮音,虽认识梁景云较早,但对他确实没有对梁淮音好,何况新皇登基后戚云便与其疏远了。
  梁景云与梁淮音的关系倒是一直都很差,不管是登基前还是登基后。
  裴怀温看着那人坐下来,俊美冷厉的眉眼一如往昔,他甚至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其实比起三王爷,梁景云对他要好多了,想当年戚云也是世家大族,且锋芒毕露,但梁景云从未表示过不满。作为皇帝宽容到这种程度也是令人动容的,说起来梁景云登基后,也是戚云主动疏远,不再和他见面。
  裴怀温喝着婢女端来的苦茶,嘴里的苦涩似乎蔓延到了心底,他垂着眼睑,掩去眸里复杂的qíng绪。
  “美人坊的茶都是这么苦的么?”突然一句不满的抱怨让婢女的身子抖了抖,毕竟是帝王,即使是微服出巡身上的威严也掩盖不去。
  见那婢女过于可怜无辜,裴怀温只好恭敬一笑,为她开脱,“阁下莫怪,说起来是裴某的错,裴某素来爱喝苦茶,这婢女也是一片好心,阁下若怪还是怪裴某的好。”
  婢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梁景云似笑非笑地看着裴怀温,“裴公子的爱好倒是独特。”
  裴怀温刚想接口,却又听他道:“我的一位故友和裴公子的口味却是相同。”
  都已经五年了怎么还记得?!裴怀温心里忐忑,面上不动声色地微笑,“那可真是巧合,不知阁下的故友是……”
  梁景云的脸色瞬间就yīn沉了下来。
  裴怀温果断闭嘴了。两人都沉默着,过了片刻,有敲门的声音传来,门开后露出妙音柔美的脸庞,妙音先是对裴怀温笑了笑,然后看见了梁景云,眼里划过疑惑。妙音是不认识梁景云的,美人坊到戚云的手里时梁景云已经登基,那时戚云也与梁景云疏远了。
  裴怀温本以为梁景云会感到奇怪,毕竟美人坊的妙音一般是不为人单独弹琴的,可是梁景云却一脸自然的神态,倒像是根本不识得妙音。
  妙音进屋向两人躬身行了一个礼,便将琴摆好开始弹奏。裴怀温心底一沉,不好,这可是当年戚云教妙音的曲子,裴怀温整个人都懵了。现在只盼着梁景云听不出来了,毕竟戚云在梁景云的身边时常弹琴。
  其实妙音也不过是想表示一下对阁主的思恋,顺便暗示一下裴怀温她已经发现他是阁主的身份。可是妙音却想不到突然惹上这么个大麻烦。
  裴怀温一边听琴一边暗自观察梁景云的神态,果然,从琴音一开始响起梁景云的目光就紧紧盯着妙音,随着琴音渐入佳境,裴怀温看见梁景云端着茶杯的手指用力至泛白。看样子是发现了,裴怀温暗叹。
  “啪——”猛地一声瓷器碎裂让琴音戛然而止,本沉浸在琴音里的妙音一惊,她抬起头便对上了梁景云一双冰冷的眼眸,那眼里的杀意不加掩饰。
  “这曲子你从哪里来的?”
  妙音被那杀意惊骇到了,嘴唇抖了抖就想说实话,突然心里一冷,她低下头瑟瑟发抖。还好反应了过来,这实话若说出来了怕是会给阁主添不小的麻烦。她飞快想了想,然后抬头,柔美的脸上带泪,“这曲是奴偶然听一位公子弹奏,一时惊叹才偷偷学过来的,望公子见谅!奴也是——”
  “闭嘴!”梁景云却丝毫不怜惜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你弹奏得几乎和他一模一样,怎么可能是偷学的?!”
  “不瞒这位爷,奴一开始是偷学,后来因为仰慕那位公子的琴音才斗胆请教,公子仁慈,便将此曲教于奴。”
  梁景云冷哼一声,“风尘女子竟敢弹他的曲子!”他冷冷看了妙音一眼,“以后若再敢弹奏,我便取了你这条贱命!”
  梁景云看也不看裴怀温一眼,冷着一张脸拂袖便走了。
  裴怀温等了一会,见外面没有声音了,忙将妙音扶起来,微微谴责道:“你太莽撞了。”
  妙音勉qiáng坐在椅子上,苦笑道:“我没想到难得弹一次您的曲,就遇上了您的故人。”
  “以后要注意一点,他是宫里那位,你们都没有查到么?”
  妙音惊怔住,“他是——”见裴怀温点头,妙音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美人坊确实疏忽了,那位来竟然都没有消息,阁主放心,这种事绝无第二次。”
  裴怀温看了看她,突然笑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阁主弹琴的时候。”妙音也笑了。
  “看样子以后我不能弹琴了。”裴怀温不禁无奈,“这事先瞒着他们,此事过于荒诞,知道的人多了就不好收场了,如今正是乱的时候。”
  “是,阁主。”妙音看了看裴怀温的脸色,深吸一口气问道,“不知阁主可否告知妙音,当年阁主在三王爷府遇刺,可是真的为保护三王爷而死?”
  裴怀温的笑容一凝,沉默着看向妙音。
  妙音却低下头,冷声道:“阁主不必开口,妙音知晓了。”她眉眼如同覆上一层寒霜,眸里也是一片冷冽。果然是三王爷一手策划,三王爷此人真真是没有心的。 
  

☆、往事难回

  皇宫,御书房。
  皇帝的贴身内侍德福公公小心翼翼地走进门内,道:“皇上,三王爷求见。”
  说完这句话,德福就跪在了地上闭着眼睛等皇帝发怒,自从两年前皇帝的xing子就愈发喜怒不定,时常bào躁,特别是摊上和三王爷相关的事qíng。别人都小心避开不在皇帝面前谈起三王爷,德福作为从小跟在皇帝身后的红人也得小心翼翼的。这一次三王爷又来了,皇帝恐怕又要发怒。
  德福闭着眼睛忐忑不安地等了许久,却不见回答。他疑惑地睁开眼睛,就看见皇帝站在书桌前,神色莫测地看着桌上的陈画。德福的心里一酸,他从皇帝还是四皇子的时候就陪在皇帝身边,皇帝的事qíng没人比他清楚了,就像现在,他知道皇帝又在看那副戚家嫡长子的画像了。两年前戚云意外死亡,皇帝的xing子就从冷漠变成了喜怒不定,只有看见戚云画的时候才能平静下来。
  戚云对梁景云的影响力只有德福最清楚,自戚云和还是四皇子的梁景云相jiāo后,德福就渐渐地发现梁景云的不对劲。可是自家主子的爱恋注定没有结果,戚云也是丝毫不知道,就连三王爷也是在戚云死后才知晓。
  “德福,你去查查今天在美人坊清秋间出现的裴姓男子。”梁景云突然开口。
  德福一愣,触及梁景云冷淡的眼时才忙低下头应是。
  梁景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今日他本来是去查看三王爷的事qíng,毕竟当下三王爷的动作越来越大,甚至将手伸向了戚府,梁景云能够容忍梁淮音拉拢别人,反正他可以一步步将三王爷的势力铲除,但是牵扯到戚府,这实在超过了梁景云的忍耐限度。他无意间进了美人坊,却凑巧听见了那妙音弹的和戚云一模一样的曲子。
  其实梁景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饶过了妙音,那首曲子弹的那般神似,必是戚云手把手教的,梁景云本应发怒处死那胆大的女子,却莫名其妙地熄了火。
  梁景云沉思,自己好久没有和一个人平静独处那么长时间,在那个男子的身边他的心qíng似乎平静不少,就连提起戚云他也没有发怒。
  梁景云抚过画上清俊的男子面容,眸里划过一丝痛色。他闭了闭眼,将画卷起来收好,冷声道:“让他进来。”
  德福起身向外走去,随着一声高音,梁淮音唇边带笑地走进御书房。梁景云冷眼看他行礼,只淡淡道:“你来做什么?”
  梁景云对和梁淮音假装友好和睦完全没兴趣,他早就想弄死梁淮音了,戚云在的时候他不敢动手,结果证明他错了。他早就该弄死他的,梁景云漫不经心地抿了口茶,总有一天。
  “皇上您不记得您提名前往邕州修筑防洪堤坝的裴副都了?臣听说邕州发了洪灾,左相提议让沈府尹前去相助,不知皇上考虑如何?“
  梁景云看着他,心里冷笑。左相是梁淮音的岳父,素来拥护梁淮音,而沈府尹可以算是左相的表亲,沈府尹的官位比裴亦清高,若是去了灾区,怕是会抢了裴亦清的功勋。
  梁淮音直视梁景云,唇边含笑,眼里却无一丝笑意。“裴家公子在灾区,想必昭远侯心里也是担心的吧,皇上已经夺了他的嫡长子,这剩下的唯一一个嫡子,皇上断不会让他处于危险之中吧。”
  梁景云眉眼冷冽,怒极反笑,“端亲王说的极是,朕也觉得沈府尹一表人才,此重任非他莫属。”
  梁淮音不在意他的嘲讽语气,只笑着告退。
  梁淮音一走后,梁景云就猛地一挥袖将桌上的物事全数扫落,噼里啪啦散落一地,“混账东西!”
  德福进屋后便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bào怒的皇帝。
  “他居然还敢提裴宣!戚云一片好心都喂给了狗吃!这样láng心狗肺的人……”梁景云气极,心底却愈发悲凉。与其喜欢这样一个人,戚云倒不如喜欢他。呵——梁景云按了按太阳xué,苦笑。
  罢了,说到底还是他自己懦弱,不敢向戚云坦白,怕到最后连友人都没的做。
  而此时离开皇宫的三王爷脸色也并不好看,若可以,其实他也不愿意提起裴宣。当年戚云死前就曾极力劝阻他拉拢裴宣,说裴家三代荣宠又执掌军权,实则树大招风,乃摇摇yù坠之势,何况裴宣此人锋芒毕露又有赫赫战功,功高盖主。他还记得戚云当时言辞恳切,那人的担忧溢于言表。
  “皇帝早就忌惮裴宣,想要除之后快,淮音你若在此时拉拢他只会沾得一身腥,不是万全之策啊。”
  可是当时的他根本不相信。结果戚云拼命阻断了梁淮音拉拢的手段,惹了他恼怒不已,谋士也出口道戚云乃他权势路上的阻碍。其实他心底是不以为然的,那到底是为什么起了杀心呢?
  梁淮音闭着眼叹了口气。自戚云阻碍他拉拢裴宣后,他就不再亲近戚云了,即使那人百般示好。
  “王爷,到了。”马车外有一声道。
  梁淮音下了马车,进了王府。沿着走廊,他径直走向书房,书房内徐谋士正等候着。梁淮音向他点了点头,“皇帝准允了。”
  徐谋士笑了笑,“想必皇帝也无计可施。”见梁淮音眉间似是夹杂冷意,徐谋士诧异道,“莫不是皇帝发怒了?”
  “没有,”梁淮音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只是,徐先生特意叮嘱本王谈起裴宣,意yù何为?”
  “只是给皇帝施压而已。”徐谋士面不改色。
  梁淮音面色微微沉了沉,“也罢,不过本王不想再提起那件事了,望徐先生知晓。毕竟那事说到底是先生将形势估计错了。”
  徐谋士低着头,掩去眸底的不郁,“王爷说的是。”
  当年徐谋士建议三王爷除去戚云,两人相商被戚云听见,才有了后来刺杀一事。但可笑的是,两人都以戚云阻拦了裴宣这条路为借口将戚云除去,结果戚云死后没多久,裴宣就战死在边境。
  功高盖主,戚云说的一字不错。若三王爷当时搭上了裴宣这根线,怕是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裴亦清在邕州遇洪的事qíng确实让昭远侯担心不已,他两年前失去了嫡长子裴宣,而后裴家主母也因病去世,只留下裴亦清一个嫡子,自然是当做独子一样宝贝着。为了不落得裴宣一样的下场,昭远侯硬是让裴亦清当了文官,只盼着裴亦清一生好好的。
  这莫名其妙地卷进了三王爷与皇帝的势力争斗中也是昭远侯没想到的,可是这苦果还是得自己吃下去。皇帝将沈府尹派去想必也是相信裴亦清的实力,昭远侯只能够在心里祈祷。
  这日,老夫人带着裴家最小的女儿裴欢颜前往菩提寺进香,顺便还喊了裴怀温一起,说裴怀温既是久病缠身,进香拜佛是最好不过,对身体恢复也有所帮助。裴怀温心里自然是并不在意的,不过身在裴府,他也不可能拂了裴老夫人的意。
  跟着老夫人的还有裴亦清新娶的妻子林氏,林氏是小官家的嫡女,平日里规规矩矩,在侯府里一直是谨慎守本分的,时常陪着老夫人长斋礼佛。
  一队人马还没到菩提寺,却见路上堵满了车马。老夫人坐在车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qíng,只突然感觉到车子停了,便询问车夫。
  “老夫人,菩提寺周围围了一圈官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很多前来进香的车马都堵在了寺庙门口不得进去,容奴婢前去探看,再来禀告老夫人。”
  等了一会,那婢女才带着几个侍卫回来了,她急匆匆地擦了汗,道:“老夫人,长公主今日来菩提寺进香,官兵在戒严,怕是要等候一时。”
  裴老夫人思量了下,“罢,便等着吧。”
  似是过了些许时辰,前方的车马才有移动的迹象,裴家车马也跟着向前驶去。车马都是向菩提寺的方向,逆着人流的只有一架轿顶涂了金粉的马车,想必便是长公主的车队。在马车里闷了许久,裴怀温随意地掀开帘子透口气,他一看向窗外,就与一对目光蓦得撞到了一起。
  裴怀温愣了愣,然后习惯xing地温雅一笑,却见那人只淡淡扫了眼他,嘴角也带上丝优雅有度的笑容。她放下帘子,裴怀温便看不见了。
  怕是长公主吧。裴怀温轻笑了笑,说起来长公主小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长公主梁君晚和梁景云的关系不错,戚云也时常见到她,不过是在小时候了,那个时候长公主还没有学好礼仪,时常调皮。那时哪里能够想到长公主会变成现在这样?
  果然是皇家人,骨子里都是有着皇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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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风范的。
  不过长公主到菩提寺来,也不知是进香还是求签了,裴怀温淡淡笑了笑,说起来长公主也到了出嫁的年纪。虽说是长公主,其实只是第一位公主罢了,比梁景云的年纪要小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会补充裴怀温之前三世的番外,以便让小伙伴们了解一下背景和主角的心理基础O(∩_∩)O,正文可不是到这里结束啊!番外后面会接着更正文!小伙伴们看文能留个爪吗╮(╯_╰)╭给人家一点点小小的鼓励~~~~~~~~

☆、番外1:第一世

  第一世。
  初chūn时节,空气间还残留着冬日刺骨的寒意,院子里娇嫩的杏花瓣上缓缓滴落下来几滴清晨的露水,阳光穿透薄雾照映在露水上,一簇簇淡红之间夹杂着亮光,像极了曾经在闵烟湖看过的万盏花灯。
  “云兮,你怎么出来了?现在天气还冷呢,可别又受了寒。”流兮看到走出门的云兮,没好气得瞪了他一眼。之前才因病休息了半个月,这会儿病刚刚有了起色就想着出来,真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云兮无奈地站在门口,顶着流兮杀人般的目光,“我已经没事了,大夫不是说过么?多走走对身体也是有好处的。”
  “那也是在你的身体完全康愈之后的事。”
  “好了,流兮,半个月不出门透透气,我会闷死的。”
  流兮气鼓鼓地看着他,最终撇了撇嘴,“好吧,只能呆半个时辰哦。”
  这一次生病,云兮错过了难得的一年一度的花灯节,作为三王爷府里抚琴的琴师,平时并不允许自由地出门,只有花灯节这一天是自由的。可惜云兮等了那么久,却偏偏被不期而来的风寒扰了计划。
  即使是三王爷府的首席琴师,也躲不开天灾人祸啊。
  云兮看着半个月没见到的蓝天,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心qíng也好多了,烦躁和郁闷也在淡淡的杏花香中被一扫而光。他眯着眼看向流兮,“下个月王爷摆喜宴,你的琴谱可准备好了?”
  “唔……准备了一半,还有一半没有想出来,”流兮转了转眼珠子,突然搭上云兮的肩,笑得不怀好意,“等你身体好了,便帮我想一想这另一半怎么样?”
  “我自己的琴谱还没有准备好。”
  “哎呀,这点事对你而言不是小事一桩嘛!好不好啊,你看你生病的时候我可是衣不解带地照顾你,你看看我的脸,都憔悴了不少。”
  云兮假正经地打量了流兮白皙如玉的脸,认真道:“白里透红,养的很好。”
  流兮顿时就垮了脸,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云兮失笑。他平日里与人并不深jiāo,也就流兮一个好友,流兮虽然平日里一副懒懒的样子,但是为人处事还是很认真可靠的。
  他也不再逗流兮,只道:“写还是你自己写,等写好后可以拿来让我一观,若有可以改进之处,我还是能指导一二的。”
  也不是云兮自傲,他毕竟是王爷府的首席琴师,一生研究琴技,已达到出神入化的境地,最起码在王爷府是没有人比得过他的。流兮得了他的保证,顿时开心地一笑。
  呆了半个时辰流兮就把云兮赶进了屋里,细细嘱咐了丫鬟好好照顾着才离开。日落huáng昏,云兮用了晚膳,还没有休息的打算,挥退了丫鬟的伺候,他一个人拿了手提灯笼在杏花林里散步。
  不愧是王爷府,就连杏花林里也点着朦胧的橘huáng灯光,分布在小道周围,让人不至于在深夜跌倒。云兮漫无目的地走在林子里,心里却放空了在想些平日里不敢想的事qíng。
  比如今年的花灯节,比如今年王爷又会得到多少女子的花灯,又比如……王爷下个月的喜宴就是他长子的满月宴。
  作为琴师,云兮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即使在王爷府里还有专门的丫鬟伺候着他,但他也不过是个卑微的奴。就算是首席琴师又如何,与那人仍旧是云泥之别。
  云兮突然低低地轻笑一声,却没注意脚下一个石子绊倒,他连忙稳住身形,却突然一股大力将他猛地一拉,云兮一个晃神就栽进了温暖的怀抱里。
  “没事吧?”头顶温和磁xing的声音十分熟悉。
  云兮急忙退开,抬头便看见三王爷温和俊雅的脸,他低下头,行礼,“见过王爷。”
  “这么晚了,不休息么?听说你的病快好了?”
  “是的,王爷,劳王爷担心了。"
  "无碍,倒是花灯大会你错过了,记得你一直都很期盼的,可惜了。“三王爷微微叹道。
  云兮内心一动,抿了抿唇,没有言语。三王爷一直都是这般亲和,只要他想,就可以轻易地拉拢人心。可是云兮素来想要的就不是这样不温不火的相处,他贪心太过,又理智有余,只能够选择逃避。
  三王爷没有在意云兮的沉默,只笑了笑道:“后天还有花灯会的结束仪式,只是个小型聚会,比不上正式的,不过你若不嫌弃我便带你去?”
  云兮诧异地抬头,“这怎么合规矩?”
  “作为首席琴师,总是要享些特权的。”三王爷轻描淡写道。
  云兮又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忍不住露出个笑容,“那就谢谢王爷了。”
  三王爷点了点头便转身要离开,云兮突然开口,“王爷且慢。”
  三王爷疑惑地回过头,却见云兮伸出手将灯笼的手提提把递给他,白皙的面容在微huáng灯光中显得异常温柔,那清澈的目光甚至让他的心底微微发烫。“王爷,夜深露重,这灯笼可以帮您照路,小心点好。”
  三王爷本yù推辞,但看到云兮期盼的目光却莫名其妙地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好沉默着接过。
  云兮站在黯淡的昏huáng灯光里,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慢慢地越来越清晰。也只有那人走后,他才敢笑得这么肆无忌惮,丝毫不用去考虑掩藏自己的心思。
  错过了一开始的盛大花灯会,只看了那冷清地可怜的谢幕式,云兮却觉得这是他有生以来过得最开心的chūn季。不再是和众多王府内的仆从管家琴师一起,而是单独地和王爷在一起,他也不用再偷偷地藏在人海里装作不经意地向王爷投过一眼。
  一天的记忆,他觉得自己可以回味上一辈子。
  可是在晚间回到王府,温柔亲切的王爷向他道别后,剩下的就只有空dàngdàng而发冷的内心,一切如镜花水月般脆弱,轻轻一碰便碎裂了个jīng光。云兮苦笑了声,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却见到一脸苍白严肃的流兮。
  云兮的嘴唇微微动了动,终是叹道:“流兮……”
  流兮看着他,脸色很不好看,没有平时嬉笑怒骂的自然。“王爷送你回来的?”
  云兮不语。
  “你是不是傻?”流兮道,“我本来以为你喜欢王爷不过是一时的事qíng,等到你认清自己便会放弃,可是现在……你在把自己往火坑里面推!”
  云兮猛地抬头,眼神惊愕,“你……你一早就知道?!”
  “是啊,云兮,你不要以为自己遮掩地很好,只是你从不挑明,所以知道的人也就当做不知道罢了,王爷他……”流兮顿了顿,“说不定也是知道的。”
  “我知道是不可能的,我没有抱希望。”
  “是吗?”流兮冷冷地看着他,“我不相信。”
  云兮沉默,半晌才抬起头,脸上只余一片冷凝,“对,你说的没错,我一直都抱着奢望,我一直都痴心妄想,可这又如何?你以为我不想死心吗?可是根本就不可能!只要在一天我就没办法放弃——”
  “你会死的!你的家人都会死的!”流兮睁大了眼打断他的话,眼眶已经微微发红,“云兮别傻了,你看我们,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要怎么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qíng?王爷的妻子是丞相的女儿,你的事qíng若闹大了只有死路一条!就算你不怕死,你的家人呢?”
  云兮的脸色惨白如纸,他低着头。家人……是啊,他在府外还是有着家人的,他的家人还要靠着他挣的钱过日子,若是他死了,要怎么办呢?
  “我知道了。”他只能这样了。
  将所有的qíng绪都埋藏在心底,云兮再不能抱着什么奢望,chūn去秋来,时光飞逝,王爷的长子一天天地从牙牙学语到学习四书五经,云兮时常能看到那个孩子认真的模样,那副眉眼与王爷是如此相似。可是他的身体却越来越差,终于还是没能熬过又一年的寒冬。
  “流兮,”他虚弱地看着站在chuáng边的流兮,嘴角扯出真心的微笑,“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你好好的,我们以后还要一起弹琴呢,就在杏花树下弹琴。”流兮笑着笑着,眼泪却掉了下来。
  “对不起,我好累……”云兮笑了笑,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呼吸慢慢地,慢慢地消失,那双眼终于还是闭上,再也睁不开了。
  流兮趴在chuáng上,呜咽着,泪水肆无忌惮地汹涌而下。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至死云兮也是没有放下三王爷的,执着成这样,也不知是可喜还是可悲。
  听到云兮去世的消息时,三王爷愣了一下,脑海里划过一双清澈的眼眸,他动了动手里的毛笔,半天没写下一个字。
  “厚葬了吧。”
  多年之后三王爷还是能够想起,那晚那个琴师清澈的眼,和那眼底他都来不及掩饰的满满爱慕的qíng意。那样开心的笑容和不加掩饰的表qíng,似乎后来他从未在云兮脸上见到过。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裴怀温的第一世。O(∩_∩)O

☆、番外2:第二世(上)

  第二世。
  云兮又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黑压压的一片,鼻间闻到的是淡淡的铁锈味。他听见有个女人在声嘶力竭地呼喊,还有声音嚷嚷着:“用力啊!孩子快出来了!用力!”
  他又闭了闭眼,一阵荒唐的感觉。他张开嘴,却不能控制地发出哇哇哇的哭声,这是自己的声音?云兮有些发懵,他不是死了么?若是转世怎么会还带着前世的记忆?有一双粗糙而温暖的手将他抱在了怀里,云兮睁着一双眼睛,看到一个面容平凡的男人,男人的脸上都是欣喜,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下婴儿娇嫩的脸颊,对躺在chuáng上的女人道:“四儿,是个男娃,长得可俊了!”
  女人也笑了笑,“刚刚出生的娃,有什么俊不俊的?净说胡话。”
  男人嘿嘿笑了声,将婴儿递给接生婆,便凑到女人旁边陪她说话了。云兮被接生婆抱到了一个被褥里,裹着厚厚的被褥,云兮就困倦不已地睡了过去。等到醒过来时,他已经在女人的怀里了。女人的容貌清秀,眼里满是慈爱,她亲了亲婴儿的脸,“孩子,你就叫施云,好不好?”云兮眨了眨眼睛,露出灿烂的笑容。
  施云出生在一个平民百姓的家里,不过他知道自己家以前不是这样。那个女人在他小时候常常抱着他,说着对不起,娘不能给你更好的生活。他们家以前也是小有资本的商人家庭,不过后来惹上了权贵,结果倾家dàng产。
  不过施云并不在意,前世的他甚至有更穷的时候,这一世只要吃得饱穿得暖他就心满意足。娘以前是个大家闺秀,还会教他识字,因为他们家请不起教书先生,娘便将他送到了家附近的私塾,他每次回家时都能够看到娘在巷口等着他。爹一直在外奔波,虽然和他见面的次数不多,可是每一次都会很慈爱地摸摸他的头,说云云乖。每一次回家爹都会带他的手信,吃的玩的,云兮虽然对那些玩具并不感兴趣,但每次看到心里也是暖暖的。
  他以为这一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等他长大了便开一家店,然后娶妻生子和父母生活在一起。这样的一生虽然普通但是很圆满,他甚至有一点期盼,单纯的幸福,不是很好吗?
  可是谁都不知道灾难来的那么快,早上的时候爹还笑着说这几天没有生意可以和他待在一起,娘也微笑着送他到私塾。他一直望着窗外碧绿碧绿的树叶,想着什么时候下课,终于下课了,他一路向家里跑去,心qíng像小鸟一样飞了起来,他扯开笑容想要对娘说话,却在一个拐角处没有看到娘的身影,明明每一次娘都等在这里的。
  他疑惑而匆忙地跑回家,难道娘和爹在一起忘了接他吗?
  刚刚跑到家里的那条巷口,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大门敞开着。他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跌跌撞撞地走到爹娘的身旁,那布满恐惧的脸庞沾染着血迹,他颤抖着手将两人的眼合上。
  为什么会这样?他这一次也没有再痴心妄想了,只是想着好好的生活而已。难道这样也不可以吗?他忍不住痛哭失声,上一辈子压抑了多年,他没有哭,这一辈子又是悲剧收场,胸腔里的悲愤与痛苦席卷而来,冷意从脚底蔓延到心脏,他感觉眼前发黑,喉头有一股腥甜在上涌。
  突然有一双手接住了他昏倒的身体。
  施云睁开眼睛,呆滞的目光盯着白色的帷帐 。他想起几年前他睁开眼睛时看到的黑压压的一片,听到的女人呼喊声,还有那个男人欣喜而不知所措的怀抱。那个时候多安心,多单纯呐,以为自己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了。
  “你好一点了吗?”耳边传来声音。
  施云没有回答。他的眸里照映不出任何东西。
  “我是你爹的故友,他曾经嘱托我若出了事希望我照顾你。”
  施云的目光动了动,他歪过头看向说话的人,一个中年男人。他缺水而gān裂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发出些轻微的声响,男人没有听见,“你说什么?”
  男人靠近了点,将耳朵凑到他嘴边。
  “……你为什么不救他?!”用尽力气的声音听起来仍然虚弱无比,其中夹带的浓烈的痛苦让男人沉默。
  “我不知道会发生这件事,”男人顿了顿,“不过我也救不了他。”
  “……是谁?”
  “什么?”
  施云恹恹地睁着眼睛,又咳了声,“做这些事的,杀我爹娘的,是谁?”
  男人看着他,“你想要报仇?”
  施云没有回答,没必要回答。男人显然也知道他的答案。
  “太常寺奉礼郎张氏的嫡子。”
  施云闭上眼睛,心里的恨意如烽火燎原般增长,或许这恨意也是他活下去的目的了吧。却听男人道:“既然你想要报仇,不如便做了我的弟子,以后我去了你便是三皇子的谋士,若是办了好差事,这报仇的事王爷怕是也会帮你一把。”
  施云猛地睁开眼睛,“三皇子?”他震惊的眼神让男人也吓了一跳。
  “三皇子的名讳是什么?”
  “三皇子?他名梁淮音。”
  “哈哈哈哈!竟然还是他!”施云大笑,眼角的泪水不断地滑下来,悲喜jiāo加的神qíng在昏暗的烛光里显得无比讽刺,心里是抑制不住涌上来的悲凉。“我以为……我已经转世了呢?”
  太可笑了,从出生开始就把前世给抛弃了,以为自己可以重新开始。却又是一场悲剧,结果突然知道自己其实还在原来那个世界转着圈,兜兜转转也逃不过命运。
  施云几乎要以为自己只是大梦一场,醒过来自己还是那个等死的琴师。
  男人以为施云是悲伤过度,便没有再多呆。施云病了一个月,昏昏沉沉间总是想着就这么去了,可是心里又不甘愿,仇还没有抱,而王爷……他捂住眼,真是悲哀,他还是没有忘怀。
  最后施云拜了男人作师父,男人是三皇子府上的谋士,不过年纪较大了,施云跟随着他学习棋艺和兵法谋略。一个人的棋路可以看出一个人的xing格,施云深以为然,他师父的棋路总是深谋远虑,施云也继承了这一点。
  这个时候三王爷还是皇子,年纪不大,不过只是个少年。可是皇家孩子多早熟,施云常常能够看到梁淮音冷淡的神qíng,梁淮音也经常来找他师父,似乎施云的师父也是很有名气的谋士。久而久之,梁淮音也与被男人当做接任人的施云jiāo熟了。
  施云也曾在他面前弹琴,梁淮音总是听着,然后称赞一句,没什么过多表示。施云有些许怅然,再深想时,便又会迷茫。庄生梦蝶,不知是梦里梦外,而他又何尝知晓。
  不过看着眼前这人,施云也只好苦笑一声。上天看他上辈子痴恋不成,又多给他一次机会么?他却只感觉一片复杂,或许是心思压得太深,又覆上了仇恨的yīn影,剩下的奢望都无力去想了。
  又是一年过去,施云的师父去世了,他穿着白衣跪在灵柩旁边沉默着烧着纸,低垂的眉眼竟是显得三分薄凉。或是过地久了,人的心都愈加冷了。施云微微扯了扯嘴角,扯不出笑容。
  “师父,走好。”
  彼时的三皇子已经初具前世三王爷的模样,冷淡的眉眼已经慢慢褪去,留下了温文尔雅,亲和近人,可是施云知道,那不过是虚假的一层皮。
  不过又怎样,谁没有呢?他自己不也有吗?施云早已不是那个良善的琴师,温和的外表也只是遮掩。

☆、番外3:第二世(下)

  施云的师父死后,他便成了三皇子的正式谋士,三皇子的目的很明确,就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之位。能够和三皇子相争的只有四皇子,大皇子自幼身体虚弱,还患有腿疾,自然与帝位无缘,二皇子早夭,剩下的也就三皇子四皇子了。
  三皇子的胜算其实很大,他的xing格温和,比起四皇子的狠厉沉默更得人心。但是上一世的三皇子最后却没有成功,这一点施云也颇觉疑惑。他尽心尽力地为三皇子招揽势力,出谋划策,成功似乎总是一线之隔。但是莫名其妙地,突然有一天宫门紧闭,施云手下的探子查不出任何消息,他心里十分焦急,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第二日宫门大开,朝中官员都被召入皇宫里,一个消息传出来:皇帝驾崩了。举国大丧,三皇子急匆匆地赶到宫中,却只见到跪下的各级官员,皇帝身边的红人李公公在宣读遗诏,皇帝最后将皇位传给了四皇子。
  四皇子冷淡地接过圣旨,磕头谢恩。皇帝驾崩的同时,四皇子的生母俪贵妃也随之殉qíng而死,丧期只能排在皇帝之后。按照祖训贵妃是不能和皇帝合葬的,但是按照遗诏所说,最终俪贵妃蒙宠和皇帝一同葬在了皇陵。
  施云得知之时,一切如同尘埃落定,三皇子发了大怒。
  皇帝丧期不能无人cao办,国也不可一日无君,于是四皇子登基为帝,开始cao办丧事。几月后,丧事完毕,四皇子正式开朝,改年号为永安,自此为永安元年。
  永安元年,大皇子被封为锦宣王,三皇子被封为端亲王。
  三皇子府邸经过改造,门前的牌匾也换了新,王爷府和前世一模一样。施云看着心里也是百感jiāo集,倒和前世没什么区别。可是施云知道这只是开始,前世他只是一名琴师却也深知王爷心里的不甘,可惜他死的早,不知道后来王爷是什么结果。
  而如今他既是王爷的谋士,便要和王爷同进退,王爷想要造反,他只能跟着造反。何况,他的仇还是王爷的帮忙才得以报。
  永安两年,三王爷的长子出世,是左相之女所出,三王爷的嫡长子。这门亲事也是当年施云经过深思熟虑后下的选择,左相是前朝皇帝手下的心腹,他的爱妻只为他添了一个女儿,自小娇生惯养,嫁给三皇子后左相也时常问起,算起来左相也是三王爷的势力了。
  谋士甚是忌qíng,施云是谋士,当然不能为qíng行事。
  永安两年夏,渝州突发蝗灾,大批灾民向京都涌来,被京都守门将士阻拦,一时间灾民怨声载道。三王爷前往京都郊区安抚灾民,又亲自出资援助灾民,蝗灾过去后,百姓间逐渐流传出三王爷贤王的美名。
  对此,皇帝一直没有表态。施云又下了一枚黑子,神qíng淡淡,道:“最近皇帝的心qíng如何?”
  “老样子,表qíng冷淡,对所有人都一个样,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偏爱的。”梁淮音看着棋局,回答。
  “之前赈灾的事qíng,百姓间的流言,都没有说什么吗?”
  “没有。”梁淮音想了想,道。皇帝根本没有提过这件事,倒是有官员提,不过皇帝每次都是一带而过,没有谈论的兴致。
  施云看着眉眼间掩不住喜意的梁淮音,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说什么。这贤王的美名的确让梁淮音心喜,但施云瞧着按兵不动的皇帝,心却愈发沉了下去。若是发怒,施云倒是还能做些文章,但是这样刀剑不入的模样施云却没什么法子。
  这路并不好走,施云看着一盘黑白jiāo错的棋局,眉头紧皱。
  “施云你就是太细致,什么都要考虑周到,就像这棋,如果我是你,我便不会走这一步。”梁淮音拿起黑子放进空缺处,棋局瞬间一变,白子的命数大减,黑子虽然受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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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却隐隐占了优势。
  施云眯起眼,“王爷怎么喜欢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梁淮音笑了笑,“你确实和你师父一个xing子,都喜欢一步步地来,”他看着皱眉的施云,嘴角的笑容慢慢地收敛起来,眸色有些深,“可是我不喜欢。”
  “施云,我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之前我等了,可是结果呢?我败了。我不想再等第二次了。”
  那场谈话最终不了了之。施云连续几天睡不着觉,翻来覆去,一边要想着对策,一边又要想着怎么劝说王爷。这种事确实会让夺、权者心焦,何况三王爷一直认为四皇子登基地蹊跷,实则名不正言不顺,后面一定有yīn谋。但这夺、权的事qíng又如何能松懈,如何能不谨慎?
  施云只好加紧步骤,每天增加时间去处理公事,为了不让任何事qíng脱离轨迹掌控,施云甚至透支身体来熬夜办事。让他欣慰的则是三王爷那次的谈话在后来也没有提起的预兆,两个人依旧是老样子相处。
  永安三年chūn,三王爷意yù拉拢昭远侯嫡长子裴宣,当时裴宣已经担任怀化大将军,官居正三品,有着赫赫战功,军心甚固。施云极力劝阻,告诫说裴宣功高盖主,三王爷却一意孤行。最终施云无法,只好处事愈加小心。
  永安三年夏,裴宣出战边境,与北域作战,险胜。裴宣却牺牲在最后一战,尸骨运回京都,皇帝大哀,葬于裴家祖陵,追谥号忠远侯。
  但裴宣相关的官员都被一一拉下马,施云果断销毁一切证据,将有关于裴宣jiāo流的商家全部停业,尽管势力大大受损,但幸是逃过一劫。
  永安五年,邕州的张氏孜县官员修筑防洪堤坝贪污受贿,施云将证据全数收集,三王爷公布后,皇帝大怒。张氏被撤官押入大牢,三王爷在朝中请求前去邕州任职,左相大为支持,皇帝默然不语。最后皇帝任命裴家嫡子裴亦清治理邕州一事。
  三王爷出离愤怒,施云自此便预感不好。果然,三王爷的耐xing骤减,邕州水患,左相上奏皇帝让沈府尹前去相助裴亦清,皇帝准允。事后裴亦清安全回了京都,水患也治理得当,皇帝大喜,大加赏赐,昭远侯携裴亦清谢恩,昭远侯始终没有表示出对皇帝的不满和离心。
  施云看着三王爷愈加不耐烦在权力中周旋,只能无奈地改变策略。
  既然深谋远虑已经没有指望,就寄希望于一击必杀吧。永安五年冬,太子出生,施云将赌注押在了太子太傅的身上。这是明面上的,实际上,施云暗中联系的是太子生母皇后杨氏,也是当年四皇子太傅的嫡女。杨氏身边的婢女做了传信的人,施云最后和杨氏达成了一致。
  那个女人想要的是自己的孩子坐上帝位,三王爷当然表面上答应,为了防止杨氏反扑,施云每次都销毁记录小心谨慎。
  但是直到皇后杨氏猝死,太子太傅获罪流放,施云才发觉他一直都把皇帝想的太良善了。
  永安十年,太子五岁,皇后薨,大丧,后太子太傅被查贪污贿赂,皇帝大怒,搜查太傅府。结果搜出与三王爷府相jiāo的证据,另有与三王爷密谋造反的证据,皇帝震惊,查封王爷府,结果属实,三王爷造反一事证据确凿。三王爷获罪,府内全部亲属下人被押入大牢。
  施云坐在yīn暗cháo湿的大牢里,面无表qíng地回想着自己一步步的计划,说实话,就算施云用的是自己所主张的慢xing谋略,他也没有八分成功的把握。对手的实力很qiáng大,这一点施云深以为然。
  yīn冷的地牢散发着发霉的味道,施云动了动冻得僵硬的腿,因为多年的cao劳,没有对自己的身体多加关注,施云早就出现了咳血的症状,他对死亡没什么感觉,就算这一次没有失败,他也离死不远了。
  闷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施云垂着眼,听着牢门打开的声音,一双暗黑带金边的脚靴出现在视线里。施云缓缓跪下,淡淡道:“糙民见过皇上。”
  皇帝打量了他一会,似是笑了声,“你便是那个幕后的谋士?”
  “糙民不才。”
  “不,你很厉害。”皇帝道,“如果不是后来太过激进,朕想你还是有与朕相搏的能力,朕原本还是期待的。”
  施云沉默。
  “可惜,你显然没有选择一个好主子。”
  “……”施云想了想,还是问道,“敢问皇上,三王爷他如今qíng况如何?”
  “你死后便是他了。”皇帝淡淡道。
  皇帝没有问什么让施云换主子的事qíng,显然两人都清楚,即使皇帝惜才,也不会相信施云的忠心,而同样的,施云也不可能愿意。不然,施云何不在三王爷不听劝的时候转身离开?施云不会背叛三王爷,所以即使是死,也还是要硬着头皮走下去。
  施云闭上眼睛。第一次什么都没有想,不需要时时刻刻防备思虑,也不需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走在权力中心,他终于卸下了背上的所有包袱,疲惫转眼间就将他淹没。
  这一世,仇恨的沉重,夺、权的血腥,都让他内心那不为人知的qíng愫显得微不足道,谁都不知道。
  施云接过牢役端来的皇帝吩咐的毒酒,轻轻笑了笑,目光深沉而释然。可能唯一欣慰的便是皇帝承认了他的实力,谁都渴望被人承认,尤其是对手。而或许是出于尊敬,皇帝让他在牢里死去,不需要接受百姓的唾骂厌恶,倒也是种体面。
  施云将毒酒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世,身份的卑微。
第二世,仇恨的沉重,夺、权的无奈。
只能说施云始终被世事拖累,被命运捆绑,他从未活得轻松快意,他不顾一切追随三王爷,即使是死。
╮(╯▽╰)╭一世一世愈加冰冷的心,梁景云追夫之路遥遥无期啊。

☆、番外4:第三世(上)

  第三世。
  初chūn,宁静雅致的江南别院里,泛着微波的碧绿的湖里几条鱼在兴奋地跳跃着,湖边摆着一架木质躺椅,上面躺着一个少年。少年的呼吸很平稳,似是睡得很深,没一会,一个绿衣小丫鬟便轻轻地小步走过来将手里的薄毯盖在少年的身上。
  chūn风和煦,暖洋洋的让人不想打起jīng神来。突然耳边传来几声刺耳的声音,少年的眉头皱起,睫毛轻轻颤了颤,一双因为睡醒而迷茫的眼睛眨了眨。身边的丫鬟轻微地撇过头,脸上有些许红晕。
  少爷长得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少年打了个哈欠,懒懒地睁着眼睛,“怎么了?”
  “少爷,夫人在整理行装,说是改日便要回京都了。”
  “这么快啊。”少年恹恹地抱怨。少年便是再度重生的戚云,戚家嫡长子,几个月前为了躲避冬日严寒,戚夫人便带着戚云和戚若水两人到江南的山庄里面避寒。而如今寒冬已过,戚夫人也准备回去了。
  想着又要回到京都,戚云心qíng有些复杂。这一世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心里想着什么,他已经记不清了。等到自己长大后,发现自己还是原来那个世界,又是再活了一遍,而这一次他破天荒地成为了名门望族的嫡长子,身份尊贵无比。
  想到梁淮音三王爷时,戚云的心qíng就十分复杂。说实话,戚云还是喜欢三王爷的,可是不管怎么说,纠缠了两世都没有什么结果,他也是深感疲惫。后来他长大后便时不时地随便问一句关于三皇子的事qíng,三皇子如今很好,他倒是不需要担心。可越是如此,戚云便愈加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便是近乡qíng怯吗?戚云苦笑。
  所以在母亲提议来江南避寒的时候,戚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戚云还在漫不经心地朝着大厅走去,一个小小的红色团子便一股脑滚到了他怀里。戚云稳住身体,嘴角也轻轻翘起,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眼神温和地看着怀里的女孩,他的妹妹戚若水。
  “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都多大了。”
  戚若水不高兴地撇了撇嘴,手指却没有松开戚云的袖子,“哥哥怎么和娘亲一样啊,明明是来这里度假的嘛,为什么还要学规矩。”
  戚云笑了笑,“娘亲天天在教你规矩?”
  “是啊,娘亲好严厉的。”戚若水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的时候便开始向哥哥吐苦水,一张小脸可怜巴巴地皱着。
  “你啊。”戚云好笑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想不想听哥哥弹琴?”
  戚若水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不过很快又暗了下去,她瘪了瘪嘴,“可是娘亲说哥哥要练武,还要温习诗书。”
  戚夫人的家教的确很严格,对于戚若水算是很悲惨的童年了,但是戚云倒是不介意,对于诗书那些东西他前世早已读过,很多知识都还留在脑海里,这一世他说实话过得很悠闲,只不过因为小时候身体不好所以还要练武。
  “没关系,哥哥今天的诗书已经读好了,练武上午也已经完成了,若水想要听琴的话,哥哥完全有时间哦。”戚云温柔地摸了摸戚若水的头。
  戚若水顿时就开心地扑进了戚云怀里。
  对于这个妹妹,戚云一直都很宠溺,他从未有过妹妹,所以便很珍惜。
  过了几天,戚夫人便带着一双儿女回到了京都。戚云到了家后先是见了戚家老夫人,然后被他爹戚靖喊进了书房。戚靖先是抽查了戚云的功课,满意之后便顺便问了问他的练武进度,戚云练武是为了加qiáng体质,虽然请了专门的人教,但是他家也不是将军世家,戚靖本身也不希望他以后当一个武将,所以对戚云的武功并不在意。
  等戚云想要告退的时候,戚靖突然眼神深邃地开口问他:“怀瑾,你和四皇子的jiāoqíng……很好吗?”怀瑾是戚云的母亲取得小名,因为叫惯了便也没有再改。
  戚云顿时愣住,“怎么了?父亲。”
  戚靖看了他一眼,“你和你娘去江南后不久,四皇子便登门拜访,听说他之前还去过私塾找你,因为你不在所以便来了戚府。四皇子听到你去了江南似乎很不高兴,若是有时间便去宫中见见他,道个歉,别把关系搞僵了。”
  “是的,父亲。”
  戚云走出书房,才头疼地叹了口气,之前一心想要离开京都歇会儿,倒是把四皇子完全忘在了脑后,自己似乎……好像答应过他这个冬天聚一聚的吧。
  说到四皇子,戚云和他的相识倒是一场意外。那个时候戚云还小,戚家为他的生日办了一场大宴,而戚云作为宴会的主角自然是全程陪笑,直到后来他回到幕后也累得要死。宴会上面来了很多人,甚至连皇帝也匆匆来了一趟,毕竟戚家不常办宴会。
  戚云累地趴在庭院里的石桌上面,天气炎热,冰凉的石桌倒是很舒服,他趴着趴着就睡着了。醒来后就看到身边多了个小孩子,戚云虽然小,但他心里并不把自己当成孩子。身边的小孩子规规矩矩的,神qíng十分冷淡,戚云想着自己可毕竟是个主人呢,便细心照顾着他。
  后来似乎是熟了一点吧,那个孩子便不再表现地很推拒,天色慢慢地晚了,戚云见没有人来接他便体贴地陪着他等了一会,直到那个孩子的小厮来将他带走。戚云根本不知道那个孩子就是四皇子,他以为大人物都聚集在大厅的,谁会莫名其妙地跑到冷清的后院?
  再次见面是在茶馆里面,戚云瞒着父母偷偷跑出来到茶馆里听戏,竟然又看见了那个孩子。戚云本身不特别喜欢孩子的,也没有打算去问好,上一次不过是他习惯的温柔,可是他看见那孩子似乎犹豫了一会便向他这边走过来。戚云随意问好后就听着戏了,孩子似乎不喜欢听戏,戚云感觉蛮奇怪的。
  “你不喜欢?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孩子沉默了会,“我不知道。”
  “?”
  “我没怎么出来过,不知道有哪里好玩的。”看出戚云不明白,孩子细心解释了一遍。
  戚云了然,看样子是家教严格。不过这孩子挺成熟的,戚云和他相处着也没什么怪异,似乎根本没有平常孩子应该有的娇气和吵闹,出乎意料地安静。戚云笑了笑,“要是我妹妹像你这么乖就好了。”
  “你妹妹?”
  “恩,她比你小几岁,现在还是很调皮。”
  男孩点了点头,又沉默了。
  戚云想了想,反正他也蛮无聊的,“你不是不知道哪里好玩吗?我知道,我带你去吧。"
  男孩看了他一眼,一点都不像戚若水那样眼睛亮起来,倒是疑惑而深沉,像是在辨别真假。
  戚云乐了,“你不会以为我骗你吧,你不认识我?”
  “我认得你,你是戚家嫡长子。”说到这个,男孩倒是一本正经地回答。
  戚云拉起他的手,很自然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走吧,哥哥带你玩。”
  “……”明明不比他大的样子。男孩看着对方的动作,心里暗道。
  后来戚云总是会想起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蠢,都不问一问对方的身份。
  陪着男孩在京都玩了一圈,因为两个人都小,身份也尊贵,说什么养马场的人也不敢让两个小主子骑马,便只好看着,再凑近摸摸马的鬂毛,戚云倒是信誓旦旦地承诺等长大了便带他去骑马。男孩当时终于露出了笑容,似乎是不常笑,显得有些不自然。
  那时戚云只是知道男孩叫景云而已,戚云并不知道四皇子叫什么,上一世也不知道,毕竟皇子的名讳没有谁敢随意挂在嘴上,也没必要问起。
  戚云觉得和景云在一起挺自在的,顺便能够将他重活一世内心的复杂忘掉,便相聚了好几次,直到最后知道了景云的身份,戚云沉默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和未来的皇帝做朋友了?他还叫未来的皇帝叫他哥哥?
  想到梁景云偏偏有时候还就是听话地叫了他哥哥,戚云简直羞耻地捂住了脸。戚云倒是没把梁景云和前世送他上路的那个皇帝等同起来,毕竟不是一个人,而且成王败寇,前世施云的死不能怪在梁景云头上。
  后来戚云就似有若无地躲着梁景云,梁景云莫名地委屈。之后戚云看见默默地站在私塾门口等着他的梁景云,心里便有些发虚,说到底是他不对。这也不过是个孩子呀。戚云叹了口气,想通了后两个人便恢复了往日的相处。不过有一天戚云和梁景云走在路上时偶然看到了三皇子,梁景云倒是神qíng冷淡像没看到一样,戚云却有些不自在。他一时冲动想要离开京都冷静一下,倒是将梁景云忘了个jīng光。
  戚云心里愧疚,自然立刻就进宫了。皇子们现在还没成年,养在宫内,宫外的府邸也在修建,不过并不常住。戚云进了宫先去见了皇后,请安后便去了俪贵妃宫内,正好碰见给贵妃请安的梁景云。梁景云神qíng很淡,请安的动作很规范,但就是这一板一眼的态度根本看不出那坐在上位的女人是他的母妃。同样的,俪贵妃的神qíng也很平淡,等梁景云请完安后便挥了挥手不想再搭理了,倒是对于戚云,俪贵妃的神qíng柔和了不少,拉着他说了几句。
  戚云对于这怪异的一幕后背都冒冷汗,面上却只好保持着温和的微笑,最后出了俪贵妃的宫门才松了口气。他转头看见戚云一副习惯的模样,心里有些微微的不舒服。
  “你……”戚云开了口,却不知道说什么。梁景云看着他,转身就走了,戚云跟在他身后到了梁景云在皇宫里面的住处,倒是很普通,不像个受宠的皇子。
  戚云看着坐在桌边倒茶的梁景云,硬着头皮道:“之前我没有告诉你我走的消息,对不起。听说你……找过我?”
  梁景云淡淡地看着他,眼里神色很冷清,“你走的倒是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连个口信都没留。”
  戚云低着头。
  现在两个人都渐渐地大了,戚云有时候也觉得梁景云变得越来越像前世了,深沉莫测地连他也开始看不透。戚云本身也是一个深沉的人,小时候把梁景云当孩子,现在呢,两个同样深沉的人,戚云觉得这样相处太悬。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或许这一次就是结束。
  以梁景云的脾气,怕是忍不住这次毫不留qíng的忽视。
  戚云轻轻摩挲了下手指,听见梁景云冷冷地说道:“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戚云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同时也有些失落,毕竟也相处几年了,难过是肯定有的。他勉qiáng地笑了笑,gān巴巴地说道:“那……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他暗暗深吸了口气,想要摒弃掉内心的一切qíng绪。戚云站起身,向门外走去,刚刚走了没几步,衣角就被用力扯住,戚云茫然地转过身就看见了一脸愤怒的梁景云,梁景云看他转过身,怒火冲冲地将他用力一推,压抑得低沉的嗓音听起来还有些委屈。
  “我叫你走你就走啊?你就什么都不说?!”
  戚云站在原地看着梁景云,半晌轻轻笑了笑,笑得梁景云愈加愤怒。他真是想多了,这明明还是个孩子,戚云的眼里划过一丝无奈。他想了想,还是走上前轻轻地拥抱了梁景云一下,认真道:“对不起。”
  梁景云僵硬了一会,见戚云就要收身离开,便突然抱住他,刚想要说什么却听见戚云一声闷哼。他慌忙松开手,戚云安慰道:“只是碰了下,没事。”
  梁景云想到刚刚他碰到的是戚云背后,而之前他将戚云推开时,戚云好像撞到了门上。梁景云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低低道:“对不起。”
  “我没事。”
  “对不起。”
  “……”戚云无奈了,他看着对方认真的表qíng,有些头疼,“我没事,景云,我们也别对不起来对不起去的了。”这样真的很蠢啊。
  梁景云点了点头,然后抱住他,力道很轻,特别是放在戚云背后的手十分小心。他和戚云的眼睛对视,缓缓道:“以后我绝不会伤害你,永远不会。”
  这言语的味道像是诚恳的誓言,戚云心里直觉微微感到有些奇怪,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只拍了拍梁景云的肩,嗯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全是戚云和梁景云的秀恩爱O__O "…
我忘了分寸肿么办,完全忘了梁淮音才应该是戏份最重的/(ㄒoㄒ)/~~景云太可爱,一时没收住笔。。。

☆、番外5:第三世(下)

  这几天的戚府弥漫着浓重的yīn郁和焦躁,一切都源于戚家嫡小姐突患重病,戚父戚母看着缠绵病榻的女儿,心里又难受又惊慌,请了几家大夫,皇帝也派了御医,却都无济于事。
  戚云也cao碎了心,每次看着脸色苍白睡觉时还冒冷汗的戚若水,他的心里就难过得揪了起来。戚云心qíng抑郁自然没躲过梁景云的眼,没几天他就告诉戚云有一个很有名望的医师在京都附近的小县城里面行医,戚云急匆匆地就赶去了。
  其中的各种曲折不必阐述,几天后,戚云风尘仆仆地赶回京都,身后跟了一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少年。因为年幼,这位顾姓医师并没有得到众人的信任,不过由戚云保证后,戚父戚母还是放下心来。顾大夫诊治后便说戚若水得的是一种热毒,并不常见,但是他曾经跟随师父出外行医时见过。估摸半个月后,戚若水的表qíng大大好转,几乎痊愈。
  戚家大喜,百般谢过顾大夫,不过顾大夫并没有收下厚重的谢礼,只收了应该收的诊金。倒是对于戚云,顾大夫表现地很有好感。戚若水的病好了,戚云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对于顾大夫他也是深表感激,便陪着他在京都转了几日。
  顾大夫名顾长安,十分年轻,但是为人处事却十分沉稳,带了几分随意的洒脱。或许是本身也沉稳温和的戚云让顾长安很有亲近的意yù,两个人年纪也相仿,相处过后也是不错的朋友。
  “长安,原来你对我妹妹收的诊金算少了。”和顾长安相熟后,戚云才发现他一般到富贵人家收的诊金都是很大一笔。
  顾长安淡淡一笑,“我可是有目的的。”
  戚云笑了笑,“什么目的?”
  “你现在还支付不了。”
  “好啊,既然如此,我便许你一个要求。”
  “可是要终身作数的?”顾长安挑了挑眉。
  戚云点头,“自然。”
  顾长安抿唇一笑,端起酒盏和戚云碰杯,眼角划过楼下一个人影的时候,唇边的笑容带了丝戏谑,“他来了。”
  “谁?”戚云以为他说的是梁景云,毕竟顾长安是梁景云介绍的医师,后来两人也见过面。戚云往楼下一看,端着酒盏的手指停滞了瞬间,戚云不动声色地回过神,轻抿了口酒,苦涩的味道蔓延在嘴角,他的声音有些低沉,眼眸微深地看着顾长安。
  “你何时发现的?”顾长安指的就是现在的三皇子梁淮音,戚云对梁淮音的不同并不明显,只是在看到梁淮音的时候神qíng有些微的变化而已,一般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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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注意到。
  “有几日了,是那次我们在戚府,三皇子来问候的时候发现的。你也不用担心,我见着也就我发现了,不过……”
  戚云眯起眼,有些不满,“不过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顾长安倒是诧异地挑了挑眉,“四皇子应该也发现了。”
  “他?他为什么会发现?”戚云皱起眉,梁景云也那么敏感?
  顾长安摇了摇头,“他注意的可比我深。”梁景云对戚云的关注的确有些过度了。
  戚云心里莫名地烦躁,便多喝了几杯酒,他闻着酒香,耳边似是回dàng起琴音,牵动他第一世那朦朦胧胧的qíng感记忆。“花灯过后,再无盛chūn。”他不由自主地轻叹一声。
  原来竟是从未忘记。
  后来戚云问起顾长安,如果有一段感qíng遮掩过压抑过逃避过却还是无法忘记,那该怎么办呢?顾长安只淡淡看了他一眼,道,那便放开了心去做,管它结局如何。戚云沉思过后,豁然开朗。
  即便顾长安后来又泼冷水也无法抑制戚云一时间奋起的激动。“不过我知道,如果是你,这份感qíng一定不会简单,也不会容易。”顾长安是这样泼冷水的,不过戚云一点都不在意。试问,他曾经在身份卑微时不敢追求,而如今上天给了他这样一个尊贵的身份,难道不是怜悯他两世未续的qíng缘?管它后果如何,总不会比上一世死了更遭。
  戚云不再躲着三皇子了,他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觉得可以凭借自己的身份与三皇子相jiāo,他知道梁淮音是什么样的人,作为戚府嫡长子,梁淮音一定是很乐意自己和他相jiāo的,何况戚云自年幼便显现出惊艳的才华。
  梁淮音和上一世一样,如今已经慢慢地有了温和的模样,戚云和他相处还是比较愉快。只是戚云一心扑在梁淮音身上,对于梁景云他就不免有所忽视,这日戚云约了梁淮音去马场骑马,临了出门时却遇见正往戚府赶来的梁景云。戚云猛然想起来与梁景云的约定。
  长大后带他去骑马。
  最近一直没有抽出时间去陪梁景云,前一段时间又忙着戚若水的事qíng,戚云倒是很久没看见过梁景云了,他看着神qíng冷淡目光却温和的梁景云,不禁有些惭愧。
  之后的事qíng戚云也不想再提,他自然不能拒绝梁景云,于是到了马场就是三个人。梁淮音表qíng没有变化仍然微笑,梁景云的眼神却yīn郁不少,他似是十分愤怒,不过看了看戚云无奈尴尬的样子还是忍耐了下来。
  三个人在马场跑了几圈便糙糙结束了,戚云最后和梁景云一起回去,气氛一直很冷凝。到了戚府,戚云看着心qíng不好的梁景云,想着要说什么,却听梁景云道:“你不是说你妹妹病好了吗?”
  戚云一愣,点头。
  “君晚想要见见她。”
  “长公主?”戚云讶异,“可以,改天我便带着若水去宫中探望长公主,长公主也快到十岁了吧。”
  梁景云在宫里xingqíng冷僻,和长公主梁君晚的关系算是好一点。
  梁景云看着他,沉声道:“君晚既是见了你妹妹,怕是一时不会让她离开,你若无事,”他顿了顿,“我是在宫里的。”
  戚云笑了笑,“知道了。”
  梁景云离开了戚府回到宫中,贴身内侍德福为他换掉汗湿的衣服,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神qíng冷漠,比起梁淮音的温和浅笑的确是不好接近的样子。
  转眼间几年过去,四皇子终于到了出宫建府的年纪,在这之前,因为三皇子年纪较大,所以早几年出宫建府,戚云时常去三皇子府上,和三皇子的关系愈加亲密。
  府邸建造完成后,梁景云首次办了场宴会,这毕竟是礼节规矩。梁景云一直在府前等着戚云,却看见和戚云结伴而来的梁淮音。这几年,因为戚云一直和梁淮音在一起,梁景云自然不可能当做没看到,不过在戚云面前梁景云只好作一副礼貌的样子。
  宴会正酣,很多官员敬梁淮音的酒,梁淮音素来是亲和近人的形象,自然没有推拒,不过一杯接一杯的也招架不住,他今天的身体本来就有些不舒服。戚云站在一旁,看得心里很是心焦,最后还是忍耐不住为他代酒。可是梁淮音还是喝多了,由戚云扶着在内院休息,戚云细心照顾着他。
  喝醉后的梁淮音失去了一贯温文尔雅的微笑,眼睛闭着,白皙微红的脸庞倒是显出几分纯良。戚云看着看着,给他擦脸的动作愈发轻柔,嘴角也微微翘起。几年的相处,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再度接近自己喜爱的人,即使心意未诉。戚云的眸光温柔地如同浸染了水光,月色倾撒,梁淮音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呼吸慢慢地平稳,竟是睡了过去。
  戚云轻轻唤了他一声,见他不应,便缓缓地俯下身,心里砰砰砰地直跳,一种带着害怕的冲动让他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月色错过的yīn影里,一个身影一直僵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顾长安在内院的凉亭里chuī着风,视线扫过匆匆走过的梁景云,嘴角一勾,“四皇子在自家府里走的怎如此匆忙?”
  梁景云冷着一张脸,没有搭理他的打算。却又听他道,“莫非是见着了什么可怕的事qíng?”梁景云的脚步突的停住,yīn沉微带bào戾的眼神看向顾长安。
  顾长安不在意地回望他,“四皇子聪慧,自是知道有些事不能乱说。”
  “呵……”梁景云冷笑一声,“这倒是要你来多嘴了?戚云的事qíng轮不到你来cao心。”
  顾长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嘴角扯出一个释然的笑容。四皇子这个人,当朋友自然是极好的,对戚云也极好。可是——顾长安的眸色转深,可是四皇子根本就是对戚云抱着异样的心思,而面对这样一个深沉bào戾的人,戚云又要如何收场。
  顾长安叹了口气,道:“四皇子,这条路并不好走。”
  梁景云眯起眼,“关你何事。”
  “即使你不在意,你得为戚云考虑一下,你是皇子,流言蜚语大多不会集中在你的身上,而戚云又能怎么样?何况,”顾长安看了看梁景云的脸色,道,“戚云喜欢的不是你。"
  梁景云的脸色顿时yīn沉下来,看了顾长安一会儿便转身离开。
  对于这些事戚云都不知qíng,他和梁淮音的关系越来越好,顾长安早就知道了,偶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打趣几句。倒是梁景云,莫名其妙地沉寂不少。
  戚云和梁淮音越加相处越发现他和上一世一样,还是想着登上帝位,戚云打心底里不想他这么做,可是又没有劝阻的立场,哪个皇子不想要登帝呢?而上天也没有给戚云纠结的时间了,几乎是和上一世差不多的时间,宫中突发巨变。
  当时戚云在家里,便有一种风雨yù来的感觉。果然翌日百官入朝,戚云也是官员,路上遇见了梁淮音,便相携入宫,梁淮音倒是难得皱着眉头。
  戚云听了一遍遗诏,轻微抬起的眼看见前方冷淡接旨的梁景云,突然有些恍惚,梁景云似乎和前世的皇帝愈发相像了。皇帝崩,俪妃殉qíng而死,皇位传给了四皇子,三皇子脸上的微笑差一点维持不住。戚云始终低着头,最后梁景云站在皇位前接受百官跪拜,戚云感受到一道炽热的目光,他避开了。
  临近宫门要走时,梁淮音的神qíng有些冷淡,戚云知道他心qíng很差,他本打算去他府上坐坐,却听得一声道:“戚大人,且慢。”
  德福公公跑得很急,戚云皱了皱眉,他是认得这个梁景云身边的红人的。
  梁淮音看了戚云一眼,眼神有些深邃。戚云心里一沉,“你先回去,我待会去找你。”
  “不用了。”梁淮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转身上了马车。
  戚云无奈,跟着德福公公来到后宫梁景云的住处。现在还没有搬,依旧是原来那个朴素的宫殿,梁景云穿着一袭白色丧服坐在桌边等着他。戚云看着他的神qíng不像是悲恸,倒是浅浅淡淡的,又想到梁淮音,戚云不禁觉得讽刺,皇家无qíng,这皇帝去了,竟是没什么人真正悲伤的。
  德福将戚云带到后就离开了。梁景云看着他的眼神很平静,“你坐吧。”
  戚云想了想,还是坐下了,他的心里现在也是很复杂,说是出乎意料的登基,其实戚云却是早料到的。
  “我本来有很多话想要对你说,”梁景云缓缓道,“可是,我觉得你不一定会想要听。”
  戚云疑惑地看向他。梁景云抿了抿唇,道:“这次的事你不觉得蹊跷吗?”
  当然蹊跷!戚云的眼睛睁大了些,眼见着梁景云就要说出真相,戚云立即跪下,沉声道:“皇上慎言。”
  梁景云并没有扶他,只是叹了口气,“你看,你果然不想听。”
  戚云听见他的声音里有一种莫名的悲怆。戚云突然觉得,似乎他这一跪,梁景云眉间的希冀就尽数消褪,只余下yīn郁悲哀。
  “戚云,以后我们,还能一起骑马吗?”
  “皇上若想要骑马,微臣自然愿意奉陪。”
  梁景云沉默良久,道:“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样。”
  戚云最后还是离开了宫。梁景云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眼神有些从未有过的迷茫。“你不想听,我还能说给谁呢?”
  冷寂的宫殿里只留下一抹孤独的身影。
  几月后,丧事完毕,四皇子登基,改年号为永安,自此为永安元年。永安元年,大皇子被封为锦宣王,三皇子被封为端亲王。
  自四皇子登基后,戚云便与梁景云疏远了。最后一次单独相处还是在顾长安的饯别宴上,顾长安又要去四处云游。当时戚云沉默着和梁景云喝酒,戚云看着愈加yīn郁的梁景云,心里也不痛快,喝得便多了。最后梁景云没事,戚云倒是醉了。
  梁景云看着脸颊微红的戚云,突然就想到了几年前在他府上见到的,戚云给梁淮音的一个吻。思绪一来就制止不住,梁景云苦笑一声,眼眸深深地看着毫无防备的戚云,心里那些压抑的心思蠢蠢yù动。
  梁景云闭了闭眼,低下头吻住戚云的唇,却听得一声轻叹,“对不起……”戚云的眼睛紧闭,显然说的是梦话,“对不起……景云。”
  梁景云的眼睛顿时有些涩意,他又吻了吻戚云的额头,轻轻道:“没关系。”
  梁景云最后找顾长安让他将戚云送回家,他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伤害了戚云。顾长安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了一句,放下了?
  梁景云没有回答。
  其实他是不舍得戚云为难,也害怕坦诚后连基本的相处也无法做到。放下太痛苦,他这辈子恐怕也做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到此结束,接下来继续正文了!!!O(∩_∩)O

☆、世事难料

作者有话要说:  续着正文的啊!!!续着第六章!!
  长公主前往菩提寺一事很快就人尽皆知,京都的达官贵人都暗自猜想可是求着姻缘,长公主如今也是到了出嫁的年纪,可是婚事却始终没个着落。
  裴怀温回到了侯府,老夫人将裴欢颜带到了身边养着,裴欢颜是裴亦清唯一的女儿,不过母亲早逝,一直是老夫人带,裴亦清娶了杨氏为正妻后便将抚养的事宜jiāo给了杨氏,不过如今裴亦清远去任职,老夫人也不忍裴欢颜独自等待,何况老夫人对杨氏也不太放心,怕她手生照顾不好孩子。
  裴怀温偶尔也去老夫人面前请安,与裴欢颜说说笑笑,几岁的孩子,正是懵懂的时候,以前也见着裴亦清与裴怀温jiāo好,而裴怀温温和的对待很容易就让小孩子放下心防,所以裴欢颜只要见到裴怀温来了就很开心。
  毕竟是小孩子,老夫人也不忍心拘着她让她陪着一起长斋礼佛,大梁对女子还是比较宽容的,于是对裴怀温牵着裴欢颜出去玩的事qíng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裴怀温带着裴欢颜出去游玩,也没想到去哪里,想到已经半个月了,自己的药也差不多用完了,赵老的师叔想必也入京了。比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不如就带欢颜去医馆好了。
  敲了敲医馆的门,裴怀温等了一会便听到轻稳的脚步声,门嘎吱一声开了,探出门外的是一个清丽的女子脸庞。白皙脸颊,清澈的眼睛,梳着少妇的发髻。裴怀温的心里一惊,这不是绿琦么?
  绿琦是从戚云小时候就服侍他的丫鬟了,资历很老,后来也没有离开过。裴怀温还想着他死后那些丫鬟不知道会如何处置,这下子竟然看见了绿琦。不过……裴怀温看了看她少妇的发髻,心下了然,既然她也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他也不需再担忧了。
  绿琦看着自她开门就有些愣神的裴怀温,眉头轻微皱起,道:“这位公子可是有事?”
  裴怀温回过神后忙道歉,“抱歉,在下冒犯了。只是不知这里是否还是医馆?”赵老已经搬走,若那位师叔搬来,应该还是开的医馆吧。
  绿琦笑了笑,很和气地道:“是的,不过很遗憾,今天医馆还不开张。若想要看病的,还需等个半个月,大夫刚刚到京都,身体尚不适。”
  裴怀温将怀里的信拿出来递给绿琦,温和道:“这是你家大夫的师侄的信,赵老说只要他看了,便明白了。”
  绿琦眨了眨眼睛,犹豫了一会便笑着让开了身子,看了看裴怀温身后的小女孩,笑容温柔,“公子进来坐坐吧。”
  裴怀温走进来,还是差不多的布局,不过显然这位大夫比赵老更有审美,细心布置一番后倒是有几分别致。他也不好称呼绿琦,不知道她是否是大夫的妻子。
  绿琦牵引着两人来到后院,未见人影,琴声却是先一步飘了出来,裴怀温心里微微一怔,他抬头看向亭中一袭白衣清雅的男子,男子抚着琴,对于来人似乎一点兴趣也没有。
  裴怀温简直想要苦笑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故人一个接一个得来。衣袖突然被轻轻扯住,裴怀温低头,看着仰着小脸的裴欢颜。
  “小叔叔,你怎么了?”孩童最是敏感。裴怀温摸了摸她的头,道:“没事,只是想起一些事qíng。”
  裴欢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疑惑地歪了歪头,为什么总觉得这琴声好耳熟?好像和小叔叔弹地特别像啊。
  绿琦将信给了白衣男子,白衣男子此时已经抚完琴,神qíng冷淡得很。看了信后,轻斥了一声,“这个人,最会耍滑头!”
  裴怀温看着容貌未变的顾长安,心qíng有些复杂。顾长安抬头看向裴怀温,礼貌地颔首,道:“既是赵师侄的病人,我自当会尽力。”
  “那在下便谢过顾医师了。”裴怀温微笑道。
  顾长安看着裴怀温,微微有些疑惑,他怎么知道他姓顾?莫不是那赵老说的?可是那人何时会无聊到说这些琐碎事了?想不明白,顾长安也懒得去想了。
  “不用,只是这医药费可是很贵的,不过想必以裴公子的身份,这银两必然是拿得出来的。”
  裴怀温一愣,“这费用不是已经给了吗?”
  “给了?给了谁?”
  “赵老啊——”裴怀温突然住口,一个想法一闪而过,不禁目瞪口呆,不会吧,赵老在坑他们?
  顾长安瞧着裴怀温的表qíng就知道了,必是他这小师侄又坑了别人一笔,都多少回了。他嗤笑一声,将信纸往桌上一放,脸上带了些笑意,“裴公子莫不是想要赖账?”
  裴怀温无奈,只好道:“自然不会,不过在下今日并未带足银两,可否以后再补上?”
  “这是无妨,你又不是只来一回,”顾长安随意看了眼裴怀温的身体,道,“以你的身子,调养得当还是很有希望,不过时常来这里查看也是必要的。”
  裴怀温点头。
  顾长安还是没有变,和以前一样洒脱肆意。裴怀温离开医馆后心qíng有些不郁,倒是他,又死了一次,心境便变了。对于三王爷的感qíng,他在上辈子也是犹豫过的,不过之后顾长安的一番话却让他义无反顾地走了下去,虽然结局一败涂地,但是他并不后悔。因为他知道,如果他没有坚持,最后一定会遗憾,而既然坚持了,即使结局是死,他也终于了断了这份念想,再无希冀。
  只是不知得知他的死讯后,顾长安是否会自责,其实根本和顾长安毫无关系。
  天气转凉,又过了些时候,就进入了深秋。树叶凋零之时,战战兢兢的侯府终于迎来了喜事,裴家的二小姐,已嫁给戚家二少爷戚桓为妻的裴箬,诞下了嫡长子。侯府里严肃的气氛终于得以缓解,老夫人也大喜。
  戚家自戚云死后,便是戚桓当家,戚靖夫妇失去嫡长子戚云后也一度心伤,如今xingqíng愈发淡泊,几乎不yù参与权势政事。戚桓喜获嫡长子,戚靖夫妇也是喜出望外,当下便布置一番准备举办喜宴来祝贺这个新生的孩子。侯府自然要出席,作为裴箬的娘家,侯府的态度也间接影响裴箬在戚府的地位。
  裴亦清如今并不在京都,因为水患一事不容怠慢,他自然不可能赶回京都,裴凌便带着裴怀温前往戚府,老夫人带着裴欢颜,一行人到了戚府便受到了细心的照料,戚府后院的事如今是戚家嫡女戚若水和裴箬一同管理,两个人相处倒是和谐。裴箬坐月子后,戚府的事便落在了戚若水一个人头上,不过她也厉害,将这庞大的宴会办的滴水不漏。
  裴凌知道自己那嫡子对裴怀温是亲近的,看着裴怀温的眼神便带了些估量。说实话,他也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对于裴怀温他的确是没有关心过,毕竟他身居要职事务繁忙,裴怀温又体弱多病缠绵病榻,两个人几乎没有相处的时候。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裴怀温如今的身体也恢复了很多,裴凌嘱咐了几句,又拉着裴怀温去见了见京都的几位他相熟的官员,也算是为他谋算些人脉。
  裴怀温始终微笑着面对众人,对于裴凌好友的询问回答地温和而沉稳,为人处事不疾不徐,只让人觉得如沐chūn风很是舒服,没一会众人便折服于他的口才,只叹裴凌有一个好儿子。
  与裴凌同为将军的秦毅甚至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大笑道:“好你个裴凌,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你除了亦清,还有这么个好儿子!就是可惜又不是个参军的料,唉……”
  裴凌瞪了他一眼,“非要去军队gān什么?在朝谋个文职还不是照样报效国家。”
  秦毅啧啧了一声,叹,“也是,不过我家那熊孩子就是折腾,看到书就头疼,铁了心要进军队。”
  “那小子武功厉害的很,你是嘚瑟吧!”
  秦毅大笑。
  裴凌倒是看了裴怀温一眼,眼神带了深思。
  天色完全黑下来后,戚府将灯都点亮,宴会摆在大庭院内,姑娘们都聚在湖边的亭子里说说笑笑,少爷们都三两个聚在一起,裴怀温作为家眷被安排着去陪陪裴箬。
  裴箬刚刚生下孩子,气色却不错,想必戚府对她也是真的好。裴怀温看了看新生的婴儿,便坐到了裴箬的身边,裴箬的眉间带了丝做母亲的独有的温和,只是说出的话语才透露了些担忧。
  “二哥可还好?”
  “姐姐放心,二哥在邕州任的是要职,xing命自然是无忧的,皇上还派了沈府尹去帮助二哥,想必不日二哥便可回京述职了。”
  裴箬点了点头,欣慰地道:“那便好。”
  “姐姐在戚府过得可好?”
  “我自是极好的,”裴箬笑了笑,“夫君为人宽厚仁和,没有为难过我。大小姐也是个明事理的,这些日子也麻烦了她一个人cao心着全府的事,不过大小姐办的很好。”
  大小姐便是指戚若水了,裴怀温摩挲了下衣袖里的手指,心底莫名难过。“听说大小姐最近在cao心婚事?”
  裴箬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似是奇怪他竟然关心这些事,不过还是道:“其实是父亲母亲在cao心,毕竟大小姐的年纪不小了,上次礼部尚书那门婚事突然就变成了那样,也是让人措手不及。不过我眼见着,大小姐对婚事倒是心淡得很,一点都不急的样子。”
  裴怀温和裴箬又聊了几句,因为还要去宴会上露面敬酒,他待了些许时间便离开了。裴箬看着裴怀温的背影,思虑了一会问身边的丫鬟,“你说他是不是对大小姐有些心思?”
  丫鬟诚实道:“奴婢不知,不过按老夫人的意愿,想必不会愿意大小姐嫁给裴三公子的。”
  裴箬想了想,也是,裴怀温身体不好众人皆知,又没个官职爵位,戚老夫人想必是不愿意的。
  

☆、帷灯匣剑

  裴怀温顺着小道向庭院走去,花池里只剩下破败的荷叶,池中的鱼儿也一副没jīng打采的模样,他鬼使神差地看向西边的院落。那是戚云曾经居住的地方,栽满了梅花和杏花,现在倒是寂寥的很,空落落的枝桠上只有零零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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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几片叶子,正值深秋。
  这戚府,倒还真的用不着丫鬟带着寻路了,裴怀温心里苦笑。他刚刚挥退了一个领路的丫鬟,只带着长凝走在这道上。也在裴箬那里打听到了,戚云死后那些丫鬟都调到了老夫人身边,至于绿琦,是那年他死后莫名其妙地失去了踪迹,老夫人为了不引起躁动便谎称她已bào毙。
  幸是他没有娶亲,不然留下的那姑娘就可怜了。不过与他定亲的倒是有一家,那姑娘如今不知道如何,可找到好亲事了。裴怀温心里想着,脚下的速度却不减,晚间的风带些寒意,长凝将毛披搭在裴怀温身上。
  突然,裴怀温的脚步一顿。他听见似有若无的说话声传来,他朝长凝看了一眼。长凝心领神会地靠近石壁向内探去,后转过身对裴怀温做了个口型:三王爷。
  裴怀温心下一凛,轻轻走过去,从石壁fèng隙里向内看,果然看见一个清雅的男子身影,而站在三王爷对面的人一袭玄色衣裳,赫然是戚桓。
  只见二人低声说着什么,三王爷脸上依旧是温和的微笑,而戚桓的表qíng却有些严肃和迟疑。裴怀温来得似乎有些晚,两人已近结束,三王爷只对戚桓笑了笑便抬脚走了。裴怀温看了戚桓一会儿,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却又听得一声冷淡的嗓音。
  “二哥,你刚刚见了三王爷?”这清雅如玉的女声正是戚若水戚四小姐。
  于是裴怀温停住了脚步,只听到戚桓回道:“四妹?你来这里做什么?”
  “皇上的马车到了,你这个主人难道还不出场迎接吗?”
  “皇上来了?”戚桓顿时表qíng一正,转身就想去正厅。却又被戚若水挡住,戚若水道:“你和三王爷谈论些什么?”
  “四妹,这不是你能掺和的。”
  “笑话!大哥死在三王爷府,我不能掺和,你与杀人凶手jiāo好我也不能掺和吗?!”
  “四妹!”戚桓的表qíng顿时严厉起来,“有些话不能乱说!”看着戚若水发红的眼眶,他又放缓语气道:“二哥知道你伤心,可是其实你也清楚,大哥的死不能怪三王爷。这些事你一个女孩子就不要多问了,朝局之事诡谲多变,二哥也不过在保全戚府罢了。”
  戚若水没有再说话,她看着戚桓远去的背影,突然露出丝嘲讽的冷笑。身边的丫鬟担忧地小声问:“小姐,我们回房吗?”
  “回什么回?我不是还得去庭院里面招待客人吗?父亲母亲不也准备就在这一次宴会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将我嫁出去吗?”戚若水淡淡道,语气间对自己的终身大事竟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小姐,这婚事也该cao心着了,老爷夫人也是好心,小姐的年纪也到了啊。”
  这丫鬟跟着戚若水也有些年头了,戚若水听着劝也没说什么,只叹了口气,“我只是……只是有些不甘罢了。”
  “阿矢,哥哥说过他会为我择一个最好的夫家,他会为我梳发,还会背着我上花轿,这些……我都看不到了。“
  “哥哥他怎么可能会死呢,他武功那么厉害。其实我也不知道,阿矢,皇上一直在削减世家大族的势力,你说会不会是皇上——”
  “小姐!我们走吧!”青矢瞧着自家小姐大胆的话,心都差点跳了出来。
  两人的身影远去,裴怀温站在原地,心里一片复杂。一面是对戚若水的心疼,一面又是对事态发展的惊怔。就连戚若水,嘴上说三王爷是杀人凶手,心里却怀疑是皇帝吗!
  再想了想梁景云,裴怀温不禁有些同qíng。梁景云上位后的确对于门阀士族有所削弱,之后又重用寒门子弟,现在京都的世家大族都战战兢兢地,生怕哪一天就轮到了他们。就这局势,戚若水怀疑皇帝倒也没错,或许有很多人都以为是皇帝为了削夺戚家权势才下的手。
  “裴小弟?”身后突然一声,带了些迟疑。
  裴怀温转过身,就见到江止明几大步走过来,脸上带着笑容,“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呢,果然是你。”
  裴怀温也笑了笑,“听人说皇上来了?”
  “恩,”江止明摇了摇扇子,眸里却淡淡的,倒是不以为意的样子。“刚刚到府前,现在戚家应该在招待皇上吧。”
  “你不去?你的父亲一定会生气的。”
  “我不正经惯了,”江止明嘻嘻笑了声,“最多回家被骂一顿呗。你也知道,皇上其实不在意这些礼节什么的,我在不在都没关系。”
  裴怀温失笑。梁景云的确是不在乎俗礼,不过正是因此也没人知道他的忌讳是什么,倒更让人胆战心惊,不知道怎样才不会触怒他。听说梁景云最近愈加喜怒不定了,上一刻笑着下一刻就能下令抄家。伴君如伴虎,这晚宴怕是会拘束了。
  “走吧,我们回前院去。”
  宴会正酣时皇上到来,将众人吓了一跳,戚府的人也没想到皇帝会来,戚靖夫妇忙跪下相迎,梁景云入了席后周围本来热闹的声音就消失了,也多亏了现在到了戏剧表演的时候,众人安安静静地看着剧,倒也没什么差别。
  梁景云其实也只是突发奇想地来一次,他坐在上席,身边的是戚府的丫鬟,年纪不大,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看到酒盏里的酒没了就满上。戚桓坐在皇帝边上,面上沉静,心里却七上八下的。
  “听说令妹的婚事要办了?”
  戚桓忙回道:“只是在找而已,家妹愚钝,至今仍未找着合适的。”
  梁景云笑了笑,“令妹自是不错的。”
  毕竟是戚云疼爱的妹妹,梁景云是有点偏心的,但要真说到他对戚若水上心,倒也谈不上,只是对于婚事,戚云以前就十分在意,梁景云自然希望给戚若水找个好的。
  可是戚桓听了,心里却是更加胆战心惊,甚至转过了这皇上是不是看上了若水想要纳妃的念头。虽说戚若水的年纪是不适合的,但梁景云向来不是个按规矩出牌的人。
  梁景云提了句后便没了兴致,他随意扫了眼周围,在裴凌的身上顿了片刻,又看了看旁边,只看见裴老夫人和裴欢颜。那个人不在?梁景云微微眯起眼,吩咐德福去查的事qíng已经出来了,那日在美人坊的就是裴家三公子裴怀温。那日梁景云没注意,后来才知道那弹琴的女子倒是美人坊的招牌妙音,而素来缠绵病榻的裴怀温竟是能够得她单独一曲,怕也是不简单。
  再牵扯到梁景云本身的一些疑惑,他对这个裴怀温的兴趣倒是与日俱增。今天来着戚府或许就是有这份原因。梁景云端起酒杯抿了口,突然就看见裴欢颜的脸上闪过丝兴奋,再细看,就见那灯下略暗的树影处冒出个人影来,正好出现在裴欢颜身边,裴欢颜高兴地叫了一声,那人影顿了顿,然后摸了摸裴欢颜的头。
  等到那人坐在了裴欢颜身边,暖huáng的灯光将那人白皙的脸庞照亮,梁景云就看见了那张清晰的脸,他的唇角微勾,竟然敢在皇帝面前来迟,虽说他的确不在意这些俗礼吧,可这正大光明的倒是胆大。
  梁景云在心里想着,可其实也没半点生气,却在下一秒笑意转冷。只见裴怀温正和裴欢颜说着话呢,身边的江止明也挤了过来,还不见外地靠在他肩上笑眯眯道:“裴小弟,你看那个扮花旦的,身姿真是不错。”
  裴怀温怕他教坏了裴欢颜,忙斥道:“闭嘴。”
  江止明不怕他,又转了转眼珠子,这下子倒正正经经地道:“那你看那边。”
  “怎么了?”裴怀温怀疑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与那道目光迎面相撞,对方似是一愣,然后礼貌而矜持地笑了笑。裴怀温怔了怔,倒是没反应过来。
  “那是戚四小姐吧!真是个美女,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出嫁,裴小弟你说……裴小弟?裴小弟!裴小弟你不会看傻了吧?”
  裴怀温回过头冷冷地看了江止明一眼,江止明讪讪笑了笑,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会真的看上她了吧?”他问的语气十分轻,心里略讶异着急。这要真看上了可麻烦,先不谈这门不当户不对的,首先这戚四小姐的婚事皇帝不晓得为什么上心的很,裴怀温若是起了心思,后果可不一定怎么样。
  裴怀温气笑了,一把将凑过来的江止明推远,难得骂了句,“滚,别乱说话。”
  江止明配合地笑,心里松了口气,没看上啊,没看上就好。
  上位的梁景云看着两人的打打闹闹,眸里的寒凉愈加深重。他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座下的江大人,“江大人,那可是令子?”
  江大人看了眼那坐在树影里和裴怀温裴欢颜玩闹的江止明,冷汗唰唰唰地就下来了,身子抖了抖就要跪下来,可是这宴会上怎么好跪下,身边的家眷拉了他一把,江大人回过神来,再触及梁景云冰冷的眼睛,忙低着头道:“犬子无礼,臣罪该万死。”
  “说的这么严重,”梁景云不在意地摇摇头,“江少爷如今也是风流倜傥的俊雅公子了,江大人果然有管教儿子的一副办法。”这是在暗喻江大人不会教儿子了,想必这次江止明回去江大人就得好好的教他一顿。
  “皇上说的是。”江大人颤颤巍巍的样子让梁景云愈发觉得没趣。
  德福一直跟在梁景云身边,他是梁景云身边的老人了,周围的丫鬟仆从甚至大臣都没人敢怠慢他,见了面也要恭恭敬敬地喊声德公公。他见梁景云的酒盏举了起来凑到嘴边却又没喝下去,就知道皇帝有心思了,便上前一步。果然,梁景云放下了酒杯,想了片刻便低声嘱咐他,“你去告诉那裴家三公子,朕有事找他,叫他等会儿去戚府门口的马车边等着。”
  德福心里诧异,面上仍保持沉静的模样,“是,皇上。”
  

☆、明争暗斗

  台上的戏仍在唱着,梁景云却早没了兴致,他瞧着德福已经走到裴怀温那边了,便站起身,身旁的丫鬟怯怯地喊了声“皇上?”
  梁景云转过头看向戚桓,这时戚靖夫妇也回去了后院,他便对戚桓点了点头,淡淡道:“朕先回宫了。”
  众人都躬下身,“微臣恭送皇上。”
  梁景云似有若无地朝裴怀温瞥了一眼,然后便向出口走去,身后跟了几个随身带刀侍卫。他走出戚府,看了看漆黑的天色,不禁想着是否太着急了,倒是他成了候着的。
  再说裴怀温,他先听到德福的话后心里诧异,然后对裴凌jiāo代了事qíng,裴凌只是疑惑地看着他,嘱咐了声不要惹怒皇上就让他离开了。倒是江止明,一脸担忧的神色,就像他要去赴什么鸿门宴一样。裴怀温劝慰了几句,便随着德福离开宴席。
  梁景云在轿子里等了些会儿,正听得声音了,他撩开帘子,却见一个黑衣身影站在轿子侧边,身上带了丝风尘仆仆的气息。那人了解皇帝的脾气,一开口就说要事,“皇上,裴亦清在邕州遇险。”
  “哦?怎么回事?”
  “据属下观察,和沈府尹有关,不过现在裴亦清已经被救下,只是有惊无险。”
  和沈府尹有关不就是和左相有关,不就是和三王爷有关?梁景云敲了敲手指,在轿内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他沉思了会,道:“多派些人手去护着裴亦清,一定要让他平安回京。”这个节骨眼上,裴家的嫡子若是出了事可不是好玩的。
  “是,皇上。不过有件事,属下觉得奇怪,除了属下领着的人马,裴亦清身边还有一群暗士,这次裴亦清遇险也是他们搜救得力,不过他们行踪十分隐秘,属下无能,查不出来源。”
  “裴亦清的人?“
  “属下觉得不是,那群人并不像是裴亦清的,倒像是奉了命去保护他的。”
  梁景云深思了会,见到戚府的门口出现人影,便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这事儿先放着。”黑衣人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裴怀温走出戚府,江止明本来想要跟着他的,岂料还没出门就被一脸铁青的江大人给拦住了,瞧着那样江止明今晚恐怕不会好过。
  德福走到轿子边上轻声询问,就听到低沉的一声,“让他上来。”
  德福便朝裴怀温点点头,裴怀温笑了笑,按下心里的疑虑踏上马车。马车里十分宽敞,梁景云坐在桌边,神qíng淡淡的。裴怀温行了个礼,恭敬道:“见过皇上。”
  梁景云点了点头,却又见裴怀温捂住嘴闷声咳了下,“冷?”
  裴怀温歉意地笑了笑,“臣自幼身体弱,让皇上见笑了。”
  “现在的天气也的确转凉了。”梁景云语气淡淡的,招来德福说了声,没过一会德福就将一方jīng致的手炉捧了进来,梁景云指了指裴怀温,德福便递给裴怀温。裴怀温笑了笑,“谢皇上。”
  手炉散发的热气让裴怀温的身子顿时暖和起来,毕竟深秋之夜,他的身子骨又不好,在宴席上倒是有火盆供着取暖,现下到了府外清冷裴怀温确是受不住。
  “上次和你见面时,你也是如此,”梁景云看着他,“你倒是不怕朕。”
  不管是知道不知道身份,这态度却是一样。
  裴怀温不动声色地笑笑,“皇上仁德,臣等敬佩,又何谈恐惧。”
  梁景云嗤笑一声,“仁德?朕倒是第一次听得。”
  裴怀温心里有些奇怪,这jiāo谈的气氛不太对啊,要说梁景云现在可怎么也不是这种平和xing子,他甚至在猜想自己是不是露出了马脚让梁景云发现了。可是如果真的发现了,梁景云怕是不会绕着弯来说的。
  “皇上召臣前来可是有要事?”
  梁景云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他,“朕今日见着,这戚四小姐在宴席上似乎没找到什么如意郎君,不知裴公子觉得呢?”
  “大小姐的婚事,臣怎能置喙?”
  “上次那礼部尚书的儿子确实是个上进俊雅的公子,可惜天公不作美。现下朕想了想,那翰林学士虽然出身寒门,但学识渊博能说善道,也是个厉害的年轻人,且无一妻一妾。”
  看着梁景云停住了话,裴怀温思考了下,道:“但是戚家不会愿意自家嫡女嫁给寒门子弟对吗?”
  “你倒是聪明。”梁景云满意点头,“戚家还是太过迂腐,即使是寒门子弟又如何,那张友龄有本事,迟早能爬上去。”
  裴怀温也笑,“皇上这么想,那张大人怕是前程无量。”
  “那裴公子觉得朕给他们赐婚如何?”
  裴怀温沉默。他真的说不出来皇上圣明这种话,他还没有看过张友龄,也不知道他为人如何,就这样把戚若水的一生jiāo出去他心下不安。
  长久的沉寂后,梁景云收起笑容,眸里寒意如冰雪一般沉重,他挑了挑眉道:“裴公子不愿意?”
  “……”
  “裴公子莫不是对戚四小姐有心思吧?”
  裴怀温诧异地抬头,怎么会误会成这个样子?!
  梁景云见他满脸惊讶,以为他是被发现了心思而讶异,不禁愈加冷笑,内心的抵触来的莫名其妙,他把这一切归于对裴怀温不知好歹痴心妄想的愤怒。
  “你一无康健身体,二无一官半爵的,还想着戚家嫡小姐?朕觉得你也太拎不清自己了!”
  裴怀温愣了愣,抿唇道:“臣绝无此意。”
  最后的谈话是不欢而散,让裴怀温略不解的是,对于他,梁景云讽刺过后就没说什么了,裴怀温本要在走之前将手炉还回去,却被德福婉拒了。裴怀温也乐得留着在路上暖手,就没有坚持。
  回到侯府时,已经是灯火通明,裴家的众人都回来了。裴怀温先到裴凌书房里去了一趟,对今日的事qíng大致说了下,裴凌听了只提醒他别想着戚四小姐。裴怀温见着似乎他以为皇上想要纳妃,不禁道:“我觉得皇上其实没有那个打算,皇上只是在给戚四小姐找亲事。”
  裴凌不置可否。
  裴怀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说皇帝只是cao心戚若水的婚事,没什么其他意思,好像没人愿意相信。说起来,梁景云这么cao心戚若水婚事做什么?戚若水好像是戚云的妹妹而不是他的吧,裴怀温在心里暗想。
  回到房间,岚芙伺候裴怀温入睡了,却听得有声音从窗边传来,哒哒哒响了三声。裴怀温看了岚芙一眼,岚芙知趣地离开了。
  等房间门关上,一个人影从窗户飞快地蹿了进来。裴怀温听着属下的汇报,眉头一点一点地皱起来。“沈府尹出手了?”
  “是的,若不是及时,裴二公子恐怕凶多吉少。”
  裴怀温眼里掠过丝冷意,“派些身手利落下手迅速的人过去,至于其他的防护的人手可以调回来了,这次救裴亦清的行动肯定会让人有所察觉。”而皇帝肯定会先察觉到,为了局势稳定梁景云不会坐以待毙,这次过后裴亦清也不会有事了。
  “将人都调回来,那先生说的派出的人……”
  “沈府尹不是还在吗?既然他想到借由这次机会除去裴亦清,我又怎能放过这次机会。行动隐秘些,沈府尹做事都能不留痕迹,你们不会办不到吧?”
  “属下领命,定不负先生使命。”黑衣人利落地跳出窗外消失不见。
  看着漆黑的夜色,裴怀温在烛光下的侧脸忽明忽暗,他忽的叹了口气。沈府尹是三王爷那派的人,他这次决心除去沈府尹也算是站到三王爷对立面去了,还真是头一遭啊,裴怀温扯出一抹冰凉而嘲讽的笑容。
  说到底他也不是个大度宽容的人,追逐三世结果死在心上人手里,大多是疲惫不堪,可怨恨也是有的。
  又是一个月过去,在这一月里天气越来越冷,裴怀温几乎不yù出门,只有时在江止明催促下去顾长安的医馆里检查身体。对于那日江止明的后果江止明避而不谈,不过裴怀温知道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听说一贯风流肆意làngdàng在外面的江止明可是整整十几天没有出门,肯定是在家养伤呢,这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一般江止明风流闹到了江大人忍不住的时候就是挨揍的时候,江家的家规惩罚也不是说着玩玩的。
  冬日将近之时,裴亦清终于从邕州回来了,安然无恙。裴凌大为欢喜,自从接到来自邕州说裴亦清遇险的消息后裴凌就有些坐不住,虽然后来有人说是有惊无险他心里还是发慌。这下子回来,裴凌高高兴兴地收拾一番后去上朝见自己的宝贝儿子了。
  裴亦清一身的风尘仆仆,但水患治理得当的功劳让他心里欣慰,面上虽然掩不住疲惫,但眉眼间却神采奕奕。沈府尹没有回来,他不幸丧生洪水之中。
  皇帝先是对裴亦清的功劳大加赏赐,昭远侯携裴亦清谢恩,一脸的恭敬。而后皇帝又对沈府尹意外一事表示沉痛,赏了些物事安排了厚葬后此事便作罢了。左相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而三王爷面上的微笑不变,眸里的yīn鸷却掩不住了。梁景云扫了他们一眼,嘴角掀起一抹寒凉的笑容,宣布退朝。
  裴亦清回到侯府,自是有多人在府前相迎,裴怀温不适应这寒凉的天气,见裴亦清已经到了在和众人说话,他便先行离开了。等到了晚膳过后,裴怀温一边在看书一边等着裴亦清,果然没一会就听到岚芙的通报声。
  在邕州呆了几个月,或许是跨过生死之险吧,裴亦清本就棱角分明有些凌厉的眉眼显得愈加严肃,透出一副坚毅之色。这样的人分明就是个军人,倒当了个文官,裴怀温在心里感叹,若是进了军队,裴亦清说不定会活的更好。
  裴亦清将几个月的生活捡了些零零散散的说了,对于遇险一事一笔带过,明显是不想让裴怀温担心。只不过在沈府尹一事上,他也显出几分疑惑,但此事牵扯太多,裴亦清也不想让裴怀温沾上。他是不清楚罪魁祸首就坐在自己对面。
  裴箬诞下嫡长子一事裴亦清也得知了,听到裴怀温说裴箬在戚府过得很好他也放心了。
  “姐姐还是担心的很,二哥既回来了便去戚府看看她,也教她放心。”
  “我会的。”裴亦清点点头,“说起来,江止明这几个月带你四处玩了?看了些什么?”
  “只不过将京都玩了一圈,骑马什么的我的身体又不行,只好装些高雅的了,”裴怀温笑,“哦,对了,还看了场美人坊的琴音大会,见识了美人坊的众多美女。”
  “美人坊?!”裴亦清的声音忽的抬高,脸色顿时拉下来,“江止明带你去的?”
  裴怀温眨了眨眼睛,“对啊。”
  裴亦清在心底将带坏自己弟弟的江止明咬牙切齿地揍了好几遍,想着一定要好好教训他,再看了看一脸无辜的裴怀温,他微微放下心来,看样子弟弟还是原来的样子,要不然他一定要活剐了江止明。裴亦清看着裴怀温笑了笑,凌厉的眉眼柔和下来,道:“你先休息吧,现在也很晚了,二哥回去了。”
  “二哥路上小心。”
  裴怀温望着远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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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起桌上的热茶抿了一口,在心里为江止明默哀,他可是实话实说一点都没有掺假呢。
  

☆、回忆伤神

  冬日在愈加寒冷的天气里到来了,宫里贵主们都被分配了各类级别的炭火,jīng打细算着度过今年的寒冬。话说梁景云登基后,大臣曾经上奏过选秀一事,却被梁景云拒绝了,后来御史几度参奏终于惹恼梁景云,梁景云于是怒斥其不务正业尽关注些后宫妇人之事,其心不正。那名御史被革职,之后就再无人上奏了,毕竟新皇登基稳固政治需要做的事qíng已经够多了。而等梁景云的势力慢慢地稳固qiáng大起来,大臣也摸清了自家皇帝喜怒不定的坏脾气,也没人敢再出口,反正是皇帝的私事,也没什么好说的。
  所以梁景云登基后,后宫是有史以来大梁王朝最冷清的。除了皇后杨氏以外,也就几个贵妃,和几个位份低微的嫔。杨氏是梁景云当四皇子时的太傅的女儿,当初也算是遵循了梁景云老师的意愿,是较早陪伴梁景云的旧人。
  梁景云素来不怎么去后宫,只偶尔去皇后那里歇息,不过近来又待在书房里,因为皇后杨氏怀孕,到现在差不多九个月了。
  德福走进书房,轻声道:“皇上。”
  “怎么了?”梁景云批改着奏章,头也不抬地问。
  “安阳宫的大丫鬟来了,说是皇后请皇上去一趟。”
  “皇后?”梁景云皱起眉,“她又怎么了?”
  “皇后说肚子有些不舒服,有些害怕。”
  “有什么好害怕的,朕不是给她挑了个熟练的接生婆在她边上,还特意将蒋太医的女儿安排着伺候她?”梁景云不耐烦地道。
  “皇后的心qíng似乎有些抑郁,对生产有些不好,蒋小姐也劝皇上去陪陪皇后,说是毕竟一个月了,夫妻之间不见面不利于孕妇养胎。”
  “夫妻?”梁景云嗤笑一声。德福深深地埋着头,一声都不敢发出来。
  梁景云的眉间闪过一丝yīn郁,“她这个孩子既然有了就必须给我安然无恙地生下来!至于皇后,不过是生这个孩子的女人罢了。德福,你知道该怎么办。”
  德福点点头,“知道了,皇上,奴才一定会在安阳宫加派人手,小皇子一定不会有事。”
  梁景云不耐烦地挥手,看着德福离开了,目光转到奏折上面,却没什么心qíng了。这个孩子的出现还真的出乎他的意料,不过既然来了就希望是个男孩,梁景云疲惫地按了按眉心,他可不想再费力去要个皇子。
  至于皇后,那个女人的为人并不适合做太子的母亲,如果她生了一个男孩的话。当年梁景云娶了杨氏后,手下就发现杨氏在梁景云各个侍妾的衣物上面熏了避孕的熏香,对此梁景云并不在意便懒得管,可是他并不yù让杨氏生子,她是皇后,如果有孩子自然可以亲自抚养,可是梁景云知道他不会希望自己的继承人被这样一个女人抚养。但杨氏却竟然怀孕了,当时梁景云非常生气,明明都差遣过暗卫送过避孕汤的!
  后来他想清楚是怎么回事后就更加厌恶杨氏了,梁景云素来在初chūn的花灯节期间会大醉一场,因为戚云喜欢花灯节,梁景云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可是小时候每当那时他们就会相聚游玩,那是他最幸福的回忆了,自从戚云和三皇子相jiāo后回忆就终止了,之后的花灯节他都是一个人。
  而那年初chūn的花灯节,梁景云醒过来时看见了杨氏。或许是太过厌恶,甚至对玷污了这个回忆而感到愧疚心伤,梁景云忘记了避孕汤这回事,而暗卫以为他是承认了杨氏也没有提醒,结果不言而喻。
  能够混过宫外侍卫,特意选好那一天这个绝佳时机,这份心机梁景云也是见识到了。就算杨氏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要个孩子,梁景云厌恶她,那她做什么都是错的。这个孩子,并不是他期望的,可是如果可以,当为继承人再好不过了。
  安阳宫内。
  刚刚出去的皇后身边的大丫鬟战战兢兢地跪在冰冷的地砖上面却一下都不敢动,她刚刚磕磕绊绊地说出了德福公公的传话。
  “他不来?皇上竟然还不来?!”躺在chuáng上的杨氏的表qíng先是震惊然后是愤怒之后便成了深深的悲凉,“果然没有用,他就是个没有心的人!”
  做了这么多有什么用?怀胎九月看见皇上的次数有几次?他根本只需要孩子不在意她的死活。杨氏的心里突然萌发一股杀死肚子里这个孩子的恶意,可是一看到身边表面伺候实际监督的几个侍女,她的心瞬间冷了下去。
  “皇后娘娘,别动怒啊,保重身体,”蒋玉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她,“有了这个孩子您的生活也会变好的,如果是个皇子皇后以后的日子不就好过了吗?何必急于一时呢。”
  “会好吗?”杨氏看着白色的帷帐顶,目光里满是茫然,然后便变成漠然,她闭上眼,低低的声音飘散在冰冷的空气里。“不会变好的。”
  “皇后娘娘,您说什么?”
  “没什么,你下去吧。你们都下去,本宫累了,要一个人静一静。”
  京都郊外的宅院里,顾长安弹着琴,伴随着茶香袅袅,俨然一副清雅的隐居生活模样。半晌,琴声忽停,顾长安看着断了的琴弦,无奈,“又要拿去修了。”
  沏茶的绿琦笑了笑,“公子何不换把琴?”
  “什么琴都能换,这把琴不行呢。”顾长安也笑。
  看出他眼里的怀念,绿琦的神色也微微怅然,“是少爷的琴?”
  “是啊,当年给我的,”顾长安看着琴上细微的划痕,手指触碰上去有粗糙的触感,“可见他给我的还真的不是什么好货,这几年就断了好几根弦,这可真是不吉利。”
  “呵呵,少爷可不相信这些东西。”
  “他确实不信这些,”顾长安回忆起,嘴角的笑容很真实,眸里却划过一丝淡淡的忧郁,“可是,在有些时候,他又突然很相信命运。”就像对于三王爷一样。
  绿琦也沉默下来。
  顾长安收回心绪,看着绿琦,“其实你也不用跟着我回京都的,既然在江南已经有了更好的生活,你可以就待在那处,毕竟有一个陪伴你的人很不容易了。若是戚云,也会这样希望的。”
  “我知道,”绿琦温柔地微笑,“可是就是因为少爷总是那么好,我才无法放弃,如果我不回京都为少爷的事qíng出一份力,我又有何颜面呢,至于我的生活……”她顿了顿,叹了口气,“他会懂的。”
  “也罢,你们夫妻之间的事qíng我也不想掺和呢,说到你家那人,他倒是费尽心机地想要从江南到京都里面来,你却是不愿意。”
  “这滩浑水我是必然要进来的,可我不想他也进来。”绿琦笑了笑,“说起来,顾公子当年为何独独把我带走呢?”
  顾长安沉默良久,“因为是戚云曾经的嘱托啊。”
  “他说,绿琦适合的是平平淡淡的幸福的生活,而不是名门世家里面的勾心斗角,如果他不在了,就没办法在大家族里保护你了,与其任你在那受苦不如托付给我让你以后能够安然幸福。”
  “少爷是在说媒吗?”绿琦笑出声来,眼眶却慢慢地红了,她捂住眼,语气间带了哭腔,“顾公子,我好难过。”
  “真的,真的好难过,这么多年了,我就是忘不了,少爷那么好,怎么就会死了呢?”
  “人自有命数。”顾长安道。
  “顾公子,你是不信命的,”绿琦道,她睁着眼睛又重复一遍,“你不信命的不是吗?”
  哭得通红的眼睛让绿琦的样子十分láng狈,她用袖子擦了擦脸,勉qiáng地笑了笑,“真是失态了呢,我还是先下去吧。”她步履匆忙地从小道离开了。
  顾长安抚过断掉的琴弦,笑了笑,垂下眼睑,神色悲伤,那抹笑容显得十分苦涩,“是啊,我不信命。”他叹息。
  就是因为他不信,所以他清楚戚云的死并不是意外啊,而追根究底他自己不也是凶手吗?顾长安手下用力,锋利的琴弦瞬间割破手指,殷红的血流出,他静静地看着,神qíng竟有些呆怔,若是当时不劝戚云就好了,偏偏要劝他去喜欢三王爷gān什么呢?
  结果他死了。
  顾长安至今才回京都也未尝不是难以面对这事实,看上去他的生活一如既往的随意潇洒,可是那深深的悔恨与歉疚,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
  顾长安闭上眼睛。
  冬意渐深,一场初雪飘然而至,踏着gān净的初雪,梁景云将门敲开,见到了顾长安。顾长安见到梁景云只是抬了抬眼,神qíng冷淡,“你来做什么?”
  “赵老呢?”
  “被你折腾走了啊,听说你一直在问他起死回生的法子?”顾长安见他沉默,不禁嗤笑一声,“有什么必要?他都已经死了。”
  梁景云的脸色十分难看,不过碍于顾长安是戚云好友的面子上,他并没有发怒。
  “梁景云,你既然没有保护好他,现在又在假惺惺地做什么?何况这京都的人可都认为是你杀的戚云!”
  梁景云猛地抬起头,冷冷地看着顾长安,“你又不是不知道是谁。”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早知道就不离开京都了,将他的安危jiāo付给你真是一点都没用!”顾长安冷笑。
  梁景云的手指深深地掐进皮ròu,他的眸色愈加黑沉,“我会报仇的。”
  真是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会说话。顾长安看了看他,神色再度平静下来,“赵师侄说你疯魔了?”
  “只是会做恶梦,偶尔脾气bào躁罢了。”
  “偶尔?”
  梁景云没搭理他,却见顾长安若有所思地道:“可是最近你的qíng况似乎好多了吧,我倒是听不少人说皇上的脾气最近稳定了不少。”
  “或许吧。”梁景云淡淡道。
  “也罢,这病我也治不了,心病还须心药医。既然我到了京都,当年的事我自然想要揪出来,而三王爷——”
  “用不着你出手。”梁景云冷冷道。
  “是吗?”顾长安不置可否。
  梁景云临走之前突然地问了一句:“你认识裴怀温吗?”
  顾长安愣了愣,有些莫名其妙,“认得,他经常来这里治病,有什么不对吗?”
  梁景云想了想,淡淡道:“没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思绪有滞碍╮(╯▽╰)╭我想想些特别的qíng节,可惜还没到后面,好想快点写□□

☆、北域献礼

  这次裴亦清回来后将江止明修理了一顿,江止明好说歹说终于消了裴亦清的气,对于裴怀温江止明是无可奈何了。而日子就在裴怀温听着属下的汇报,时常去一品阁看看陈青和倚楼,再顺便瞧瞧倚楼最近查的事qíng有没有什么进展之间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可能是牵扯太多,倚楼对那次刺杀的事qíng倒是只查到些蛛丝马迹,后来她也不去查了,反正她坚信凶手是三王爷。而无聊的时候倚楼就喜欢训训长陵,长陵的武功不怎么样,在多次受倚楼嘲讽后终于受不了还是接受了她的建议,选择去学习努力练武。而裴怀温的身边新来了一个小厮,言九,是和倚楼一个地方出来的杀手,裴怀温本来不yù在身边配个杀手的,因为职业不符,不过言九的武功是公认的高qiáng,所以裴怀温的反对被无视。
  说到这里,裴怀温也是发现他的身份似乎不知不觉间就被bào露了,从一品阁的众人看他的眼神的变化来看,完全和戚云那个时候一样。如果不是知道妙音不可能说的话,裴怀温还真的怀疑是不是她告的密。
  这日是裴怀温按惯例前去顾长安那里看病的日子,他随绿琦引路走到内院,顾长安在药圃里照顾药糙的生长,这个宅子并不大,药圃的面积也很小。裴怀温看了一眼便道:“顾大夫若是不嫌,我可以提供更好的环境。”
  顾长安也算是和他熟识了,只笑着摆了摆手,“不用,我又不是专门来京都养药糙开医馆一辈子的。”
  “也是,顾大夫素来喜欢云游四方。”
  “你倒是懂我。”顾长安笑了笑,刚碰触过泥土的手有些脏,绿琦端来了一盆清水,让顾长安在盆里洗手。
  裴怀温看着两人默契的样子,不禁心里略安,看样子当年的决定还是很正确的。“顾大夫夫妻二人的感qíng真好啊。”
  “什么?”听到裴怀温的赞叹,顾长安愣了愣,半晌反应过来不由失笑,“你可别这么说,绿琦是有夫之妇,但我不是她的夫啊。”
  裴怀温也愣住,他看向绿琦,只见她温婉地点了点头,“夫君现下在江南,我只是跟随顾大夫来京都暂歇一段时日。”
  “那可太失礼了,抱歉。”裴怀温忙道。
  “哈哈,行了,来屋里吧,我来看看你调养的怎么样。”顾长安打断两人,抬脚向屋里走去。
  把了一会脉,顾长安看着神色平静的裴怀温,笑道:“很好,就这样下去,是可以长命百岁的。”
  “多谢顾大夫。”
  “太客气了。”顾长安摆了摆手,裴怀温又陪着聊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裴怀温回家后就见到脸色有些焦急徘徊在他院子前面的裴亦清,见到裴怀温,裴亦清匆忙地赶上来,“你可回来了,快点收拾收拾,我们要进宫。”
  “进宫做什么?”
  “你不知道?”裴亦清讶异,过会又恍然大悟,“也是,今天才知道的消息,你又不上朝,不知道也没什么奇怪。”
  今天的消息,那应该是晚上属下会汇报,除非是急事。裴怀温仔细想了想,现在是永安五年,什么事qíng来着?
  “别想了,皇后产下了一名皇子,皇上今日设宴。”裴亦清道,他又压低声音道,“听说皇上有意将此子立为太子。”
  “嫡长子啊,”裴怀温点了点头,疑惑道,“那又有我什么事?赴宴你去不就好了?每一次不都是这样,这种宴会我不适合去吧。”毕竟是庶子啊。
  “我也很是不解,爹说今日皇上单独召见他提起你了,说是今日的宴会让你也进宫。”
  裴怀温的眉头皱起,岚芙在门前唤了他一声,裴怀温只好对裴亦清笑了笑,“那我先去换衣服。”
  “去吧去吧,你快点。”
  裴怀温走进房间里面,岚芙早就准备好了衣物给他换上。裴怀温看了眼身边的言九,低声道:“在宫里记得做事要有分寸,你只是个小厮。”
  言九冷静地点点头,冷厉俊秀的眉眼让岚芙不由得多望了眼,她有些担忧。当初言九成为裴怀温的贴身小厮虽然没人说些闲话,但是其实裴亦清等人也觉得言九不适合。也不是说存在感太qiáng,如果言九愿意,他可以让众人都忽视他,但是总是有违和感,就好像一个世家公子即使落魄了也带着贵气。
  这次入宫人多眼杂,也不知道会不会惹事,岚芙犹豫许久还是没有出口,既然少爷已经决定了还是算了吧。
  裴怀温换好衣服后就被裴亦清拉上了马车,前去赴宴的有裴凌、裴亦清和裴怀温三人。裴老夫人身体有恙,裴亦清的妻子照顾她,裴欢颜也待在了老夫人身边。
  入了场,裴怀温规规矩矩地坐在裴亦清旁边的位子上,裴亦清是官员,他一来自然有许多人过来寒暄,裴怀温倒是冷清的很。他抬眼却见对面的江止明冲他举了举杯,眼神复杂,裴怀温也回敬一杯茶,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对面的江止明顿时呛到,咳了许久再看向裴怀温时却只看见他一脸无辜的表qíng,江止明差点憋气憋到内伤。
  “怎么了?是不是很无聊?”裴亦清转过头看向裴怀温,他刚刚应付完一群官员。
  裴怀温笑了笑,“没有,二哥,江止明也在。”
  裴亦清朝对面望去,“怕是被他爹bī来的吧。”他见江止明一直在看裴怀温,就递了个警告的眼神,弄得江止明分外无辜。
  裴怀温等了许久,宴会才开场,高高在上的主座上坐着一袭龙袍的皇帝,皇帝办的是喜宴,可是那表qíng却不像是喜悦,底下的一众官员胆战心惊不知道该不该祝贺。
  梁景云似乎根本不在乎这尴尬的沉默,他拍了拍手,宴会开始了,一溜的舞者登上台,舞在正中央的几个舞女眼窝深邃,皮肤白皙,身材高挑,发尾弯曲打卷,明显不是大梁人氏。这开始的舞蹈十分火辣,观看的官员中间已经有人入神到迷醉的地步了,而有些人则一边看着舞蹈一边看着梁景云暗沉如水的表qíng,心里疑惑。这是喜宴?要说这舞蹈助兴倒也说得过去,可皇帝会这么规矩好心?各人在心里打鼓,竟是大部分人都没有被这舞蹈迷醉心神。
  舞女挥洒着汗水,脚边的铜铃响起清澈悦耳的乐声,似是进入了高、cháo,一圈舞女围住一个身材最好的舞女,半晌散开,舞毕,舞女弯下腰,齐声道:“恭贺大梁皇上喜得贵子,我北域特献上本民族舞蹈,以示北域jiāo好的qíng谊。”
  安静,一片死寂,没有人敢鼓掌,就算是那些心神迷醉的人也瞬间清醒了过来,抬头看见皇帝yīn沉bào戾的眼神不禁抖了抖。
  好好的喜宴怎么变成了这样?
  jiāo好?底下的官员都知道,大梁和北域的关系自古以来就不好,可以说是水火不容至死方休,最近的一次大战是裴宣在边境的那场,虽然险胜但大梁损失惨重,之后的几年进入休战期间。而大梁的皇帝得子还没一天北域皇族就知道了?这与其说是恭贺不如说是示威,这也难怪梁景云愤怒。
  “呵……哈哈哈哈”梁景云突然笑出声来,冰冷的眼神看向最前面的那名舞女,“你是谁?”
  最前面的舞女抬起头,嘴角带着笑容,“我是北域的三公主,奉皇兄之命前来与大梁和亲。”
  “和亲?”梁景云看她一眼,连蔑视都没有,满是看蝼蚁一般的不在乎,“和谁?”
  三公主嘴角笑容不变,“若是皇上不嫌弃——”
  “朕嫌弃。”
  三公主仍是面不改色地看着梁景云,笑了笑,“皇兄不日便将来京都商谈两国jiāo好一事,皇上若是方便,还希望容我有处歇息的地方。”
  梁景云看向德福,“你去安排。”他站起身俯视三公主,眼底是压抑的bào戾qíng绪,“朕先去看望皇后,各位爱卿自便。”
  梁景云走后,德福公公便走到三公主身边,将她领到安排的住处去了。看了一场jiāo锋大戏,各官员的心都不像一开始那样平静了。北域的皇帝要来大梁?这也太胆大了。可是一致的沉默都表明,论军力和武器实力,大梁是真的不敌北域。
  裴怀温也在思考,以大梁如今的形势确实不适宜开战,两国jiāo好是再好不过,曾经那几世裴怀温也看到过那些饱受战乱之苦的无辜百姓的痛苦。可是……想到梁景云,裴怀温又有些摸不准,以梁景云的脾气,这结果他还真的不能肯定。
  裴怀温抬眼,看着被人围起来的裴亦清,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裴怀温转过身,只见江止明在看他,脸色很怪异。
  “怎么了?喝多了?”
  江止明没好气地道:“你倒是卖的一手好兄弟!裴亦清回来后把我整的够呛。”
  “哪里哪里,要说好兄弟,我和二哥才是好兄弟。”裴怀温笑眯眯道。
  “哼!”江止明冷笑一声,“你又在想什么?”
  “我啊……”看到和长公主一起离开宴会的戚若水,裴怀温当即严肃地看向江止明,“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qíng,一会二哥问起记得给我掩护。”
  “什么?喂!你——”江止明还没说完就见裴怀温几步踏进yīn影处从小道走了,他又生气又无奈地看着对方消失的背影。
  裴怀温是追着戚若水走的,可是他在小道上绕了半天却没看到一个人影,他奇怪地看了看四周皱眉。该死,对于宫里长公主肯定是更加熟悉,他大意了。
  裴怀温一脚踩到枯枝上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只听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在惊问:“谁?!”裴怀温还没反应过来,就突然被一阵大力揽住腰,唰唰风声一过,裴怀温降落在一处陌生的地方,言九见裴怀温站稳便立刻退开低声道:“阁主,冒犯了。”
  “怎么了?”如果是皇宫里面的人根本不需要躲的。
  “那个人身上并没有皇宫内侍卫的铭牌。”
  裴怀温一惊,宫里混进了人吗?他还想问些什么,却听得一声碎裂的声音,裴怀温小心拨开挡住视野的枝叶,就看见趴在石桌上的梁景云,裴怀温诧异不已,他回过头看向言九,你竟然来了禁地?!言九读懂了裴怀温的眼神,顿时羞愧地低下头不再说话。
  武功太好也是错。裴怀温无奈地思考眼下该如何解决,是偷偷离开还是光明正大地走进去说自己是迷路了呢?办法还在想,那边的梁景云仍旧在喝酒,似乎是醉了,他突然唤了声戚云,清晰地传入裴怀温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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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怀温愣了愣,眼神复杂地看着梁景云,半晌叹了口气,对言九道:“你先在外面守着。”
  “是。"
  裴怀温走近梁景云身边,石桌周围只有昏暗的烛光,桌上是一片láng藉,满是酒水与酒壶碎片,地上也是一样。梁景云伏在桌上,有一边的侧脸映在烛光里,却被凌乱的碎发遮挡住。
  裴怀温犹豫了一会,伸手将挡住面容的碎发拨开,就看见紧皱眉头的熟悉脸庞,白皙如玉的侧脸显得几分脆弱不堪,裴怀温迟疑着抚上他皱起的眉,却突然见一滴水珠从眼角划过,“戚云……”
  裴怀温的心脏突然有一刹那的颤动,他叹了口气,搭上梁景云的肩,既然是醉了便也没关系吧。“恩,我在。”
  梁景云慢慢地睁开眼睛,裴怀温还没反应过来天地突然一阵旋转,他的后脑一阵疼痛,呼吸猛地一停,他勉qiáng睁着眼看着正掐住他脖颈的梁景云,梁景云的眸里是不加掩饰的bào戾与狠辣。
  言九已经忍不住上前,裴怀温连忙阻止,“不要!……咳……别……别动,言……九……”
  随着裴怀温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言九看着梁景云,浑身爆发出qiáng大的杀意。
  

☆、命悬一线

  裴怀温被梁景云掐着脖颈,呼吸困难,他看到那双布满杀意的眸,不禁微微心惊,毕竟在他面前,梁景云还从没有过这样的时候。
  “景……云……咳……”裴怀温努力抓住梁景云的手臂,微微用力,希望刺入皮ròu的疼痛能够唤醒梁景云的神智。
  脖颈上面的力气似乎停止了一瞬间,裴怀温松了口气看向他,只见梁景云的眼神变得有些茫然,他看着裴怀温,状似不解,声音有些沙哑,“戚……云?”
  掐着脖颈的手渐渐松开,却抚上面颊,“你是戚云?”
  裴怀温心里一惊,犹豫片刻,却又感觉到梁景云再度掐上他的脖子,呼吸困难间听见那bào怒般的声音,“你不是他!你骗我!你们都该死!”
  “阁主!”言九忽的一声惊呼,裴怀温以为他忍不住要出手了,却瞥见言九此时竟和一名黑衣人对上了,对着裴怀温看来的眸里尽是焦急之色。裴怀温正觉奇怪时只看见眼角闪过一道寒光。
  那一瞬间裴怀温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什么,或许是觉得皇帝不能死,又或许是什么,再甚者他可能什么都没有想。裴怀温几乎是用尽全力猛地推开梁景云,脖颈上似乎划破了,有些疼痛,但很快就被胸口的剧烈疼痛给盖过去了。裴怀温躺在地上,视线有些模糊,他将手试探着触碰自己的前襟,却只触到一片湿腻,他有些恍惚,不会又要死了吧?思绪未深,浓重的黑暗便袭来。
  言九看见裴怀温昏迷不禁心下愤恨,看向对面黑衣人的眼神带上不耐烦的杀意,下手更加狠辣不顾后果。
  而被裴怀温推到一边的梁景云在摔倒的疼痛之后也突然清醒过来,他一抬头就看见躺在血泊中的裴怀温,联想到刚刚的记忆后他突然脸色苍白,“怎么会?‘
  梁景云几步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触碰裴怀温的脸颊,冰冷的。他的心脏一阵撕裂的疼痛,无边的恐惧让他全身都开始发抖。又失去了?这次是在他面前,是为了救他?梁景云看着裴怀温胸口的银箭,箭尖闪着冰冷的寒光,他怔住了,“为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呜咽,“我还没有看到你,我不要……戚云……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好不好……”
  脑子里一阵疼痛,梁景云根本分不清这是怎么回事。手边一片湿润,梁景云低头才发现鲜血在蔓延,他恐慌地想要捂住伤口,却又怕自己不小心加重伤势,“不要死……不要……”
  这一场景和梁景云曾经看到戚云尸体时的景象重叠起来,一股莫名其妙的qiáng烈悲恸让梁景云心神恍惚,他甚至分不清戚云和裴怀温,只像个面对爱人离去而手足无措的男人一样,蹲在一边恐慌悲戚。
  顾长安在京都!梁景云猛地想起来,他压下心里的恐惧站起身。箭伤太危险不能随意移动,他看向言九,此时言九终于解决了黑衣人向裴怀温冲来,望向梁景云的眼里满是敌意。
  “他需要治疗,你的武功一定很高,去京都城郊去请顾长安神医,想必你家主子带你去过的。”梁景云看着他道。
  言九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你再不去就来不及了!我不会伤害他!”梁景云不禁吼道。
  言九咬了咬牙,撂下一句“你若害了他我必不放过你”就飞身离开了。梁景云这时才看清四周的环境,安静的不可思议,被言九杀死的黑衣人死状恐怖,招招要害,明显是杀手的所为。梁景云皱起眉,他拍了拍手,看着眼前出现的几个láng狈的暗卫,“朕要你们何用?”
  几个暗卫立刻跪下道:“属下该死,属下本来在禁地周围,后来听到长公主呼救就前去营救,之后才赶回来。”
  “一群废物!”梁景云冷冷道,看到地上的鲜血他的心qíng愈加bào躁,“去刑事部领罚!”
  几个暗卫消失后,只留下一个暗黑的身影,梁景云冰冷的眼神看着这个以保护他为生的暗卫七影,“他们离开了,难道你也离开了吗?”
  “属下没有。”七影面无表qíng道。
  “那你就见着朕被杀?!”
  “属下没有,裴公子身边的小厮武功高qiáng,冷箭属下本yù阻挡,但后来属下发现并不需要。”
  “你故意让他挡箭!”
  七影依旧面无表qíng地默认。梁景云怒极,七影的确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之前也从来不在意,可是这一次不一样,挡箭的人不一样啊!
  “愚蠢!以后对裴怀温不要用你那一套!他不一样!”
  七影看了地上的裴怀温一眼,然后默默点头,“属下记住了。”
  梁景云知道他只是死心眼,可是内心的火气仍未消,他刚想要说些什么就见裴怀温突然咳了一声,便挥了挥手,“你先下去,朕之后再决定如何处置你。”
  七影瞬间消失身影。
  梁景云看着满身血迹的裴怀温,心里的恐慌仍未散去,衣袖几乎被血液浸透,血还没有止住,刚刚的咳嗽似乎也咳出些许血色,梁景云慌了,不会伤到了内脏吧?!
  等待格外漫长,梁景云就看着裴怀温脸上的生气一点点地在他面前散去,心不断地下沉。终于他听到声音,有风声刮过,他回过头,就见言九一把将还没喘过气的顾长安扔了下来,顾长安稳住身子,看也没看梁景云,径直走到裴怀温身边,看到伤势后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他唰唰封住几处xué道,手固定住箭把,沉声道:“把他放到屋内chuáng铺上,这外边太冷了。”
  梁景云正准备上前,却被言九抢了先,两人默契地将裴怀温搬到内室。梁景云忍住心里焦急bào躁,看着两人忙活。
  “我需要一个太医帮我处理,这箭一定要拔。”顾长安道。
  “朕去。”梁景云即刻起身向外走去。
  当夜,梁景云连招数名太医入宫,宫内人心惶惶,而梁景云就站在那灯火通明的侧殿门口,站了整整一夜,太医来来回回,端着血水的丫鬟来回了好几趟。
  等到破晓的曙光亮起来时,梁景云动了动冻得僵硬的手指,身体似乎已经动弹不了了。一夜过去了吗?他有些恍惚,他怎么样了?
  有人从侧殿走出来,看到门口的梁景云不禁吃惊,“你站了一夜?”
  梁景云看见是顾长安,他没有回答,只焦急问道:“他怎么样?”
  “怀温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下子一箭更是将他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身体摧毁了,不过幸好没有伤及心肺,还是活过来了,以后恐怕要更加注意了。”顾长安叹了口气。
  “活过来了?那就好……”梁景云喃喃道,“那就好……”
  “对了,他怎么会和你在一起?我——”顾长安还没说完,却见梁景云一头栽倒在地。他惊了一跳,探上鼻息才松了口气,“看样子是太过紧张,也冻坏了。”
  梁景云这次晕倒倒是很快就醒过来了,醒过来后就问起当日发生的事qíng。那名黑衣人被搜身后只发现了一些证据,而这些证据都指明该人是受北域指使,当日长公主和戚家四小姐在一起突然遇袭,被梁景云的暗卫救下,而那些刺客的身份也都与北域有关,一股yīn谋的味道扑面而来。
  刺杀梁景云的那名黑衣人的尸体被梁景云解决了,他并没有说出黑衣人是死于言九之手,也是顾虑到裴怀温。而每当看到躺在chuáng上脸色苍白的裴怀温,梁景云的心里就十分复杂。
  当时太过恐惧,现在冷静下来后,梁景云才有些莫名与不解。裴怀温不是戚云,谁都知道。可是在裴怀温快死的时候他内心的恐惧和痛苦也是真实的,这不需要怀疑,可是裴怀温是谁?梁景云根本无法理解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静的内室里,飘着淡淡的药糙香,躺在chuáng上的男人面色苍白几乎没有一丝血色,身上的绷带缠了一道又一道,突然那看上去毫无生气的男人咳了一声,眉头皱了皱,眼皮微动然后缓缓睁开了眼。
  裴怀温先是很茫然了一会,喉间有些发痒,他咳了几声,拉动了上身带起疼痛,“水……”
  一杯白水递到他面前来,裴怀温困难地直起腰,肩后搭上一只手臂,托住他的后背,“喝吧。”
  水杯直接递到了他的唇边,裴怀温太渴了,便就着对方的手将一杯水喝了下去。对方的动作有几分僵硬和笨拙,不过倒是没有泼出水来。
  裴怀温喝完后才抬眼看向面前的人,他抿了抿唇,点头道:“多谢皇上。”
  梁景云小心让裴怀温躺下去,掖好被子,将杯子放回桌上,再转过身淡淡道:“不用,你救朕一命,这是朕该做的。”
  裴怀温笑了笑,“皇上说笑了,保护皇上是天下百姓都应该做的事,臣才是做了该做的事。”
  梁景云看着裴怀温笑着却苍白的脸,撇过头去,心里有些莫名的不悦,“你都昏迷三天了,还是休息着吧,朕先离开了。”
  “恭送皇上。”裴怀温试着起身,却被梁景云轻轻压下,“不用了,好好待着,朕已经跟裴将军说过了,你的身体现在不宜走动,就在宫里待些时日,顾神医会时常来看你。”
  看着梁景云消失的背影,裴怀温若有所思了一会。他闭上眼睛将之前的事qíng想了一遍,再回忆刚才梁景云的表qíng,终于确定梁景云没有发现他的身份。裴怀温看着屋顶,喊了一声,“言九。”
  一个身影立刻出现在他身边。
  “那个黑衣人你是怎么解决的?”
  “属下杀了他。”
  “怎么杀的?”
  言九沉默。裴怀温了然,他无奈地叹了口气,“bào露了吧。”不过以他救了梁景云这份上来说,梁景云就算怀疑他应该也不会让他人知晓言九的不对劲。
  “算了,以后要小心,这次也没办法了。把当日发生的事qíng详细复述一遍。”
  “是,阁主。”
  听完言九的复述,裴怀温眸里划过深思,“北域?”
  不会,不会是北域。那天晚上北域才献上恭贺来挑衅,怎么可能当天就出手?毕竟是要jiāo好,北域的三公主还在大梁的皇宫里面呢。这一切实在太过凑巧反而不真实。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好累,晚上又要去聚会/(ㄒoㄒ)/~~就剩下几天了,到了9月3号宝宝就要去上学了,半个月的军训啊,想哭……

☆、梦里梦外

  御书房内,梁景云正看着手边的公文,却听见外边有嘈杂的声音,夹带着女人的哭音。他不耐烦地将手里的奏折放下,冷冷道:“德福,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德福应了声便走出门外,门外的声音停止了一会,不过片刻后女声又开始哭嚷,梁景云便见德福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
  “皇上,皇后——”
  “她又在折腾!”梁景云都不耐烦听完德福的话,“生了孩子还不安分!”
  自从皇子出生后,皇后就被梁景云软禁起来,虽说是软禁可丫鬟和供奉都没有少,只是让她少出门罢了,可皇后却是不满意极了。口口声声都是拿皇子说事,梁景云听手下说皇后曾经憎恨皇子到想要掐死他的地步,就把皇子隔离开了,由奶娘带着,只允许皇后每日探望,不允许皇后教育皇子。
  孩子现在还小,梁景云也懒得搭理,反正不可能现在培养他。
  可是最近皇后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就发了疯,非要让梁景云去看她。梁景云简直厌烦死了,他恨不能直接堵了皇后的嘴巴,gān脆毒哑了算了!
  “皇上,皇后说皇上如果不去会后悔,”德福有些胆战心惊地说着以下的话,“皇后说她会将一件东西jiāo于裴公子,想必皇帝不会想要看见的。”
  梁景云拧眉,眸里划过一丝疑惑,他沉思片刻,甩袖便朝安阳宫走去。
  到了安阳宫,宫内很是寂静,即使喊了皇上驾到,也不过是几个丫鬟的行礼,梁景云走到内室才看到皇后。皇后生产后其实补养很好,不过长期抑郁的心qíng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死气沉沉,早已没有了年轻时候的美艳。
  “皇上,您终于来了啊。”杨氏看着梁景云,幽幽地道,“妾身也是几个月没有见过您了吧。”
  梁景云冷淡地看着她,“你想要说什么?”
  “呵呵……妾身吗?果然皇族无qíng啊,妾身进宫之前还听过皇上对妾身父亲说过的话呢。”
  “朕的确答应老师会对你好,朕自认也没有亏待过你,后宫嫔妃不多,你永远是皇后,你的孩子也会是太子,除了一些你不需要想的东西,你可以好好地度过余生,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妾身不甘呐,”杨氏看着梁景云,眼角闪出些泪花,“妾身也是喜欢皇上的,皇上为何就不懂呢?”
  “你喜欢朕?”梁景云冷笑一声,“或许吧,但是你自始至终做的那些肮脏的事qíng别以为朕不知道。”
  “您……您……”杨氏脸色苍白了一瞬。
  “你不希望别人怀孕生下皇子,朕已经任你去了,别再挑战朕的底限,你若没话说便继续待在安阳宫,别出去了。”梁景云看了她一眼,转身就想要离开。
  身后的杨氏却突然平静地开口道:“皇上,你禁地里的那张画上面画的是戚家嫡长子戚云吗?”
  时间都似乎静止了一瞬,犹如做工粗糙的八音盒突然卡住一般,梁景云的步伐猛地一停。他回头,只见此时杨氏身边没有一个丫鬟,怕是事先就准备好了,梁景云眯起眼,冷冷道:“德福,出去,把门带上。”
  德福连忙躬身退出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了杨氏和梁景云二人,杨氏此时只拿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突然平静下来的神色有些清冷,她看着眼里压抑bào戾神色的梁景云,突然笑了笑,笑得有些怅然,“皇上生气了?也是,说到了皇上的爱人,皇上怎么会不生气呢?”
  “你怎么知道的?”梁景云冰冷的眼神让人心惊,杨氏此时却已经心如死灰再也不在意了,她慢慢地走进内室,片刻后拿出一副画,画被卷起,她将它展开,白色的绢纸上是一幅写意般的山水画,笔墨却着重于其中的一抹俊雅身影,画艺jīng巧,完全把那男子的面容刻画了出来,而男子唇边的笑容十分温和,看上去就很舒适。
  “这是皇上在花灯节那晚拿出来看的,哦,就是那晚,皇上还记得吗?”
  “闭嘴!”梁景云bào怒。
  “妾身本只是一时好奇拿走了这幅画,本来是不懂的,可是这次皇上对裴家三子如此照顾,妾身真是不解,这左思右想的,才想明白了,”杨氏用一种自嘲的语气道,“这全天下最尊贵的人,竟然是个断袖啊。”
  梁景云将画拿回来,冷冷道:“那又如何?”
  “是啊,妾身又能怎么样?”杨氏淡淡道,“可是皇上难道现在又看上裴家三子了?”
  “与你何gān?你自可待在安阳宫一辈子,难不成你还以为朕会受你的威胁吗?”
  梁景云拿起画便向门外走去,却听杨氏道,“皇上,您能软禁我难道还能软禁长公主吗?这件事,长公主也并非毫不知qíng啊。”
  梁景云的脚步停滞了一瞬又很快恢复,他沉默着抬脚离开,脸色始终冰冷,走出安阳宫的时候他冷冷道:“让人看着,别让皇后出了安阳宫的门,否则惟你们是问。”
  “是,皇上。”
  皇上进了安阳宫后脸色不郁地出来,还彻底禁了皇后的足,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后宫,长公主也得到了这个消息,她听到后只是笑了笑,没怎么在意。
  身边的丫鬟看着漫天的大雪,道:“公主,我们回去吧,下雪了。”
  “是啊,下雪了。”梁君晚看着盖上雪色的红梅。记得那个人挺喜欢冬天,经常说冬天来了,那chūn天也就快了,每次看到下雪那个人都很开心。说起来她还是通过皇兄才认识的那个人,长公主垂下眼睑,可惜已经不在了。
  “公主,北域的皇族若是来了,皇上会决定和亲吗?”丫鬟有些不安,“公主会不会……”
  梁君晚瞥了她一眼,“怎么?不想去北域?”
  “奴婢只是不舍得大梁,而且远走他乡没个故人,公主要怎么办呢?”
  “就你想的多,这事儿还没个影呢!”梁君晚笑着敲了敲丫鬟的头,“好了,我们回屋吧。”
  丫鬟摸了摸自己的头,呆呆地应了声。
  裴怀温在皇宫内住了半个月左右才被梁景云允许回家,这次的事件让整个京都的世家都受到了影响,而对于裴怀温,众人都抱以疑惑和试探的心态,疑惑于之前从没听说过裴怀温这个人,而试探则是大家族里面人际jiāo往常用的手段了,偶尔在聚会上提起一句,或是在谈到裴家是谈起一句啊,这个时候那次参加了戚家宴会的人就开始说些自己的想法了,特别是秦毅,他本身就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到处便说些夸奖裴怀温的话。
  总而言之,裴怀温这个人算是在京都也有了名气,而随之而来的好处则是裴怀温安静了这么久,竟然有人来说媒了。
  不过之前裴怀温都因为身体不好没有娶亲,而经过救驾一事,他虽然身价看上去水涨船高,但是身子骨是真的受到了严重损伤,在这个时候裴家也不想再添上一门婚事,便都婉拒了。
  而对于这些一直都很平静的则是三王爷府,和左相一样都很平静。这次的皇上遇袭一事,证据都指向北域,大多下臣都纷纷上奏折说要严加防范,还想要对来自北域的三公主保持监视态度,这些都被梁景云一一否决了,即使左相在朝堂上怒气冲天费尽了口水,也不过得来皇上一句“爱卿多虑了,朕自有主意”。
  此时的三王爷府内,三王爷在对弈,坐在他对面的是徐谋士。温文儒雅的三王爷此时似乎深陷棋局而苦恼,徐谋士却轻声笑了笑,将手里的白子放回棋钵中,“王爷无心下棋,又何必寻在下?”
  “先生看出来了?”梁淮音的眉松了松,也放下棋子,“本王确实有些焦躁。”
  “是因为那件事吗?裴家三子……”徐谋士想了想,“在下倒是真不知那是怎样一个人。”
  “那个人心机深沉的很,”梁淮音道,“本王见过几次,不过都是在宴会上,当时和裴怀温打jiāo道的人并不多,但是不管是谁他都应付自如,在官场上也是如鱼得水很是圆滑,这点本王记忆深刻。”
  梁淮音想了想,“而且,他笑起来……”
  “怎么?”
  “没什么,只是他笑起来很温和,很能让人放下戒心。”梁淮音回道。他没说的是,裴怀温笑起来,是真的很像那个人。
  离开书房后,梁淮音去看了看王妃和世子,世子如今已经四岁了,样子倒是很讨喜,梁淮音一到便开心地说他今天又学了什么,梁淮音一直都很宠他。
  不过今天梁淮音有些心不在焉,他在王妃那里用了晚膳,然后便回去书房了,这些天的事qíng比较多,他还是很忙。梁淮音走在昏暗的小道上,虽然路边有灯,但还是没办法照清晰地上,不过到底是王府,路上不会有坑坑洼洼的地方。梁淮音走了一会却听见身后由唤住他的声音,“王爷,等一下。”
  梁淮音回过头就看见他那温柔的王妃将一盏手提的灯笼递到他的手中,声音柔和,“王爷,夜深露重,小心看路。”
  梁淮音突然一个恍惚,仿佛有谁曾经对他说过类似的话,他的心底突然莫名的有些疼痛。
  “王爷,你怎么了?”王妃担忧地看着他。
  “没什么,你先歇着吧,我还有些事要忙,今晚就歇在书房了。”
  “王爷注意身体。”
  梁淮音答应了一声,然后就抬脚走了,在转角处,他鬼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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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差地回过了头,只看见站在昏暗灯光下那神色温柔的女子,她唇边的笑容和看见他回头时清澈眼眸里闪过的惊喜。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经历过一般熟悉,梁淮音捂住胸口,刚才那突然心脏窒息般无法呼吸的疼痛转瞬即逝,他微微睁大了眼,脑子里莫名地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
  “作为首席琴师,总是要享些特权的。”
  “那就谢谢王爷了。”
  ………
  “王爷,夜深露重,这灯笼可以帮您照路,小心点好。”
  ………
  “厚葬了吧。”
  那是谁?一闪而过的画面根本看不清面容,只听见那带着笑意的声音和温柔的神qíng,以及那双让他心底微微发烫的清澈眼眸。梁淮音站在冰冷的冬夜下,心底那细密而绵长的疼痛慢慢地,一点一点地,仿佛在昭示着什么已经逝去。
  

☆、风雨yù来

  自从被送回裴府后,裴怀温就过上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整□□来伸手饭来张口,搞得他也是十分无奈。裴怀温一直想要抗议自己已经好了,可是裴亦清始终不同意,而一向很听他的话的岚芙和言九竟然也默默地支持裴亦清,裴怀温只有继续了几个月的奢侈生活,直到寒冬过去迎来了久违的初chūn。
  裴怀温终于被允许出府,他先是带着言九去了一品阁,还记得当时裴怀温醒来后言九汇报完qíng况就消失了一段时间,换来陪在他身边的倚楼说言九是去受罚了。一品阁不仅仅是酒楼,更多的是许多qíng报部门和暗杀部门,而言九作为以前和倚楼一起从杀手界跳槽来的杀手,自然是入了暗杀部门,但是这次言九的行为算得上是严重失职,何况裴怀温受了重伤,可以说言九犯了众怒。虽然众人也讨厌让裴怀温受伤的皇帝,可是他们又没办法教训皇帝。
  裴怀温对此也没说什么,这是规矩,他没什么好说的。而至于言九,似乎根本没有把受罚放在心上,只是在裴怀温受伤后他对裴怀温的紧张度与日俱增,一旦有个谁对裴怀温表示敌意,他就不由自主得抚上隐藏在腰间的刀鞘。
  这日裴怀温刚刚从一品阁询问完事宜回裴府,言九乖乖地跟在他身后,似乎还有些忧郁,他刚刚被倚楼冷嘲热讽了一顿,倚楼说长陵的武功已经上升了一大截可以来恢复工作了,可是言九根本就不想换工作。他瞥了眼前面的裴怀温,心里有些不甘,阁主好不容易回来了,为什么要是那个根本不熟悉的莫名其妙的外人来保护阁主?
  “言九?”耳边一个声音,言九立马回神道:“在。”
  裴怀温看了看他,“……你在发呆?”
  “……”
  “算了,我就想问问你,倚楼是不是喜欢长陵?”
  “啊?”言九懵了懵。最近因为倚楼对他没保护好阁主的事qíng生气,已经没怎么搭理言九了,即使搭理也是以冷嘲热讽为主。
  “算起来,倚楼也在阁里待了好几年了,以前以为你们会在一起,没想到倒是和长陵在一起了,她也到年纪了。”
  “阁主,”言九听着心里有些别扭,“属下和倚楼只是兄妹。”
  “是吗,呵呵,我也只是想想,”裴怀温淡淡道,年轻的眉眼间竟是带着几丝沧桑和安宁,“有时候就会觉得我已经很老了,看着你们的生活。”
  “阁主?阁主很年轻。”
  “年轻?”裴怀温笑了声,看见言九眼里的认真他也没有再解释,只是淡淡道,“我可不年轻了。”
  辗转三世,得多大年龄了啊。
  两人踏入裴府,顺着廊道向裴怀温的住处走去,沿路上开满了杏花,这都是裴亦清见裴怀温喜欢种上的。裴怀温的确喜欢杏花,撇开第一世三王爷的回忆不谈,他还是很怀念那个虽然聒噪但是真诚温柔的流兮。
  还没走到门口,裴怀温就看见望着一团团杏花在发呆的裴欢颜,他唤了一声,就见裴欢颜立即笑着扑到他怀里,“小叔叔!”
  “怎么一个人在发呆?”
  “爹爹在里面和客人谈事qíng,欢颜在外面玩。”
  裴怀温将一枝杏花折下来给她,问:“你的丫鬟呢?”
  裴欢颜拿到了杏花,小脸红扑扑的很开心的样子,“她被母亲喊走啦!说是要做事。”
  裴怀温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自从裴亦清的妻子怀孕后,对裴欢颜的照料就粗心了不少。他摸了摸裴欢颜的头,问道:“你爹爹在和谁谈事qíng?怎么在叔叔的屋子里?”
  “因为欢颜想要找小叔叔教欢颜弹琴,就来了,爹爹也跟着来了,本来欢颜在弹琴等小叔叔的,可是后来有客人来,爹爹和客人谈话,欢颜就出来了。”裴欢颜道,她又仔细想了想,“对了,欢颜听见爹爹叫客人顾大夫。”
  顾长安?来这里给他把脉的吗?裴怀温思考,他低下头问道:“欢颜要不要跟小叔叔进去?”
  “不要了,欢颜在外面玩,小叔叔进去吧,等客人走了欢颜再找小叔叔。”
  裴怀温点了点头,对言九吩咐照顾好裴欢颜就走进屋内。
  从正院里进去,裴怀温走到内院,却没见到人,看样子竟然还去了厅里面呢。他刚刚踏进屋里,隔着一道屏风看见模糊的人影,两人的对话声就传入他耳里。
  “这些都是怀温买下送给你的棋谱?”
  “有些是怀温自己画的呢,他确实棋力惊人。”
  “裴二公子的棋力也厉害啊,在下倒是不jīng于此。”
  “顾公子客气了,顾公子专研琴艺,自然无法两厢兼顾。”
  “哈哈哈,可是在下刚刚见着令爱的琴弹得不错呢,难道裴二公子还不善琴艺么?”
  “不瞒顾公子,那是欢颜从怀温手上学的。”
  “哦?是吗。”
  室内寂静了一瞬,裴怀温站在屏风外,心思瞬间转了千百回。这段对话,看似平常,可裴怀温却是深度怀疑是顾长安的试探。他突然听见一声“少爷,你回来了?”
  裴怀温看过去,就见岚芙正拿着一壶茶从门外进来。裴怀温点了点头,然后便神色平静地踏进室内,对着两人笑了笑。
  “今日我的屋子里倒是热闹的很。”
  “你终于回来了,顾大夫可是专门来给你把脉看病的。”裴亦清见他回来了,冷厉的眉眼也柔和不少。
  顾长安坐在一边,唇边一抹淡淡的笑容。“无碍,我也是今日闲来无事。”
  “长安若是告知一声,我今日又怎么可能出门?”裴怀温也淡淡笑道。到现在他和顾长安也算是熟识,顾长安的态度今天可真的有些不对劲。
  听了他的话,顾长安只轻声笑了笑,眼角扫到拿着茶壶的岚芙,“倒是麻烦岚芙姑娘了。”
  “岚芙不敢。”岚芙敛眉弯腰倒茶。
  裴怀温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些不解,“怎么了?”
  “还不是怀温你喜欢喝苦茶,岚芙姑娘习惯了,倒是我们习惯不了。”
  岚芙忙道:“是奴婢太过蠢笨了。”
  “唔……倒是很护主。”顾长安笑了笑,对着裴怀温挑了挑眉。
  裴怀温这下子是真不知道顾长安心里在想什么了,只道:“也是,前几日我也凑巧碰得一人,他的朋友可也喜欢喝苦茶呢,可见得这爱好也不少见。"
  顾长安笑而不语,之后也仅仅给裴怀温把了脉便走了,由始至终没有透露出一丝异样的神色。
  等顾长安走后,裴怀温就把目光投向裴亦清,问道:“二哥来找我什么事?”他可没蠢到真以为裴亦清是陪着裴欢颜来的。
  果然,裴亦清的神色凝重了几分,道:“今日我下朝后遇见长公主了。”
  “怎么?长公主邀你一聚?”裴怀温开玩笑道,裴亦清都娶了几个了,长公主也不会嫁给这样的人。
  “倒不是,可更加麻烦,长公主邀你一聚。”
  裴怀温差一点就将口里的茶水喷了出来,“什……什么?!”
  “你的婚事不是一直没有吗?其实我也摸不清长公主什么意思,她只是谈到这初chūn的花灯节,她说……”裴亦清看着裴怀温,神qíng很是别扭,“若是裴三公子有意,便于花灯节上的凉亭相聚。”
  花灯节是京都每年一度的chūn季盛宴,算是最为热闹了,在花灯节上面的男女也大多结为眷侣,不过这长公主当时说话的样子倒是大大方方尊贵有度,裴亦清可不敢想到什么过分的地方去。
  “我和长公主才见过几次面吧。”裴怀温惊疑道。除了菩提寺那次似有若无的见面,也就裴怀温住在宫里时见过几次前来探望的梁君晚,要说相熟倒还真谈不上。
  “或许长公主是不想嫁去北域吧。之前北域三公主那一通恭贺与和亲之言,未尝不把长公主给牵扯进去了。后来北域皇室虽然因为天气突变改变了行程,但眼见着再过几个月也要到京都了。“
  “这倒也是。”裴怀温抿了口茶,苦涩的味道缠在舌尖,让思维愈加清晰了一分。
  “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刚好的身子别太折腾了。”裴亦清道。
  裴怀温点了点头,见他起身要走,便道:“二哥,你平时公务繁忙,也别忘了欢颜,她今天一个人在外面,连个丫鬟也没在。”
  裴亦清一怔,眉头一皱,想到自己那怀孕的妻子,不禁沉声道:“我知道了。”
  看样子最近也要看看这林氏将裴欢颜照顾的怎么样了,不然还得让老夫人照顾一下。
  几日后,京都的花灯节在众人期盼中翩然而至。大街上都是华服公子和美艳女子,人们都拿出了自己最美的衣裳,经过jīng心打扮一番后才拿了自己做的花灯出门。
  姑娘们大多拿着自己做的花灯,公子们要么是手下做的,要么便在街边买了一个,当然每个人都只有一个,在最后送给自己在花灯节上最喜欢的人。
  这也是全京都的女子最喜欢的节日了,在这节日上,家教再严厉的女子也可以放开心意,只要不做出格的事qíng,连向心上人表明心意都是可以的,而且成功xing很大。
  而除了手上提的自制花灯,还有一项传统的活动便是水上放莲花灯,一般都是不署名将自己的心愿写在纸条上放在莲花灯里面,就算被人拆开看了也不要紧。
  裴怀温此时就站在放莲花灯的桥下边的凉亭里,虽说是长公主约的他,可他也不可能让长公主等着他。言九站在他身边,手上拿了好几个花灯,都是刚刚在路上被姑娘趁乱揣的,哦,不是给言九的,是给裴怀温的。
  裴怀温看着放莲花灯的人们,突然就瞥见了倚楼和长陵,不禁笑了笑。他再向另一边看去,却看见了妙音,而陪在她身边的……是江止明?
  裴怀温那次受伤后因为在皇宫里休养,而当时的形势因为皇帝遇刺又十分紧张,江止明一直没机会来看望。而裴怀温回了裴府后,每当对裴亦清问起江止明时,裴亦清就沉默。后来江止明倒也来过一次,当时裴怀温从他那似是一如既往风流肆意的笑容中看出了几分yīn郁和压抑,可一问起江止明就绕开话题。
  到现在,裴怀温也没见过江止明几次了。他看着陪在妙音身边脸上平静却无平常风流笑容的江止明,眼微微眯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18091132成为本宝宝的第一个小萌物!(づ ̄3 ̄)づ╭?~

☆、进退维谷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军训累死啦,腿疼手臂疼脚更是特么的疼!!还有8天←_←,宝宝每个闲暇时间用手机更文,终于能发一章了,小伙伴们不要忘记我啊,我还在,只是已热成黑炭,祝我快点熬过军训开学吧!
  就在裴怀温看着远处的江止明二人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雅如玉的声音。“裴公子。”
  ?
  ? 裴怀温转过身,只见梁君晚正微微笑着看他。说实话,当裴怀温还是戚云的时候,他对梁君晚就像第二个妹妹一样,梁君晚和戚若水差不多大,那个时候梁君晚可不是现在这样一副沉稳的模样,想必他死后几年她也长大了。
  “见过长公主。”
  “何必如此多礼?以裴公子的才智理应早知我今晚所为何事。”
  裴怀温默然。他看着愈加显得温婉大气的长公主,轻叹了口气。“婚姻大事,公主怎可如此儿戏?”
  梁君晚看着他,突然笑了声。她盯着湖上流过的花灯,笑容里带了丝怀念的味道。“裴公子,有时候我觉得你对我的态度很奇怪。在皇宫中我去探望你时,你的态度就很自然,一点都没有在宫里私见女眷的紧张,这一次也是。”
  裴怀温沉默一会,道:“在下只是看着公主如同妹妹一般。”
  “妹妹?”梁君晚转过头,声音如玉微冷,“本宫可不是你妹妹。”
  气氛冷凝了片刻,梁君晚开口道:“今晚就不要拘束了吧,介意我称呼你怀温么?”
  “公主喜欢就好。”
  “我们上去看看吧。”梁君晚笑了笑道。
  凉亭建在桥下湖边,裴怀温再随梁君晚走在湖边向之前那处看去时,已经看不见江止明他们了。
  桥上人现在还不是很多,等到待会儿到了最后赠灯环节人就多了。一般在花灯节上成为眷侣或互相爱慕有意的男女都会聚在桥上互赠花灯,大多数在花灯节后都会结为亲事。
  裴怀温和梁君晚走过桥来到热闹的街市上,梁君晚身边就跟了个丫鬟,护在她旁边挡着川涌不息的人流,明显十分吃力。裴怀温上前一步正准备护着梁君晚,却听前方一声轻呼,小丫鬟憋红了脸还好没把公主两字喊出来。裴怀温朝前看去,只见一个男子匆忙把地上的花灯捡起来递还给梁君晚,白皙的脸上带起一丝尴尬的红晕。
  “抱歉,姑娘你还好吗?”
  梁君晚摇了摇头道:“无碍。”她的唇边始终挂着一抹优雅的笑容。男子抬头看见微愣了愣,脸上愈红,他轻咳一声道:“不知在下可否知晓姑娘的芳名?”
  梁君晚倒是没料到这回事,还没反应过来,裴怀温温和地站到她身边,对着男子点了点头道:“公子止步,离花灯节结束还早,何不有缘再见呢?”
  男子这才看见裴怀温,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梁君晚,见她没反驳,眸光才黯淡下来。
  裴怀温二人和那男子分开后走了一会儿,梁君晚突然开口道:“我见到你很早就准备出来了,为何等他问我姓名才站出来?”
  “今晚不是放松么?我也不过是希望公主开心点。”裴怀温笑了笑。
  “玩这些游戏就是开心?”
  裴怀温笑着看着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梁君晚,像看一个闹脾气的小孩。
  “公主不是自己说不要拘束么,既如此,尝试一下普通人的生活又有什么不好?如果一直严苛要求自己不是很累吗?人生就那么长。”
  梁君晚先是怔了怔,然后嗤笑一声,“是吗?不过到底我还是不可能。”
  不可能和普通人一样,就像她不能告诉那个男子她的姓名。
  裴怀温觉得梁君晚的思想有些莫名的悲观,不禁皱眉,刚想说些什么,却见被差遣去买东西的丫鬟急匆匆地赶回来了,小丫鬟的怀里抱着个花灯,气喘吁吁地站在梁君晚面前。
  “怎么了?有人给你花灯了?这么激动。”梁君晚看着她,笑了声。
  “不是呀,公主,是那个……那个男子,他说给公主的。”
  梁君晚一愣,裴怀温弯眉笑道:“花灯节刚开始就送出了灯,他倒是钟qíng。”一般到最后才送花灯,因为你不到最后并不知道你最喜欢哪一个。
  梁君晚看着裴怀温,神色略暖,“你倒是真没把我的心思放在心上。”
  “主要是我觉得我可不是个好选择,公主应该是知晓的。”
  “其实那都没关系。”梁君晚看着他,眼神微深。她走过人群,绕进略安静的小道上,裴怀温跟在她身后。
  “怀温你的态度总会让我想起我的小时候,现在已经没人记得我小时候是什么样了了,而或许记得的也已经不在了。”梁君晚嘴角的笑容带着真实的暖意,和平时的模样很不同。“我小时候可不是现在这样,那时总是不听母妃的话。”
  她沉默了会儿,又道:“其实那个时候我挺讨厌母妃的,她xing格总是很懦弱,什么都忍着,而我脾气却很冲,当我因为母妃难过而生气时,母妃却责怪我,说我不会忍耐,她似乎从未开心过。”
  “可我知道皇兄的母妃对他更不好,所以我的母妃就会对他很好,而原因,谁都清楚,不过是为我以后有保障。可我小时候却不懂,只因为母妃的严厉和忍让而怨恨。后来我一时发脾气酿成大祸,母妃为我求qíng求去了半条命,我才懂,可母妃却不行了。”
  梁君晚垂着眼睑,看不清眸里神色。
  “她最后几天却一直是笑着的,将我托付给皇兄就走了,我什么都没为她做过。”
  裴怀温安静地听着,心里却异常地平静,带着些许感伤与恍然。梁君晚母妃去世他是知道的,当时戚云还被她缠着不让走,彷徨失措的眼神他一直都记得。
  裴怀温看着她,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你做过很多了,你做的最好的,就是成为了一个更优秀的人,再也不用你母妃担心了。”
  “是么?”梁君晚苦笑了声。她突然转过头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告诉你么?”
  见裴怀温愣住,梁君晚淡淡道:“其实我对摆脱联姻是没什么指望了。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说什么,皇兄也不会听,而你如今所处的位置有些危险,皇兄并不是个温文尔雅的君子。”
  “我似乎不懂你的意思。”裴怀温有些疑惑。
  “我也只想劝你一句,若是可以不进宫就别进宫,离皇兄远一点,他很危险,更多的我不能再透露。”
  裴怀温还没反应过来却突然听见一声惊叫,他向声源处看去,只见一群人围在湖边,他猛然听见一声若水,还有什么落水的议论声,戚若水?!裴怀温心一沉,径直踏出好几步向人群中心走去,他抓住靠近的一个姑娘,问她发生了什么。
  姑娘先是吓了一跳,抬头看见裴怀温俊秀白皙略带焦虑的脸,不禁红着脸道:“有个青衣男子落水了,到现在还没出来。”
  男子?裴怀温皱眉,他回头看去,梁君晚本来站着的地方空无一人。
  “言九?”
  没有应答声。
  裴怀温的心慢慢地冷下去,就那么一瞬间,就算长公主离开了,言九怎么可能走?
  心里焦虑,晚上的冷风chuī过,裴怀温弯腰重重咳嗽了声,他咳了一会儿,身上突然被盖上一件大衣。因为咳嗽,眼睛有些水雾弥漫在眼眶前,裴怀温微眯着眼朝身后看去。
  对面的人影似乎愣了片刻,裴怀温慢慢看清是谁时,眼角突然触碰到一抹温暖,有手指轻轻擦过他眼角的水迹。
  “怎么不多穿点?”略带责怪的语气。
  裴怀温怔住,诧异地看着对面的梁景云,“皇……上?”
  “今天是便服,不用称呼我皇上。”
  “……您是在游玩?”
  “不用拘束,”梁景云盯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叫我名字就好。”
  裴怀温捏着手里的衣角,疏离地笑了笑。
  裴怀温跟着梁景云,沉默着走过湖边,来到放花灯的地方。
  “放么?”
  裴怀温摇头。
  “为什么?”
  “不知道写什么。”
  梁景云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想要的么?”
  “也不是。”裴怀温道。他回想起来竟有些茫然,一开始他想要的是什么,现在又想要什么呢?
  “没关系,慢慢来就好了。”梁景云走近一步,彼此之间突然格外靠近,裴怀温几乎看见他那深黑的眼里翻涌的qíng绪。
  裴怀温终于感觉到了些奇怪的气氛,不由得后退一步。
  梁景云微微眯起眼,似是不大高兴。裴怀温抿了抿唇,道:“长公主呢?”
  “你在问我?”
  “如果我料得没错,刚刚是你做的吧,让我突然离开。”
  “突然就不客气了?”梁景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过你想的没错。”
  “你在跟着我们?”裴怀温皱眉。
  “怎么,不可以?”
  裴怀温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梁景云突的抓住他的手腕,向后一拉,裴怀温就跌进他怀里。裴怀温有些愠怒地用力想甩开他,却没甩开,不禁愈怒,“你这是做什么?”
  梁景云沉默了会儿,松开了手,裴怀温看见他晦涩难辨的眼神。梁景云看着脸色微冷的裴怀温,笑了笑,眼底却没有笑意。“君晚已经回去了,至于言九,他来了。”
  裴怀温回头,就看见匆忙赶来的言九,言九看到裴怀温安然无恙不禁松了口气,随后便略带警惕地看向梁景云。
  “你走吧。”梁景云淡淡道。
  裴怀温看了看他,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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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不语。
  “不走么?”梁景云叹了口气,他突然伸出手,又在离裴怀温的脸颊仅有几厘处停滞住,他垂着眼睑,语气很轻,“你会后悔的……算了,还是不行。”
  梁景云收回手,转身离开。背着人流,他脸上的yīn郁和挣扎一览无余。自那次刺杀事件后,梁景云就无法控制地想起裴怀温,和那晚他唤他的声音。不是没有怀疑过,他曾幻想过戚云没有死,但真到了这匪夷所思的事qíng可能发生时,他反而害怕了,怕又是美梦一场。
  他尝试着避开裴怀温,从他离宫后就不去找他,可得到的只有更深的烦躁。最后在花灯节出来,竟偶遇裴怀温和梁君晚两人。梁君晚对他的说法梁景云并不介意,但他却对她要求裴怀温远离他感到很愤怒。
  果然在他面前就不对劲。梁景云忍不住靠近裴怀温,可理智又似乎在说这不是戚云,而且皇后杨氏和梁君晚他们都认为他对裴怀温只有掠夺与移qíng的想法,这种想法对戚云简直是种侮rǔ。
  梁景云竟有种进退两难的感觉。
  

☆、北域宫芩

  大梁的皇宫内,陪在来自北域的三公主身边的侍女冉儿看了眼门外的丫鬟,关上门走进内室,朝着坐在梳妆镜前面的公主轻声道:“公主,北域有人来了。”
  宫芩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朝着铜镜慢慢地画着眉,镜里的女子肤色白皙嘴唇红润,一弯柳眉更是画得增添几丝美艳风qíng。她最后对着眉心点了一点朱红,淡淡道:“什么人?”
  冉儿道:“是国师的人。”
  宫芩微微皱起眉,“他的人?他打算做什么?“不等冉儿回答,她就冷笑了一声,”真是不死心,都追到大梁来了。“
  冉儿偷瞄了宫芩的脸色一眼,小声道:“公主去见他吗?”
  宫芩的脸色冷凝,半晌道:“什么时候?”
  “明日,一品阁倾雅间。”
  室内寂静了一会儿,宫芩理了理头发,站起身来,对冉儿道:“走吧,我们去见皇上。”
  自从宫芩住进宫以来,几乎就活在了梁景云的监视之下,虽然梁景云在朝堂上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左相的有关监视的提议,但是他也不可能就让北域的三公主在皇宫里畅通无阻。宫芩也不止一次地把握好时机与皇帝见面,希望加深印象,实际上也就是为联姻做准备,可梁景云显然没有这方面的兴趣。
  大梁的后宫冷清地超乎宫芩的想象,她听说皇后被软禁在宫里,在皇宫里除了皇上外能够说上一句话的也就只有长公主梁君晚了。
  梁君晚和宫芩也不是没有见过面,相反,在皇宫里她们经常聚在一起,梁景云不搭理宫芩,宫芩也没有办法,而梁君晚似乎对宫芩很感兴趣,或许同为联姻的公主吧,当然,梁君晚是否联姻这件事仍未确定。
  等宫芩走在御花园里时,她就看见了长公主梁君晚,而陪在梁君晚身边的是一个陌生男子,梁君晚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宫芩眯着眼看了许久,才开口问道:“那人是谁?”
  “公主,那似乎就是当日救驾的裴公子。”
  “是他啊。”宫芩恍然大悟,却疑惑不已。在宫中和长公主关系这么近,真是不简单。
  “公主,我们还去御书房吗?”
  宫芩想了一会,道:“不用了,我倒是对这裴公子比较感兴趣。”
  裴怀温正和梁君晚谈笑着,却见远处走来一个身影,他抬头看去就见一个眉眼艳丽的女子含笑走过来。梁君晚嘴角的笑容淡了些许,平静的眼神从宫芩的衣着打扮上一扫而过。
  “这位就是裴三公子吧?”宫芩笑着道,眉眼间带着几丝欣赏。
  裴怀温在心里微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对着宫芩点了点头,“正是在下,见过北域三公主。”
  “裴三公子最近可是京都的名人呢,皇上似乎安排了很多事给大人做吧,想必不久裴公子就能加官进爵了。”
  裴怀温苦笑一声,“公主过誉了,在下不才。”
  “是吗?”宫芩轻轻一笑,不置可否,只微抬眼看了看梁君晚,道,“裴公子百忙中还能进宫来看望长公主,真是有心了。”
  “在下只是正巧入宫见到长公主罢了。”裴怀温淡淡笑着,看向宫芩的眼里带了丝不悦。
  宫芩看见了,笑容加深,又瞧了梁君晚一眼。这裴公子竟然还怕毁了长公主的清誉,看样子是没有一点心思啊。可惜,梁君晚瞧这样子是有些陷进去了。
  “公主还有事?”梁君晚站到裴怀温前面,与宫芩面对面,眼里没有一丝笑意,似还带着警告。
  宫芩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还不准她接触?宫芩撇过头看着冉儿,冉儿立刻低下头将刚刚得来的消息说出来,“皇上刚刚召见长公主呢。“
  梁君晚皱眉,“现在?”
  “我也只是凑巧听到的消息,德福公公正在寻公主呢。”宫芩淡淡笑着。
  梁君晚看了裴怀温一眼,略带犹豫地动了动唇。裴怀温忙道:“你快去吧,我一会就回去了。”
  “恩,也好。”梁君晚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裴怀温瞧着梁君晚离开了,便也打算离开。他这一次来宫里,其实也不是真像他所说那样凑巧,今日是梁君晚的生辰,而这生辰是梁君晚的母亲给定的,与皇室内碟中的生辰记录并不一样。
  自从那次花灯晚会过后,梁景云似乎就恢复了正常,除了让裴怀温开始接触政事外便没有再多的表示,偶尔见面也只是谈论政事,一副君臣相谈甚欢的模样。而裴怀温本身人格魅力就很qiáng,在接触政事后很是如鱼得水,连裴凌侯爷也是刮目相看。
  宫芩看出裴怀温想要离开的意愿,不禁轻笑一声道:“裴公子这就走了?”
  裴怀温点了点头,“三公主见谅,在下还有事要办。”
  “刚刚不忙,现在就忙了?”
  裴怀温笑而不语。
  其实也不是个好打jiāo道的人,刀枪不入。宫芩在心里想道。她抬起手臂,长而薄的轻纱顺着光滑的手臂滑下至肘部,裴怀温愣了愣,只见宫芩将手臂伸到他面前,轻启唇道:“裴公子知道这是什么吗?”
  裴怀温看去,只看见那白皙如玉的手腕上有一小片粉红色的疤痕,看上去不是很狰狞的模样。
  “这是标记。”宫芩嘴角的微笑很是优雅,与她本身艳丽魅惑的打扮有几分差别。“是给那些出嫁到别国的公主做的标记,这是用滚烫的铁块烙印在手臂上永远遮掩不去的伤疤,而为了不影响出嫁才故意用些药品让它显得小巧可爱。可是,这敷药的过程却是比烙印时还要痛苦。”
  “这个伤疤一旦印在了公主的手臂上,这个公主就是注定出嫁到别国,此生不能再回国,就算是特殊qíng况回国,也无法再享受本国公主的待遇。这是个证明,也是个警告,如果公主不按照皇帝的命令行事,她的母亲就会在北域的皇宫里面活不下去。”说着这些时,宫芩的神qíng一直很平静,如同说着别人的故事一般。
  “北域人认为最荣誉的事,便是生在北域,死在北域,可是出嫁的公主却并不能拥有这种荣誉。”
  宫芩看着沉默不言的裴怀温,突然笑出声来,“裴公子是被吓到了吗?其实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这只是我小时候不小心被烫到的疤。”
  裴怀温看向宫芩笑弯的眉眼,“疼吗?”
  “嗯?”
  “烫到的时候疼吗?”
  宫芩笑容加深,“疼啊,特别疼。”
  裴怀温淡淡道:“看得出你不甘心的样子。”
  “不甘心?何以见得?”
  “这不是你想要的生活,你的生活在北域,是个优雅尊贵的公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站在这里。”
  宫芩愣了愣,笑容扩大,“是吗,裴公子可不要害我啊。”她将耳边的碎发绕到耳后,歪着头笑。好不容易才说服了自己呢,真是……为什么要告诉他?
  裴怀温没有回答,只朝她身后看去,眼神微微愣住。宫芩似是意识到什么,嘴角勾起,身子一侧就朝裴怀温倒去,裴怀温下意识地接住她,耳边传来她轻轻的笑声。“裴公子,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大梁的皇帝独独对你不同,难道真的是因为救命之恩?”
  裴怀温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一个冰冷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宫芩急匆匆地站起身来,唇边的笑容微带羞涩,“见过皇上。”
  真是美人一笑,绝色倾城,可惜在场几人都没有把心思放在宫芩身上。梁景云几大步走过来将裴怀温拉开,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你在宫里做什么?”其实他早就知道裴怀温是来看梁君晚的生辰。
  裴怀温解释了一番,见梁景云仍是一脸冰冷的模样便放弃了,只将眼神转向一旁的顾长安,顾长安可不经常进宫。
  “别看了,我是来找长公主的。”顾长安道。
  裴怀温诧异,“长公主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长公主身体有些不舒服。”
  裴怀温心下一沉,梁君晚在他面前倒一直是没事的模样,难道是在硬撑?“那为什么你在这里?长公主不是去御书房了吗?”
  顾长安不置可否,只看了梁景云一眼,没有回答。
  “有太医在给她看病,顾大夫只是听说你来了便顺便跟着朕来看看。”
  梁景云不想多说,冷凝的气氛持续了一会儿,宫芩好奇地打量了顾长安一眼,却见顾长安正看着她,唇角带着微笑,眼里的神色她却看不明白。顾长安转过头看向裴怀温,淡淡道:“最近你倒是没有来我那检查身体了。”
  “因为事qíng有些忙,而且我的身体也有很大起色了,老是麻烦你怎么好?”裴怀温笑了笑。
  “麻烦?”顾长安重复了一遍,“真是见外啊。”
  裴怀温微笑不语,确实他有些不自觉地躲着顾长安,因为那次在裴府裴亦清和顾长安的jiāo谈让裴怀温有几分不安。
  四人的僵持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宫芩很快就请退了,而梁景云带着顾长安朝御书房赶去,裴怀温也跟着。
  三人走进御书房时,却没有看见长公主,只看见一个容貌清俊白皙的青年站在御书房里面观看墙上的挂画。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青年转过身,忙行了一礼。
  梁景云淡淡地点了点头。
  裴怀温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由自主地开口道:“这位是?”
  “翰林学士张大人,想必你还记得。”梁景云闻言,似笑非笑地回道。
  裴怀温有些无语地低下头,掩住轻微皱起的眉头和眼里的深沉。他当然记得,不只是记得梁景云曾经意yù将张大人与戚若水婚配,更记得那个在花灯节对长公主一见钟qíng的青涩男子。
  命运总是如此巧合。
作者有话要说:  很长时间没有和小伙伴们说话了,因为没想到开学会这么忙,有时候真是感到疲惫,这不是我想要的大学生活/(ㄒoㄒ)/~~,几乎满课,平时就是开会开会,活动活动,明明我就加了一个团新,还天天累成狗。原来被骗了这么多年,好难过。好吧,不抱怨了,好不容易终于更了一章,真是对不起小伙伴们,等到国庆了一定会补偿你们的,( ^_^ )/~~拜拜

☆、梦醒长安

  显然不只是裴怀温认出了张友龄,他看见张友龄的眼里也划过一丝细微的诧异,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而他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变化。
  也是个适应官场能随机应变的人,裴怀温想,看样子并非真的如那天在长公主面前一般青涩。
  梁景云对张友龄jiāo代了几句官场上的事后也没有让他告退,只对裴怀温看了一眼,然后沉思了片刻,裴怀温就知道他在打算着什么了。若说之前裴怀温对于这门婚事只是犹豫,那现在就是非常不同意了,张友龄喜欢的分明就是长公主,怎么能配给戚若水?
  可是他又不能直言,长公主的婚事不是能够随便谈论的,何况如今北域皇族即将来到,联姻之事还在商榷之中。
  见梁景云就要开口,裴怀温忙道:“皇上,微臣想要先去看看长公主。”他说话时撇头看了眼张友龄,却见他没有丝毫反应,难道张友龄还没有见过长公主,并不知道那日的女子是长公主?
  “这么急做什么?”梁景云看着他,眉间有些不悦的色彩。
  张友龄此时若有所思地看了裴怀温一眼,道:“长公主身体重要,还是先去探望长公主吧。”他刚刚也看见了裴怀温的眼神,复杂难辨,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必然卷进了政事之中。
  梁景云冷淡地看了张友龄一眼,张友龄意识到自己逾越,急忙跪下请罪。梁景云的脸色才好转一点,裴怀温转过头触及顾长安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下就是一沉。或许平时没有察觉,而这种时候就能够看出来梁景云对他的特殊与不同,梁景云对他总是宽容的。
  这时德福却匆匆从门外赶进来,脸色苍白地跪在梁景云面前,“皇上,长公主昏倒了。”
  梁景云虽然一直对梁君晚的态度很平淡,但说到底是把梁君晚放在心上的,要不然也不会任由梁君晚与裴怀温亲近也没有说些什么。因此听及德福所言,梁景云立刻脸色一变站起身来,看了顾长安一眼就朝门外走去。顾长安紧紧跟在梁景云身后,梁君晚被安排在御书房旁边的侧殿内,梁景云一边快步走着,一边问德福。
  “一开始不还是好好的吗?那群太医都是废物吗?!”
  德福擦了一把汗,低着头回道:“长公主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昏倒了,没有一点预兆,太医一开始把脉的时候公主的身体还是好好的。”
  梁景云冷笑一声,踏入内室,顾长安跟着踏了进去,裴怀温和张友龄因为避嫌就待在外室。室内一阵请安的声音刚刚响起就被梁景云压抑着怒气的声音给打断了,只听见梁景云冰冷的声音责问着太医,后来就是一片沉寂。
  裴怀温与张友龄坐在外室,丫鬟们给他们斟上茶后就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现在室内的气氛十分压抑,谁都知道梁景云的脾气不好,生怕被迁怒。张友龄垂着眼睑抿茶,不发一言,裴怀温心底焦急,又不能进去内室,只好gān坐着看着他,想了想还是道:“张大人今日来商谈公事?“
  张友龄抬头看他,“是啊,裴大人也是?”
  裴怀温笑了笑,“不知张大人年岁几十?可有婚配?”
  张友龄怔了怔,“裴大人这是……”
  “张大人还没有看出来吗?”裴怀温低声道,“皇上今日让你过来的目的。”
  张友龄细思片刻,突然一惊,“长公主?!”
  裴怀温沉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是。”怎么可能把长公主给你?裴怀温瞧了张友龄一眼,能够与长公主婚配的可必须是世家子弟。裴怀温用手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个戚字后又拭去,只见张友龄恍然大悟,神色突然就变了。
  裴怀温知道他这是不愿意了。
  “裴大人,不瞒你说,当日在下也没能认出大人,只是不知大人是否方便将那位身边的姑娘的些许消息告予在下?在下并非要做什么,只是真的想再见她一面。”张友龄诚恳道,那日花灯节他最后等了许久,又将湖边整个都找了一遍也没有再看见那个女子的身影。
  张友龄知道自己怕是对那个女子动心得很厉害,虽然有些突如其来,但也无法阻止,如果皇上真的要求他娶戚家三小姐他是不甘愿的。
  裴怀温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在心里叹了句造化弄人。刚想要告诉张友龄那个女子就是长公主时,德福突然从内室出来朝着裴怀温快步走来,“裴大人!裴大人!长公主醒过来了,在找您呢。”
  裴怀温心底松了口气,脸色欣喜的跟着他朝内室走去,张友龄看着他的背影,抿着唇,心里突然出现一个猜想,让他的后背慢慢地渗出冷意来,心里一阵空落落的疼痛感。
  裴怀温走进内室后就看见顾长安正在给梁君晚把脉,梁君晚脸颊发红,明显是发热的征兆,而额头上正一滴一滴地流着汗。梁景云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脸色冷厉。裴怀温刚出现在室内,梁君晚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她几乎迫不及待地伸出手臂,却又似是碍于公主的身份,梁君晚不着痕迹地看了梁景云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将手臂慢慢地放下来,对裴怀温露出笑容。
  “怀温,你过来吧。”
  “公主……”裴怀温有些为难地看着她,现在室内还有外人,作为外姓男子他本就不该走进公主的内室,若是太过亲密怕是会传出些不好的流言。
  梁景云看着两人,沉默片刻道:“朕先走了,除了裴大人其他人也都离开。”他冷冷地扫了周围的太医和下人一眼,“不会有人敢乱嚼舌根的。”
  梁景云最后看了梁君晚一眼,就带着顾长安和其他人走出内室。室内走了一大片人,顿时变得安静空dàng起来,隐隐听得见梁君晚虚弱的呼吸声。梁君晚靠在chuáng榻上,眼神平静而依赖地看向裴怀温,似乎生病让她变得柔弱不少。
  “为什么不过来?”
  裴怀温看着她,与脑海里那个活泼爱笑生病吃药时会哭闹要哄的小女孩重叠起来,心底也微微发暖,便走近了几步给她掖了掖被子,温声道:“现在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梁君晚笑了笑,又闭上眼睛,“说实话,感觉不是很好。”
  裴怀温心里一紧,“怎么了?”
  “感觉好累,累到不想再起来了。”
  裴怀温仔细地看了看她的症状,一开始焦急的心qíng却慢慢平复了下来,是和若水一样的病,不会有事的。裴怀温松了口气,安慰道:“不会有事,你听顾大夫的话就没事了。”
  “是吗?”梁君晚有气无力地问了声,看着裴怀温的眼神微微地有些茫然,她眨了眨眼睛,眼里闪过几丝水光,“戚哥哥……哥哥……”
  裴怀温愣住,却见梁君晚已经靠进他怀里,只好温声安慰着,梁君晚哭了一会儿就睡着了,裴怀温将她安顿好,却见她额头又开始冒冷汗,不禁皱了皱眉,抬脚就朝外面走去。
  刚走出内室,没有看见坐着的张友龄,却看见顾长安,对方的样子明显就是在等裴怀温。裴怀温看了看他,问道:“皇上呢?”
  “与张大人谈论要事去了。”顾长安的目光没有离开裴怀温,淡淡道。
  “长安你快开方子吧,长公主这次病的太快了,qíng况有些不妙。”
  顾长安看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裴怀温疑惑,“怎么了?”
  “我不行,”顾长安垂着眼睑,“长公主的病我并未见过,没办法开方子,我已经让皇上另寻他人了。”
  裴怀温睁大眼睛,“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吗?”顾长安脸色突然变冷,几步bī近他,“我做不到!”
  裴怀温心里猛地冒起一股怒火,狠狠地扯住顾长安的衣领,冷冷道:“你在说什么鬼话!什么叫做你没见过这种病?什么叫做你做不到?梁景云会相信你这鬼话?!”
  “皇上为什么不相信我?”
  裴怀温一怔,突然想到当年梁景云其实也并不清楚戚若水患病qíng况如何,那么即使如今长公主患了相同的病梁景云也不会知晓。他看着脸色冰冷的顾长安,不禁气急,“顾长安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什么?”顾长安看着他,突然低着头笑出声来,声音压抑而yīn沉,“那你又在想什么呢?戚云。”
  一片死寂。
  衣领被慢慢松开,顾长安看着脸色一变后退一步的裴怀温,伸出手用力抓住他的手臂,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四年了,戚云,四年了。”
  “你竟是打算瞒我一辈子吗?”
  裴怀温脸色慢慢地变白,嘴唇微微抖了抖,却说不出话来。
  “若不是我猜到了,你是不是想要瞒着我直到我死也不告诉我?”顾长安苦笑,“你真是冷心冷肺。”
  “……你怎么知道的?”
  “你说呢?除了戚家的人,谁知道戚若水和长公主患过一样的病?而你在裴府布过的棋谱以前我都看过,何况——”顾长安从袖口拿出一方黑玉,“一品阁阁主的信物都是你带回来的。”
  裴怀温沉默不语。没错,一品阁阁主这个身份也只有顾长安知晓了。
  他叹了口气,“知道又怎么样呢?我现在不是戚云,只是裴怀温而已。你看,谁会信我是戚云呢?”
  “我不是信吗?”
  裴怀温无奈,“好吧,你信。其实我只是不想要你再牵扯进来了,长安,我已经浸yín官场多年,习惯于尔虞我诈的生活,但是你并不适合,也不值得为了我卷进来。”
  “凭什么你说不值得就不值得?”顾长安道,他的声音有些哽咽,裴怀温震惊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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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发红的眼眶,有些无措。“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几年没有睡过一个安生的觉了?戚云,我一直在后悔。”
  “那不是你的错。”
  “不,那就是我的错,你不用说什么。”顾长安掩去眼角渗出的泪水,笑了笑,神色却慢慢地复杂起来。
  “其实吧,戚云。”顾长安看着裴怀温,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梁景云?”
  “什么意思?”
  顾长安看了他半晌,抿了抿唇道:“没什么。”
  

☆、咫尺天涯

  自从和顾长安坦白后,裴怀温与他的相处就愈发自然起来,当然,这件事根本瞒不住绿琦,那个温柔的女子知晓后哭了好久,一边哭一边笑,最后才擦掉眼泪跪下认真磕了几个头。裴怀温忙拉她起来,顾长安只在一旁看着,对裴怀温瞥过来的的眼神无视,嘴角笑容淡淡。
  “你还在这件事一品阁那么多人都知道,我却被瞒这么久,你觉得我不会生气吗?我可不是绿琦。”坐在酒楼里,顾长安看着对面的裴怀温,开口道。
  裴怀温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
  长公主的病已经差不多好了,在这期间,顾长安一直忙于治病并没有和裴怀温再谈起这件事,但却不代表他忘了。虽然高兴很多,但被隐瞒的不满他怎么可能没有。
  “我知道。”裴怀温道,“可是——”
  “可是你担心我,不想我被牵扯。”顾长安打断他的话,“但怀温,不管你的想法如何,都不是我的,对于我来说,你活着就是万幸,为此我怎样都可以。”
  裴怀温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会,点头。
  “好吧,我们谈谈正事。”顾长安见裴怀温想通了,便说起如今局势。“那日刺杀一事具体如何我还未曾问过呢。”
  裴怀温嗯了声,便将当日的事描述了一遍。顾长安听着,眉头夹的死紧。
  “也就是说,这刺杀很有可能是本朝人做的,且对皇宫十分熟悉。”
  符合这点的想一想就出来了,不就是三王爷梁淮音么。顾长安一边说着,心里一沉。没想到三王爷愈发沉不住气了,但这次确实惊险,要不是裴怀温相救,梁景云早就死了。
  “没错。我动用了一品阁的人手调查三王爷的行踪,发现他现今与北域的jiāo往很频繁,那从刺杀人身上搜出来的北域信物应该也是他想办法得到的。而倚楼说有一个身份重要的北域人与三王爷有所牵扯,这北域皇族来大梁,也不知是否与此有关。”
  顾长安听着,抬头看了裴怀温一眼,看到他眼里平静无波的神色,带着些凉薄与淡漠。看来是真的舍弃那段感qíng了,也好,顾长安松了口气,却又想到梁景云的执拗疯狂,心又微沉。
  若是梁景云知道他没死,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放手。
  顾长安抬手捧起茶杯,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回dàng在舌尖,他透过蒸腾的热气看见裴怀温那张白皙俊雅的脸,和那在水雾掩盖下似显得温和的双眸,竟有些恍神。
  一清雅茶间里,三王爷正气定神闲地喝着茶,门嘠吱一声被推开,走进来一个身着华服的青年。青年嘴边带笑,看见同样含笑看来的三王爷不禁微愣,笑容加深。
  “久仰,大梁的三王爷。”
  “久仰,北域国师。”梁淮音笑着道。
  “此地称我施公子便可,施某现在可不是国师。”施翎席地而坐,动作优雅地沏茶。
  “施公子的茶艺很不错。”
  “是吗?还是有人教的好。”
  “教的?”梁淮音反shexing地反问,却见施翎脸上划过一丝复杂神色。
  施翎片刻便收起了多余的表qíng,微笑着问:“不知道我北域公主在大梁皇宫过得如何?”
  “自然无碍,只是当然比不起北域让公主满意。”
  “大梁对联姻这事的想法如何?”
  梁淮音瞥了他一眼,道:“说到联姻,上次刺杀一事带起的震动似乎使得各大臣都有些警觉反感。”
  “王爷当时可不是以为会成功吗?”施翎似笑非笑地看他。
  梁淮音沉默。
  “我还真对那位救了大梁皇帝的公子非常感兴趣呢,听说现在他已经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了?”
  “嗯。”
  “大梁的皇帝是这么善良的人?”施翎笑,“和我认识的那个杀伐果断狠决冷厉的男人可真不像。”
  梁淮音没有回答,只道:“你此次前来大梁所为何事?”
  “自然是来看看你的布局如何了。”
  “是吗?那你最好还是别再露面了,北域皇族快来了吧。”
  “无碍,这一次皇上并未前来。”
  “谨慎点总是好事,特别在这种时候。”梁淮音眯起眼,唇边的笑容带了丝薄凉。
  施翎笑了笑,没有否认。
  走出茶楼,梁淮音看了看暗沉下来的天色,心qíng似乎也慢慢冷了下来,他踏上马车,闭上眼睛假寐片刻。
  “淮音,你怎么又熬夜?”
  “无碍,戚云你睡吧。”
  “不用这样cao心了,我有办法的。”
  “怎能每次都麻烦你呢?”
  “呵呵,怎么不可,什么都可以——”似是察觉到自己的话略有出格,对方生硬地添了一句,“我们是好友啊。”那清雅而略小心翼翼的笑容犹如浮现在眼前一般,让梁淮音的心脏突然猛烈疼痛起来。
  其实他早就知道,戚云喜欢他。之所以不挑明,一是自己不知如何处理,二是为了更好的利用,他这个人就是如此,为了想得到的东西什么不能够舍弃呢。
  可是现在又是为了什么在难过?梁淮音捂着心口,深吸了口气,手指用力至泛白,压抑住心底涌上来的冰冷,他露出一个苍白而凉薄的笑容。都是不重要的东西,不需要后悔。
  裴怀温再次见到江止明时,是在美人坊,似是理所当然,又似出乎预料。
  江止明已不是往日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眉间是沉淀下来的深沉,一举一动都带了丝稳重。这曾是所有人都无法想象他会有的样子,也是江止明最嗤之以鼻的模样。
  妙音弹着琴,江止明静静地听着,两个人之间的默契让裴怀温都不由愣了神。虽说之前见过江止明与妙音在花灯节同行,可也没想到两人就这么毫无预料地在一起了。
  “裴大人安好啊?”
  裴怀温只能苦笑着接过江止明递过来的茶盏,道:“何必挖苦我?之前不是叫我裴小公子的?”
  “此一时彼一时,裴小公子如今可是比裴大公子还厉害了。”江止明笑,眼里的笑意和往日没什么两样,裴怀温的心qíng也放松下来。
  “你们两个倒是瞒的严实,我到现在才知道。”
  “为此我可是花费了不少心力,妙音总是对瞒着你感到愧疚不安呢。”
  裴怀温看向妙音,只见妙音微红脸颊,小声道:“毕竟裴公子曾与妙音有恩,婚姻大事怎可不请示一二?”
  江止明无奈,看着妙音的神qíng却是温柔。
  看样子妙音还知道他是阁主这件事不能全盘托出,裴怀温看了看两个人,抿下一口茶,满嘴的苦涩,他愣了愣,“你也喝这么苦的茶?”记得往日江止明最讨厌这么苦的茶了。
  “世间万物,都在变化。”江止明挑眉,唇边笑容意味深长。
  等江止明走后,裴怀温转过身看着妙音,淡淡道:“妙音,这条路不好走。”江家是世家大族,又怎么可能容忍一个歌姬入门。
  妙音坐在琴边,笑容沉静。
  “阁主,我知道的。不过我不会后悔,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曾经幸福过不是吗?”她想到那个表面多qíng风流实际上却固执的人,就不由笑出声来,或许是她在安慰他,但又何尝不是他在陪伴她?
  半月后,长公主已完全痊愈,此时北域皇族也终于踏进大梁境内。
  chūn夏jiāo际,大梁皇宫举办盛宴迎接北域皇族,梁景云坐在高处观看北域人的舞蹈,眸里是漫不经心的神色。
  北域皇帝并未前来,来的是北域的大王爷,xing格沉默寡言,在将所有的准备展示完后,他就直接开口道:“我北域意yù与大梁结成秦晋之好,望公主远嫁北域,北域定以最高的尊荣来迎娶公主。”
  宴会瞬间寂静,梁景云没有表qíng,而当事人梁君晚则始终如一地微笑,仿佛没听见一样。裴怀温看见对面的张友龄拿着酒杯的手在轻微发抖,自那次认出长公主的身份后这人就时常想请见长公主,却总被拒绝。
  “此事谈之过早。”梁景云淡淡道。
  北域的人也没有再咄咄bī人,随着沉默的大王爷一起沉默了。宴会依旧进行,梁淮音看着似是平静安逸的表象轻笑了声,他看向戚桓举起酒杯,戚桓敬了一杯后便避开了他的眼神,梁淮音笑容转冷。
  自了解到大梁与北域的局势有些危险,戚桓就对梁淮音所提议的推翻梁景云的政治避之不谈,先安外再安内,真是个好臣子。
  可是梁淮音不乐意见着他逃避,他招来小厮嘱咐了两句,见小厮离开,他抿了口辛辣的酒水,掩住眸底的冰冷。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回家没带电脑::_::也体验了把chūn运是何模样(?_?),事qíng有些忙,今天用手机更了一章,明天回学校用电脑更啊,么么哒小伙伴们!以后估计不错的话我会周更了,具体时间明天晚上再定。对了,经小伙伴十二的提醒,我发现文名君晚与长公主君晚相撞了╭(°A°`)╮,在此申明,本文bl绝不会bg呃呃,小伙伴真是火眼金睛!!!对十二所说的爱上两个人我深入思考后深以为然,所以决定裴快快掉马甲,我也想写甜了咳咳咳~\(≧▽≦)/~

☆、猝不及防

  宴会开到中旬,梁景云就离场了。北域来的这位大王爷为人沉默,似乎也并不在意梁景云这可以算是违礼的行为,只一个人饮着酒水,清透的酒盏里映出他那双冰冷淡漠的眼。
  或许是因着梁景云的离场,众人倒是将提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觥筹jiāo错间欢声笑语再次回dàng在宴会上,宫芩看着奢华热闹的场面,唇边的笑容温柔。她一直盯着她那大哥宫衡,却没见那人有分文表示,可真是冷qíng,她这还没嫁呢,就当她是死的了。
  宫芩心底里冷笑一声,撇过头看向梁君晚那边,却见梁君晚眉间冷冷的,似是不大高兴的样子。再细看时,宫芩就看见了她身边的张友龄,那人风度翩翩笑容温和,宫芩却一眼看见他轻捻衣角的手指在缓缓地摩擦,他在紧张。
  张友龄,这人她倒是知道的,官场上的新秀。不过梁帝似是打算将他配给戚若水来着,被拒绝了吧。想到这里,宫芩转过头想去寻戚若水,看那又是怎样的女子,记得戚若水的大哥戚云曾经可是一个风云人物,其妹想必也不弱吧。
  可宫芩找了半天却没找到戚若水,不禁有些疑惑,难道今日这宴会戚若水没有来?
  “公主,您在找人吗?”身边的侍女小声问。
  宫芩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没有。”她摇了摇手里的酒杯,压下心底的烦闷,真是,这被人变相监视的生活可真是讨厌。“本宫去找大哥聊一聊,你们在这里候着。”
  侍女看了看两桌之间的距离,才点了点头。
  宫芩的眸里闪过一丝冷意,又转瞬即逝,片刻便换上笑脸朝宫衡那边走去。直到快到宫衡面前他也没什么反应,只有在宫芩坐下时,宫衡才有些不习惯地皱了皱眉,坐得离宫芩远了点。
  宫芩也不介意,她这大哥xing格孤僻,还有洁癖,在北域的人缘极差,不过要不是因为如此她那皇帝哥哥也不会放心他出来办事。虽是冷漠,但也无心权势,这才成了北域与国师并驾齐驱的人物,同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大哥此次前来,就为了迎接皇后?”
  宫衡点头。
  冷漠也毫不掩饰,宫芩不禁笑出声来,“大哥就没有考虑和我说说话?”
  宫衡看了她一眼,沉默良久才道:“这是你选择的,没有人bī你。”
  宫芩愣了愣,垂下眼睑,“我知道的。”她的声音飘忽清浅,像是即刻便能随风逝去。
  “我都知道啊,只是……只是有点——”微顿片刻,宫芩一笑,“只是有点不习惯罢了,本宫迟早会习惯的,大梁很好,没有北域那么冷,风景也很有新意。”
  宫衡看着她,没有说话,片刻转过眼不再看那一点也不真实的笑容。似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北域那耀眼出彩的三公主便再没有那真心的笑容了,可是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北域几代皇族,当是这一代人的关系最为糟糕了,不能说水火不容,只是各顾各的,谁也不关心谁。至于曾经热qíng张扬的三公主她,也不过是和北域国师有过较深jiāoqíng罢了。想到此,宫衡破天荒地对宫芩提醒了一句,“若是国师找你,最好别去,那人最近动作太大了。”
  宫芩愣了半晌,急声道:“他被皇兄发现了?”
  宫衡不回答,只用诧异的眼神打量她,道:“你还关心他?”
  宫芩一时僵住,不知该说些什么。宫衡倒是很快又恢复成一张死人脸的模样,却突然抬手朝某个方向举起酒盏。宫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见朝他们走来的裴怀温。
  “不知殿下可对大梁的招待满意?”裴怀温笑着问。
  宫衡点头,“可以。”
  裴怀温温和一笑,看样子这个人虽然看上去冷漠,但其实也是个直xing子。
  宫芩想到刚才的话题心里就有些乱,想到裴怀温最近和梁君晚戚若水两个女子牵扯颇深,不禁开口问道:“裴大人今日怎的不去陪着长公主?”
  裴怀温淡笑,“长公主岂是臣等可随意攀谈的?”
  “呵呵,那戚小姐呢?刚才我没看到戚小姐,莫不是和裴大人单独花前月下去了?”宫芩话音刚落,心里就道一声糟,这语气太冲了,说的内容也有些过分,果真是一急就忘了分寸。
  裴怀温听见,第一反应却没有生气,只抬眼在宴会上扫了扫,果真没寻见戚若水的身影,心底就有些不平静。他朝身边的言九微微示意,见着言九离开,裴怀温坐下来和宫衡兄妹二人jiāo谈,心思却全然不在于此。
  片刻后,言九回来了,他附在裴怀温耳边说了几句,只见裴怀温的脸色顿时一沉,朝着宫衡二人歉意一笑便告退了,宫芩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隐隐带着几分焦急和yīn郁。
  这在xing格天生温柔的裴怀温身上还真是少见。
  此时快步走在皇宫后院的裴怀温心里是bào躁的,他真的鲜有这么bào躁的时候,可想到刚刚言九说的话,他就控制不住。
  戚若水已经失去踪影半个时辰了!少了一个人竟然谁都没有发现,言九探查许久才查到戚若水曾经被人引去后院,裴怀温看着手心里的纸帛,心一寸寸地下沉。
  戚云之死,戚小姐可yù知晓?
  谁人如此狠毒?竟想着利用他来伤害戚若水,裴怀温深恨。他转过身对言九道:“可查明在哪了?”
  “阁主恕罪!”
  裴怀温按了按额角,有些疲惫,眼里却露出冰冷的色彩,“让倚楼带着人手来皇宫,以最快的速度。”他站在渐暗的天色里,侧脸没有丝毫表qíng,显得十分冷漠。
  言九没有见过他这副样子,心一紧,忙应声。他掏出一枚烟火弹朝空中抛去,烟火划过一道痕迹最后在空中爆炸,绚烂的一幕夹杂在宴会的气氛中毫不起眼,但言九知道远处的一品阁一定是紧张无比整装待发了,因为这烟火的紧急程度是最高的。
  裴怀温冷静片刻后开始认真思考戚若水会去哪些地方,既然是被人引去的,那此人一定是有所目的,可是作为一介女子戚若水又有什么能利用的?或许是为了戚家?戚桓的确是有心与三王爷合作,但最近大梁和北域关系愈加紧张,戚桓也渐渐地和三王爷拉远了关系。三王爷应该很恼恨才对,毕竟能够取得戚桓的支持就相当于得到了整个戚家,这可是不小的助力。
  可是三王爷不可能会找戚若水的麻烦,不然戚桓也不会放过他。等等——说到这个,三王爷似乎一直在挑动戚家对皇帝的不满,三王爷还暗地里一直表示是皇帝害死了戚云,而这纸上写的信息可不是指的如此?或许只是想着告诉戚若水戚云是梁景云害死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戚若水倒是不会有危险。
  可是已经失踪半个时辰了,说件事说这么长时间?裴怀温皱眉,突然想到什么,他猛地一惊,对了!半个时辰,梁景云离场到现在可不是正好半个时辰?
  眼前突然落下一个身影,倚楼穿着黑衣跪在裴怀温面前,恭声道:“阁主,属下来迟。”
  裴怀温不再耽搁,只冷声道:“搜扫皇宫,寻出梁景云在哪里。”
  不管怎么样,找一个皇帝总比找一个女子简单。倚楼一愣,却立刻应声,眼角余光扫了扫站在一旁不敢出声的言九,心底微沉,她挥了挥手臂,带着人手飞快掠过宫中围墙。
  等倚楼几人找出梁景云前去的方向时,裴怀温便迫不及待地吩咐言九带他去,最后几乎在倚楼他们刚刚找到地方时,言九就在那房间门口将裴怀温放了下来,裴怀温来不及平静呼吸就忙推开紧闭的房门,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几乎失了呼吸。
  戚云也不是从一开始就那么疼爱戚若水的,即使戚若水是他的妹妹。戚云毕竟是经历了太多的人,心在岁月的打磨下慢慢地就冷了,对戚若水也不过是庇护,谈不起多少真心的疼爱,但戚若水依赖他,特别是那一次的事——彻底让戚云对她变了看法,开始真的把她放在心底里疼爱,说起来,梁君晚是比不得戚若水在戚云心里的分量的。
  戚若水曾经被绑架过,绑架的人想通过她来威胁牵制戚云,当时戚云已经是一介风云人物,结仇无数。可是戚若水宁死不甘愿,幸好未曾酿成大祸,只是等戚云救出戚若水时她已经是有了不小的心理yīn影,最后还是拜托了顾长安才让她遗忘。
  已经遗忘的事qíng竟然又被揭开,裴怀温几乎怒极。他看也不看被他猛地开门惊住的梁景云,径直走向瑟瑟发抖的戚若水,缓缓弯下腰。
  梁景云先是一惊,等触及裴怀温冰冷的眼时脸色顿时一变,他有些慌张地说着:“怀温,我……我没有……”
  连朕都忘了说,梁景云视线在乱糟糟的房间里游离,心里的痛恨与恼怒倍增,该死,到底是谁如此设计陷害!
  裴怀温温柔得拍着戚若水的背,看着戚若水恐惧空dòng的眼神,他轻声道:“乖,别怕,哥哥在这里。若水要坚qiáng哦,哥哥最喜欢坚qiáng的若水了。什么人都没有的,若水,哥哥在你身边。”裴怀温摸了摸她的头发,眼神温和,“若水,不想见哥哥了吗?”
  戚若水的眼神从一开始的空dòng慢慢变得平静,时间在极其缓慢寂静的环境里流失,直到那双眼变得清明而茫然时,裴怀温才停下劝哄,戚若水埋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似乎还在发抖,不过裴怀温看得出来她不再是恐惧。
  裴怀温脱下外袍盖在戚若水略显láng狈的身上,才抬眼看向一边僵硬的梁景云,他没有什么表qíng,眸里还有丝残存的冷意,缓缓开口道:“景云,好久不见。”
  梁景云的脸色苍白无比,身子一晃差点摔倒,想到刚刚的场景,他顿时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
  梁景云微微动了动唇,声音发抖,带着几乎溢出来的恐惧和不安,“戚……戚云……”
  他想说他什么也没做,他想说你相信我好不好,可当知晓裴怀温就是戚云时,那一瞬间的狂喜立刻就被恐惧淹没了,他没有忘记裴怀温推开门时眼底的yīn沉冰冷,也没有忘记他最疼爱的妹妹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差点被自己伤害了。
  这一切,让梁景云几乎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  有件事我想说明一下,之前我在手机版晋江app上面更文才发现晋江的手机版也很抽,上一章的作者有话说我写了一大堆,可是手机版app特么的只有一句话啊!!!好像是一个表qíng后面的话就无法显示了,我还要怎么和小伙伴们好好的沟通?/(ㄒoㄒ)/~~好吧,这件事暂搁一边,说一说周更的事qíng,定于周日下午六点,不包括后天嗯哼,宝宝要补课/(ㄒoㄒ)/~~,至于周更一章或两章根据我的繁忙程度来定。就这样啦,谢谢秋秋的地雷啦~\(≧▽≦)/~啦啦啦

☆、小心翼翼

  戚云还在的时候,梁景云最希望的就是他好好的,即使陪在他身边的不可能是他梁景云,他也希望戚云能够安稳活着,这便足够了,梁景云可以一辈子以友人的身份看着他。戚云死后,这些都如镜花水月般碎裂,梁景云悲恸之下才发现那都是笑话,他要的才不只那些。
  他希望戚云活着,希望戚云幸福,更希望给戚云幸福的是他。
  可是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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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云终于出现时,他却懊恼而悲哀地发现自己把一切都搞砸了。梁景云坐在桌案前,看着桌案上清一色的谈论与北域jiāo好的奏折,心里甚是烦躁。想到昨日裴怀温拂袖而去的冰冷眸色,他就难受地心揪,查到了罪魁祸首是梁淮音有什么用,除了让裴怀温恨上梁淮音外又怎么样,梁景云当时恐惧地看着裴怀温离去的样子,差一点就控制不住想要抓住他,可是不能够,裴怀温抱着戚若水,梁景云也不想拦着他找大夫。
  他还在的,梁景云只能在心底里催眠自己,他活着。可是天知道梁景云多害怕,又不敢让暗卫去紧紧盯着裴怀温,怕他觉得自己监视他。这整整一天一夜,梁景云几乎心力jiāo瘁。
  当日梁景云进去那间房后就发现不对劲了,鼻间的迷香让他思绪混乱,甚至恍惚间听见戚云的声音,可到底是反应了过来。不过那迷香似乎勾起了戚若水不好的记忆,梁景云当时看着戚若水的样子,是有些无措的,戚若水是戚云最疼爱的妹妹,他怎么也没那个胆子敢做什么。
  可是就那么突然让裴怀温闯了进来,梁景云懊恼极了,可却毫无办法。
  “德福!”
  德福公公站在一边,他立在一旁几个时辰了,看着皇帝少见地表露出懊恼烦闷的神色,心里也是震惊不已的,听梁景云叫他忙应声。
  “你说——”梁景云本来是想要问他关于死而复生的事qíng的,可是突然想了想又不想问了,管它呢,反正戚云没有死。
  于是他改口道:“朕见今日天气甚好,便去侯府看看吧。”
  德福心里讶异面上却不显,只低头应道:“是,皇上。”
  裴家侯府,梁景云还真的不常来,算上裴家嫡长子死在边境尸体运回京都那次来吊唁,这次也就是第二次。
  皇帝突然驾临让整个侯府都处于一种胆战心惊的气氛中,谁都知道梁景云如今在整顿世家大族,谁都知道梁景云喜怒不定,皇帝亲临这种算得上荣幸的事在这当头其实谁都不想要。可是侯府人不知道,在这时候,更加胆战心惊的另有其人,梁景云一边气定神闲地喝着侯府仆从递来的茶,一边在心里暗暗地发抖。
  “裴将军不必多礼,朕今日只是来看看。”梁景云看着严肃的裴凌,淡淡道。
  “皇上可是为了北域一事?”裴凌却认真问道。
  梁景云差点一噎,他还真没想到这档子事。不过瞧着裴凌谈到,梁景云也不可能说我今日就是来看看你三儿子的,只好顺着说道:“是啊,北域一事朕见着是等不了了。”
  “臣觉得以大梁如今的国力和兵马,是不足以抵挡北域的进攻的,北域环境恶劣,可正是恶劣无比的环境才养成了他们剽悍的人马和侵略的野心。如今怕是北域有内乱才想着先安抚外忧,可大梁若趁机进攻却也讨不了好,倒不如先结好。”
  “将军是同意联姻?”
  裴凌脸上闪过一丝犹豫难堪,却仍是坚定道:“若皇上宣战,臣万死不辞!但臣还是要说,宜和不宜战。”
  见梁景云沉思的模样,裴凌又道:“皇上不若先让大梁养jīng蓄锐几年,到时也有一战之力。”
  “将军所言甚是。”梁景云道。
  北域的那个皇帝他见识过,是个人物,梁景云的确没有把握能够赢过他,毕竟他在大梁刚刚稳定势力,也看清大梁的形势不容乐观,北域有内乱大梁又何尝没有。
  想到此梁景云又不由得问道:“将军的大女儿是嫁去了戚府吧?”
  裴凌疑惑于皇帝何故提起他女儿,但仍是恭声回道:“小女嫁去戚府已有几年,蒙幸生活安康。”
  “记得去年戚府还办了新生儿的喜宴吧,将军的女儿也是有福气的,现下孩子也快周岁了吧,将军有打算吗?”
  裴凌懵了懵,有点搞不清楚皇帝在想什么。裴箬生下嫡长子的确是一大喜事,当时戚府也大肆举办了一场盛宴。但是之后太子出生,宫中一场庆生宴后再无动静,连身份尊贵的太子都一切从简,京都的诸大臣揣摩着是不是皇帝不喜欢大肆cao办,揣摩着就心里突突,就算是什么喜事也不敢张扬了。
  没错,梁景云刚出生的那个孩子,早在之前被他封为太子了,他就一个孩子,朝中也无人有异议,当下大梁与北域局势紧张,有继承人撑着大梁,大梁才有底气。
  裴凌其实也很想问一句,太子从出生到现在,似乎什么都没办过吧,外人连太子的面都没见过,太子的名讳也无人知晓,就好像被皇帝给遗忘了一样。可是裴凌固然没有那个胆子去质问梁景云,只试探着问:“这倒是戚家的事了,臣也没有打听过,不知皇上是否准备好太子殿下的的周岁宴了?”
  梁景云闻言,笑容微冷,眉间闪过一丝不悦,淡淡道:“为时过早。”
  见梁景云心qíng不好,裴凌立刻转了话题,提起家子在朝中的qíng况。裴凌发现今日梁景云对他那三儿子似乎格外关注,每当裴凌提起裴亦清,梁景云总是能绕到裴怀温身上去,不知不觉的两人就撇开了官场说起了家中的琐事,还谈起了裴怀温的婚事。
  不过皇帝对裴怀温的婚事似乎并不看好,裴凌其实挺希望自己那儿子能够早日成家的,但他自己也知道凭裴怀温那糟糕的身体难以找到合适的姑娘家,似乎近日来裴怀温和长公主与戚若水牵扯的厉害,让裴凌也是头疼,那两个姑娘的身份都不简单,裴怀温说死了也配不上去。
  但裴怀温如今的地位也不低,毕竟得了皇帝青睐,裴凌有时候也不解皇帝为何对他这儿子颇有信赖,后来见到裴怀温在官场上的人格魅力裴凌才似懂非懂。
  “侯爷,三少爷回来了!”
  裴凌挥退了上报的仆从后转身朝梁景云看去,却见梁景云正擦过衣袖上的水渍,不由得大惊失色。“皇上?!”
  梁景云气定神闲地一笑,“无碍,只是不小心茶杯翻了。”
  裴凌战战兢兢地差遣人伺候梁景云去更换衣物,抹了额上一把冷汗才松了口气,感觉到今日皇帝的脾气似乎变得特别好。
  梁景云换好衣服后没有去正厅找裴凌,他吩咐一个丫鬟带他去裴怀温住的后院,丫鬟小心翼翼地走在梁景云身后一步小声指明方向,眼角余光观察到前方的三少爷正朝相同的方向走去,就犹豫着要不要将他喊住,还没想好呢,却听梁景云一声,“怀温!”丫鬟觉得一定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要不然怎么会觉得皇帝这声听着特别弱势特没有底气呢。
  前方的身影停了片刻又再度抬脚离开,其间没有回头。丫鬟傻眼了,梁景云也傻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心慌害怕,梁景云几乎是跑着追上去扯住裴怀温的衣袖,笑着道:“怀温,你怎么了?没听见我喊你?”
  裴怀温终于回过了头,眼神淡淡,他先瞥了眼那努力缩小存在感的丫鬟,挥手让她退了下去,才将目光转向几乎毫无皇帝形象的梁景云。
  扯了扯衣袖,没扯开。裴怀温只好道:“放开。”
  梁景云心里一慌,脸上却带着笑意,眼神里有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味道。“怀温,我们谈一谈好吗?”
  梁景云一点都不敢质问为什么裴怀温不告诉他他是戚云这件事,他瞧着裴怀温冷淡的眉眼心里就难受得要死,甚至有种bào躁深深地埋在心底里,他知道这样下去并不好,就像顾长安所说的,梁景云本xing就是疯狂而不择手段的,bào躁只能被压制,却永远不会消失。
  像现在这样看着裴怀温在眼前却不敢碰,心里还焦虑着怎么解释那天的事,梁景云简直bào躁得想要杀人,对梁淮音的杀意更是与日俱增。
  “怀温,我们谈一谈。”
  “谈什么?”裴怀温看着他,话语间没什么起伏,似乎并不生气也不在意,可梁景云却最怕他这样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态。
  “那天我没有做什么,我是无辜——”梁景云急急地解释道,却被裴怀温拂开衣袖,听见他那清冷的声音,“行了,不用说了。”
  梁景云见他转身似是要走,qíng急之下拉住他手臂,一用力却把裴怀温整个人拉进了怀里,梁景云看到裴怀温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你做什么?”裴怀温有些无语地推开他,看见梁景云不知所措的样子,更是糟心,“我知道你什么都没做。”
  “啊?”
  裴怀温按了按眉角,头疼地看着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所以没什么好谈的,那件事就这样。”
  “可是你怎么……不理我?”
  “你还是小孩子吗?!”裴怀温无奈,“行了行了,我没听见你喊我。”
  骗人。梁景云腹诽,却不敢说出来,只眼巴巴地看着裴怀温,裴怀温无可奈何地决定将他带回院子里,看样子不这样这人也不可能走了,果然让梁景云知道了就是麻烦。不过……看着眼前的梁景云,裴怀温的眼里掠过一丝复杂。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梁景云如此信任了?明明是一个深沉bào戾的皇帝。
  

☆、怅然若失

  梁景云跟着裴怀温进了屋后,还没说上一句话,就看到岚芙从侧室出来。见到裴怀温,岚芙愣了愣,“少爷?您回来了?”
  裴怀温看了眼岚芙手里的茶壶,“有客?”
  岚芙知道裴怀温不喜外人随意进院,忙道:“是顾大夫,等了有一会儿了。”
  裴怀温眉间微松,“去沏壶新茶吧,少放点茶叶。”
  “是,少爷。”岚芙应了声,等裴怀温踏入侧室,她才看见后面的梁景云,不禁惊讶,来不及行礼就瞧着梁景云很快越过她几大步追上裴怀温,甚至很自然地在他一步后。
  岚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皇上?少爷什么时候对皇上如此随意了?
  裴怀温屋里的侧室是通往外院的凉亭的,如今正值夏季,亭边湖面莲花成群绽放,没在室内见到顾长安,裴怀温就知道他肯定是去那凉亭了。
  “顾长安他经常来吗?”梁景云突然向前跨了一步走在裴怀温身边,状似不在意地问了一句。
  “嗯。”
  “你们关系很好啊。”梁景云笑。
  “嗯。”
  “他已经知道了?”
  “……”裴怀温转过头看他,一副疑惑的样子。
  “别装了。”梁景云轻声笑了笑,突然上前靠近裴怀温,呼吸几乎擦过他的脸颊,裴怀温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不告诉我?”或许是没有了被裴怀温误会厌恶的恐惧,梁景云突然贪婪得想要的更多,想到顾长安都知道,他却不知道裴怀温是戚云这件事,他就烦躁不堪。
  见躲不过去,裴怀温便收了疑惑的表qíng,温和的眉眼间带着丝淡漠,“抱歉。”
  得到了道歉后梁景云更不悦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传来,梁景云脸色顿时冷了下来,看向朝他们走过来的顾长安。
  “怀温。”顾长安先是走到裴怀温面前,看着他单薄的身子皱了皱眉,“回屋吧,外面冷。”
  “不观莲?”裴怀温轻声笑了笑,眉间带了丝放松的调笑。
  顾长安喜爱观看莲花,但也不过是喜爱外表,倒是没什么深层的含义。“以后有的是时间看,难不成你还敢不陪我?”顾长安也笑了,清冷的眉眼在裴怀温面前显得十分柔和。
  两人之间熟稔的关系和气氛让梁景云心底很不舒服,他置于袖里的手慢慢收紧,嘴唇也抿的很紧,看向顾长安的眼神带了丝寒意,顾长安看见后表qíng倒是没有变化,心里却有些发冷。
  梁景云这xing子真是没变,不对,可以说自戚云死后就变本加厉了,或许赵老说的没错,梁景云心里的bào戾是根本不可能改变的,特别是在亲眼看见戚云死去一次后,这样的执着与疯狂太过可怕,遇上外表温和其实内心薄凉的裴怀温,顾长安不可能不担心。
  他真是怕梁景云一时发疯就伤了裴怀温,上次不就是吗?顾长安想到那次刺杀之下差点没活过来的裴怀温,就不禁后怕,当时并不知道是戚云,现在回想起,只觉得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甚至可能连戚云重生在他身边都一无所知。一想到,心里就一阵冰凉,和那密密麻麻的愧疚一起,让他几乎忍不住每天都要来看看他,检查他的身体是否无恙。
  而对于如今虚弱的裴怀温,顾长安更不放心他在梁景云身边。梁景云已经知道了裴怀温的身份,肯定是不会放手的,或许不久之后就会坦白心意,那然后呢?得不到裴怀温的梁景云会做些什么,顾长安根本想都不敢想,梁景云这个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怀温,进屋去吧,我再给你把一次脉。”
  裴怀温看着突然一脸紧张地顾长安,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又低头轻咳了一声,咳声急促,他好不容易停下来,睁开眼睛就看见两个人站在面前,一副紧张地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怎么了?”
  梁景云抿唇,忽的拉住他手臂,什么话也不说就往屋内走,裴怀温被他拉得有点疼,皱了皱眉,就见梁景云有些无措的松了松,“弄疼你了么?”
  裴怀温沉默得看了他半晌,微微垂眸不看那人小心翼翼的神qíng,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不,更加小心翼翼了,是因为他死过一次吗?
  可是明明在以前戚云也并非有对他多好啊,梁景云登基后两人就疏远了不是吗?裴怀温是个凉薄的人他自己也是知道的,对于梁淮音的莫名执着在三世的折磨中消逝,剩下的也就只有疲惫和无谓。其实他真心在意的人没有几个,对于梁景云他当然在意,毕竟是相处过多年一起长大的孩子,但要说特别在意却又不见得。
  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裴怀温如是想。
  然而,即使裴怀温是个傻子也看得出来,在梁景云心里他一定很重要,这是他想要忽视也忽视不了的。可是为什么呢,裴怀温并不明白。他看着梁景云的眉眼,唇边缓缓勾起一抹温和笑容,眼底却仍是平静,“我没事。”
  不明白就不明白,裴怀温懒得去追想,又或许是现在还不在意吧,裴怀温笑容的温雅下其实藏着一颗凉薄无比的心。
  北域与大梁的关系在北域大王爷宫衡到达大梁求娶长公主不得后一直处于僵持阶段,但身处其中的宫衡却不甚在意,除非偶尔必要也不会出席宫中的宴会或是和大梁臣子jiāo往。梁淮音曾经去拜访过,但宫衡对谁都是一副冷漠的样子,对梁淮音自然也不例外。
  僵持着的形势对大梁并不是个好的征兆,起码面对这北域虎视眈眈似乎随时会攻打进来的军马,朝中也是会有臣子害怕的,特别是突然一日大梁边境有一村庄遭到了北域流民的血洗。
  这件事被报到朝堂之后引起一片哗然,之后便是大片大片的奏折呈上,千篇一律的全是劝皇上将长公主嫁过去和亲的意见,梁景云冷着脸将奏折扔在地上。地上的奏折已经堆满了,梁景云的眼底压抑着yīn郁bào戾,在德福敲门的时候没有抑制住吼道:“滚!”
  敲门声戛然而止,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出来,若不是梁景云练过武听力过人也不会听见那人在说什么。“若是不便,我就回去了,麻烦德福公公。”
  梁景云心底的bào怒犹如浇了一盆冷水一般消失殆尽,喜悦猛地涌出来,是裴怀温!这还是揭开身份后第一次来看他呢,梁景云又想到他要走了,忙走出书房推开门,迎面就看见德福站在门口像吓到了一样望着他。
  梁景云不满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人呢?”
  此时裴怀温已经不见了,梁景云有些郁闷,怎么这么快?德福反应了过来,忙回道:“刚刚长公主看到了裴公子。”
  好了,什么都不用说了。梁景云的脸色顿黑,他那妹妹自病好后对裴怀温简直是和颜悦色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也让梁景云十分讨厌,他觉着梁君晚恐怕是喜欢裴怀温的。
  “去把屋里收拾了,朕去外面走走。”梁景云冷冷道。
  此时梁君晚和裴怀温两人正走在御花园里,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意。可裴怀温看得清,梁君晚的笑容是真心的,但眼神却也是微带着怅然的。
  他们谈着发生的事qíng,却都故意略过了最重要的有关于和亲的事qíng。裴怀温心里也有些沉重,但他不能说些什么,安慰也是无济于事,何况梁君晚不需要,她本就不是一个柔弱女子,她是长公主,大梁的长公主。
  他们走到莲花池边,停住脚步。梁君晚看了那池莲花半晌,突然苦笑了声。“花灯节上我说我没有再抱奢望,看样子是说谎了。”
  “否则我现在又为什么会失望呢?明明是不可能摆脱的事qíng。”
  裴怀温心里一沉,抿了抿唇,他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没有开口。只听着梁君晚轻缓的声音,最后她的一句话却让他彻底懵住,僵在原地。
  “戚云,是你对不对?”
  裴怀温惊怔地看着她,看见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她却是笑着的。
  “我好高兴,临走前还能看你一眼。”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裴怀温沉默许久,问道。
  “我生那场病的时候,或许你不知道,戚若水曾经和我讲过她的事qíng,是你找到顾长安给她治的病,这一次是我,多么巧合啊,我知道你发现我的病后是松了一口气的,因为你明白顾长安可以治好我。”
  裴怀温想到自她病好后的一系列态度,“所以你是认出了我,才任由那些流言的?”
  “什么流言?”梁君晚笑了笑,“长公主爱慕裴家三公子吗?那哪里是流言?我才不信你看不出来呢。”
  “你不是知道了我的身份吗?”裴怀温皱眉。
  “戚云,你在这方面还是一如既往的迟钝。难道你以为我知道你是戚云后就不喜欢你了吗?又或者你连我喜欢裴怀温都不相信?”
  “其实喜欢裴怀温也不过是因为……我喜欢戚云你。”梁君晚轻叹了声,“我本不想说的。”
  裴怀温愣了愣,“君晚?”
  “皇兄总是拿我当借口来引你入宫,我却丝毫没有介意过,因为我也喜欢。但我不想告诉你,因为你并不喜欢我,你看我的眼神和看你妹妹的眼神毫无差别。所以我就保持沉默,直到你不在……我后悔了。”
  “我喜欢你,戚云。”梁君晚说的很平静,眼神里却掺杂悲恸和无可奈何,最后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只余淡漠,隐隐看得出一抹深沉的痛色。
  她是长公主呐,是大梁的长公主。梁君晚勾起一个笑容,却像是在哭,还好裴怀温不喜欢她,这样他也就不会伤心了。  
  

☆、命运弄人

  “公主……”冉儿看着沉默的宫芩,又看了眼远处慢慢走远的两人,小心翼翼地出声道。
  宫芩的一半脸颊隐藏在yīn影里,一身红衣站在花丛边。她眯起眼看向远处的两人,抬起手将耳边被风chuī乱的鬓发绕到耳后,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笑容。
  裴怀温,戚云。原来是一个人。
  “公主,是皇上!皇上来了。”身旁的侍女突然急急忙忙地道。宫芩淡漠地扫了眼她,冉儿立刻就闭嘴了,这个侍女算是她唯一从北域带来的人了,倒也一心向着她,要不然宫芩也不可能容忍如此莽撞的侍女伺候在身边。
  天微暗,残霞如血染满天际,huáng昏时刻。宫芩就看着那大梁最尊贵的男人踏着略带急切的步伐走在御花园里,冰冷的脸庞一如面对她时的不近人qíng,却在看见远处一个身影时霎时柔和了目光,那温柔的模样,宫芩未曾看过。
  她站在角落里看着那三人,却不想如往常一般闯进去。她看着梁君晚嘴角的笑容和眼里的温和释然,突然就莫名其妙地后退了一步,似是凑巧,梁君晚也忽的朝这边看过来,两人的目光jiāo汇。宫芩看到她眼底很明显的诧异和警觉,不禁露出笑容,凉凉的,随后就转身离开了。
  等到夜晚来临,宫芩坐在桌边,桌上摆了两杯茶,果不其然,门被推开的咯吱声后,一袭白衣金丝的梁君晚缓缓坐下,对方眉眼清冷似还带着夜间的凉气。宫芩笑了笑,“你果然会来。”
  梁君晚看着她,微微皱眉,“你都知道了?”
  宫芩撑着手臂懒懒地看着她,明艳的眉眼带了丝轻佻的味道,反问道:“知道什么?”
  梁君晚眉头皱的更紧了,“你想要做什么?”
  宫芩笑出声来,“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我们都不能做什么。”这句话有十分浓重的暗示意味,让梁君晚不禁认真得看向她,却见灯下女子的脸明明柔美如画,却生生透出一股寒意。
  “我从北域来到大梁,而你则将前往北域。”
  “如果你是对此不满,我想我帮不了你。”梁君晚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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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对此没什么不满。”宫芩无所谓地笑了笑,“原以为长公主喜欢裴公子,可原来是喜欢戚云公子呢。”
  梁君晚眼神骤冷。宫芩却是笑了,“裴公子的身份可真是了不得,怪不得既得了长公主的爱慕又得了皇上的青睐,一人之下万人——”还没说完,宫芩突然止住话口,因为梁君晚已经站起身来气势凛冽地看着她,眼神里还带了丝厌恶。
  “宫芩,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难看,你是不是不记得你还是个公主了?”
  宫芩看着她,心底的恶意猛地冒出头来,不禁冷笑,“自进了大梁,我何曾有一日是公主了?!”
  或许是夜晚太冷,宫芩只觉得连心里都慢慢地冷了下去,血液在寒冷中慢慢地流动,她看着梁君晚眼里的厌恶之色,突然愤怒地挥袖将桌上的茶盏全数打落,破碎声引起一阵刺耳的嘈杂。
  “公主!”
  “长公主!长公主你没事吧?”门外的梁君晚的丫鬟焦急地拍着门,毕竟是在大梁,宫芩的侍女即使再焦急也挣不开长公主身边侍卫的制止。
  就在一片慌乱中房间里传来一个冷静的声音。“本宫无碍,你们就候在外面。”
  听得这话,那丫鬟才迟疑地停了动作,回过头对冉儿瞪了一眼。
  门内的宫芩脸上却有丝不自然,她看着对面的梁君晚手臂上溢出的血色,嘴唇抿紧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梁君晚淡然地拿手帕擦过血迹,又熟练地包扎起来,眉眼没有分毫变化,最后她抖了抖衣袖,宽大的衣袖将伤口完全遮住。
  “现在冷静了吗?”梁君晚看向宫芩。
  宫芩撇过头,神色颇为别扭,“抱歉。”
  屋内又是沉默半晌,梁君晚突然开口道:“你在这皇宫里也不会有事的,皇兄不会苛待你,当然,只要你别再像之前那样惹是生非,特别是别往裴怀温身边去。”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你在关心我?”
  梁君晚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只是忠告而已,你听不听我管不上。”
  宫芩捂住脸,忍不住笑出声来,“你竟然关心我,真是可笑……”她的眼底qíng绪复杂,一片晦涩不明。
  梁君晚看了她一眼,抿唇,道:“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什么?”宫芩怔了怔。
  “等着我来不就是为了说这个吗?你想要我去北域做什么?”
  “我说了你就做吗?”宫芩笑得意味深长。
  梁君晚沉默半晌,道:“如果在我接受范围之内。”
  “算了吧,进了北域皇宫你还能做些什么?”宫芩苦笑,“我也不过是有些不甘心罢了。”想着要让那人后悔,可谁知道呢?那人或许从未后悔,即使她死在大梁,那人也不过是会微微垂眸叹口气而已。
  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谁也不会在意。
  宫芩的眼底一片沉郁,半晌她抬起头,声音有些沙哑地道:“如果可以,我只求一件事。”
  梁君晚平静地看向她,宫芩的神qíng难得如此柔软安然,连声音都是轻缓的,却让梁君晚的瞳孔一缩。
  “以后若是我死了,能把我的骨灰葬在北域都城吗?荒郊野地也好。”
  梁君晚看着她难得真心的笑容,点了点头。“我会的。”
  “别答应的这么肯定啊,”宫芩笑了笑,浓密的睫毛遮住她的眼神,“我会当真的,你若做不到,我可不会放过你。”
  梁君晚轻笑了笑,“好啊。”
  “嗯?”
  “不放过我就不放过我,我等着。”
  宫芩侧过身子抬手捂住微微发红的眼眶,心里叹了口气,真是讨厌啊……明明都要走了。
  就在梁君晚要推开门的时候,宫芩突然开口道:“若去了北域,除了皇帝外,多注意国师,他并不简单。”
  梁君晚停住片刻,嗯了一声,推门关门的一瞬间她朝身后看了一眼,室内昏暗的灯光下宫芩的神qíng模糊不清,那瞬间梁君晚感受到了一股冷意,像是彻底抛弃掉什么的决然。
  入秋之际,大梁终是接受了北域的求娶长公主的要求,本定于第二年夏出嫁,却遭到了北域的拒绝,最后考虑到北域恶劣天气,还是定于第二年初chūn前往北域。
  这是梁君晚在大梁的最后一个元旦了。
  “公主,裴大人来了呢。”丫鬟咋咋呼呼地跑进来,手里捧着一枝鲜艳的红梅。
  坐在chuáng边绣着图样的梁君晚抬眼就看见了那枝红梅,“哪来的?”
  “啊?这个哦……”丫鬟将红梅往身后一藏,支支吾吾道,“奴婢刚刚摘得。”
  梁君晚盯了她一会,“又是张大人送的?”
  “咦?公主你怎么知道——”丫鬟刚诧异地睁大眼睛就慌忙捂住嘴,一脸懊恼,张大人可是好生嘱咐她别被公主知晓的。
  “公主,其实……他也是……”
  瞧着丫鬟一副想要说好话又不知道怎么说的笨模样,梁君晚摆了摆手,“行了,cha在瓷瓶里面吧。”
  丫鬟惊喜地看着她,公主这可是第一次接受了张大人的礼物呢,以前都要扔掉的。
  梁君晚不理她那蠢样,只坐在铜镜前整理妆容,等整理好快走出房门时才听见丫鬟惊声道:“对了,公主,张大人也来了。”
  梁君晚的脚步微凝滞住,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对她那从小一起长大的蠢丫鬟说了一句“等我回来收拾你”才离开。
  等梁君晚到大厅里时就看见了裴怀温和张友龄两人言笑晏晏相谈甚欢的模样,她挑了挑眉,走到裴怀温面前。
  “怎的今天有空了?”
  裴怀温无奈,“又怎么了?”
  “上次谁说的要带着若水我们一起去游湖的?”想到结果被梁景云半路上截了胡,梁君晚就无比郁闷。
  裴怀温gān笑几声,眼角余光看见张友龄脸上微笑不变以及眼里的黯淡,不禁在心里叹息。半年了,张友龄还是走不出来。
  不过,也是命运弄人。
  三人坐在一起谈了没一会儿,梁君晚就眼睁睁地看着梁景云再度出现以极其不真实的借口将裴怀温拐走了。
  而此时裴怀温正走在御花园中,晚间天气有些冷,裴怀温已经裹上了羽裘,白皙的脸颊在寒风中显出一股过分的苍白,让梁景云的心都微微揪起。
  手突然被拉住,裴怀温疑惑回头,很温暖,裴怀温便也没有拒绝。手里的温度几乎是冰冷的,梁景云用力握住他的手,“我们还是回屋里去吧。”
  “啊?”裴怀温诧异,“我还要回去。”
  “就在宫里歇息吧,这大冬天的会冻坏的。”
  “可是——”
  “明天宫里元旦宴会你总是要来的,何必再多跑一趟?不冷吗?”梁景云知道裴怀温怕冷,便故意诱哄他。果然,裴怀温只犹豫了片刻就妥协了。
  梁景云嘴角笑容拉大,却见裴怀温突然又咳嗽起来,对方弯着腰用力咳嗽,脸色苍白眉头皱起,咳嗽声停了后似乎连呼吸也不见了。梁景云心里一阵恐慌,手里的力气不自觉地加大,等听见裴怀温微微抱怨的声音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了?”裴怀温皱着眉朝着他看过来,梁景云可以看见他眼里的浅浅的担忧与疑惑,像是温水一般抚过他心里的bào躁恐慌,却又让他猛地心脏疼痛起来。
  戚云从不会这般虚弱,也不会如此怕冷,戚云最怕药苦。可现在的裴怀温却虚弱到让他恐慌,暖天还好一点,一旦到了寒冬,梁景云简直时刻担惊受怕,特别是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场刺杀中裴怀温为他挡了一箭,一想至此就忍不住心如刀绞。
  “怀温……”
  “嗯?”面对梁景云的难过,裴怀温有些不知所以,脸上突然沾上一丝寒凉,他抬头微愣,“下雪了。”
  梁景云看着那人难得显得茫然无辜的神qíng,喉头突然莫名哽咽住,雪花落在对方头上染上些许细白色,他蓦得想到白头偕老,拉住裴怀温的手有些紧张地握着。
  “怀温……”
  裴怀温看向天空的眼神收回,转向梁景云,就见梁景云将他的帽檐拉上遮住雪滴,对方的神qíng有种认真,甚至是虔诚。
  “怀温……怀温……”
  温暖的怀抱在寒冷的雪花中显得更加温暖,让裴怀温那疲倦的心似乎都被捂暖了一瞬。
  

☆、qíng难自禁

  元旦那天,雪下得格外大,裴怀温待在皇宫里的暖阁内几乎不想出去,他身边就带了一个言九,岚芙还在侯府里。言九梳发的手法很不熟练,又生怕弄伤裴怀温,小心翼翼地拿着梳子梳了好久,直到梁景云有些等不及来催。
  梁景云阻止了德福的通报,从大开的房门走进,透过屏风就看见了给裴怀温梳发的言九,不禁皱眉。听见了细微的脚步声,裴怀温刚回过头,就见梁景云冰冷地朝着言九伸手,似是要求对方将梳子递给他。言九面无表qíng地站在那里,似没听见一般无动于衷。
  梁景云的神qíng立刻就变了,眸里掠过一丝冰寒杀意。
  “景云。”裴怀温出声道,他不动声色地站在言九面前,顺手拿过他手里的木梳,放置在一边。梁景云因听见裴怀温唤他便从言九身上转开了目光,却又看见裴怀温的动作和明显护着言九的姿态,不禁心里愈加bào躁。他抿紧着唇,眼睛直直地盯着裴怀温,甚至有一丝委屈。
  裴怀温无奈地叫言九先出去,他瞧着像是指控他偏心的梁景云,轻声笑了笑。“好了,别闹了。”
  梁景云看着温和的裴怀温,突然垂眼,声音低哑地问道:“怀温,你会不会离开我?”
  话题转换地太快,裴怀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我知道的,顾长安他肯定说过很多,关于我做过的事qíng。”
  裴怀温沉默地看着他,见梁景云似乎愈加紧张的模样,便移开目光,淡淡道:“他是说过。”
  梁景云心里一凉,嘴唇微微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景云,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裴怀温笑了笑,顾长安所说的也不过是争权夺位的血腥事罢了,梁景云上台后之所以能够站稳脚跟与他狠辣得不近人qíng的手段脱不开关系。
  这些裴怀温都知道,不过有一点顾长安所说的倒是需要注意,裴怀温想到梁景云眼里愈加浓烈的yīn郁和bào躁。
  “怀温?”等了好一会儿没听见裴怀温再说话,梁景云试探着喊了一声。裴怀温回过神,他坐在椅子上,梁景云俯身下来的yīn影有种压迫感,让他有些不舒服。
  “怀温,你不要怕我。”梁景云的声音带着恳求的味道,裴怀温抬头却看见了他眼底的yīn郁焦躁,不禁微愣。
  室外传来言九的声音,裴怀温一顿,想要站起身来,却被梁景云按住。他皱了皱眉,“你做什么?”
  “你想要离开?”
  这是又发疯了吗?裴怀温沉默地看着他,想着要让顾长安好好的看一看梁景云了,最近梁景云的心qíng有些不正常,一时安静一时bào躁的,现在似乎还抑郁了。
  门外的言九因为没听到回答,敲门的声音重了几分。裴怀温想着可能有正事了,今天可是元旦。“先出去吧,我们——”话还没说完,裴怀温试着推开梁景云的手臂突然被用力握住,他被拉地向一边倒去,梁景云的动作有些大,桌上的物事被他的衣袖一扫噼里啪啦撒了一地。
  室内的嘈杂立刻就引起了外面的注意,言九敲门的声音愈发急迫,“少爷?少爷!你没事吧?”
  半晌,屋内传来bào躁的声音,“滚!”
  言九一时愣了愣,因为这声音并不是皇帝的,而是裴怀温的。站在他身边的梁君晚也有些发愣,说实话,还没有人见过这样qíng绪外露的裴怀温。他们还发怔时,房间里又传来几声碎裂声,隐约听见裴怀温压抑着怒意的声音,“滚下去!”
  梁君晚一听,脸色微变,几步走上前去将门推开,室内的人影被屏风挡住,不过仍能看得出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模样。言九也看见了,脸色顿冷。门开的声音让裴怀温愈加恼怒,他冷冷地看着身上的人,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抑怒意,“下去。”
  “怀温……”梁景云的嘴唇抿紧,眼里带着一丝哀求。
  裴怀温却丝毫没有动容,他甚至冷笑了一声,不再是平常温和的模样,“我倒是不曾知晓你打的是这样的心思。”
  梁景云的脸色白了一瞬,他的手指微微抖了抖。“怀温,我……”
  他俯下身抱住裴怀温,温热的呼吸撒在脖颈上,让裴怀温略有些僵硬。察觉到脸颊上温暖的触感,裴怀温脸色微冷,用力推开梁景云,对方一动不动,裴怀温心里顿时糟心透了。
  而此时言九突然闯进来,裴怀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梁景云一把揽住腰离开了chuáng边,目光微定才看见手中持刀神qíng冰冷的言九。等言九看见裴怀温的模样时神qíng顿时更加yīn冷了,刚刚走进来的梁君晚也怔住。
  “你竟然敢……”
  裴怀温被梁景云揽住腰,尽管梁景云及时帮他理好了衣服,但那凌乱的衣襟、脖颈上面的痕迹和他冰冷的神qíng都如此明显,刚刚发生了什么昭然若揭。
  言九心里的杀意一时掩饰不住。
  梁景云冷冷地看着他,却被裴怀温突然推开,他看着站在言九前面的裴怀温,目光慢慢地变冷,隐藏着无尽痛楚。
  “怀温,不要护着他。”他的声音低沉,压抑着bào躁杀意。
  裴怀温看了一眼旁边眼神复杂的梁君晚,不禁愈加头疼,这下子有些不好收场了。
  “景云,”裴怀温沉默了会,道,“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为什么?”梁景云一脸受伤的神qíng,“你以为我会愿意吗?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这些我早就想要了!”
  “够了!”裴怀温冷下脸道。
  “言九,我们走吧。”裴怀温神qíng冰冷地朝门外走去,在经过梁景云身边时微顿了片刻,眼角余光看到梁景云藏在袖子里微微颤抖的手指,他目光微动,却仍是抬脚走了出去。
  门外一片苍茫雪景,彻骨的寒意顺着风进入房内,梁景云闭了闭眼,心里的疼痛与冷意似是让他难以忍受地皱紧眉。
  “怀温。”
  裴怀温的脚步不停。
  “怀温,你若敢离开我也没什么不敢做的。”那声音因压低而沙哑冰冷。
  裴怀温终于停下脚步。他转过身,就看见站在他身后神qíng冷静的梁景云,明明是俊美冷静的脸,眼底的疯狂与bào躁却让人顿时心生寒意。
  huáng昏时分,残阳如血。
  皇宫门口,一驾马车慢慢地朝着森严的宫墙驶来,低调的车身却掩不住奢华,驾驶马车的是一个年轻的少年,白皙俊秀的脸上是不符合年纪的成熟与漠然。而此时皇宫门口却不只是停了一驾马车,少年神色不变,手指忽的收紧,马车便在几步后停住。
  “白?”马车里传来一个淡漠的声音,少年眉梢微垂,答道:“王爷,宫门有人。”
  马车里沉默了片刻。宫衡知道不会是什么微不足道的人物,不然白不可能会停下来。果然,不过一会儿,车外一道温雅的声音便愈加接近。
  “衡王今日来的很早啊。”
  宫衡坐在马车里皱了皱眉,最后还是心不甘qíng不愿地掀开了车帘,下了马车,反正在皇宫里也不能再驾车,下来也只是早晚的事qíng罢了。
  他看了一眼梁淮音,又看向他身后的一个蓝色衣色的俊雅男子,男子的眉间仍残存几分过往的肆意风流,眸底却已是一片深沉。
  “江家江止明,见过北域衡王。”男子唇边带笑,举手投足一副家教极好的模样,倒是引得宫衡多看了一眼。
  三人寒暄了一阵便朝皇宫内走去,今日是大梁长公主在大梁度过的最后一个元旦,宴会意义重大,而作为迎娶长公主的使官宫衡自然是要出场的。他并不yù与梁淮音有牵扯,一则是xing格使然,一则便是梁淮音背地里的动作。北域国师施翎来到大梁与梁淮音会面之事宫衡是清楚的,他们想要做些什么不言而喻。
  而这些,要说梁景云什么都不知道,宫衡也不会相信的。
  宴会开始已经半个时辰了,可是主角却都毫无踪影,宫衡看着主位上空dàngdàng的位置,慢慢地皱起了眉。不一会儿后,德福公公倒是出现了,他先是简要jiāo代了一下,说皇帝今日不便,不过片刻长公主便走了出来,神qíng冷淡地让众人自便。
  这最后一个元旦,竟是如此过去了。
  宫衡心里只觉荒唐,看着繁杂喧闹的宴会,立刻就失去了兴趣,本来就不想来的,现在连主场的人都不在,还有什么待下去的意义?
  饮了几杯酒后,宫衡就带着白衣少年走出了大殿,因着他的特殊身份与孤僻的xing格,倒也没有人拦他。而正与江止明jiāo谈的梁淮音看见宫衡的背影,微微眯起眼,对着江止明笑了笑便朝殿外走去,显然是宫衡的方向。
  江止明端着酒盏,眉眼间掩不住几丝yīn郁,特别是目光触及不远处与他人寒暄的裴亦清的时候。裴亦清仍是往日那样一副肃冷而不善言辞的模样,若不是别人凑上去怕是也不知道要和人寒暄几句。对于江止明不加掩饰的眼神,本是警觉的人却似毫无所觉一般,从未投过来一丝目光。江止明捏着酒盏的手指缓缓用力,眸里的yīn郁愈加浓重。
  “江大人。”身后一道声音传来,“酒洒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星期好忙……明天还有一更,明天下午六点。

☆、初见太子

  江止明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衣襟上已经沾上了酒水,他放下酒盏,眉间掠过一丝颓丧,却很快散去,转过头看向戚若水的眼神仍旧温雅淡然。
  “戚小姐倒是好雅兴,怎的来找江某闲聊?”
  戚若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半晌才笑了笑,眼里却没什么笑意,她弯下腰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江大人是想好了?”
  江止明心里一惊,面上却仍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淡淡笑着,“戚小姐这是何意?”
  戚若水侧过头笑了笑,转而将目光投向远处皱着眉的兄长戚桓,戚桓已经看见了两人之间的暗cháo涌动,正抬步朝这边走来。
  “何必掩饰?你做了什么,你将想要做什么,我都一清二楚。”戚若水的声音冷淡而嘲讽,让江止明的眸里抑制不住露出几丝不郁,他抿了抿唇,却不说话。
  戚桓已经走过来了,戚若水看着他的身影,只挑了挑眉,几步迎了上去。自上次戚若水在皇宫差一点遭害之事后,戚桓就与三王爷拉远了关系,这倒是梁淮音没有料到的,世事变化无常,他也不会想到还有裴怀温这一个变数。
  江止明看着兄妹二人,端起酒杯,饮酒的瞬间掩住唇边的一丝冰冷的笑意。
  而此时的三王爷梁淮音正在寻找宫衡的途中,他跟着宫衡出了大殿,却晚了一步没有寻见宫衡的踪影,又或许是宫衡故意为之。梁淮音寻了半天,终是放弃了,他缓缓走在宫中的林间小道上,宫里的道路上都布置了暖色的灯笼,在元旦之夜显得十分温暖喜气,即使空气中仍蔓延着雪的冰寒气息,也盖不住这节日的喜庆。
  “我下不来的,你……”似乎就在不远处传来一个稚嫩的童音,梁淮音眯起眼,脚步顺着声音寻去。
  “你多爬下来几步,我就在下面接着你。”这个声音非常熟悉。
  “可是……”孩子还在犹豫。
  这时梁淮音透过树叶之间的fèng隙终于看清了林间的景象,一个身着华服的小孩子牢牢地抱着一棵大树的枝gān,眼睛里是满满的胆怯,他看向树下的青年,不由自主地露出几丝祈求与依赖。
  “我一定会接住你的。”青年露出温和的笑容,张开手臂站在树下,虽然身形单薄,却异常让人有安全感。
  小孩子抿了抿唇,眼睛里划过犹豫与挣扎,终于闭了闭眼,慢慢地朝着下面挪动身躯,小小的身体轻微地发着抖,他一边爬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看向青年,似乎看到青年才有爬下去的勇气。慢慢地,他终于爬到了树靠近地面的腰部,眼里不禁露出放松的神色,却突然脚下一滑,恐惧的一瞬间,手却没有抓紧树gān,突然坠下的感觉让他的神qíng有片刻空白。
  砰的一声,孩子紧闭眼睛,手指还在发抖,却意外地没有感觉到疼痛,他疑惑地睁开眼睛,却看见青年温暖的笑容。
  “你……”孩子傻傻地盯着他。
  裴怀温笑了笑,“说过的不是吗?我会接住你的。”
  孩子的神qíng僵硬了几秒,似乎从未露出过笑容一般,只会艰难地扯动唇角,那个样子难看极了,像是要哭出来一样。他试着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嘶哑难听,便立即住了口,整个人埋到裴怀温的怀里,小脸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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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衣襟上蹭了蹭。
  裴怀温感觉到衣襟上面有湿润的感觉,他犹豫了会儿还是没有阻止小孩的动作。雪还是很冷的,他有些坐不住了,刚才小孩从树上摔下来,裴怀温虽然接住了,但是也顺着力道坐在了雪地里,现下腿也因着寒意有些僵硬。他慢慢地站起来,将身上的雪花拍了拍,又帮着整理了下小孩的衣服。
  洁白的雪地上有一抹亮色吸引了裴怀温的注意,他看过去,就见一条金huáng色腰扣躺在雪里,那位置与孩子刚刚下来的树根处离不了多远。裴怀温眼神转深,看向怀里孩子的眸里掠过一丝复杂。
  算起来,太子也确实该这么大了。
  两岁的孩子。裴怀温轻轻摸了摸孩子的头,抿了抿唇,不应该如此沉默寡言才对。
  好了,有哪儿伤着吗?”裴怀温轻声道。
  “……没有。”孩子过度苍白的脸上划过一丝淡淡的羞涩,他低着头,手指捏着衣角,半晌才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您……您是客人吗?”
  裴怀温点了点头,却又道:“不用称呼我为您。”
  孩子疑惑地抬头,耳边却听见轻微声响,他犹带着稚嫩羞涩的脸颊立刻染上警惕的神色,眸里也划过一丝冷漠。裴怀温就看见那刚刚还结巴羞涩的男孩身手灵活地转过身将他护在身后,身前的孩子身高都不及裴怀温的腿根,周身气质却猛地一变,刹时就显得沉静而凌厉。
  裴怀温不禁有些怀疑梁景云到底是怎么教育他这个太子的了,说到太子,若不是今日他恰巧看见了站在树上神色犹豫的孩子,他怕是也见不着。谁会知道这个瘦弱苍白的孩子就是当朝太子呢?就连今日的宴会太子也没有出席。
  裴怀温心里仍在思考,那暗处的人却慢慢在太子暗沉如水的眼神中走了出来。
  “微臣见过太子,太子安好。”梁淮音唇边带着笑容,“裴大人,别来无恙。”
  裴怀温还没开口说话,袖袍却突然被紧紧拽住,他诧异地低下头,只见太子脸色苍白地看着他,眼神认真,似乎还有些……害怕?
  “怎么了?”
  太子摇了摇头,转过头看向那在雪地里掩盖不住颜色的金色腰扣,紧抿的唇角透露出一丝脆弱的神态。
  裴怀温以为他是想要那条腰扣,便放开抓着他的手朝那个方向走去,却没走开,裴怀温默默无语地看着刚刚突然扑到他怀里的太子。
  抱着他腰部的手臂格外用力,不过这么大的孩子倒也没有多大的力气,裴怀温也不觉得疼。他似乎在这一瞬间发现了太子与他老子的相似点了,都是一样的黏人。
  “……我只是去拿你的东西。”裴怀温指向那条腰带。
  太子看了看,却仍旧不放开手,他闷声道:“我冷。”
  “……”
  这时梁淮音倒是将那条腰带拿回来了,递到太子的面前。太子看了一眼,冷淡道:“不要了。”
  梁淮音的笑容不变,攥着腰带的手却加大了几分力气,果真是梁景云的儿子,连脾气都是一样的恶劣。
  裴怀温见挣不开,便也放弃了,只对着梁淮音歉意地笑了笑,“见过三王爷,三王爷见谅。”
  梁淮音扯唇一笑,“裴大人不必多礼,本王也担不起你的大礼。”
  似乎察觉到这句话有些火药味,梁淮音掩饰地轻咳了一声,上前一步抚过裴怀温的发梢,裴怀温愣了愣,就见那人已经后退一步,手上还夹着细碎的雪水。
  “你--”话未落地,裴怀温就突然被一股大力拉了过去,几步就从梁淮音身边离开了。他转过头就看见梁景云冰冷而带着怒意的侧脸。
  “你在做什么?”梁景云看向梁淮音的眼神格外冰冷。
  梁淮音淡淡笑了笑,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裴怀温皱眉甩开梁景云的手,语气平静而冷淡,“皇上,微臣可以告退了吗?”
  梁景云转过身,本来柔和下来的脸色在看见裴怀温怀里的人时又黑了,他几乎是压住了火气低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太子没有回话,裴怀温倒是冷笑了声,“对啊,太子怎么会在这里?按说太子理应在宴会上才对。”
  梁景云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实际上自知道戚云没死后,他就不想去想自己有了个儿子这件事,这对裴怀温未免太不公平。他一想到此,就感到愧疚甚至羞耻,而对于太子,梁景云也素来是漠视的,给太子找了个教武功的师傅后就再也没问过。
  到底记得现在梁淮音还在,裴怀温也不想跟梁景云撕破脸,他将太子jiāo给了战战兢兢赶过来的侍女,太子拒绝侍女抱他,站在雪地里看着裴怀温,直到裴怀温摸了摸他的头温声嘱咐他几句后才离开。而在裴怀温没有注意的时候,太子回过头与梁景云对视了一眼。
  梁景云眯着眼冷笑了声,想到刚刚那孩子的眼神,就觉得既好笑又好气。胆子够大的,敢跟他抢人。
  梁景云和梁淮音的关系早就用不着寒暄来虚假地维持了,裴怀温看着两人之间的针锋相对,有些无聊地盯着远处的一片梅花,说起来,那里似乎是北域三公主住的地方吧。
  “三王爷怎么不在宴会上好好享受?”
  “皇上又因何故没有出席呢?”
  梁景云冷笑一声,“你逾距了,朕的事qíng又是你能问的?”
  梁淮音笑了笑,“不知道皇上可遇见了北域的衡王?微臣见着他出来,却没寻见踪影。”
  这都说出来?裴怀温心里暗叹,还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一点都不怕梁景云知道他与北域勾结吗?就怕结果和上一世一样,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啊。
  不过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裴怀温唇角掠过一丝冰冷的笑意,他看着依旧如往日温雅的那人,明明是一样的容颜,曾经让他迷恋几世,如今再看去时却再也没有一丝异样的感觉了。
  甚至……在知道戚若水差点被害的事都是由梁淮音一手造成时,裴怀温终于感到了厌恶,或许还有一些深恨。该是怎样的人,才能在杀死自己的好友后还狠下心去害好友的妹妹呢?
  这样的梁淮音,让裴怀温心寒。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觉得太子萌死啦啦啦!!!

☆、耳鬓厮磨

  梁景云并未与梁淮音jiāo谈多久,特别是裴怀温在场时,他承认他如今已经无法接受裴怀温和梁淮音在一起了,当然,他相信以裴怀温的心xing也不可能再和梁淮音有瓜葛。但不管怎样,梁景云都是不自信的,在裴怀温面前,他所有对外人的不屑无谓都变成了小心翼翼的渴求。
  此时,心上人就走在身边,可他连触碰一下都感到胆怯。
  想到清晨两个人对峙的一幕,梁景云的眸光就黯淡下来,即使是以裴怀温身边亲近的人作为威胁,对方也不可能接受过分的要求,甚至,这不过是让裴怀温更加厌恶他罢了。他根本不该在这个时机将一切心思揭开的,这完全是没有胜算的行为,可笑他浸yín权谋多年,却在qíng爱上蠢笨若此。
  可他若是真的在裴怀温面前自制力那么好,也不可能让顾长安他们都发现了,裴怀温是太迟钝。梁景云侧过头看向身边的裴怀温,对方走在右侧,白皙的脸在寒风中冻得有些发红,眉头轻微皱起。
  此时已告别梁淮音朝寝宫走了有一段路了,梁景云想了想,轻声道:“今晚歇在这里吗?”
  裴怀温转过头看他,漫不经心的语气中似乎带了丝嘲讽,“你会让我回去?”
  梁景云沉默。
  裴怀温见他如此,嗤笑一声,没有再说话了。可以说裴怀温一直以来是把梁景云当做了弟弟类的朋友,即使两人一般大小,他从未想过梁景云对他会有那种心思,而一旦知晓后,不知为何裴怀温就是有一种被欺骗的愤怒,这种貌似莫名其妙的愤怒让他甚至控制不了自己的qíng绪。
  其实不该这样的,裴怀温在心里暗叹,若是此时他真的像一个臣子一样表示顽固与忠诚,那才是最正确的拒绝方式,可他做不到。
  裴怀温复杂地看了梁景云一眼,心里有些烦闷。
  梁景云的寝宫里面炭火是最为充足的,又是特意修建在温暖gān燥的地方,在冬季是相当于暖室的存在。裴怀温打量了一番后,心里死活不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的动心了,真的想要留下来。
  虽然他若是住在一品阁内,也是有这样的待遇,但作为裴家如今还是红人的三子,他怎么也不可能一直住在外面不回家。当然,梁景云今日把他留了下来,一晚上倒是很好掩盖过去,但时间长了就难办了,少不得有人说闲话的。
  侍女来来回回地整理着chuáng褥,裴怀温看着,淡淡问道:“言九呢?”
  “在宫中。”
  裴怀温看了他一眼,心里知道肯定是被他关起来了,但料想梁景云也不敢对他的人做些什么,他便没有在意。
  入夜,裴怀温正睡着,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神智还尚模糊,这般寒冷天气他并不想睁开眼睛,便随之去了。可没过一会儿,被子似被小心翼翼地掀开,寒风透了进来,裴怀温紧皱眉头,有些恼怒地轻哼了声,有股温暖靠近,他迷迷糊糊地钻了进去,鼻间是熟悉的檀香,似乎有人在小心拥住他,让他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可是……会是谁呢?嗯?!
  裴怀温在温暖之下差点迷失的神智猛地清醒了过来,他的身体僵硬住,他想起了自己在哪里了,而又有谁敢爬上他的chuáng。
  感受到怀里人的僵硬,梁景云便知道他醒了,心里不禁有些紧张。果然,他被对方坚定地推开,可是梁景云没有放手,裴怀温默然地看着没有推动的身躯,心里的恼怒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
  “你在gān什么?说好了你睡在外室的。”裴怀温问道。
  梁景云收了收手臂,将裴怀温揽地更为靠近,裴怀温不适应地皱眉,或许是熟悉,他并没有太过排斥。
  “你不讨厌我的,对吗?”梁景云小心翼翼地问。
  “你想说什么?”裴怀温毫不留qíng地直接开口道。
  “怀温,不可以……试一试吗?”
  裴怀温看着他,撇过头冷冷道:“不行。”
  “为什么?”
  裴怀温沉默半晌,叹了口气,眉间的冷凝在听见梁景云有些委屈而茫然的声音时有些许软化,“景云,我把你当作弟弟。”
  梁景云愣了愣,“难道就因为我小时候叫过你哥哥吗?可是也不过几次而已,我们明明一般大的。”
  但三世合起来,我早比你大了不知多少。裴怀温没有说出自己的心声。
  “你这个理由不能说服我。”
  “那你想听什么?为什么不接受你,很简单,我不喜欢你。”裴怀温被他搅得有些烦了,“我想睡了,你下去。”
  “可是,你也没有讨厌我对不对,”梁景云道,“你看,对我的接触你明明没有很排斥。”
  裴怀温冷笑一声,“是吗?不过是你以为罢了,其实我排斥的很。”
  黑暗中半晌没有回答的声音,裴怀温感觉到腰上的手臂放开了,不禁松了口气,看样子对方是要走了,可是下一刻唇上湿润的触感让他一怔。
  “你——”居然敢……
  其实这是一个很温柔的吻,裴怀温被吻得晕乎时还能感受到夹杂其中的压抑到极致的渴望与侵略,那种侵略xingqiáng烈地让人心惊,却被对方生生地压制住,几乎没有透露出一丝一毫。
  “怀温……”颈侧的呼吸滚烫而急促,裴怀温因缺氧而加速的心跳慢慢地平复下来,他沉默了许久,终于闭了闭眼,声音冰凉,“景云,你最好不要。“
  梁景云放在裴怀温腰上的手颤了颤,一种硝烟般的沉默蔓延在寂静的夜里,似乎过了好久,裴怀温只感觉到额上有一抹温暖划过,空气中留下他轻柔的话语。
  “对不起,怀温,但我已经放不开了。”梁景云从chuáng上下来,帮他掖了掖被子,便起身离开了。裴怀温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才闭上眼睛继续沉入梦乡。
  翌日,裴怀温是在一阵吵闹声中醒过来的,他还没清醒过来,正迷茫地坐在chuáng上,当一双手臂将他轻轻拉过去帮他穿衣服时他还傻愣愣地没有动作,等到思绪清醒眼前的人的身份被他想起来时,裴怀温才抬手无言拒绝了梁景云。
  梁景云没有坚持,他看着独自理着衣服的裴怀温,唇边始终挂着温柔的笑意,对室外的吵闹视若罔闻。
  “发生了什么?”裴怀温问。
  “没什么,先洗漱吧。”梁景云笑得一脸温柔,似乎昨晚的对峙都是一场梦一般。看着将水和铜盆都准备好了端到他面前来的梁景云,裴怀温默然几秒,淡定地接过毛巾。
  等裴怀温整理完,梁景云自然地拿过梳子站在他身后帮他梳起了头发,裴怀温本yù拒绝,梁景云温柔却qiáng硬地按住了他的肩膀。
  裴怀温略有些不自在地坐在椅子上,身后梳发的人明显很不熟练,每次梳下去时都会迟疑片刻,他还能从铜镜中看见男子一直小心注视他表qíng的眼神。裴怀温微微抿唇,垂下的浓密眼睫遮住他眸里那瞬间掠过的复杂神色。
  “好了。”梁景云帮他束好发,放下木梳,嘴角的笑容温柔而平静,而他负于背后的手在宽大衣袖的遮挡下却略紧张地收紧。裴怀温看出他眼神里的一丝掩藏极好的忐忑,才明了这人对昨晚发生的事还是有所顾忌的。
  “我,”裴怀温顿了顿,“我该回去了。”
  梁景云的笑容一僵,“回去?”
  “你不可能把我一直禁锢在皇宫中。”
  为什么不可能?梁景云想,可他不敢说出来,他知道如果说出来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裴怀温看着沉默的梁景云,还没开口,就听见室外的吵闹声终于停了下来,一道清冷的声音传入,是梁君晚。
  裴怀温听着梁君晚唤梁景云的声音,想必是有大事发生,他刚要开门却被身后人拉住手臂,回过头就看见梁景云皱起的眉。
  “放开。”裴怀温淡淡道。
  梁景云没有放手,这时,梁君晚似乎觉得时间耽搁久了,清冷的声音略有迟疑地停顿了一下便再度响起,“皇兄,三王爷落水至今未醒,王妃闹着要进宫呢。”
  裴怀温顿时诧异地看向梁景云,却见梁景云神色不变地看着他,眸里深沉的黑色让他整个人一惊,裴怀温本能地后退了一步,惊疑道:“是你做的?”
  梁景云薄唇紧抿,带出一丝冰冷的味道,拉着裴怀温手臂的手却改为揽住他的肩,他垂着眼默认了。裴怀温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果断地推开,转身将房间的门打开了,这次梁景云没有阻止他。
  “皇兄——”梁君晚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淡然的眸色在看见裴怀温从寝宫出来的那一刻终于划过震惊。裴怀温知道这是怎么也解释不清的,便也不去解释,只对着她点了点头,问:“你刚刚说三王爷怎么了?”
  梁君晚看了眼跟着裴怀温身后出来的梁景云,眼里的复杂一闪而过,便正色道:“昨晚三王爷无意在御花园湖边落水,被人救起时已经昏迷不醒,到现在太医诊断良久,说是寒气已清,可却始终不得清醒,也不知何故。三王爷的王妃听闻后十分担忧,想着进宫探看。”
  “落水?”裴怀温皱起眉,他怎么不知道这回事?而且一介王爷在皇宫落水又怎么会没有侍卫前去搭救,这可是寒冬腊月,落水可不是好玩的。裴怀温想了想,便让梁君晚带他去看看qíng况。
  梁景云始终沉默地跟在裴怀温身后,裴怀温看着前方的梁君晚,这才侧过身对身边的梁景云轻声道:“你不该如此——”话未完全说完,就被梁景云bào躁地打断,“你心疼了?”
  裴怀温愣了愣,“我……”
  “若是我杀了他呢?”梁景云紧紧盯着他,眼神深处慢慢地浮现出那一直隐藏起来的bào怒与疯狂,“你知道的,怀温,我一直一直都很想杀了他。”
  “即使你喜欢梁淮音,我也还是非常非常地希望他死,不,或许就是因为你喜欢他。”
  裴怀温看了他半晌,转过头淡淡道:“我不喜欢他。”
  “我……嗯?”梁景云yīn郁的表qíng一凝,有些茫然地看向他。
  “我只是说你不该如此莽撞,梁淮音若是死在皇宫对你十分不利,且不说右相会愤怒反击,天下的猜测与流言就可以动摇你的统治了。”
  梁景云听了,表qíng有些怔然,裴怀温以为他是明白了,却见他一脸惊喜地看向他,“怀温你……是在关心我?!”
  “……”
  “比起梁淮音,你还是更在乎我对不对?”
  “……”谁来把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抬走?
  “怀温怀温……怀温……”
  耳边的声音纠缠不休,裴怀温不耐烦地道:“是是是,你说的没错。”
  声音终于停住,裴怀温松开皱起的眉,却在刹那间感觉到脸颊上一抹温暖掠过,他猛地回头,冷冷地扫了梁景云一眼,梁景云无辜地看着他,笑容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该死的,真是个得寸进尺的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有……老时间。(?ω*?)

☆、huáng梁一梦

  梁淮音被安置在专门供客人休息的客殿,离梁景云的寝宫距离很远,也不知道是不是梁景云故意的。裴怀温走进内室前停顿了下来,让梁景云先一步踏进去,梁景云走进去后,一大片人便哗啦啦的跪了下来,太医们一个个深深埋着头,生怕皇帝因为此事发怒。
  可梁景云此时的心qíng可是极好,随意抬手让他们起身,又大度地让太医都离开了,丝毫不谈三王爷的病qíng。裴怀温见梁景云没有进去查看的意yù,便绕过他走了进去。
  屏风后的内室弥漫着药味,门窗关紧,药味也没办法散去,若不是裴怀温已经习惯药物常伴怕也是受不了。躺在chuáng上的人身形清瘦,脸色苍白,额头却不停地冒着汗。看上去很严重的样子,裴怀温皱起眉靠近查看,却见梁淮音的嘴唇不停地在动,似乎在说话。
  他凑近去听,只听见对方模糊的几个音节,“云……”
  紧皱的眉头透出痛苦与害怕之色,裴怀温甚是诧异,他与梁淮音到底也相处过不少时间,也没见过他这副模样,梁淮音一直以来都是优雅从容的,即使心里一直牵挂的皇位被梁景云夺去后也不过是一时半会笑容不见而已。这样的梁淮音,裴怀温根本想不到会有什么让他变得如此脆弱。
  难道生病的人都会变得比平时脆弱?裴怀温胡思乱想着,手臂却突然被用力握住,冰凉的温度让他整个人都一抖。
  等他看过去才发现躺在chuáng上的梁淮音不知什么时候竟然醒了,一双眼睛迷茫中带着未曾散去的一缕恐惧与希冀,裴怀温挣了挣,没有挣开。
  “戚云……”
  裴怀温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淡淡道:“王爷?王爷说什么?”
  梁淮音的神色几番变化,最终他闭了闭眼,放开了手,似是有些疲惫,“没什么,本王有些累了。”
  “王爷好不容易醒了过来,还是好生休息吧,在下去将太医寻过来。”
  “……不用了,你——”梁淮音说着,声音却一顿,目光在裴怀温脖颈上停留了片刻,突然垂眼淡淡道,“本王无碍。”
  “那便好。"裴怀温点了点头,没什么表qíng地站起身,最后离去时他似想起了什么,转过身道,“王爷等些许时候吧,王妃正在赶来的路上,看见王爷醒了王妃想必也会放心了。”
  始终没听见回答,直到裴怀温疑惑地朝梁淮音看去时,才听见一声极其冷淡的回应。裴怀温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室内又恢复为寂静,梁淮音听着室外模糊的声音,听不见在说什么,却听的出来是梁景云和裴怀温的声音,他慢慢地闭上眼睛,面上的苍白之色愈加浓重,半晌弯下腰竟咳出一口血来。
  “戚云……”梁淮音擦去嘴角的血迹,绝望与颓废在眉间一览无余,“施云……哈哈哈哈哈!竟然是你……”
  苦闷的笑声带着悲凉,他捂住脸,如被凌迟一般的疼痛缓慢绵长,一寸一寸地折磨着他早已冰冷的心脏。谁会知道?又怎么会知道?
  这般荒谬可笑的事qíng。
  “云兮……施云……戚云……”梁淮音闭上眼,有冰冷的液体划过眼角,一瞬间,这个素来优雅淡然的男子像是失去了一切般,如同孩童般哽咽了。
  元旦过后,大梁便开始着手准备长公主出嫁北域的事宜。裴怀温与梁景云的关系在那次矛盾后有所缓和,虽然言九被放出来后对梁景云一直抱有qiáng烈的敌意,梁景云也一点没放在心上。
  “言九你是打不过他的,”裴怀温看着一脸冷漠的言九,笑道,“若是实在不乐意就别去了。”
  “不行。”言九极快地否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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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让阁主独自去和那皇帝见面?!太危险了!想到那皇帝一直抱有的心思,言九就觉得手痒。
  “阁主当年和他相比如何?”
  裴怀温一怔,轻咳了声,“问这个做什么?”
  言九望着他一动不动。
  “……”裴怀温无语,只好道,“虽然我承认我当时很厉害,可确实比不上他,倒是从未好好地比上一场呢。”
  “没比过怎么知道?”言九皱眉,“或许阁主更厉害呢。”
  裴怀温失笑,“你们都把我想的太厉害了。”
  “阁主自然是最厉害的。”言九看着他,嘴唇微抿,不自然地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稍纵即逝,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言九很快就消失了身影。
  裴怀温愣了愣,不禁笑出声,眸里是淡淡的却真实的笑意。他又想到当年的梁景云,那个时候知道梁景云也习武后,戚云很是兴奋地要求对试,可一点都没有意思,梁景云不愿意真正地对打,总是放水,虽然一开始放的不明显让戚云也没看出来,但后来戚云习武渐久便知晓了,简直异常愤怒,还是梁景云好生赔罪才放过了他。然而对于站在戚云对立面这件事,梁景云却拒绝地没有一丝余地。
  真是个傻子。裴怀温垂眸笑了笑,小时候蠢便罢了,现在还是一样的蠢。
  裴怀温是一品阁的阁主这件事,梁景云是不知道的,顾长安倒是提醒他别告诉梁景云,裴怀温只笑了笑没说话,其实他也没打算直接说的,莫非在顾长安眼里他就是个没有脑子的人么。
  当裴怀温带着言九到达一品阁时,梁景云已经等待许久了,其实两人今天要谈的是公事,可梁景云明显并不想公事公办,看他那欣喜的样子就知道了。德福公公站在一旁先是服侍着裴怀温,等梁景云不耐烦地对他挥手后便知趣地离开了,并贴心地关上了门。在关门的那一瞬间,德福看见皇帝毫不顾忌身份地帮裴怀温布菜,看向裴怀温的眼里都是欢喜。
  他叹了口气,皇帝是真的栽进去了,当年是戚云,可是如今这个人又为什么呢?真的会长久吗?到底是从小服侍梁景云长大的,虽然梁景云的脾气bào躁糟糕,德福的心里也是向着他的,希望梁景云能够得偿所愿。
  长公主出嫁北域,需要有人护送,朝中推荐了两个人选,一个是裴亦清,一个是戚桓。梁景云犹豫了许久还是不敢轻易决定,正好趁机将裴怀温邀出来。
  裴怀温的身体不能饮酒,梁景云便也顺着喝茶。抿了一口茶后,裴怀温看向梁景云,见对方神色不变不禁挑了挑眉,“怎么?不苦?”
  梁景云摇摇头,“不苦。”
  “你倒是习惯了?”裴怀温笑,“莫不是平日里熬夜久了?”
  “不,”梁景云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因为是你,所以不苦。”
  “……”
  裴怀温扭过头,不再看梁景云。他甚至在心里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梁景云了,怎么越来越不要脸。
  快结束时,裴怀温想了片刻,还是告诉梁景云他并不在意谁会前去北域,让他自己考虑。戚桓曾经与梁淮音有所牵连,但要说现在,戚桓的身份不左不右,既没有亲近皇帝,也和三王爷一派隔得远,戚府游离在两派之外,裴家倒是站在皇帝这派上。
  两人推开房间门,裴怀温先走了出来,他一抬眼却见一袭青色衣角从楼梯拐角飘过,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裴怀温眯起眼,在离开时不动声色地对掌柜使了个眼色,掌柜心领神会地颔首。
  “那我回去了,你也莫在外面待久了,以你的身份可不安全。”裴怀温站在马车旁边,淡淡道。
  “嗯,”梁景云突然笑了笑,“我倒是很安全的,你不记得我的武功了吗?”
  “是吗?”裴怀温轻笑,眼里却没有笑意。梁景云看出他在生气,不禁懊恼,如今的裴怀温失去了武功,他做什么还提这事?真是该死。见裴怀温就要抬脚上马车了,梁景云也顾不得于礼不合,一把将他拉住,裴怀温诧异地回过头,就见梁景云倾身过来附在他耳边道,“我会治好你的,一定会的。”
  裴怀温看了他一眼,“没关系,这不重要。”
  “不,”梁景云拉紧他,“很重要。”
  “……好吧,那我就等着你。”
  虽然裴怀温答应地很敷衍,梁景云却笑了,他没有再阻拦裴怀温,看着离开的马车背影,笑容才一点一点地收敛,最后变成一片冷凝。他又想起顾长安对他说过的话,本就是天生体虚,又突遭外伤,如今的裴怀温不谈练武,就连长命百岁都是个问题。这些,都让梁景云感到很焦灼,特别是每当看到裴怀温对于自己的身体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他生气难过却不敢表露出来。
  他当然想要和裴怀温在一起,但这也要建立在裴怀温好好的活着的基础上。
  裴怀温或许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对于自己的生命在三世过后竟愈加漠然,对于活着一事并没有太在乎。这一点顾长安发现了,梁景云也发现了,可他们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梁景云在原地站了片刻,道:“德福,回去了。”
  “是。”
  而此时,楼上的窗台处,一个人影面无表qíng地看着底下的qíng景,置于身侧的手指用力至泛白。
  这时,门被敲开,窗台边的人慢慢转身道了句进来,看见从门口走进来的青衣男子,慢慢地扯开一抹温文尔雅的笑容,“好久不见,江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新群,爱宝宝都去玩玩吧。587126363.进群问题答案就是裴怀温(⊙o⊙)哦

☆、yīn差阳错

  “江止明和三王爷会面?”裴怀温抬起眼,略诧异地扫了眼面前汇报事宜的陈青。
  陈青点了点头,沉声道:“属下已经查实,江止明如今与三王爷jiāo往颇深。”
  “怎么到现在才知道?”裴怀温不悦道,他站起身在室内走了几步,神色间复杂难辨,最终转过身。看着低头一声不吭的陈青,裴怀温叹了口气,“罢了,本就是我的疏忽。”
  若不是他对江止明太过信任,也不会没有在江止明身边cha派人手,要知道江家在京都也算得上是世家大族,跺跺脚也是可以影响时局的,虽说江家家主确实是与世无争的xing子。
  那一次在一品阁见面的两人就是三王爷和江止明,那说不定三王爷早就看见了他与梁景云会面。裴怀温按了按眉角,冷淡的眸里划过几丝冷意,“陈青,这段时间,加紧对三王爷府的监视力度,至于江止明……也派些人手去看着吧。”
  “是,阁主。”
  宫衡府上,正是午后,chūn日里的阳光温暖怡人,透过门窗撒在室内。宫衡睡了半个时辰醒过来,他走出房间后看了看没有人影的门口,轻皱眉头,快步走过长廊,才看见一个下人。因为宫衡严重的洁癖,除了白没有人被允许进入宫衡房间附近。
  “白呢?”
  小厮一愣,“白大人出府了。”
  宫衡的眉头皱的更紧,白在府上的身份有些特殊,所以来去并不受限制。宫衡在心里纠结了一下,白应该是去找那个人了,他想了想,还是朝着府门走去,身后的小厮愣了愣,才回过神急忙喊道:“大人!三王爷的邀约……”
  “回了,本王没时间。”修长挺拔的身影早踏过府门,只留下一道冷淡的声音。
  侯府内,裴怀温刚刚进府就见着了一脸焦急的岚芙,他微微皱眉,“怎么了?如此慌忙。”
  “少爷,有个少年不知怎的竟进了您的院子,奴婢们赶也赶不走,侯爷还没回来,也不敢惊动老太太。”岚芙清丽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少年?”裴怀温沉思片刻,武功很高的少年。“是否身着白衣?”
  “是的,少爷。”岚芙闻言,诧异地点头,“少爷识得他?”
  “不,只是知道而已。”裴怀温淡淡道,他朝着庭院走去,心里却在思量来者的意yù。
  绕过廊道,裴怀温还没走到自己的院子里,就忽然眼前一道白影飘过,他后退了一步,就见一白衣少年站在他面前,正刚刚从屋檐上跳下,面无表qíng地望着他。
  裴怀温扭头看了岚芙一眼,岚芙羞愧地低下头,一个偌大的侯府,竟让陌生人来去自如。而此时裴怀温身后的言九动了,几乎是一瞬间,两个人便迅速jiāo手,白衣少年始终没有表qíng,却在眼神触及言九时闪过一丝冰冷的光。
  言九的武功算是佼佼者,可对上白衣少年却也只落了个平手的下场,最后还是裴怀温叫了停。
  “你骗我。”白衣少年在听到裴怀温的声音后就收了手,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睛盯着言九,“我永远记着。”
  言九闻言,抿着唇,一言不发,挺直的身躯却微微有些僵硬。
  裴怀温这时将言九与白仔细打量了会儿,才发现两人有些相似,眉眼更是极其相像。
  “我没有骗你。”言九gān涩道。
  白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只几步走到裴怀温面前,眼神有片刻的恍惚,瞬间恢复清明,他抿了抿唇,似乎还有一丝紧张,“您还记得我吗?”
  裴怀温看了他半晌,又看了看言九,很久都没有说话,白的眼神慢慢地黯淡下来。
  最后白的眼神突然一冷,他转过身看向言九,冷漠的眼里闪过不甘,“凭什么你冒名顶替可以站在这里,而我却什么都没有。”
  言九张了张嘴,却只能沉默,他看着对方袭来的身影,无言地放弃了抵抗。
  “言白!”
  “白!”
  白衣少年猛的停住,手上的匕首停留在言九的胸口前一寸,他转过头,面无表qíng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惊喜,“您……还记得我?”
  裴怀温眼神复杂地点了点头,又转过身看向一旁突然出现的宫衡,宫衡的脸色有些难看,他走到言白身边,qiáng硬地夺过他手里的匕首,唇抿地死紧。“说好的冷静呢?”
  言白面无表qíng地看了他一眼,不出声。宫衡气极,却也只能看着言白朝着裴怀温走去,此时的白神色间带着几许希冀。
  “您是还记得我,对吗?”
  裴怀温沉默片刻,触及对方澄澈的眸光,终是不忍道:“嗯,言白……对不起。”
  “怎么让您说对不起呢?您又没有错,错的是别人。”白的声音轻柔,说到别人时却透出一股深深冷意。
  裴怀温沉默。当年无意救下的一个孩子,他留了心,答应了去那个杀手楼将他接出来,可是谁知道竟不是一个人。言九他……
  裴怀温看向言九,却见言九在触到他的目光时颤抖了一下,以往沉静的眸色此时布满了惊慌与恐惧。裴怀温撇过头,心里轻叹。
  一场闹剧最终以异常平静的姿态收场,在宫衡的冰冷表qíng下言白还是回了他府上,只是在经过言九时面无表qíng得说了句来日方长。当时言九的表qíng生是几乎没有变化的,只是那素来沉稳无波澜的眸光像破碎的镜片一般,似是脆弱地不堪一击。他抬头朝着裴怀温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背影,言九的脸色微微发白,垂下的眼睑投下一片yīn翳。
  初chūn的夜仍带着凉意,裴怀温打开窗子就看见从屋檐吊下来的倚楼,嘴角微微抽了抽。倚楼对于裴怀温僵硬的脸色表示无视,笑嘻嘻地挂在屋檐上对着他,“阁主,睡不着?”
  裴怀温瞅了她一眼,有些不忍直视地转过头,“我记得我当初可不是这么教你的。”
  倚楼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委屈地道:“阁主,你知道我的xing子就是这样嘛!”
  “可是以前你好歹还有几分女子的样子。”
  “我现在也是个女的啊!阁主你怎么可以怀疑我的xing别!”
  “……”裴怀温无语,他朝着远处看去,就看见通往他这边住处的长廊口隐隐约约有一道黑影。倚楼见他看过去,嘴角的笑容微敛,似是不甚在意道:“言九还跪着呢。”
  裴怀温闻言一惊,“跪着?!”
  “欺瞒阁主数年可是大罪,阁主你即使处以他多重的刑罚都不为过,何况只不过是简单的跪着。”
  “我没有罚他跪。”裴怀温皱眉。
  倚楼失笑,“阁主,你太温柔了,这样可不行。”
  裴怀温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不是早就料到我会心软吗?还特意来提醒我,为言九说话?”
  “唔……阁主果真聪明绝顶,不过我可是一心向着阁主的呢,对言九我绝对保持大义灭亲的态度,阁主你想如何处置我绝不说二话!”
  “呵呵。”
  对着眼角带着温柔笑意的裴怀温,倚楼也笑了笑,她突然凑近他耳边,声音低沉,“阁主,对于言九这件事阁内众人已经都知道了,我们都支持您的所有做法,当然,言九此次的确犯了大错,还望阁主理xing对待。”她随即从屋檐上跳了下来,单膝跪地深深行了一礼,“倚楼永远效忠阁主。”
  裴怀温笑了笑,“你们啊……”
  倚楼站起身抬头,眼里划过一丝狡黠的笑意,随后便消失不见,只在耳畔留下一句,“那傻子就留给你了哟,阁主。”
  裴怀温无奈,他又看向远处的那道身影,终是转身回屋里套了件衣服又拿了件大衣走出门外。走在寂静的廊道上,脚步声十分明显,裴怀温走得愈近便能看见那道身影在微微颤抖,最后裴怀温停在言九身边。
  他弯腰,将手上的大衣盖在他身上,淡淡道:“起来吧。”
  言九动作僵硬得站了起来,似是有些不稳,还晃了晃,在他恰巧晃到裴怀温这边时裴怀温扶住了他,却在触碰到的一瞬间被躲过了,言九又再度跪了下来,声音里都带着诚惶诚恐,“不敢劳烦阁主。”
  裴怀温嘴角的笑容微凝,他看了一眼因为刚才言九的动作滑落的大衣,“那件事既然过去了便罢,我不yù再追究,你若真觉得过意不去无法和原来一样,便回阁内去吧,让长凝回来。”
  言九猛的抬头看他,眼里满是惊慌,裴怀温等了一会,见他只是嘴唇微抖却没有说话便抬脚离开了,最后在转角时他似乎听到一句,“阁主……好好照顾自己。”
  宫衡府中,言白一个人坐在屋里,手指抚过一枚质地极好的白玉,眼里无波无澜却透着珍惜。宫衡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他眉头微皱,“我几日后便要回朝,你怎么打算?”
  “我留在大梁。”言白迅速道。
  宫衡眸色顿时冷了下来,“你不回去?”
  言白面无表qíng地看着他。
  “我救了你,带了你这么多年,你曾经说过什么?”
  言白抿唇,低下头,“抱歉。”
  “呵……你很好。”宫衡冷笑一声,甩袖而去。
  几日很快便过去了,过得平淡无奇,不一样的也不过是裴怀温身边的言九换成了长凝,而经常到裴府的言白在没看见言九后并没有表示出一丝好奇。言九像是突然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但谁知道呢,起码言白就从未忘记过言九,他称这种特殊的qíng感为痛恨,而在多年前,他们却曾经是一对相依为命的兄弟。
  言白仍能回想起那天,当戚云站在他面前,面带微笑地看着他,毫不在意他肮脏的外表牵起了他的手,问他愿不愿意跟着他时,他那喜极而泣的难看表qíng。
  可是一切都被毁了。
  他回到楼里后就突然接了个任务,然后出去,那个任务极其危险,在九死一生的死亡边缘几乎全都是戚云的承诺在支撑着他,而在他终于拖着濒死的身躯回到楼里时,却只听到了言九被带走的消息。那个人遵守承诺来了,带走的却不是他。
  他几乎崩溃,如果是别人他还可以去杀了那个人告诉戚云他带错了人,不,如果是别人戚云也不会弄错,可是言九……却是和他相像的兄弟,尤其是那极其相似的眉眼,那天邋遢的外表又怎么可能让戚云记住,认错太容易。可是,言九怎么可以去呢!他怎么可以去呢!明明他已经告诉过他关于戚云的事qíng了。明明他们是相依为命互不欺瞒的两个人的。
  后来几天言白就处于昏沉状态,楼里也不会请大夫,出任务时落下的伤在那次一股脑的袭来,差点要了他的命,可他终究没死,在还剩一口气被楼里人扔到乱葬岗后他居然运气好得被人救了,然而,醒过来之后便是北域。
  言白闭了闭眼,若不是遇到过那人,他也不会知晓戚云没死,只是变成了裴怀温。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星期忙成狗?背单词背课文还要开会办事,卧槽明天还有八百米测试,蓝瘦香菇(?_?)

☆、风云再起

  “阿白,别睡了。”
  “……我还想睡一会儿,哥哥。”
  一双手扯开被子,凛冽刺骨的寒风顿时冻得chuáng上的孩童打了个寒战,他又听见那个声音道,“起来了,阿白,他们会生气的。”
  年长的少年脸上没有表qíng,眼神却很温柔,他动作麻利地帮孩童穿上衣服。
  “哥哥,我不想去了。”
  系衣服带子的手停滞了片刻,“为什么?”
  “哥哥,我不想杀人。”
  “……阿白,”少年摸了摸孩童的头,对着那清澈的眸他却只能垂下眼,“不可以。”
  他们不可以不杀人,因为那样他们会死的,他并不希望他的阿白会死去。身为一个杀手,本身就没有选择的自由。
  或许是慢慢地长大了,阿白也再也不曾说过那般不切实际的话,甚至连杀人的能力也渐渐与他不相上下。可那一天,当一身láng狈的言白带着几乎再未出现过的笑容站在他面前时,言九突然感到了一种qiáng烈的不详的预感。
  “哥哥,今天我遇到了特别好的人,他真的很温柔。”
  “哥哥,我想跟他一起走。”
  言九沉默了很久,才道,“进了这个楼,很难出去的。”
  “不会的,我告诉他了,他说他可以。”
  “你告诉他了?!”言九大惊,“这是严禁透露的消息。”
  孩童的眼眸里满是信任与欣喜,“他会救我的,哥哥,我会跟他说让你也和我一起走的,我们还是在一起。”
  言九看着他,点了点头。
  可是最终还没有等到那个人,却等到了言白死了的消息,言白出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全军覆没,只有报信的人说一场大火不会有生还者,言九大病一场。
  而就在似梦似醒中,像是有人将他抱起,昏沉间他听见了一声极好听的温柔的声音,“言?”
  他直觉地答,“言九。”
  “啊,原来叫言九吗?我还以为叫言白呢,看来是我听错了。”
  旁边似有声音cha了进来,“少爷,当日他嗓音沙哑又怎么听的清呢?”
  “行了,别为我找借口。”那个极温柔的人抱着他毫不费力,他勉qiáng睁开眼睛,就看见白皙的下巴线条柔和,那人察觉到,低下头和他对视了一眼,淡淡的眸里漾出温柔的笑意,“还好吗?”
  言九茫然无措得点头,他又闭上眼,听着耳边的声音在浅浅地安慰他。他突然想到言白的话,不禁恍惚,原来是这样温柔的一个人么。
  人总是贪婪而自私的,言九后来在戚府醒了过来,他明白戚云接错了人,但他却不想坦白,言白已经不在了,他只是……想要待在那个人身边罢了,言白能够做的他都能够做到。
  然而他终是又得知言白未死的消息,那是从倚楼口中得知的,那个被戚云半路上救了养在身边取了名字的女孩,曾经和他同在杀手楼里。
  他竟是胆怯了,直到犹豫到那天听闻言白重病被扔到乱葬岗时他才后悔,可是当他去到那时,却再找不到言白的身影。
  他对言白做的事qíng不可原谅,言九也是知道的,可是若再来一次,言九也无法保证自己会改变自己的选择,毕竟人都是那么自私的生物,言九站在了戚云身边,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的。
  “你骗我。”
  言九睁开眼睛,他从chuáng上坐起来,看向窗外的脸面无表qíng,却透出一股悲凉。突然门嘭得一声被推开,倚楼挂着玩味神qíng的脸露出来,她大咧咧地朝着言九看过去,触及到对方想要杀人的眼神却只是毫不在意得耸了耸肩,笑着,“还不出来吗?”
  “出去。”
  “虽说十五鞭的刑罚,可我也没有公报私仇啊,养这么久还没好吗?”
  “滚。”
  对方不耐烦几乎表现在脸上了,倚楼笑了笑,“行,我走,你就缩着吧,阁主迟早把你给忘了。”
  言九的眼眸微微动了动,又听她道,“阁主可是快走了哦。”
  “什么?”
  “去北域啊,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话音未落,就见那身影瞬间不见,倚楼眯了眯眼,笑的jian诈。
  而此时大梁宫门口,宫衡冷着一张脸瞧着站在裴怀温身边的言白,长公主正坐在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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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淡的眸划过裴怀温时掠过几丝惆怅。梁君晚微微侧头突然就看见站在城墙角边的宫芩,她微笑,就见对方也笑了笑,眼神十分复杂。
  “保重。”她对其他人这么说,也是对自己这么说。
  “你真的不回去?”宫衡看着言白,脸色很难看,“你决定好了?”
  言白看了他一会就沉默着低下了头,宫衡眸色深黑,似是压抑着什么,他忽的吸了口气,冷冷道:“师父也不要了?”
  言白霎时间抬头看他,“我会去看他的,师父已经隐居,与世事再没有关系了。”
  宫衡冷笑一声,“随你。”
  裴怀温此时正小心叮嘱着裴亦清,这次护送公主的任务梁景云jiāo给了他,裴侯爷既喜也忧,高兴的是皇帝看上去并不yù打压他家,忧心的是他这一个嫡子又要远征,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裴亦清听着裴怀温的话,唇边一直带着温和的笑,不过当眼神掠过一旁似有若无飘来冰冷目光的梁景云时裴亦清抿了抿唇,在心里叹了口气。裴怀温和梁景云之间的事他也渐渐看出了端倪,虽说震惊但也无奈,他就这么一个弟弟,自幼体弱,又能怎么办,何况那位还是皇帝。裴亦清想了想,还是靠过去低头,“怀温,别委屈自己。”
  裴怀温不知所以地看着他。
  “裴家的人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裴亦清淡淡道。
  裴怀温看了眼梁景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转过头笑,“行了,还担心我呢,你可是马上就要出发了,我说的那么多你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
  “嗯,那就好,我就送你到这儿了。”裴怀温看着他,又不动声色地提了句,“江止明倒是没有来。”
  裴亦清和江止明的关系很久之前就不好了,裴怀温以为对这个问题裴亦清会一如既往地沉默,却不料裴亦清沉默了片刻后竟为江止明开脱了。“他昨日送过我了。”
  “嗯?什么意思?”
  “昨日我们凑巧遇见了,也算是饯别宴。”
  “凑巧?我瞧着可不像。”
  裴亦清有些讶异地看着莫名有些冷淡的裴怀温,“其实……止明他还是很好的,怀温你这是?”
  “二哥是当局者迷。”
  “怀温,你不要这样说。”裴亦清皱了皱眉,可又确实不愿责备裴怀温,只好道,“止明不过是一时迷茫。”
  裴怀温笑了笑,“嗯,我知道了。”
  瞧出对方明显的敷衍态度,裴亦清也无奈了。这时送亲的队伍已经整装待发,裴亦清朝着裴怀温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就转过头,手上的缰绳一紧,黑马嘶鸣一声,一行队伍慢慢地迎着朝阳行驶过去。
  裴怀温看着那远去的背影,莫名地有些茫然,朝阳撒在身上,在这个时节也算是难得的温暖。他还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多久,手上便多了个触感,裴怀温一惊,忙用力,却没甩开对方。
  靠宽大袖袍遮挡住的jiāo握的双手传递着热度,裴怀温能够感觉到对方用内力散发出的暖意,他皱了皱眉,“这么làng费?”
  梁景云对着他笑了笑,因为是在众人面前,他也没有说什么话,可就是这样裴怀温也觉得他太肆无忌惮了,毕竟手还抓着呢,想放都放不开。
  而这时,一道冷意闪过,手指立即松了开,裴怀温回过头就看见了脸色冰冷的言九,他看了看他,就见言九转过头看着他,脸色纠结而焦急,不禁奇怪,“怎么了?”
  “您要去北域?”言九急急地问。
  裴怀温懵了一下,“谁说的?”
  “倚楼她……”言九的脸突然僵住,他低下头,耳根顿时有些发热,又被骗了。
  裴怀温看见他那样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定是倚楼又哄了他,要说言九也不是个好骗的人,不过一旦搁到了裴怀温身上就会失去冷静。
  在裴怀温面前丢了脸,言九回去后就去找了倚楼算账,而裴怀温回到一品阁后又去寻了陈青,仔细询问了昨日江止明的所作所为,当得知江止明与裴亦清昨日相聚共处后他微微皱眉,心里一股不详的预感怎么也压不下去。
  翌日,梁景云刚醒梳洗完毕后就看见了匆忙赶来的德福,那是不常见的慌忙,梁景云皱眉,就听见对方颤抖着声音道:”皇上,长公主被劫持了。就在昨晚,队伍刚刚过了城郊就被拦住了,不知道是哪里的人马,不过可以断定是大梁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再更,最近忙的心累,塞塞……
感谢陈厢小伙伴的地雷!
感谢大睿小伙伴的地雷!
感谢哈哈哈哈小伙伴的地雷!
并感谢轻离小伙伴,秋秋亲爱的,某匿小可爱,Angel。小天使,仙踪宝贝,18091132童鞋的地雷!!!
有投地雷的漏掉的小伙伴们就跟我说哦,宝宝一定补偿你,应该没有吧,希望宝宝算的没错嘻嘻嘻。
感谢亓明亮指出的错误,感谢所有陪伴我的小可爱们,我爱你们,欢迎勾搭哦,嘿嘿嘿,□□3194964828

☆、飞来横祸

  闻言,梁景云捧着茶杯的手停顿了,他沉着脸放下了杯盏,站在一旁正准备倒茶的侍女早已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
  “被掳?皇家护送的兵马就这么不堪一击?”
  德福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可瞧着梁景云yīn郁的眼神,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奴才瞧着,这是有谋划的……对方似乎对皇家的护送人马和分布的位置都十分熟悉,裴二公子受了不轻的伤呢。”
  听到此,梁景云的脸色更不好看了,这还没出境呢就碰上这么个大事,这次可是两国之间的联姻,不是普通的男婚女嫁。
  他沉思了会儿,挥了挥手让德福下去了,之后便召出了暗卫,沉声吩咐了几句。暗卫领了命离去了,梁景云看着茶盏中飘飘dàngdàng的茶叶,眉头皱起。应该是那个人的动作,想要利用长公主挑起争端?说实话这的确是个不小的麻烦,但梁景云还不至于解决不了。可是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事qíng要发生,这种不详的预感真是令人厌恶,梁景云看着慢慢沉下去的茶叶根,冷着脸将它尽数泼到了地上。愣在一旁的婢女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冰冷的声音道:“下去。”
  婢女的身子抖了抖,急忙行了一礼出去了,心里却是大松了一口气。
  或许是冥冥之中的恶意,梁景云的预感就在当晚灵验了,当时他正批改完奏折,看着油灯的淡淡光芒想到了裴怀温,心里的暖意还没有捂热却就在下一刻听到了对他来说算是晴天霹雳的消息:裴怀温失踪了。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他一个大活人你们都看不住吗!”梁景云bào怒,底下跪着一排暗卫,一些是来汇报qíng况的,而低着头跪在最前面的则是梁景云放心不下裴怀温而配的暗卫。
  “在哪里失踪的?”梁景云勉qiáng冷静下来,问道。
  “是在城郊,裴三公子似是发现了属下的存在,后来行动便急速起来了,有言白和其余一些不知名的人手的协助,属下愧疚,无法追上裴公子。”低着头的暗卫羞愧地跪着,语气也满是沉重。
  梁景云的脸上yīn云密布,他只冰冷地挥手道:“下去领罚。”
  周围的暗卫眼中都划过一丝不忍,又很快恢复,谁都知道这刑罚不会轻了。梁景云负着手,在屋内踱步,冷冷道:“派出御林军去找裴怀温的行迹,若有人问起便说是寻长公主的。”
  御书房的灯亮了一夜,梁景云就在心焦中等了一夜,若不是这种时节他的身份不适合出宫,他也万不甘愿仅仅待在宫中等着那虚无缥缈的消息,梁景云又在心里恨透了折腾出这一箩筐子糟心事的三王爷。
  天蒙蒙亮的时候,终于有人带着喜意从门口进来,急促的步伐停在门槛边,然后跪在地上,语气轻快,“皇上,长公主他们回来了!”
  梁景云深沉yīn郁的眼眸亮了一瞬,他没管跪在地上的人,问出了梁君晚所在的地处后便连忙赶了过去。到了地儿,正碰上从房内出来的太医,梁景云扯了他就问,“裴怀温怎么样?”
  太医本以为皇帝是来问长公主的事,都准备好了说辞,却听着一句问,顿时就懵住了,“裴大人?裴大人他……不在啊……”
  或许是皇上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异常可怕,太医的声音都颤抖了,随着梁景云的手一放,他也颤颤巍巍地跪倒在地。
  梁景云几步走进了内室,看着躺在chuáng上毫无声息的梁君晚皱了皱眉,“她怎么了?”
  悬着一颗心跟进来的太医抹了把汗,总算问到了,他想清清嗓子再说,却触及那冰冷的眼神,顿时就萎靡了,“长公主没……没事,只是太过疲惫又受了刺激才昏迷不醒,身上只是有些轻伤,微臣开些药方,调养些许时日便可康复了。”
  “把她弄醒。”
  “啊?”太医傻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
  “朕叫你把她弄醒,朕要问她话!”梁景云简直压抑不住内心涌上来的bào戾,太医忙诺诺应声,心里却是着实惊诧,但手头上丝毫不敢虚。毕竟是长公主,也不敢用什么bào力的手段,太医差人置了刺激人的熏香后等了一会儿,直到梁景云不善的眼神又转到他身上时,梁君晚醒了。
  梁君晚醒了之后眼神先是茫然,然后就骤然变得焦急和惶恐,她迅速地扫了眼四周,对上梁景云冷淡的眼神后,她却似找到了希望般再也顾不上什么从chuáng上láng狈地爬下来,苍白的脸色像是因为想起来什么一般变得更加苍白,她颤抖着唇,声音也抖得几乎破音,“皇兄,戚云哥哥他……他……”
  若不是惶恐到极点,梁君晚也不会在太医还在的时候将戚云的名讳脱口而出,她充满害怕的眼触及梁景云,却发现梁景云的眼眸颤了颤,他的声音放得很低,“他怎么了?”
  梁君晚的声音里带了哭腔,“我看到他掉下去了,就那么掉下去了……我想救他的,可是没办法……”
  “我问你他怎么了!!”梁景云的声音猛然拔高,让qíng绪有些失控的梁君晚也一时惊住,她动作停滞了片刻后才回过神,唇色发白,回道,“……他坠崖了。”
  梁景云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他稳了稳身子,刚想要说什么,喉头一股血腥味上涌,心脏像是被紧紧撕扯一般痛苦,“怀温……”话未完,梁君晚就睁大了眼睛看着素来qiáng大到令人震惧的男人猛的向后倒去。
  “皇兄!”
  与此同时,北域边境的一辆马车里,言白被捆绑着双手,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对面的人。
  “别看了,会打扰到阿云的。”一道温文尔雅的声音道,言白的眸里瞬间掠过一丝厌恶,他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若真是在乎,为什么要设计引裴怀温上套,还故意让他坠崖落得现在这副láng狈模样?言白看向躺在梁淮音怀里脸色极度苍白的裴怀温,手指收紧,指甲尽数陷入皮ròu间。
  本就是虚弱的身子,这下子真真是把这么久的补养又给毁了,倒是比先前的身体还要更加糟糕,言白恨极,不禁冷言道:“三王爷真是好手笔,害死他一次不够还要再来一次。”
  正抚过裴怀温皱着的眉的梁淮音动作一滞,却又似是不在意般继续抚过裴怀温的脸颊,在那几乎凉透了的皮肤上停留了片刻,才缓缓道:“不这样做,又怎么得的到呢?”
  那声音像是轻叹般,使得言白瞬间警惕起来,“你想要做什么?”
  只见梁淮音转过头看他,温雅的笑容挂在唇边却让言白浑身顿生寒意,他就听见那人问道:“听说你有一个师父?裴怀温是戚云这件事……便是他告予你的吧。”
  “……师父已经隐世。”
  “这般世道,想要隐世又怎么隐的起来呢?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梁淮音笑着,“这次我们便是要去拜访一番呢,正好也问一问真观大师是如何看出来的。”
  “带着你,想必他会更高兴吧。”梁淮音对着言白轻勾唇角,“听说真观大师对用药也很有研究,特别是关于记忆方面。”
  言白整个身子顿时僵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狗血了

☆、转眼五年

  “这种方法很有风险,在下还没有保证成功的能力。”真观大师捋了捋灰白的胡须,扫了眼被梁淮音的手下挟持住的言白,缓缓道。
  “大师别说笑了,”梁淮音淡淡道,“我早已得知这种方法成功的条件,其一便是被施法之人需得身体虚弱昏迷不醒,这才有可乘之机:其二便是大师您的尽心尽力了,我想大师也不会不愿意吧?”
  真观大师沉默片刻,又道:“这也不是个永久的法子,他迟早会恢复记忆的,又有什么用呢?”
  “谁说要改变他的记忆了?我只是希望大师将一些没有用的记忆从阿云脑子里剔除去罢了,这并不难吧?”
  真观大师看了梁淮音一眼,最终点了点头,却听见言白一声惊呼,“师父,不要帮他!”
  “言公子可别多话。”梁淮音转过头,笑着看向言白,眼里尽是冷意。真观大师的神qíng有一瞬的僵硬,不过片刻便恢复,他叹了口气,“言白,你下山后便回到宫衡身边吧,也不用回来看师父了,这世间的事qíng师父已经不想再掺进去了。”
  “师父?!”
  不顾言白的疑惑和愤怒,真观转过头对梁淮音道:“不知三王爷可否将在下的弟子放了?在下定会一直在这燕涯山上为三王爷调配药物。”
  “等到大师调好药再说吧,”梁淮音笑了笑,“到那个时候,即使大师您不说,我也是要将言公子送出山去的,免的在阿云面前碍事。”
  梁淮音不放人,真观也没有办法,只好尽心配药。当然,在此之前,真观还得细心照顾着身体已经坏透了的裴怀温,第一次看见裴怀温时,真观的心里也是诧异了,虽说必须是要身体虚弱才能成功,越虚弱成功xing越大,但落得这副样子也是过分了。也不知这个三王爷心里想法儿是怎样,真观自身本也活了这么久,也通晓些占星卜卦之术,当日发现戚云死去星光沉寂也是悲叹许久,但后来莫名得星迹又重新亮起,瞧着言白颓废的样子真观便就告诉了他,才让言白发现了戚云变成裴怀温这件事儿。
  但对于戚云的命格,真观也不是十分清楚的,隐隐约约感觉到是很复杂的一件事,而在这几日的特意探索下才发现了丝端倪,原来是三世qíng缘,也是可悲可叹。
  梁淮音希望的是让裴怀温失去后来两世的记忆,只保留下他作为琴师云兮时的记忆。这确实不难,可真观硬是拖了些许时日,但并没有用,大梁似是沉寂一般,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真观只好对着日渐消瘦的裴怀温叹了口气,手下开始琢磨药糙。等到木已成舟之日,梁淮音等在房间门口,心里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和一丝胆怯,他看见门被推开,忙上去问:“如何?”
  真观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成功了,等上几天便该醒了。”他似是想了想,才道,“王爷得记住,这毕竟是药三分毒,等半个月后裴公子记忆稳定后便不需再服,另外对裴公子来说,再受不得半丝寒凉,更受不得伤,也不能受刺激,若是出了差错,记忆是次要,身体怕是难长命。”
  梁淮音唇边欣喜的笑容慢慢地收敛,他嗯了一声,看向屋内的眼神里带了丝浅浅的负疚,不过转瞬即逝。
  永安七年夏,长公主远嫁北域,因裴亦清身受重伤,故大梁皇帝派戚桓代为护送,于一月后成功到达北域。自此北域与大梁结为连理,两国之间相安无事再无战事,至今已经五年了。
  台上的说书人放了话板,四周涌起一片叫好声。顾长安丢了手中的瓜子,只觉得食之无味。百姓里面对于那年突然发生的事qíng多有猜想,可却没人敢过多谈论,即使是说书也不过是捡些明面上大家都知道的说罢了。那年长公主的被袭、裴怀温的失踪和三王爷府的猝然败落都成了众人皆知的忌讳,谁都清晰地记着那天当皇帝醒过来后的bào戾,若不是顾长安及时赶到用药制住,怕是得酿成大祸。
  皇帝之后对三王爷一派人大加打击,毫不留qíng,除了曾经似乎与三王爷有过牵扯的戚家,其余的三王爷党都受到了沉痛的报复。最让人惊讶的是,素来是与世无争的江家一夜之间就败了,江家独子江止明被夺了官位,后来又被搜出与三王爷密谋造反的证据,江家毁了,百年的根基毁于一旦。对此,曾经作为江止明好友的裴亦清在醒过来得知自家弟弟失踪的消息后对江止明的下场表示沉默。
  江家一辈人以及其余各大家参与三王爷一党的人都被搜出了证据,押进了大牢,念及江家家主一片忠心耿耿,皇帝免除了江家本可算得上抄家灭族的罪,最终判了江止明一人终身□□,其余几大世家贵族便没这么好运,抄家的抄家,灭族的灭族,连那些想要上折子参皇帝一本希望手下留qíng的史官们都呐呐不敢言语,朝中的气氛比当年老皇帝临死宣布遗诏还紧张。
  梁景云终于将朝中的势力尽数清理gān净,再没有谁敢对他的所作所为多说一句,可他却宁愿不要这些。裴怀温失踪了,生死未卜,梁景云简直是差一点疯了。可他不能,怀温肯定还在等他去找呢,他又怎么能就此放弃?梁景云尽力压抑内心里的bào躁,发展自己的势力在大梁以至北域寻找,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讯息。而一品阁也在此找上了梁景云,希望和他合作,在得知一品阁是戚云的势力后梁景云果断地答应了。
  可是至今五年,却仍是了无音讯,就连那日和裴怀温一起失踪的言白也毫无消息。
  “你疯了?你要去北域?!”顾长安刚接到诏书进了皇宫就闻梁景云要去北域的打算。
  “他不在大梁。”梁景云的眉间带着掩不住的yīn郁,“南楚朕也找过了,定是在北域,但那里朕的人手仍不能全部查清楚。”
  顾长安沉默了,他也知道裴怀温不可能在大梁了,两人都默契地避开了裴怀温死去的可能xing。但关于北域,以梁景云的身份实在不能硬闯。
  “北域的太子出生了。”
  顾长安扭过头去看梁景云。
  “是君晚的孩子,”梁景云淡淡道,“这次前去恭贺的人选朕已经定了,一个是裴亦清,一个是你。”
  顾长安的眸闪了闪,“你想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梁景云没有回答,只道:“到了北域就做你自己的事,朕不会出面的。”
  “等……等等!”瞧着梁景云说完了就走的绝qíng样子,顾长安愣了愣,但很明显梁景云不打算理睬他,顾长安看着对方的背影,眼神复杂。想到五年没有讯息的裴怀温,他闭了闭眼,压下心里的痛楚。
  要说梁景云敢这么直接地就去北域,也多亏了有裴怀温曾经指导过的太子梁西瑾。裴怀温对梁西瑾曾教导过一段时间,梁西瑾很听裴怀温的话,将裴怀温的话都牢牢地记在心里,即使有些话他并不赞同。就像此时,他老子想要甩手去北域让他一个人处理这烂摊子,若是依裴怀温的教导,他理应遵循梁景云的吩咐,可他心里是十万个不乐意的,凭什么梁景云可以去他就不可以,说句实在的,这大梁是梁景云的又不是他的,凭什么要他看着?可到底是裴怀温教导的,梁西瑾还是忍住了,他也知道只有梁景云亲自去了北域,才有可能将裴怀温找回来。
  想到失踪五年的裴怀温,梁西瑾就不由想起来那年冬在雪地上接住他的笑容温暖的男子,他qíng不自禁地弯了弯唇。却又想到了什么,眉头轻皱,或许是身份原因梁西瑾是早熟的,他也分得清梁景云对于裴怀温抱的是何种感qíng,但知道不代表接受,梁西瑾抿唇。自幼他便知人qíng冷暖,母妃对他冷眼相待甚至有时想要掐死他,而父皇又是个不在意孩子的,只会把他当做继承人的工具一般培养,也只有裴怀温会对他那般不同,裴怀温是他第一个亲近的人,他教导他,关心他,这些都使得梁西瑾分外依恋。
  梁景云是在前去北域恭贺的人马离开后三天才出发的,除了一品阁的一gān人马,他还带上了宫芩,本来对于宫芩他是拒绝的,但宫芩表示她对北域十分熟悉可以帮忙,梁景云思考了后还是答应了。
  而就在梁景云从大梁出发的这一刻,远在千里的一处别院里面,有人轻轻推开房间的门,发出嘎吱一声。
  室内飘着浅浅的药香味,安静得过份,像是怕打扰了什么一般,那人推门进来后连脚步也放得极轻,走到chuáng边坐下。
  似是感觉到什么,chuáng上的人皱了皱眉,男子连忙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对方的眉角,低声道:“阿云……”
  那人打开他的脸,翻过身又睡了。梁淮音失笑,只好掰过chuáng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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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身子,俯身在他脸上落下轻柔细密的吻,直到那人喘不过气睁开眼睛。
  裴怀温的眼神仍是茫然的,他感觉到唇边的触感又凑了过来,便撇开了脸,有些不耐烦,“gān什么?”
  “阿云,起来了。”
  裴怀温自那次醒过来后,确实将后两世的记忆忘的gāngān净净,只留下了作为琴师的一世记忆,所以当他睁开眼睛看见欣喜的梁淮音时他真的是惊喜的。即使是那人说的话让他感到惊讶疑惑他也没有过多追究,梁淮音说他们已经在一起了,裴怀温将信将疑也没有否认。而更让裴怀温觉得不对劲的则是,明明他喜欢梁淮音的不是吗?作为琴师的他一生求而不得,可是为何如今再看梁淮音时他却再掀不起一丝波澜?
  正因为此,每当梁淮音暗示想要与他更亲密一步时,裴怀温都故作不懂地拒绝了,他本就是个不愿意屈身的xing子,何况如今对梁淮音又失去了往日的热qíng。
  “阿云,起来吃饭吧?今天我们出去逛逛好不好?”
  “今日你不忙了?”裴怀温不甚在意地提了一句。
  “怪我没安排好时间,这地儿的节日也没什么好看的,改日我带你去都城好不好?”梁淮音低声哄道。
  “不用。”裴怀温笑了笑,“只要你让我一个人出去逛逛就行。”
  瞧着梁淮音沉默,裴怀温撇过头,掩去唇边冷笑,这是裴怀温最为厌恶的一点,梁淮音把他当宠物一般地养着,根本不给他自由,或许裴怀温本身还没有意识到的,可有一天他见到了梁淮音的妻子,那个正值美貌年华眼里却是无尽哀愁的女子,那个女子站在他面前,眼里是不屑与惋惜,她只留下了一句话便走了。
  “我以为是他真爱上了谁,却原只是养了个宠物罢了。”
  裴怀温怒极,对梁淮音很是冷淡了月余,却绝口不提发生了什么。而一开始对梁淮音还抱有的一点点可怜的好感也灰飞烟灭,再看到梁淮音抱着他那嫡长子时,裴怀温也无所谓,即使梁淮音怀里的孩子对他也是不屑和鄙视的,裴怀温也无所谓了。
  既是不在乎,又有什么好难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  梁淮音还想攻怀温,哈哈哈哈,痴心妄想╮(╯▽╰)╭

☆、峰回路转

  北域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气候恶劣,即使如今是将近夏季,空气里也依旧是充斥着一股凉意,像那寒冬的雪仍未化尽一般。裴怀温披着大衣,站在窗前看向室外,他微眯着的眼透出一种别样的淡漠,梁淮音看时,恍惚就想起了这一世戚云那眼角的温柔神色。
  戚云和云兮毕竟是不同的。失去了几世沉重复杂的记忆,或许人真的会变得轻松也说不定,梁淮音从身后抱住裴怀温,就像现在,其实他做的也没有错不是吗?裴怀温再也不需要像以前那样活得那般疲惫。
  “阿云……”如同qíng人之间的呢喃声后,梁淮音却感觉到那人拉开他的手,转过身看过来的那一眼十足的漫不经心,让他心里升起一丝不悦。
  已经五年了,却从未有过实质xing进展,梁淮音也是很郁闷无奈的。
  “准备好了?”
  梁淮音点点头,“嗯,马车备在外面呢。”
  “那就走吧。”裴怀温走出几步,又复回过身问道,“我的琴……”
  “阿云放心,都收拾好了,在行李里面好好安置着。”
  裴怀温想到自己的一生以琴技傍身,这以后若是到了别处,也就这一个法子谋条生路了。他侧眼看了看身边的梁淮音,对方正吩咐着下人搬运行李,唇边的笑容清雅柔和,裴怀温撇开了眼,有些无趣地瞟向远处。
  北域京都吗?似乎是叫雪域吧,还是个美极的名字呢,不过似乎也冷极了,他这样的身体怕是一个寒冬都熬不过去吧?裴怀温自嘲一笑。
  此次前往雪域的路途遥远,过了几天裴怀温的身体就有些撑不住了,梁淮音一行人便停下寻了个客栈休息。裴怀温自是希望休息的,不过他瞧着要了一间房的梁淮音,虽是心里不愿也毫无办法。梁淮音平时是很好说话的,除非他生气了,但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对于裴怀温的要求他依旧是答应的,却qiáng硬地让裴怀温不离开他半步,即使裴怀温对此十分抗拒。
  迟早会走的,裴怀温喝完一碗药,苍白的脸色好了些许,这样的日子真是受够了。眉头刚皱,就被人抚了上去,裴怀温身体一僵,立刻睁开了眼。眼前是神色复杂的梁淮音,对方少见地没有带上笑意,裴怀温心里有种莫名的紧张。
  “阿云,要好好听话。”
  像是警告一样,裴怀温不由得拧眉看他,“你什么意思?”
  梁淮音却没有回答,只从袖中掏出枚玉放到裴怀温手里,“好好保管着,别再丢了。”
  手心的玉触感温腻,裴怀温却心下一沉,这是刚刚他暗中给一个小孩的,那个孩子明显是一个探子,只是不知是谁的。但裴怀温已经急切地想要离开,便也没顾上其他,却没想到被发现了。
  “我送给阿云的玉,就这么不喜欢吗?”梁淮音淡淡道。
  裴怀温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玉,通身碧绿的侧面刻了淮音二字,是之前梁淮音qíng动时送给他的,让他好生保管。裴怀温曾也不想做的这般绝qíng,可既是现实已经如此让他难以忍受,裴怀温也无所谓了。
  只可惜是失败了。
  瞧出裴怀温眼底的淡漠冰凉,梁淮音心里顿时冒出一股不甘与痛楚,连失忆了都想着离开他,这是为什么?明明以前不是喜欢他的吗?
  “阿云……不喜欢我吗?”他猛地靠近,呼吸之间带出几丝热度,裴怀温垂下眼睑,薄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出声。耳边忽然是几声低笑,等裴怀温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之时,就被对方qiáng行压在了chuáng褥上,虚弱的病躯根本受不住粗bào的对待,裴怀温咳嗽了几声。
  可梁淮音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关心地询问,他看着身下脸色苍白中略带红晕的裴怀温,微微眯起眼,“阿云,我已经给你很长时间了。为什么你就只想着逃跑呢?”
  裴怀温沉默地看着他。
  “阿云明明喜欢我的不是吗?”
  “放开我。”
  “阿云让我失望了。”梁淮音最后的话语冰冷地让裴怀温略显诧异,他突然有一种危险的预感。果然,还没等裴怀温反应过来,对方就倾身下来,他瞪大了眼,素来冷淡的眼里盈满怒意,瞧着对方胡来的行为,裴怀温气急。
  “梁淮音!”
  梁淮音轻轻松松制住裴怀温的双臂,眼角仍带着一丝冷意,“我可不会管你愿不愿意了。”
  在看到对方从袖中掏出的一盒软膏时,裴怀温的心顿时就凉了,虽说从未和梁淮音做过那种事,但奈何梁淮音总是会暗示,裴怀温对此还是知晓一二的。他从未想过自己会遭遇那种事,说白了裴怀温心底里是打死了也不愿意的,就如同柳兮曾经对他说过的一样,琴师已经够卑贱了,若是成为了主子的男宠,那更是受尽侮rǔ为人不齿。
  裴怀温冷眼看着梁淮音,低声道:“滚!”
  梁淮音丝毫不为所动,裴怀温闭了闭眼,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有用了。落下的吻急躁而杂乱,让裴怀温忽然有些作呕,他只察觉到那人冰凉的手指游移过他的腰间,心愈加下沉的那一刻,突然,对方动作停住了,裴怀温顿时睁开了眼,只见梁淮音忽然软软地栽倒在他身侧。裴怀温拢了衣服,面色冰冷地坐在chuáng上。
  “阁主!”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面露惊喜地看着他,如刀削一般冷硬的脸也因此柔和了下来,却在目光触及梁淮音时闪过杀意,裴怀温看到了他的动作,忙喊道:“住手!”
  听到声音,男人转过头诧异地看着裴怀温,“阁主?”
  裴怀温看了看男人,见他眼底一片毫无保留的忠心和信任,心里不禁疑惑,“你是谁?”
  “阁主你——”男人的嗓子像是哑了一般戛然而止,对上裴怀温的目光震惊而痛悔,“是不是他做的?!”
  裴怀温拧了眉,“你什么意思?”
  “阁主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记得什么?这又和梁淮音有什么关系?”
  “阁主,他是三王爷,他曾经杀了您,您还记得吗?”言九生怕裴怀温被骗了,匆忙说道。
  “我知道他是三王爷,但又何来我被他杀了这一说法?”裴怀温皱眉,说起来他确实好像死了,不过是病死的啊。
  “阁主,这……”言九瞧着裴怀温一脸不信任的模样,只好将他的身份和往事都全盘道了出来,更是说到这过去的五年里一品阁一直都在寻找裴怀温无果,却似是无意地略过了梁景云。
  裴怀温听完后,也没有反应,只嗯了声,问了问言九是怎么找到他的。原来,言九自很早就没有跟着梁景云一行人一起行动了,他一直在寻言白的下落,后来才发现言白被困在燕涯山,和他师父一起,言九问了裴怀温的下落后便匆匆走了,就没听到言白他师父对裴怀温现状的言语。
  幸是来的及时,言九庆幸极了,不过奇怪的是,失去了记忆后阁主对三王爷的厌恶似乎还在,虽然比较细微,但也仍存在。
  最后裴怀温让言九点了梁淮音的睡xué,将其一个人扔在了屋里,而他自己则借助言九的帮忙在梁淮音手下的眼皮子底下逃出了客栈。但裴怀温并不打算回大梁,他仍是想要前去北域都城,即使有些风险,但因为风险躲一辈子实在不是他的作风。
  言九从不会拒绝裴怀温的任何要求,因此就在梁淮音梁景云双方都不知qíng的qíng况下,三个人朝着一个方向赶路了。
  在路上,言九对裴怀温可谓是照顾地无微不至,裴怀温也渐渐地相信言九的说法了,毕竟一个陌生人怎么可能这么了解他,对他的喜好与习惯都了如指掌。但这也不代表裴怀温就想要回到原来的生活了,或许是失去了记忆,他对自由有种更qiáng烈的向往,而以前,可能是由于被世事捆绑太久以至于麻木了。
  言九也发现自己的阁主和以前有了不同,若说以前的阁主温和qiáng大不动声色,现在的阁主更加地会显露自己的心qíng,也不再用温柔微笑掩饰自己的淡漠,整个人像是不容于世一般的清冷,但又是一种纯稚的简单。
  裴怀温到了雪域后又重cao旧业,当然,有言九在身边也不会让他做什么不符身份的事,照他说自己还是一个世家贵族的子弟呢。裴怀温不在意地勾了勾唇,曾经梦寐以求的事qíng,但那一生的结果似乎也很糟糕呢,果然是因人而异吗?他这样的人,倒是从不能得个好结果。
  低沉婉转的曲调从帷幔中传出,流dàng在楼道与众人耳边,裴怀温弹罢一曲才看向皱着眉的言九,轻笑一声,“怎么了?”
  言九拧着眉,“阁主,我们可不可以——”
  “不可以。”未等言九说完,裴怀温就淡淡道,目光却带着好笑地盯着言九,果然,听见他拒绝,言九无奈而纠结地垂下了头。就这么不希望他在酒楼弹琴吗?裴怀温笑了笑。
  “若不如此,何来的钱财?何来安身之处?”
  言九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闭了嘴。裴怀温最厌他说什么回去的话了,可事实确实是,若裴怀温回去了便用不着cao心钱财这回事了,但裴怀温不乐意。
  两人谈论之时,房门被敲了几声,裴怀温挑了挑眉淡淡道:“进来。”
  一个清秀而妍丽的女子微笑着走进来,恭敬道:“云公子,有位客人找您。”
  “找我?”裴怀温看她,“何事?”
  对着裴怀温淡淡略带审视的目光,姑娘却咯咯笑了起来,“云公子别错怪了,奴婢清楚您并未与我们签什么契,也没答应对方什么,只是对方态度诚恳坚决,唔……想必云公子也想找份好差事,这在酒楼里弹琴说着轻松但也难长久啊。”
  裴怀温眯着眼,扯了扯唇,笑容浅淡。“也罢,请客人进来吧。”
  坐府琴师吗?曾经是梁淮音的,这如今,是又要另择良木了吗?裴怀温垂眼抚过手下的琴弦,鸦羽一般浓密的眼睫投下一片yīn影,遮挡住其中的qíng绪。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黑糖小宝贝的地雷~比心

☆、诡密棋局

  来人推门而入,便看见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坐在琴边,清冷的脸上没什么表qíng,似是听见什么抬起了头朝他看了一眼,对视的刹那唇角划过一丝淡漠的笑容。
  君子如玉,来人只想到了这四个字。这样一个琴师说不定养着也是乐趣,来人想着,嘴角不由得翘起,却见白衣男子身后一道凌厉冰冷的目光径直朝他看来,一股杀意弥漫。
  “言九。”裴怀温唤了声,言九便低下头,往后退了两步。
  倒有个好手下,施翎笑了笑,示意身后的小厮出去。裴怀温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反应,也没开口让言九出去。
  “云公子,久仰大名,在下施翎。”
  裴怀温心底好笑,面上却不显,只淡淡回了一句,“阁下谬赞,在下不才,可当不起阁下所言。”
  “非也,”施翎看着裴怀温,摇了摇头,却转而换了个话题道,“云公子在这雪域待了数日可还习惯?“
  裴怀温顿了顿,“还好。”
  “只怕是过于寒冷了吧,云公子可得注意身体。”施翎微笑。
  裴怀温不由得拧眉朝他看去,却见施翎带着笑意的眼里一片深邃,深黑的眸色透出一种让他不舒服的凉意。那一瞬间,裴怀温就觉得他已经不想跟着这个人了,他想要送客。
  似是察觉出裴怀温的意图,施翎眯着眼笑了笑,“云公子莫要冲动,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了,还不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自由吗?”
  裴怀温的目光顿时冷了下来,“你是什么人?”
  施翎慢悠悠地坐下来,抿了口茶,“施某也不是打算来抓云公子回去的,还记得那个孩子吗?”
  裴怀温先是一怔,片刻像是反应了过来,有些微怒,“你故意的?!”
  “云公子可别冤枉施某,”施翎笑,“公子恰巧找上我的人,又怎么能怪我?”
  对方笑得随意敷衍,裴怀温要是还不知道就蠢了,他冷笑一声,“阁下布置这一盘大棋是想要做什么?云某倒不知自身还有这可利用的价值了。”
  施翎微笑不语,裴怀温看着他,心里厌烦,却又碍于他知晓自己的身份,看样子施翎与梁淮音的关系匪浅,那次他将那块玉jiāo于那孩子,怕是落到了施翎的手上,难怪梁淮音那么快就知道了。
  “云公子何不去施某府中坐坐?”
  裴怀温看向他,“为什么我要去?”
  “在下有听说,梁淮音来雪域了呢,你也是胆大,在酒楼里面弹琴也不化名,或许你倒是喜欢上了那个名字?有趣。”施翎笑得意味深长。
  “什么叫那个名字?”裴怀温皱眉。
  施翎的神qíng带着些许莫名的遗憾,他撑着下颌,慢慢道:“听说戚云当年风华绝艳,闻名京都,倒是可惜了。”
  裴怀温表qíng微变,“你知道的倒是多。”
  施翎突然出声笑了笑,“是啊,你的一切我都知道。”他笑得漫不经心,站起了身瞥了眼一旁沉默却不离裴怀温左右的言九,“走吗?云公子。”
  看来施翎知道他是戚云,却不知道他也是云兮,怎么?误以为那是梁淮音给他取得名字了吗?真是个令人不舒服的误会。
  裴怀温看着对方的微笑,也笑了笑,“恭敬不如从命。”两个人都知道对方笑得有多没诚意。
  施翎是北域的国师大人,这也是裴怀温之后才知道的了,彼时他已经在国师府中住下了,作为坐府琴师的身份。不过裴怀温自然不会履行自己的职责,他弹得随意,若是施翎来了,他不会刻意为他弹但也不会突然中断。施翎是个复杂的人,裴怀温第一面就看出来了,而他也很显然并不喜欢施翎。
  就算施翎不是这样的人,作为梁淮音的好友这一件事就能让裴怀温对他带上偏见。国师府上十分清静,格外地清静,听说是因为国师一直洁身自好的原因,至今也未曾有一次婚配。
  梁淮音确实不日便到了雪域,这是施翎告诉他的,否则裴怀温也不会知道,毕竟如今梁淮音已经不再是大梁三王爷这样的身份,为人处事极其低调,来雪域也不会有什么人知道。施翎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边和来雪域的梁淮音见面jiāo谈,却对自己藏起来的裴怀温不透丝毫口风。
  裴怀温也是无聊透了,他也不在意发生些什么事,便随着施翎安排。看着被风chuī得泛起涟漪的湖面,裴怀温微怔,他恍然之中像是突然察觉到自己真的很凉薄,和第一世完全不同的凉薄。他张开手掌,看着自己掌心密麻复杂的纹络,才真的感觉到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卑微的琴师了。
  “言九。”
  “阁主?”
  “你打算做什么?你本打算找到我之后做些什么?”
  “属下本打算带阁主回大梁,毕竟阁主身边的人……都在大梁。”言九道,“阁内众人也都在大梁,不过想必倚楼他们快到雪域了。”
  “来了吗?”裴怀温淡淡道,“言九,可是我突然不想回去了。”
  “阁主?”言九一愣,“阁主是想要留下来?”
  看到言九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裴怀温不禁失笑,“谁说我要在这留下来,我只是说我不想回大梁,我想去南楚,那里位居南边气候也温和不是吗?住在那里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了想,言九道:“阁主喜欢就好。”
  “你怎么不劝我?”
  言九疑惑地看向裴怀温,“无需劝的不是吗?阁主的决定素来是我们遵从的,再说,”他眸里划过暖意,“既然阁主都去南楚了,我们自然也要跟过去。”
  裴怀温抽了抽嘴角,所以说是不管去哪里都甩不掉他们的意思吗?他看着言九,心底却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温暖,连带着冰冷的手指都染上了温度。
  “言九,我不知道我还会不会恢复你说的那些记忆,所以那些以前的事qíng,其实我并不想接手。”
  听着裴怀温的话,言九张了张嘴却yù言又止,他终是沉默。那些等着阁主的人,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而一品阁的人自然会追上来。他本就是个自私的人。
  大梁的人马不久就到达了雪域,北域皇帝布置了宴会招待来者,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大人自然要出席,而施翎要求裴怀温也出席。素来不管事的施翎此次倒是挺qiáng硬得,裴怀温无所谓去不去,不过看着眼前的面纱,他脸黑了。
  “出去。”
  “阿云?”
  “我说过很多遍了,你能不能别这么叫我?”裴怀温面无表qíng。
  施翎笑,“阿云,你想要被认出来吗?”
  “你难道不希望我被认出来?”
  施翎的笑容变淡,他看了裴怀温一眼,触及对方的嘲讽的眼神,撇开了头,“看来你也清楚。但我可不希望还没开场就被拆穿了,你说是吗?”
  “我可不在意这些东西。”
  “阿云,你也是想去的。”
  裴怀温看向他,眼睛眯起,却见施翎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不禁嗤笑一声,冷冷道:“没错,那又怎样?”
  “阿云好好想想。”施翎笑了笑。
  “……滚。”
  看着离开的施翎,裴怀温才冷哼一声,真是越来越惹人厌了,希望以后都别再见。裴怀温转过头看向桌上的面纱,面色顿时又是一沉。
  笙歌燕舞,觥筹jiāo错。带着北域独有的舞蹈使得这宴会也格外热闹,高座之上是面带微笑的帝王,而他身边的位置是空的,皇后不久前生产下皇子,不太适应这宴会,便推拒了。
  显然,对此局面大梁的人并不满意,特别是顾长安,他本打算找梁君晚谈一谈,可却没料到梁君晚没有出席。裴亦清一脸冷漠地坐在他身边,冷峻的脸庞在五年的打磨后显得更加棱角分明,整个人也变得异常沉默。
  “国师大人安好。”
  “各位安好。”
  某处的突然寂静和喧闹引起了顾长安的注意,他顺着声音看去,就见一个衣着典雅华丽的男子面带微笑地走来,各个大臣都自然而然地给他让开路。顾长安似笑非笑地看着,又看向对面沉默抿酒的宫衡。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这两位的xing格真是天差地别。
  施翎顺着众人让开的路走上大殿的阶梯,上了几阶便道了句:“吾主贵安。”说着,掀袍便要跪下,宫清自然没让他跪下,在此之前便温声道:“国师无需多礼,快快坐下。”
  施翎随之起身,淡笑着道了谢,从阶梯走下时路过宫衡时倒是目不斜视地过去了,却在经过顾长安等人时侧身笑了笑。看着施翎的背影,顾长安皱起眉,那便是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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域的国师?梁景云与他说过此人与梁淮音关系颇深,看样子没错。
  “顾大夫?”
  “顾大夫?”
  “顾大夫!!”一声微带急促的低声呼喊将顾长安从沉思中拉回来,他看向裴亦清,却见裴亦清反常地有些激动。
  顾长安刚想问怎么了,就被裴亦清扯住袖子,对方急着让他看向宴会的一个方向,“你看,那……那是不是怀温?”
  顾长安也是一僵,顿时就朝那看去,就看见一个清冷的身影站在宴会不起眼的角落里,脸上戴着面纱看不清面容,但那身形和通身的气质简直像极了裴怀温。顾长安差点抑制不住自己冲上去证实的冲动,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见裴亦清已经有冲上去的意yù了,忙拉住他,低声道:“别冲动,这可是北域的国宴,你想闹事吗?”
  “可是那是怀温。”裴亦清皱眉冷冷道。
  “你又怎么知道那是他?隔得这么远,他还戴了面纱,这件事实在是太巧合了,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裴亦清深深看了眼远处的身影,想到他此次前来的任务,咬了咬牙才坐下来,杯盏中的酒水倒映出他挣扎不甘qíng绪复杂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要死,上榜了,我先笑会儿再哭,我要榨gān自己来更文了(?_?)

☆、失而复得

  对于裴亦清两人的目光,裴怀温毫无所觉,他正躲在角落里小口抿着酒。因为身体的原因言九看他看得非常严,虽然对于他的命令他始终是说一不二的,但就这一点上却是格外地固执,说什么也不给裴怀温喝酒。裴怀温并不嗜酒,但偶尔也会有点馋,现在趁着支开言九去办事他也好偷喝几口。
  “这样还敢喝酒?”一双白皙如玉的手抽走他的酒杯。裴怀温抬头就看见了施翎,似笑非笑的表qíng,眼神微沉。
  裴怀温伸手,“拿来。”
  “嗯?”
  “和你没关系,你又不是言九,管这么多gān什么?”裴怀温瞧着他眯起的眼,有些恼怒,他可是掐着时间点喝的,再等一会儿言九回来了怎么办?
  “唔……你可是我带回来的人,我怎么不能管了?”施翎笑了笑,他凑近裴怀温,呼吸近在咫尺牵扯出几丝暧昧气息,再加上施翎刻意压低显得低哑磁xing的声音,裴怀温几乎能看见周围人既害怕又好奇的视线朝这边飘来。“你看看,阿云,现在在别人的眼里,你可是我的人。”
  裴怀温皱了皱眉,手肘在暗中一击,观察到施翎一瞬间吃痛的表qíng才满意地退后一步。他扯了扯唇角,皮笑ròu不笑地道,“国师大人自重。”
  真是恶劣,明明不是个龙阳之好的人,还非要装出这副样子。裴怀温看着对方黑沉如水的表qíng,笑了笑,“在下只是一介卑微的琴师,不敢扫了国师雅兴,还请容许在下先行离去。”
  施翎看了他半晌,突然扯开唇角,“既然如此,阿云便先去休息片刻吧,等宴会结束我便去寻你回去。”
  这么容易就放行?裴怀温狐疑地瞟了他一眼,见他说的像是真的,便甩甩袖子便走了,最后还不忘带上自己最喜欢的桃花酿。施翎看着他的背影,片刻转过身,触及一道冰冷的视线,他回望过去,便看见裴亦清冷峻的面容。施翎微微勾唇,对着他举杯。
  别急,大戏还没有开始呢。
  一杯热酒下肚,肋骨处却微微发疼,施翎的笑容僵了僵,没想到那人一副虚弱的样子,力气倒是不小。
  而此时裴怀温已经绕开了宴会中央来到了外院,他手里拿着一壶桃花酿,却懊恼地发现自己忘记带上酒盏。绕着外院小道走了一会,裴怀温才看见有个亭子里摆着一方木几,上面布置有整齐的茶具。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裴怀温兴奋地将桃花酿往木几上一放。
  月色弥漫,微带寒意的夜晚。北域的夜总是如此冷的,无论是夏是冬。
  “公主,我们去哪儿?”一个丫鬟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毛毛躁躁的。
  “去散散步。”
  “公主,这么冷的天还是不要出去了,您的身子受不住的。”
  “胡说,太医明明嘱咐过要多多活动的,你这丫头是自己不想出去吧。”
  “……公主,我……”
  “死丫头,还不快点跟上来,还没到冬天呢,冻不死你。”梁君晚没好气地看着后面那抖成筛糠一样的丫鬟。
  “公主,太子殿下等会儿哭闹起来怎么办?”丫鬟小步快走到梁君晚身边,眉头却担忧地皱起。
  梁君晚一听,唇角抿成一道直线,就算丫鬟再愚笨也知道公主这时不高兴了,何况她从小就陪在公主身边。她小心看了看梁君晚,也不再多话。
  梁君晚见她不再说话,也微微放松了表qíng,“我不过是出来透透气而已。”她的眉间却夹杂一丝yīn郁,在这北域皇宫虽然是贵为皇后,但是却连点点自由都没有。
  就像这次,梁君晚其实是想要出席的,但北域皇帝却是不允许的。
  梁君晚走过湖边,看着一池碧绿荷叶挑了挑眉,“对了,听说国师今日也参加宴会了?他不是素来不愿与我们这些俗人打jiāo道吗?”
  丫鬟也习惯了梁君晚对于施翎嘲讽的语气,像是没听见那些可称之为冒犯的话,答道:“公主,这次来的是大梁的重臣,国师大人自然是要出席的。”
  梁君晚冷笑一声,“也是。”托当初梁景云对三王爷府那疯狂的报复,梁君晚也知晓施翎国师的名讳,裴怀温的失踪与此人定是脱不了关系。
  “公主,感觉要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无碍,去那亭里坐坐好了,我记得那边有座凉亭。”梁君晚起身就走,丫鬟只好跟在她身后。
  “公主……公主!这天真的要变了,我们还是回屋里去吧,公主?”丫鬟气喘吁吁地追上梁君晚,却见梁君晚呆怔在凉亭前,竟是一动不动。丫鬟愣了愣,这时,一道白光照亮整个天空,丫鬟的脸顿时一白,果然即刻轰隆雷声震耳yù聋响起。
  啪嗒啪嗒的雨片刻就打在人的身上,丫鬟看着仍旧一动不动的公主,急了。“公主,下雨了,您倒是进去避避雨啊。”
  雨水滴落在脸上,梁君晚眨了眨眼,轻喃一声:“下雨了?”丫鬟抬头却是一怔,“公主?”她看见公主的脸上一片水迹,可便是雨滴也没打在脸上啊……丫鬟转过头朝凉亭中看去,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雨下得真大。”梁君晚平复了心qíng,抹去脸上的水迹,淡淡道。可没人知道她朝那人走去的脚步都在颤抖。
  趴在石桌上的身影瘦削,比起往日更显出一丝病态,白皙的脸上似是因为喝醉而露出红晕,醉过去了,一双眉仍是皱着的。
  又是一道雷声,那人被惊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睁开了眼。
  “怀温……”
  这是谁?裴怀温抬头看着眼前模糊的身影,喝多了酒后的他脑子都转不过来,整个人像是飘起来一样,只会傻傻地看着眼前的人。
  “怀温……你果然没事。”似是女声,温柔地让裴怀温恍了个神,“怀温,这里是北域皇宫,你怎么会在这里?”
  “北域……皇宫?”裴怀温无知觉地重复一遍,“你是谁?”
  听了他的话,梁君晚怔住,“你是不是喝醉了?怀温。”
  “喝醉?”裴怀温皱起眉,煞有其事地思考了会,然后点了点头,“或许吧,不过还不到认不出人的地步。”
  “我是梁君晚啊,”梁君晚甚是讶异,“怀温,你不记得了吗?那……裴亦清你还记得吗?”
  “裴亦清?那是谁?”裴怀温疑惑地想了想,“啊,对了,是裴怀温的哥哥。”
  裴怀温的哥哥?这怪异的称呼让梁君晚心底一沉,她看向裴怀温,却见他已经在揉着额头,脸色有些苍白,梁君晚忙关切地靠近,轻声问道:“怎么了?”
  “头疼……”裴怀温撇了瞥嘴。
  梁君晚被这从未见过的撒娇样的裴怀温给惊了惊,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心里扑通扑通地跳起来,好……好可爱。这兴奋竟是刹那间盖过了刚开始察觉到裴怀温不对劲的忧虑,梁君晚看了看裴怀温,站起身瞥了眼丫鬟。
  丫鬟哭丧着脸,“公主,这……这不合规矩啊……”
  梁君晚凉凉道:“用得着你说?”
  丫鬟叹了口气,“公主,我们又怎么把裴公子带回去呢?这里不是大梁。”
  梁君晚脸色沉下,刚想说些什么,却听身后裴怀温一声轻呼,“你……gān什么?!”
  梁君晚猛地回头,脸色顿时一变,“皇兄!”
  不比梁景云抱着失而复得的心上人狂喜的心qíng,裴怀温却是很不乐意地想要挣开让他呼吸困难的拥抱,这个人是谁啊?做什么要靠得这么近?
  “怀温……怀温,”梁景云将头放在裴怀温肩上,神色有几分大悲大喜的悲恸,手里是熟悉的温度,他埋在裴怀温的颈边,声音有些哽咽,“怀温,我是景云。”
  “景云……”景云是谁?裴怀温正要开口,颈边的冰凉让他成浆糊一般无法转动的大脑清醒了一瞬间,这个人……是在哭吗?
  “皇兄,你……”梁君晚见着他如此,神色复杂,正要阻止的手臂也垂了下来。
  梁君晚知道皇兄的感qíng,但从未看过梁景云如此的模样,或许她想错了,梁景云也会是个深qíng的人,即使他做过那么多不择手段让人不寒而栗的事qíng,对于裴怀温,他一直都是那么地认真。如果裴怀温真的不在了,梁君晚无法想象梁景云会如何。
  裴怀温本来是看着对方哭了才不忍,便没有将对方拉开,可见着这人都抱了好久也不松开,裴怀温也有些不耐烦了。他本就喝醉了,比平常任xing些,此时更是不想委屈了自己,径直就开始推梁景云,对方却分毫不动。
  裴怀温恼了,“放开我……”
  腰间的手臂却越发收紧,“不行,”耳边的声音低沉沙哑,其中透出一股危险的味道,裴怀温看见对方眼底的yīn郁和执拗疯狂,一时怔住了。
  “怀温,我再也不会那么蠢了,你永远也不可能再离开。”梁景云吻在他的额头,深qíng的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
  裴怀温本是怔住,这时反应过来了,就用衣袖在额头一抹,他看了梁景云半晌,“你说你是景云?”
  “……是。”梁景云这才发现裴怀温的不对劲,他的瞳孔紧缩了下,手指微微发抖,见裴怀温眼神里的陌生打量,心里如同灌了铅一般无止尽地下坠。
  “似乎听言九讲过,景云……景云?”裴怀温拧着眉,仔细思考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腰间缠着的手臂在发抖,裴怀温感觉到了,他茫然得看向梁景云,只见那人垂着眸,眼角处似乎有些发红。
  “你不记得了?怀温,你不记得了?那……戚云呢?”
  “什么戚云?我叫云兮。”看到梁景云的样子,裴怀温没来由地有些烦躁,“不管你是谁,我只想说,我只是云兮,不是戚云,更不是裴怀温。曾经发生的一切,请不要加在我身上。”他不耐烦的语气间透出丝凉薄,让梁景云心里一阵扯痛。
作者有话要说:  选课真是搞死人了,辣jī系统,毁我周末,败我时间,颓我jīng神,还好选到课了,辛酸(?_?)。

☆、一往qíng深

  外面雷雨大作,时不时有白光炸起,从窗映入屋里照在梁景云苍白的脸上,他唇色也是微显青白色,垂着眼看着躺在chuáng上安然入睡的裴怀温。就坐在chuáng沿上,梁景云缓缓伸出手盖住裴怀温的手,很冰凉。
  屋门推开,梁君晚走进来,神qíng也不好看,她刚刚送走医师,想到医师说的话,梁君晚就心生痛恨。
  先天不足,身体虚弱,又几经受伤,如今的身体更是被摧残得不忍入目,外部倒是看不出来,但内里已是糟糕透顶。这样的身体若将养着也能活个几十年,可惜一直服对身体有伤害的药,怕是寿命不长。梁君晚记得医师每说一分,梁景云的脸色就白一分,到最后连唇都变得无丝毫血色。
  最后梁景云就问了一句,“他还会恢复记忆吗?”
  “恢复记忆?他失忆了?”医师惊讶地把了一会脉,脸色突然凝重道,“确实,那种药就是让他记忆稳定住的药,若是再服上些许时日也就再也不会恢复记忆了,但是药三分毒。”想着,医师犹豫地看了梁景云一眼,“在下倒是有药可以使公子的记忆受到刺激,进而恢复——”
  没等医师说完,梁景云就垂了头冷声道,“不用了。”
  是药三分毒。梁景云看着睡梦中仍是皱着眉的裴怀温,鼻头突然酸涩不已,他轻轻靠近裴怀温的脸颊,沙哑着声音,心里一阵剧痛,“对不起,怀温……对不起。”
  梁景云不曾如此痛恨自己,当初戚云死去他什么也没能做,现在裴怀温在他身边,他却还是让他不停地受伤。太无能了,梁景云想到裴怀温会死去就抑制不了内心的恐惧,这种恐惧让他极其bào躁。
  裴怀温此时被安置在梁君晚的行宫内,但两人都知道这并不是个好办法。梁景云作为大梁皇帝出现在这里简直是不要命,一旦被人发现,整个大梁都有可能玩完,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大梁还有个继承人。外面大雨滂沱,这个时候移动裴怀温也不行,梁景云思考着对策,一双深沉冷厉的眸盯着裴怀温温和白皙的侧脸。
  “皇兄,你的人手多吗?”梁君晚问道。
  “在皇宫里的没有,”梁景云沉思,“但分布在宫外的很多,另外……”还有一品阁的人。
  “你不能再留在皇宫里了,这样实在太危险,若不这样,皇兄你先离开,我会照顾好怀温的,等有机会我就带他出去。”
  “不行,”梁景云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你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身份吗?”
  梁梁君晚一愣,摇了摇头。
  “他现在住在国师府上,我的人手还未侵入施翎的府邸,如果怀温回去了,再出来就难了。”何况裴怀温现在失忆了,梁景云真的不确定等裴怀温醒来后会跟他走。
  “可是皇兄你如果待在宫里不是更危险吗?这次巧合怎么想都不对劲,施翎他心思深沉,这次或许就是他的故意谋划。”
  “那又怎么样?”梁景云冷冷道,“施翎想的很对,即使是陷阱,我也还是会踩下去。”
  梁君晚看着梁景云,沉默半晌,“如此也好。”
  “依你看这宴会还需多久?”梁景云道,“这雨或许会停。”
  梁君晚点了点头,“还须得半个时辰,我先疏通一下人手,待会皇兄你们可以直接从北门离去。”
  梁景云沉了沉眸,“既然这样就等吧。”宴会结束时是最乱的时候,皇宫内的侍卫大多会前往保护那些重臣。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淡淡的熏香缭绕,梁君晚撑着困意看了眼仍旧注视着裴怀温的梁景云,心下也是轻笑了声,慢慢地垂了眼睑,若是这次过后皇兄和裴怀温在一起倒也不错,至于她……也是没有指望的。
  半个时辰就在两个人的默然等待中缓缓过去了,这时雨势也渐渐减弱,梁景云看了眼yīn沉沉的天空,拧了眉。
  他转身想要走回屋里,却瞬间定住身形,耳边传来嘈杂声,梁君晚慌慌张张地从屋里奔出来,脸色一片苍白,“皇兄,这是……他来了!”
  梁景云脸色顿沉,“他会从哪边来?”
  “他一般都是从北门进来的,皇兄你快些从南边走吧,那里的守门人是我的手下,不会阻拦你的。”梁君晚急忙道。
  梁景云知道事不宜迟,但想到怀温的身体就不禁眼神yīn郁起来,那一瞬间他差点没压抑住内心的bào躁和杀意,冷静一点,梁景云深吸了口气,走进屋里小心翼翼地将裴怀温从chuáng上抱起来。
  “你要好好的。”梁景云低下头,眸色深沉地看着怀里的人,他大踏步走出房门,刚朝着南面走了几步,他突然后退一步,冷冷地看向忽然出现的人。
  “不能从南门走。”言九看了眼陷入沉睡的裴怀温,眉头轻皱,看样子是喝醉了。此时形势严峻,言九直接道,“南门现在被施翎的人马埋伏着,我们不能从那边走,现在只能从西边出去了,我在前面清理人手掩护,快走吧。”
  梁景云也不多问,跟在言九后面就离开了,梁君晚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焦急,可她也知道待会儿就是她的问题了。
  “君晚。”片刻后,身后传来熟悉的清雅声音,梁君晚转过身,努力使脸色保持和以前一样的平静淡然。
  “皇上。”
  宫清笑了笑,阻止了梁君晚的行礼,“身体还好吗?朕特意来看看你,今日宴会你没有出席,大梁使者倒是常提起你。”
  “我没有事,皇上还是去忙国事吧,这次大梁来人想必有很多要事。天色也晚了,皇上早些歇息。”
  “就这么希望朕离开?”宫清好脾气地笑了笑,却让梁君晚整个人僵住,她听见耳边的声音轻声道,“你的眼角怎么红了?是哭过吗?君晚……”他叹了口气,“我从未见你哭过。”
  “只是chuī了冷风伤了眼而已。”梁君晚垂下眼道。
  “是吗?”宫清看了她半晌,“也罢,你早些休息,什么都不要想,就算有什么声音也别从房间里出来。”
  “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君晚。”
  梁君晚脸色一变,她拉住宫清的衣袖,抖着声音道,“你什么意思?”
  “对朕,你倒是从来都没有这样过。”宫清转过身,脸色平静地看着她,缓缓扯开被她拉住的衣袖,“为什么呢?君晚。那个人就那么重要吗?”
  “不要……求你……不要伤害他……”梁君晚颤抖着唇,眼神里带着祈求,她都失去过他两次,怎么可以再有一次,裴怀温落得这个下场几乎都是她造成的,如果裴怀温出事,梁君晚绝对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宫清垂眼看着梁君晚,那从未见过的顺从哀求神色,他闭上眼睛,感到手指也慢慢冰凉,终于,他推开梁君晚,看着她跌倒在地,淡淡道:“我真是厌恶这样的你,君晚。”
  站在一旁的丫鬟咬着唇,一脸惧意。宫清瞥过一眼,“扶皇后进去好生照顾着。”
  丫鬟忙去扶梁君晚,梁君晚却推开她,她站起身看着宫清,眼神里是不顾一切的决绝,“我告诉你,宫清,不要伤害他。”
  “你觉得朕会听?”
  “……你不会,对,你从来就不会。”梁君晚苦笑一声,“宫清,如果他死了,我也不能活。”
  一直冷淡的宫清此时眸色才沉下,他看着一脸冷意的梁君晚,“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的语气几乎咬牙切齿,“你还记不记得你才刚刚诞下一个孩子?!你什么都不要是吗?”
  宫清几乎bào怒,他抬起手就想打下去,却又停住,最终压制住怒气冷声道,“还不快点将皇后扶到屋子里去!”
  梁君晚有些绝望地看着他,宫清撇开眼,余光却看见梁君晚的眼角又划过泪水,她有些魔障地低声呢喃,“不要……不要……”
  儿时陪伴的回忆一股脑地涌入梁君晚的脑海里,她禁不住发起抖来,可以说,梁君晚对于裴怀温不仅仅是一种爱qíng,更多是亲qíng,幼年的梁君晚依赖裴怀温的陪伴,已经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后来的失去更是让她痛彻心扉,她真的真的没办法。
  这时,一个暗卫突然出现在宫清身边,跪下声直道:“皇上,出事了。”
  “怎么了?”
  “国师带兵围住了皇宫说要捉拿刺客,现在正僵持在外院,国师说那刺客劫持了他的琴师。”
  宫清冷笑一声,“好手段。”
  外院之中,梁景云神色凝重地看着围成一圈的兵士,言九严实地护住被梁景云抱着的裴怀温,冷冷地看着施翎。
  “阁下不将在下的琴师还回来吗?”施翎微笑着看着他们。
  “还?”梁景云嗤笑一声,眼里划过杀意,“怀温不是你的。”
  “怀温是谁?”施翎故作疑惑道,“我的琴师名为云兮。”
  梁景云的神qíng愈加yīn郁,言九瞧着他有些bào躁,便抬眼朝着施翎道,“你这样是想要做什么?阁主现在状况并不好。”
  岂止是不好,雨势已经又变大了,啪嗒啪嗒打在裴怀温身上,即使梁景云努力挡住雨水,却仍是没办法完全护住裴怀温,喝醉了又被雨淋,这样下去会患风寒的。
  “很简单啊,到我这边来,我会好好照顾阿云。”施翎微笑。
  梁景云恶狠狠道:“做梦!”
  “既然这样就没办法了。”施翎无奈地笑了笑,眼里却是一片寒意,“动手!”
  面对骤然来临的刀剑,言九的气势顿时一变,他站在梁景云身边,两个人将裴怀温挡地严严实实,发现有些人的刀剑是冲着裴怀温来的,梁景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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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bào躁起来,他一刀割过对方的喉咙,声音里压抑着bào怒,“滚!”
  施翎看着如同杀神一般屠戮的两人,眯起了眼,果然是武功高超。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施翎轻轻笑了笑,他取来弓箭,慢慢地对准裴怀温,这一动作被言九察觉到了,他脸色一变就想用刀挡住箭,却被身后的人牵扯住身形。
  “阁主!”
  幸好,梁景云也发现了,他用刀打落箭羽,抬眼看向施翎的眸里满是被触怒的bào躁杀意,施翎却是笑了,“躲开了吗?”
  他毫无慌张之意,又举起弓,梁景云心qíngyīn郁,尽管能够避开箭羽,但是这样就不能简单地避开旁边人的刀剑,看样子施翎是想要将他们慢慢磨死。
  却在此时,一道声音出现,“阁主!”
  言九眼睛一亮,转过身看去,果然看见站在墙头的倚楼,待看见她身后的一帮人手时松了口气,总算是来了。
  施翎瞧着言九与倚楼的对视,唇边笑出丝冷意,阿云真是聪明,知道去找帮手。他低声笑了笑,挥了挥手,“放箭。”
  霎时间,数支箭羽朝梁景云三人飞去,倚楼等人白了脸,忙飞身下去帮忙。透过万千箭雨,施翎触及到梁景云瞥过来的极其冰冷的一眼,像是把他当成一个死人一般。施翎不以为意地回视,你又要怎么做呢?大梁的皇帝。
  施翎的瞳孔一缩,看着那人放弃了抵抗整个人遮住裴怀温,一丝一毫都没有让裴怀温触到箭羽。当初那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心思缜密的皇帝,还真是变了,施翎冷冷地看着,心底嘲讽。
  “唔……”梁景云闷哼一声,等箭雨一停,他就与言九对视一眼,撑着身体将裴怀温jiāo给他,然后坚持着飞身上了屋檐,倚楼等人掩护着他们离开。
  等倚楼众人终于到了他们的落脚地时,梁景云才支撑不住地晃了晃身子,暗卫及时出现扶住他,梁景云挥开他们,踉跄几步走到言九面前,抚上他怀里裴怀温的脸颊,却不小心将对方白皙的脸上染上血迹,梁景云眸里划过一丝懊恼。
  眼前发黑,看到裴怀温没事梁景云终于放下心,整个人刹那间就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攻受的互动要多一点了(?ω*?)

☆、恍然如梦

  等梁景云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他思绪刚刚清晰,看着窗外透进来的亮光,神qíng茫然了片刻后就瞬间一变,掀开被子就要下chuáng。周围安静地似乎没有一个人在,这让他感觉到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就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他做的一场梦。
  如果是梦……梁景云踉跄着走到门边,推开门的手指微微发抖。
  倚在楼阁廊道栏杆边的人表qíng安然,似是听见了声响侧过脸来,朝阳的光晕打在他那白皙的侧脸上,那人挑了挑眉,淡淡的嗓音却让梁景云的心里瞬间安定下来,暖的心底发烫。
  “嗯?醒了?”那人问道。
  梁景云神qíng有些恍惚,他慢慢地靠近,看着近在咫尺的熟悉容颜,再控制不住自己那翻涌的思cháo,他伸出手臂紧紧地抱住对方,激动地语无伦次。
  “你在,怀温……你真的在……”
  裴怀温皱眉想要推开,却在看到梁景云身上时顿住动作,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犹豫片刻才安抚状地拍了拍梁景云的肩,梁景云的身体一僵,抬起头看他,眼底是毫不掩饰的讶异惊喜。
  “好了,我在这里,你先放开我。”裴怀温这时才推开他,梁景云十分乖顺地没有丝毫反抗,任他推开,却在裴怀温转身yù走时白了脸色拉住他的手臂,“你要去哪里?”
  裴怀温看了他一眼,“我去找顾长安。”
  梁景云一点也不想知道顾长安是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和裴怀温相识的,他仅仅是握着裴怀温的手,力度很紧却不至于伤到对方。他看了看裴怀温的脸色,试探着道:“能不能……稍微陪我一会儿?”
  裴怀温看他半晌,见梁景云的眼神黯淡下来时才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是去找他给你包扎一下,你没发现你的伤口又崩裂了吗?”
  梁景云一愣,然后低下头看,刚刚心qíng过于激动,完全没发现自己现在是重伤在身,绑满了纱布的上身此时隐隐透出血色,有一大块甚至被血色染满,梁景云这时才感觉到刺痛感。
  “我去找顾长安,你先躺在chuáng上休息不要乱动,等会儿我就回来。”裴怀温温声道,他安抚xing的温柔目光让梁景云脸部微微发烫,梁景云掩饰xing地轻咳了一声,却仍是没放开手。
  裴怀温挑眉,只好自己动手将对方扯开,触及梁景云依依不舍的眼神时,他竟然产生了一种自己养了只极其恋主的大狗狗的错觉。错觉就是错觉,裴怀温摇了摇头,甩去那些胡思乱想。
  等顾长安被裴怀温带到梁景云身边时,梁景云已经乖乖地躺在chuáng上了,门一开他的眼神就粘在裴怀温身上,让顾长安的嘴角抽了抽。
  “无碍,他的身体好得很,这点伤虽然重,但底子好,过些时间就恢复了,这段时间先不要动武。”顾长安说完,转过身看着裴怀温,声音多了丝郑重,“倒是怀温你,下次不能再喝酒了。”
  裴怀温有些心虚地撇开眼神,心底却在莫名其妙,他为什么要心虚?
  “这次倒是幸运,喝醉酒淋了雨没有事,可对于你现在的身体毕竟是危险,言九应该也说过吧。”顾长安脸色严肃的样子让裴怀温有些烦闷,虽然知道对方完全是为了他好,但他仍是觉得不耐烦。
  “我知道了,顾大夫,劳烦您。”裴怀温冷淡道。
  听了裴怀温的话,顾长安一噎,神色也有些无措,瞧着裴怀温眼底的些微厌烦,他的心顿时一揪,不禁走上前扯住对方衣袖,解释道:“我不是在教训你,我只是……只是担心你。”
  裴怀温现在失忆了,顾长安也不知道要如何表达自己的担忧。看着无措的顾长安,裴怀温神qíng微微软和,点了点头,“我知道,先给那个……嗯……景云开药吧。”
  景云?顾长安转过头看向梁景云,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如此亲近?躺在chuáng上的梁景云嘴角不由得翘起,在触及顾长安眯起的眼时冷冷地回视。
  其实裴怀温只是差一点忘了梁景云的名字而已,他说完后就出去了,不动声色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
  室内,顾长安和梁景云沉默着对视了片刻,顾长安开口道:“这次你真是不要命了。”
  梁景云神qíng冷淡,“值得。”
  “这倒确实,”顾长安点点头,“在得知施翎将所有皇宫内的人看守起来不允许乱走时,我就知道你们肯定出事了。”
  “裴亦清没出事吧?”
  “没有,施翎不过是将我们这些无关的人软禁起来而已,何况……后来他失败了。”顾长安道,眼神深沉。
  梁景云嗯了声,他也不过是碍于裴亦清是裴怀温的兄长才问一句,实际上也没有在意。想到一处,他突然皱了皱眉,“现在过了多久了?”
  “终于知道问这个了?”顾长安戏谑地看着他,梁景云回视,眼神冰冷。顾长安无奈地收敛神色,正色道,“已经三天了,那日过了不久,我们就被放了出来,北域皇上让我们出了宫,听说施翎的所作所为被掩盖了过去。失败了,却也没有完全倒,现在看着还是僵持的模样。”
  “说到这里,你倒是要谢谢宫芩了,带上她确实是个明智的选择,”顾长安挑眉笑,“对于施翎,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当日梁景云众人从箭雨里逃脱,梁景云也知道是不对劲的,就算是倚楼他们及时赶到,但依施翎的大批人手和心狠手辣毫不顾忌的手段,是断不会让他们轻易离开的,不过梁景云他们却是逃脱了,当时没有时间思考,这会儿回想起来就感觉到了异常。
  “施翎的手下人有认识宫芩的,关系也不错。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施翎的有些行为习惯,宫芩了如指掌。”
  所以那晚,宫芩怕是掺了一脚。但是却至今没有传出有关于宫芩的任何消息,要知道,出嫁他国的公主自行回国可是死罪。
  “那宫芩呢?”梁景云问道。
  问到这儿,顾长安的笑容微敛,沉下眸色道:“在施翎手里。”
  梁景云眉头一皱,可以说宫芩是救了裴怀温的,这样下场他不闻不问的实在说不过去,何况……裴怀温绝对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现在最好不要出手,”看懂梁景云的表qíng,顾长安道,“我们如今在北域,处处受制,虽说施翎这次是失手了,但他的势力并没有受到损失,特别是施翎在百姓间的威望十分崇高稳固,这也是北域皇帝不敢轻易动他的原因之一。而且对于宫芩的态度,施翎实在有些微妙,他似乎本不打算致其于死地,从他没有透露出一丝有关宫芩的消息这点就可以看出来了。"
  "你是说我们什么也不做?“
  “现在出手不如等待时机,若是贸然出击或许还不好。毕竟不是自己的底盘,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梁景云看着顾长安,点了点头。但顾长安从他那面无表qíng里也看不出是赞同还是别的什么。他又说了几句就转过身准备离开,突然又像想起什么转过身道:“一品阁的那些人,看样子你倒是一点都没有感动他们。”
  梁景云不解地看着他。
  “若是怀温去了南楚,你要如何是好?”顾长安问道。
  梁景云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你什么意思?”
  “怀温失忆了,你是知道的。他并不想回大梁,而想去南楚定居,而一品阁的那些人处处都依着他,便是你与他们相处这好几年也没让他们哪怕是一人想到为你说话呢。”
  对于一品阁的那些人的态度梁景云不在乎,他只是心下难受不解,“为什么他不想回大梁?”
  “谁知道呢?”顾长安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或许是累了……也说不定呢。”
  梁景云闻言,脸色几经变换,最终是沉默下来,神qíng冷凝。
  “还有一件事,”顾长安看着他,唇微抿,“最近的药还在吃吗?”
  梁景云没有说话,顾长安懂了,他深深地皱起了眉,“你确定你好了吗?”
  梁景云闭了闭眼,“好了。”
  “是吗?”顾长安突然扯开一丝冷笑,“就你这样子,我会相信?”
  梁景云睁开眼睛,没有丝毫感qíng地扫了他一眼,“信不信无所谓。”
  “对,你无所谓,那对于怀温呢?”
  “你想要做什么?”梁景云眯起眼,带着警告之意,“不要做多余的事qíng。”
  顾长安扯了扯唇角,没有笑意,“可以,不过你最好是真的好了,就算不是真的,在怀温面前,我希望你是好了。我也不想让怀温知道那些事qíng。”
  五年前梁景云昏迷后醒来bào怒的后果,可不是众人得知的那么简单,唯几知道的也不过顾长安梁君晚几人罢了。那次事件让所有人都讳莫如深,谁都不想再亲身体验。
  那一次也让顾长安了解到,赵老说的梁景云疯了是什么意思。
  顾长安离开后,梁景云一个人躺在chuáng上,明明是面无表qíng的模样,却让人生生地看出几丝苦涩与挣扎。他缓缓摊开手,沉默地看着掌心,脑子里几道画面闪过,打乱了他的呼吸。梁景云捂住眼,透过指fèng可以看见那深深压抑住的bào躁与yīn郁沉闷的杀意。
  不行,不能再想那些事qíng。梁景云努力抑制住心底的冲动,平复呼吸,不能让怀温看到这样的他,绝对不能。
  “吱嘎!”
  梁景云一惊,朝着门外看去。却见裴怀温端着一碗白粥走了进来,神色平静淡然,看见他直直地看着,才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
  “你现在的身体只能喝粥了。”裴怀温将粥放在chuáng边的小桌上,坐在chuáng沿边神qíng专注地看着梁景云。“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药正在熬,等会儿好了我就端进来。”
  梁景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怎么了?”裴怀温久久等不到回答,奇怪地朝对方看去时便看见那有些发红的眼眶,他愣了愣,心底突然莫名触动,“有哪里疼吗?”
  梁景云摇头,他看着裴怀温,语气gān涩,“我可以……抱抱你吗?”
  裴怀温怔了怔,有一瞬间的犹豫,却在触及对方那渴望忐忑的眼神时心软了,他点点头。
  猛然袭来的怀抱炽热而温柔,裴怀温感受着梁景云微微发抖的身躯,眼睑垂下,他想了想,还是伸手回抱住对方,随之而来的是梁景云一瞬间的身体僵硬和腰间收紧的手臂。
  “怀温。”
  “嗯?”
  “谢谢你,”梁景云闭了闭眼,“对不起。”
  裴怀温不知道他为什么道歉,就只是安抚xing地拍着他的背,感受着梁景云慢慢地越来越平和的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给点糖比较好,哈哈哈,真的好喜欢景云,最近看了篇主攻文,好好好气哦,讨厌那个自以为是的受哼哼哼,感谢西瓜君的迷妹的地雷,欢迎勾搭嘿嘿嘿

☆、物是人非

  国师府内,施翎手执棋子端坐在石桌边,对面温雅的男子赫然是大梁已经失踪的三王爷。施翎嘴角噙着一丝微笑,看着眉间带着郁气的梁淮音。
  “你是说想要合作?”施翎把玩着手里细腻的白子,漫不经心道。
  “怎么?难道你就没有想法?”梁淮音笑了笑,眼底深寒,“这次你不是败的彻底吗?”
  施翎笑容一收,白子啪的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们不是一直在合作吗?”
  “是吗?”梁淮音嘲讽一笑,“我以为你早就忘了呢,这次你一手布下的棋局倒是jīng彩,可惜竟是被一个女子给毁了。”
  施翎不在意地笑,“你想要的是什么?皇位……还是那位?”
  梁淮音眯起眼,“你觉得呢?”
  施翎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
  “这次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梁景云此时身受重伤,大梁不过也只是一个孩子在支撑罢了,能成什么气候?”梁淮音顿了顿,又道,“至于阿云,若是没了梁景云,又能怎么办呢?”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戾气,是不甘是恼怒。
  施翎看了他半晌,笑了,“三王爷好野心。”
  梁淮音回望他,扯了扯唇角,“谬赞。”
  梁淮音走后,施翎吩咐下人收拾了棋盘,起身朝着别院走去,门口的侍卫见着他走过便习惯地跟在身后,施翎淡淡问他:“人在哪里?”
  “按大人的吩咐关在地下室了。”
  “qíng况怎么样?”
  “回大人,未曾进食过。”
  施翎的眸色一冷,他走进别院的脚步猛地一停,思绪转了几秒便平静下来,施翎转过身,“带我去地下室。”
  地下室yīn暗cháo湿,是素来施翎关押他要审问的犯人的地方,没有一丝阳光透入的地牢里yīn森恐怖,摆在周围的是多种刑具,上面仍沾有血迹。
  施翎就慢慢地走进了这里,极其安静压抑的气氛,他径直走到了深处,吩咐手下人开了牢门,点了油灯。
  灯光的瞬间亮起让人不适应地眯起眼睛,施翎看见靠在墙角边缩成一团的身影,那人眯着眼睛朝他看过来,似乎是终于适应了亮光看清楚了他的脸,眼里闪过不明的qíng绪。施翎就看着她撇过了脸,脸上是他很少见过的冰冷漠然。
  “宫芩,好久不见。”施翎缓缓道,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几个字说出口时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只觉得滋味复杂。
  宫芩的脸色是病态的苍白,她嘴角微扯轻笑了声,“是好久不见了。”
  施翎看了看摆在地上没被动过的饭菜,皱眉,他靠近她,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呼吸声,比起当年将她送出北域,宫芩的身形消瘦得可怕。
  “为何不进食?你是想要一死了之吗?”施翎冷冷道。
  “死了也好,”宫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可惜,你都还没死,我为什么要去死?”
  施翎没有在意她的话,“在大梁待着不好吗?为什么要回来?”
  宫芩突然直直地看向他,“你问了这么多,怎么一句都不提我阻止你造反的事qíng?”她的笑容满含恶意,让施翎心qíng复杂,“不会是舍不得吧?可笑。”
  似乎是真的觉得可笑,宫芩竟是出声笑了起来,不过笑了几声就歇了,之后便是粗重的喘息和咳嗽声,等她停下来时施翎就看见对方的唇都变得毫无血色,脸色惨白如同死人。
  心里顿时一惊,施翎上前一步想要去探宫芩的呼吸,却被对方一把拍开手,面对着那冰冷的眼神,施翎将手收回衣袖,不着痕迹地颤了颤,脸上是始终不变地淡然,“身体怎么变得这么差?”
  “你不知道吗?”宫芩讽刺地看着他,“我早就如此了。”
  这五年来,宫芩待在大梁皇宫内,虽是没有人欺rǔ,但却日复一日地消瘦,或许是不想活了,宫芩的身体也悄无声息地衰颓下去,若不是这次来北域撑着一口气去阻止施翎,她也就指望着死在大梁,然后让梁君晚帮忙将她葬在北域了。
  终于来了北域,这下子若是死了是否可以永远留下来呢?宫芩恍惚了一会儿,却见施翎突然蹲下了身子,眼神里是她曾经深刻爱过的深邃。
  “我不希望你死。”
  看吧,就是这样的他,让她一直念念不忘,最后被利用地彻底。真是……可笑啊,宫芩想着,真笑了,她闭上眼睛,声音轻柔,“施翎,不要再恶心我了。”
  气氛凝滞住,宫芩一动不动甚至有些享受这样的宁静,却突然失了呼吸,她睁开眼睛看着冷冷地看着她掐着她脖子的施翎,宫芩笑了,笑得释然。
  “六年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呢,施翎。”
  凑到耳边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冷漠,“我不让你死你就不能死,懂吗?”
  宫芩沉默片刻,道:“我已经不是你的了,施翎,从你将我送到大梁的那一刻你就应该知道了。”
  “所以你想要违抗我?”施翎冷笑。
  “为什么不呢?”
  施翎看着她,突然低下头吻在她唇角,宫芩先是愣了,而后厌恶地撇开了头,施翎看出她的排斥,眼底的寒意愈发浓重,他冷声道:“不要试图惹怒我,阿芩,你知道我的手段。还记得那个被四王爷送来的舞姬的下场吗?我不希望你也变成那样。”
  宫芩身体一僵,还没说话,又听他道,“也不要想着死,我若不想要你死,你想死也死不了。”
  宫芩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听话,记得好好吃饭,再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身边的触感消失,锁链撞击门的声音过后很久,宫芩才睁开眼睛,她看着油灯的眼神没有焦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画面眼睫轻颤。以前的她到底是有多自作多qíng,才会觉得这样的施翎,会为了她放弃野心好好的跟她过日子?
  “真的好想……亲手杀了你呢。”宫芩chuī灭灯火,在黑暗里轻声呢喃。
  自从梁景云受伤后,裴怀温就陪在他身边照顾他,这一点自然是让梁景云惊喜不已,但随之而来的是裴亦清的深深不满。自己的弟弟被梁景云觊觎就算了,毕竟是皇帝他也没办法,可现在失忆了的裴怀温在梁景云身边太危险了,感觉随时都有被拐走的风险。
  关于此事,梁景云也给大梁京都传去信件,只等着将事qíng完结后回大梁,可是他现在又有烦扰的事qíng了,怎样劝服裴怀温回大梁实在是一件难事。
  对于梁景云,一品阁的人采取的是默认的态度,既不排斥也不支持,这算是好的了,在经过戚云那事后倚楼他们差点没把所有觊觎裴怀温的男人当成仇敌,要不是梁景云和他们相处过知晓梁景云对裴怀温的看重他们也不可能就此承认。
  承认也算不上,倚楼他们有时候也挺乐意给梁景云添堵的。就像是这次裴怀温照顾梁景云,就被倚楼讽刺了几回,说梁景云简直是恃宠而骄。裴怀温觉得这修饰有点过分,就斥了倚楼几句,引来了倚楼故意扮得伤心yù绝的低泣。最后,裴怀温只好无奈地哄她,更是让梁景云朝着倚楼投去好几个冷眼。
  等倚楼离开,裴怀温歇下来走到梁景云身边时,梁景云的眉眼就柔和下来,引得裴怀温心软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梁景云心里欢喜地眯着眼睛,果然怀温吃软不吃硬,他又试探着摸向对方的手,恩,没有拒绝,梁景云简直高兴坏了,管他是因为什么呢?愧疚也好,心软也罢,只要是裴怀温愿意让他亲近,梁景云什么也不在乎。
  “君晚的消息有吗?”裴怀温问道。他如今经过梁景云几人的详细介绍,虽说没有恢复记忆,但大多事qíng都是知道了,关于梁君晚,裴怀温也是有些在意。
  “被软禁在行宫里,不过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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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碍,”梁景云道,“不过宫芩的qíng况不太好。”
  “怎么了?”
  “我安排的人手最近进了国师府内,打探到施翎将宫芩关进地牢了。”
  裴怀温皱眉,他沉思了会儿,“我会安排陈青去做的。”
  梁景云摇了摇头,“还是我来吧,这件事风险太大,何况此事都是因我而起。”
  “不,不用了,我可以解决。”裴怀温笑了笑,“你觉得我解决不了吗?”
  梁景云忙摇头,瞧着裴怀温眼底的揶揄,他才反应过来被耍了,却仍是笑了笑,眼神里的柔软与宠溺几乎要溢出来,裴怀温触及那目光,就有些不自然地撇开了头。
  “怀温?”
  梁景云慢慢地靠近,心跳如擂鼓,心爱的人近在咫尺,他伸出手臂就能将对方揽入怀中。他看着裴怀温垂着的眼睑和白皙的下巴,呼吸微顿,再次轻唤了声,“怀温。”
  “嗯?”裴怀温略疑惑地抬头,却在下一秒顿住,鼻间的呼吸jiāo缠,唇上是温暖柔软的触感,他怔了片刻,对方似乎也是没料到,竟是片刻都没有动作。
  终于,梁景云的眼里掠过一丝忍耐,他终是忍不住动了动唇伸出舌尖,当触碰到裴怀温唇时裴怀温的身体一僵,随即便是伸出手yù推开,梁景云眼神暗沉,双手灵巧地抓住裴怀温的胳膊反过来压制住,两个人对视着半天没有动静。
  裴怀温动了动手臂,感觉到压制的力度,目光便有些转冷,这动作让他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他撇过脸避开梁景云的嘴唇,梁景云凑上来想要吻他,却只听一声道:“滚开,别碰我。”
  梁景云僵住,他的动作停滞了会,想要将裴怀温的身体转过来看对方的表qíng,可当他的手刚刚触到对方身体时就感受到裴怀温的僵硬和那不易察觉的一丝轻颤。
  梁景云的表qíng变了变,他突然极其懊悔,忙俯身道歉,“对不起,怀温,是我太过分了。”
  他顿了顿,轻轻拥住裴怀温,缓声道:“你别怕,怀温。”
  对方的身体慢慢地放松下来,等梁景云心下忐忑地去看裴怀温的表qíng时才发现对方已经睡着了,眉头微皱,梁景云抚上裴怀温的眉,却见裴怀温似是梦见了什么,眉间闪过忍耐与厌恶,梁景云凑过去听,就听见一句,“滚下去。”
  梁景云眼神微沉,似是想到了什么眸里掠过杀意。最后他小心翼翼地退开了身,帮裴怀温盖上被子后离开了房间。关上门的瞬间梁景云的脸色就变了,他几乎是压抑着血液里沸腾的bào躁与yīn狠杀意找到了言九,冷冷地问他。
  “你找到怀温的时候,怀温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qíng?”
  “为什么这么问?”
  “怀温对人的碰触极其排斥,连睡梦里也不安稳。”梁景云看着他,眼里掠过冷意。“发生了什么?”
  言九看着他,没有回答。旁边的倚楼察觉出不对经,正要来劝,却被梁景云侧过来一眼惊得停住了动作。
  “当年的那件事你们都没忘吧,”梁景云的声音很平静,却使人更觉恐怖,“你们是怀温的手下,我并不想做些什么。”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言九看了他半晌,才开口道:“是三王爷。“
  话音刚落,言九就感觉到胸口一阵疼痛,他勉qiáng平复下呼吸,却见梁景云神qíng冰冷地掐住他的脖颈,窒息间听见那bào戾的声音道,“你就放梁淮音走了?”
  言九说不出话,只能感觉到眼前一片黑暗,当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一道声音传来,“你在做什么?”
  梁景云转过头,bào戾的神qíng没有改变,顾长安走过来,表qíng难看,“你疯了?!这是怀温的人!”
  “他该死。”梁景云冷冷道,而后唇角微扯,现出一丝嗜血的微笑,“梁淮音更该死。我也该死,我早应该杀了他的,十年前就应该杀了他。”
  顾长安看着梁景云的模样,眼里掠过一丝警惕,现在的梁景云状态实在危险,他甚至有种当年那一幕重现的恐惧感。
  “放开言九吧,不然你会后悔的。”顾长安道。
  “你是谁?”梁景云极其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顾长安一噎,却见梁景云抬起了手就想要将言九撞到墙上去,即使是身上的伤口因为动武而崩裂出血丝,梁景云仍是一脸冷意地下着杀手。顾长安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当年出手出得隐蔽才勉qiáng制住了梁景云,这次怕是糟糕了。
  就在这时,顾长安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景云。”
  明明只有两个字,梁景云的动作却猛地停了下来,bào戾的眸转过来看向那人,触及那眼里的不悦时便垂下了眼看着地上,扯着言九衣领的手早就收了回来。
  “你在做什么?”裴怀温看了看一地láng藉,又看向梁景云,语气微冷。
  梁景云乖乖地站在原地不敢说话,被抛下的言九终于有机会喘了口气,裴怀温走到他旁边,对顾长安轻颔首,顾长安会意,便靠近去查看言九的伤势。
  顾长安看病时裴怀温则走到梁景云身边,淡淡道:“看样子你的身体没事了。”
  “我……我……”
  “嗯?”察觉到梁景云想要辩驳,裴怀温冷哼一声。梁景云立即闭了嘴,见裴怀温的神qíng稍好了点才道,“对不起,我错了。”
  裴怀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可不敢,刚才你可是把我都吓到了呢。”
  梁景云的脸色唰得白了,要说梁景云最怕的就是这个了,他抬头看着裴怀温,急的眼眶都发红,想到刚刚的事qíng却又有些莫名的委屈,“我只是……害怕,我只是害怕。”
  裴怀温愣了愣,“你怕?你怕什么?”
  “我怕你受伤,我怕……我见不到你,我只是害怕,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了,怀温,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不要怕我好不好?”梁景云想要抓住裴怀温的衣袖,却又胆怯地收回了手,就直直地看着对方,眼里尽是恳求。
  裴怀温心里刹那间不知道划过什么qíng绪,他望着手足无措的梁景云,烦躁地撇开脸,“行了行了,你那样我都没怪你了,还搞什么啊?这是要哭了吗?回去躺着,伤口又裂了,真是会折腾。”
  梁景云睁着眼仔细看他,见裴怀温真的是没有害怕和厌恶的模样才安下心,他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回了房间。
  裴怀温看着气息不稳的言九,皱了皱眉,想到梁景云那幅快哭了的模样,心下不禁叹了口气,真是一群会折腾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很肥,真的很肥。接下来几天我会很忙,对不起小伙伴们,还有我要好好地再撸一遍大纲。

☆、一朝白首

  自从梁景云那一次失控差点弄死言九后,裴怀温就问了顾长安关于梁景云的心病的事qíng,顾长安寥寥几句带过,也不想让裴怀温知道这里面有他的原因。而知道梁景云qíng绪易怒不稳定现在在调理后,裴怀温就在梁景云日常喝的药里多加了一碗顾长安安排的药,由裴怀温看着,梁景云也不敢不喝。
  对于言九,梁景云在裴怀温要求下很gān脆地服了软,对其送去了诚挚的问候与歉意。言九本就是个沉闷的xing子,挨揍后也什么话都没有,裴怀温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办法,关于这一点,梁景云也不告诉他,见两人都死守秘密裴怀温也懒得再追寻。
  “喝药。”裴怀温再次将碗递给梁景云,俯身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绑着的纱布。
  梁景云喝了药,看着脸色平静的裴怀温,期待地问:“怀温,今天晚上能出去吗?”
  “你的伤不能chuī风。”
  “已经快好了,我没有那么脆弱。”
  “顾长安是医师,你不是。”裴怀温无视他的话,见他喝完了便拿起空药碗就要离开,梁景云一把抓住他的手。
  “今晚是花灯节。”梁景云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北域的花灯节与大梁不一样,设在立夏。
  而听到这个词的裴怀温身体却是微僵,他转过身看向梁景云,眼神有一刹那的复杂,梁景云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心慌地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半晌,裴怀温才低声道:“好,我陪你出去。”
  梁景云顿时非常高兴,但是看着裴怀温眼底的复杂之色,他又有一种疑惑不解。记得以前的戚云很喜欢花灯节的,虽然失忆了但是这种表qíng却比茫然更奇怪,就像是花灯节这个词有什么重要意义一般。梁景云眯了眯眼,又放松下来,没关系,以后慢慢从怀温嘴里问出来。
  花灯节当晚,裴亦清顾长安两人也加入了裴怀温梁景云出游中,另外还有言九小尾巴一枚。尽管梁景云百般不甘也没办法,他只好紧紧地贴在裴怀温身边,依靠自己病人的优势占据裴怀温的照顾与关怀。
  街上大多是三三两两的男女,像裴怀温这样一群男子倒少,特别是他们一群人还没人手上有提花灯的。不过很快就有了,几乎是每个人都有几个女子上来娇羞地赠送花灯,都被婉拒了,有一个女子看上了梁景云,却被梁景云的冰冷眼神吓得哭着跑了。裴怀温看着好笑,只习惯xing地拍了拍他的头,无奈道:“人家只是个小姑娘,你做什么要吓她?”
  因为平时梁景云在chuáng养病,有时候见裴怀温脾气好就得寸进尺地想要撒娇,裴怀温心qíng好就愿意顺毛,顺着顺着就习惯了。梁景云感觉到头上的触感,倒是很开心地眯起眼,旁边的裴亦清却是沉了眸色一脸复杂地看着他们,半晌表qíng不大好看地低下头。
  顾长安突然捅了捅裴亦清的胳膊,裴亦清看了他一眼,就见顾长安示意他看向前方。裴亦清一看就是一惊,梁君晚和北域皇帝在前面。
  “他们怎么会出来?”裴亦清压低声音道。
  “我怎么知道,我们避开吧,别让皇上被发现了。”顾长安皱眉道。
  裴亦清点了点头,转过头却不见了梁景云的身影,不禁沉下脸,“他们不见了。”
  “什么?!”顾长安一愣,顿时就明白肯定是梁景云不乐意被打扰故意把裴怀温拉走了,“算了,皇上知道分寸,我们不用急。”
  谁料裴亦清听了却一脸yīn郁地看向他,“那怀温呢?”
  “啊?”
  “你当我真的就同意皇上和我弟弟在一起了吗?何况怀温还不是接受的,只是不好意思拒绝罢了!”
  “……”其实裴怀温拒绝很多次了,都是梁景云死皮赖脸,这样的话顾长安当然不能说出来,说出来裴亦清可能就更加愤怒以至于想要和梁景云老死不相往来了,毕竟小一辈的人对皇上并没有老一辈那么忠心耿耿。
  “等皇上病好回了大梁,我会好好跟怀温谈一谈的,他不是想要去南楚吗?我觉得挺好的。”裴亦清平静下来后淡淡道。
  顾长安脸色先是变了变,半晌又平静了,他只是说:“你这样做也没什么用。”
  若是不愿意放手,不管裴怀温在哪里梁景云都能追过去。
  此时身为两人讨论焦点的裴怀温正一脸难办地看着梁景云,“不要了吧。”梁景云非要他写下愿望在花灯里放出去,可是裴怀温已经不想再做这种事了。
  “写下来嘛,我又不看。”梁景云看着他。
  裴怀温无语看他一眼,显然不相信,最终他妥协了,接过纸笔开始写,写完就将纸条折起放进了花灯里。他们走到湖边将花灯放了下去,这时天上突然一声炸响,他们抬头,就见黑暗的天空突然一片光亮,缤纷美丽的烟火绽放在头顶,耳边传来的一声声喜悦的低呼。
  裴怀温突然一个恍惚,又想起那一世花灯节的景象,温柔的侧脸,和心底发烫的爱慕与欢喜,那些酸涩却开心的qíng绪却已经不在心里了,留下的是让他有时感到茫然无措的空空dàngdàng。
  “怀温?”
  “嗯?”
  裴怀温转过身,一片炽热的呼吸迎面扑来,他愣了愣,就听见那声音又道:“我爱你。”
  梁景云的眸子格外发亮,有烟花的碎影倒映在其中,裴怀温看着竟有一瞬间的怔然。
  “听说在烟花下接吻的人会白首。”梁景云表qíng非常认真。
  裴怀温一听,就面无表qíng地拒绝,“我没有听说过。”
  “是吗?其实我们已经白首过了哦。”
  “嗯?”
  “那年冬天初雪,我们一起过的。”梁景云抓着他的手不放,眼神里浓郁的化不开的深qíng让裴怀温不禁撇过头,他有些受不住梁景云这样的姿态。
  “你知道,我不记得了。”
  梁景云抿唇,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祈求,“怀温,你可不可以有一点点的喜欢我?”
  “……”
  “一点点就可以了。”
  裴怀温qiáng硬地想要扯开梁景云的手,梁景云不放,还用力将裴怀温拉到怀里。这时候,又是一簇簇的烟花绽放,巨大的声响和耀眼的光亮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有两个纠缠着的身影。
  耳边是烟花的砰砰声,又仿佛是梁景云那炽热的心跳声,裴怀温感受到他小心翼翼的靠近和紧张急促的呼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裴怀温竟然没有后退,只是沉默着看着对方越来越近。呼吸喷撒在脸上,裴怀温盯着梁景云充满渴望期待的眼神。
  “怀温,我爱你。”轻声的告白和烟花声合到了一起,或许是一刹那的蛊惑,裴怀温触及嘴唇上的温软时他没有推开梁景云颤抖的身躯,而是在心里叹了口气,顺从地张开了口闭上眼睛回抱住对方。
  那一瞬间,他突然想到,曾经的他也是如此地渴望和一个人白头偕老的。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一直忙着论文和考试,班里又要表演话剧,我既担任编剧又担任导演,实在是忙不过来了。抱歉啦各位小宝贝,不是故意断更哒,最近天天熬夜,呜呜。放心我好好地撸了大纲,这几天一定有更新,爱你们啦啦啦啦啦了

☆、暗藏杀机

  梁景云和裴怀温之间的变化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何况是时刻关注裴怀温的裴亦清顾长安两人,一品阁的人更是发现的早。当有天倚楼用一种恶狠狠的动作吃着早饭,啃包子用力地像是在杀人一样时,梁景云正推开房门出来晒太阳,这是裴怀温规定的。
  “哟!终于起来了啊,怎么不等会儿让阁主给你把药端进去呢?”倚楼嘲讽的语气没有让梁景云有丝毫动容,他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后抬脚就下楼。
  现在时候还很早,客栈没有人,只有倚楼和言九在吃早餐。言九依旧是一言不发,吃完饭就准备离开,一点掺和的意思都没有。
  “你是去找怀温?”可是梁景云却一把拦住他。
  言九沉默点头。
  “带我去。”那理所当然的语气带着自然的威严,不愧是生为皇族的人,倚楼听着,嘴角挑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她突然转过身朝着梁景云肩上一拍,还没拍到就被躲开了。
  “哼!阁主不过是心软了点,你若敢待他不好,一品阁万众必不会饶你。”裴怀温之前对梁景云是油盐不进,倚楼倒能打趣几句,这下子明显的裴怀温的态度开始有些松动了,倚楼却感到不甘和担忧了,上一次阁主那láng狈悲惨的下场她还记得呢,她是真的不希望阁主喜欢皇族的,但是如果阁主以后真的喜欢上了,她也一定不会阻止。
  “我不会对他不好。”梁景云难得认真道,“他是我的命。”
  倚楼听着真是想要嗤笑一声,不过望着梁景云深沉的眸里的纯粹虔诚时她笑不出来了,于是只是扯了扯唇角,象征xing地嘲讽他的不自量力。
  “也不用你,我们照顾阁主照顾地好得很。”
  “呵,当初不知道是谁弄丢怀温的?”梁景云冷笑一声。
  “哈?还不是因为你留下的烂摊子!”
  “你待在怀温身边怎么都不知道提醒,白白让危险发生,有你这样的手下有什么用?”
  “卧槽!你信不信我——”倚楼最听不得别人说她在裴怀温手底下没用了,她愤怒地捋袖就想要gān架,却听一道清雅的嗓音道,“倚楼,你在gān什么?”
  倚楼整个人都蔫嗒下来,她迅速地捋平衣袖,表qíng恢复到温柔的微笑,转过身对着裴怀温,“阁主~~”
  裴怀温也是微笑的,不过他眼神很是犀利地扫过倚楼的手臂,笑容温柔,“刚刚我似乎听到你说什么了。”
  “有么?”倚楼眨了眨眼睛。
  裴怀温的笑容一淡,“把道德经抄五遍。”
  倚楼如遭雷劈,半晌她回过神来,可怜巴巴地拉住裴怀温的手臂,“阁主,我不是故意说脏话的……呜呜呜呜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发誓再也不会了……”
  裴怀温一边喝着言九泡好的茶,一边啃着梁景云递过来的包子,慢吞吞地咬了一口,优雅地吞咽下去,才好整以暇地挑眉笑了笑,“不是故意的?”
  “恩恩!”倚楼拼命点头。
  “那就算了,”裴怀温道,“抄两遍吧。”
  本满脸解脱高兴的倚楼僵住,转过身想要哭诉时裴怀温已经随梁景云出去晒太阳了,倚楼yù哭无泪。
  “阁主变了。”言九看着裴怀温的背影,突然道。
  擦了擦脸上苦bī的眼泪,倚楼恢复了漫不经心的表qíng,“是啊,比起之前什么都要想都考虑周到,阁主现在随心所yù了不少,也更有生气了。”
  “这样很好。”言九道,他看着远处的那人,眼底也露出一丝柔软,却在触及那两人并肩同行的景象时瞬间掠过一丝黯然。
  “梁景云倒是还有些可取之处,”倚楼撇了撇嘴,“起码阁主现在高兴的时候多了,希望他能够一直这样吧,不然……我们也不是吃素的呀。”
  倚楼眼神深沉地看了一眼远处正一脸笑容眼神都凝在裴怀温身上的某人,毕竟是皇帝,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些什么。
  “啊啊啊啊!我的道德经!!!好言九,小九!你帮我抄一份好不好?”
  “不要。”
  “求求你了!我会死的啊!小九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不,我不想救你。”
  “/(ㄒoㄒ)/~~”
  而走在庭院中的梁景云心qíng其实是紧张的,别人都看出来了,他作为当事人自然看的更明显,以前裴怀温对于他的接触都保持排斥的态度,现在却慢慢地开始纵容,特别是那晚他吻他都没有被拒绝,这让梁景云简直受宠若惊。于是更加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失去了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温柔。
  “身体怎么样,现在内力可以用吗?”裴怀温问道。
  “可以用。”梁景云忙答。
  “还是不要用,顾长安说最好这段时间都别用,以免复发。”  
  “嗯,我会的。”梁景云点头,他偏头看向裴怀温,就看见裴怀温已经把目光集中在湖里的荷叶上了,白皙的侧脸在日光下显得十分温暖柔和,甚至嘴角还轻轻翘起,一副安逸恬静的模样。
  “怀温。”
  “嗯?”
  “你有没有一点点的……喜欢我了?”
  “……”裴怀温转过头来,一脸平静,他看着梁景云半天没说话。
  梁景云有些慌张,他gān笑了几声,“怀温你不用回答我,我只是昨晚没有睡好有些头脑发晕,不用觉得为难,我们回去吧。”
  眯着眼打量了眼前一见到他就失措的男人一眼,裴怀温淡淡道:“很遗憾告诉你,我并没有喜欢你。”
  梁景云的身体一僵,随即又挂上笑容道:“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一句啊,我们回去吧。”他拉住裴怀温的手,裴怀温都能感觉到他在发抖。
  却见梁景云眉突然一皱,“怎么手这么凉?”他突然后悔让裴怀温出来散步了,虽然有太阳,但以裴怀温如今这体寒的毛病也是不适合早上出来。梁景云用了内力让裴怀温的手变暖后才想起来裴怀温不准他用内力的。
  “咳……我,”梁景云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用这一次。”
  裴怀温突然笑了一声,他抽回手。看着梁景云努力掩饰住眼底的受伤,他勾了勾唇,淡淡道:“虽然我还没有喜欢上你,但是我不排斥你。”
  梁景云先是懵了几秒,没回过味来,半晌突然眼睛睁大,结结巴巴道:“怀……怀温,你的……的意思是我我我我我……”
  这蠢样子也是不忍直视了,裴怀温不动声色地撇开眼,点点头。却在下一秒被人紧紧抱住,“我会努力的!”
  裴怀温眼皮子一跳。
  “我一定会非常非常努力的!”梁景云欢喜地要疯了,裴怀温终于接受他的感qíng了,虽然没有喜欢上他,但是终于不抗拒了。
  “嗯,我等着。”裴怀温垂下眼,嘴角微勾弯成一个温柔的弧度。他看着毫不掩饰欣喜的梁景云,也笑了,眼底的笑意十分真实,似乎很久未有过如此地不需要任何杂思地笑了,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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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也不错。他闭上眼睛,任由暖暖的阳光洒在脸上。
  梁景云的好心qíng持续了很长时间,乐到倚楼实在是想要揍他,然而很快梁景云就笑不出来了,裴怀温某天突然带回来一个身受重伤满身血迹的人。
  那人是言白。
  言白jiāo给了言九去照顾,有顾长安治疗自然很快就脱离了生命危险,每个人都巴巴得等着言白醒过来,因为只有言白是离裴怀温被三王爷剥除记忆那个时候最近的人了,每个人都期待着是否有什么解决方法。
  最不着急的就是裴怀温了,他关注的是言白的生命,当言白没有危险后他就不管了,那些记忆他确实是不想再纠结的。可是到底是要来了,过了几天,言白醒了。
  言白一醒就迫不及待地找到了裴怀温,然后就是砰地一声跪了下来。裴怀温去扶他,他不起来,眼眶通红地看着裴怀温,说他对不起他。裴怀温不接受,见言白不起来便让言九qiáng制xing地将他拉起来。
  “我是从燕涯山上逃出来的,三王爷派了很多杀手杀我,大人,我可以带你回燕涯山,我师父可以帮你的。”
  裴怀温挑了挑眉,“你师父?他不是除了我的记忆吗?怎么帮我?”
  言白眼里划过愧疚,“当日我师父做下此等有违天命之事一直心下不安,所幸还留了一手,没有断尽后路,大人你若回了燕涯山我师父一定能够让你恢复记忆的。”
  裴怀温抿了口茶,沉默地扫过面色各异的众人,最终他停在梁景云身上,淡淡问道:“你怎么想的?”
  梁景云本是想要裴怀温去的,可是触及裴怀温冷淡的眼时他突然反应过来,裴怀温一直以来就不想要恢复记忆。那些他们之间的回忆……梁景云抿了抿唇,笑了,“怀温,你想怎样就怎样。”
  裴怀温轻笑了声,“好。”他扫了眼众人,淡淡道,“那就这样吧。”他转过身就离开了,言白愣了愣,刚要追上去却被言九拦住。
  “做什么?”言白厌恶地推开他。
  “阁主不想要恢复记忆。”言九没有在意他的厌恶,只淡淡道。
  “什么?!”言白惊诧了下。
  “不用辛苦你啦。”倚楼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靠在栏杆上,“就随阁主心意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记忆。”
  “不行的!”言白突然吼道。
  倚楼和言九的表qíng微顿,他们沉下眸色,“为什么不行?”
  “我师父将大人的记忆封印了,但是因为要让时间延长便开了药加固,本来我师父让梁淮音用一个月就停药的,可是梁淮音并没有听下我师父的话一直用了几年。现在大人体内的毒素积累地太多了,若是不随着记忆的恢复而让毒素流出,大人会很危险的!”
  言九和倚楼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可恶!”倚楼低骂道,“还愣着gān什么,赶紧去找阁主啊!”
  她眼底的yīn霾和森冷彻底地显露出来,三王爷梁淮音,很好,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沙沙的地雷!感谢秋秋的地雷!
现在拍卖各小只~~~有谁想要可爱的梁景云,萌萌的裴怀温,以及闷闷的言九,酷酷的倚楼,和那黑化成功冷女王宫芩?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不拍卖的,谁谁谁!想要领养吗?!那就给亲爱的我一点糖哦嘿嘿嘿嘿嘿!先给先得哦,人家等你们哟!领养者还有神秘大礼包一份哦

☆、死生契阔

  “阁主,你不能这样啊!”倚楼看着神色平淡抿茶的裴怀温,心里又急又怒,“难道你连你的身体都不管了吗?”
  裴怀温瞥了她一眼,垂下的眼睫挡住了他眼里的qíng绪,他没有说话,室内一片死寂的沉默,梁景云站在裴怀温身后,尽管脸色冷凝却也没有cha嘴。
  言白看了倚楼一眼,又看向裴怀温,“大人——”
  “你闭嘴!”倚楼怒道,她上前一步啪得扫落了裴怀温手里的茶盏,茶水飞溅在两人衣服上,一直沉默在一旁的言九皱了皱眉,他将手放在倚楼肩上,沉声道:“别过分了,倚楼。”
  这算是阁内的家事了,所以梁景云再不满也没有发怒,他帮裴怀温擦去身上的茶水,靠的那么近,梁景云却恍惚之中感觉不到对方的呼吸,皮肤也是冰冷的。梁景云眼神一沉,他抿了抿唇,压抑住心内的bào躁退回原来的位置。
  此时的倚楼也平息了怒气,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对裴怀温动了手,可裴怀温却一直是面无表qíng的模样,仿佛现在谈论的不是他能活多久一样。
  “阁主,”倚楼想了想,还是决定从qíng理之中劝他,“你不是想要去南楚在那里定居吗?我们这次从燕涯山回来就去吧,如果……如果阁主你不去,以后怎么办呢?“
  裴怀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恢复了记忆我还能去南楚?”
  “……”倚楼顿了顿,想到裴怀温失忆前那么多的糟心事和那么多牵扯,不禁哑口无言。
  “算了,你们下去吧。”
  “阁主!”倚楼一惊,刚想再劝阻却被言九拉住,她抬头担忧地看向裴怀温,却见对方的眉头紧皱,显然是不耐烦了。
  言白被倚楼两人拉出房间都是一副反常的沉默模样,直到倚楼气不过准备去找顾长安时,言白才开口道:“其实大人不去也没有用的,毕竟是他的记忆,总是会恢复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阁主知道的。”倚楼泄了气般地靠在栏杆上,“他只是不希望这么快恢复罢了,呵……真是任xing呢,失忆了还真是有这点不好。"
  而此时的室内,裴怀温看着梁景云,沉默了一会后道:“你也可以走了。”
  梁景云看着他,眼神深沉,他上前一步按住了裴怀温的肩膀,“你想要怎么样?”
  感觉到梁景云的qíng绪有些不对劲,裴怀温皱着眉缓缓拉开他的手,“我不去。”
  裴怀温是不想去的,为什么一定要恢复记忆呢?直觉告诉他恢复记忆后肯定会有很多麻烦,再也不像现在这样,而他并不想回到之前那种生活,由言九他们口述的那种烦扰的生活。
  “你去吧,”梁景云眼里bào露出一丝脆弱,“就当我求你……你去吧,怀温,别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裴怀温嘴角的微笑转冷,那双眼底的冷淡让梁景云心底一揪别开了眼。
  “凭什么我就听你的?梁景云,这是我的事qíng,由我自己做决定。而且,难道你没有想到,如果我恢复记忆,这些时间的事qíng都会一笔勾销。毕竟……这些决定都是在我还没有那些前尘往事之前做下的呢。”
  梁景云脸色一变,他瞬间就想到了裴怀温不久前答应的事qíng,如果裴怀温恢复记忆了,回到京都了,这的确是他希望的,可是之后呢?恢复记忆的裴怀温还能够接受他的感qíng吗?对于这一点,梁景云真的不敢确定。
  裴怀温看着脸色渐渐苍白的梁景云,冷笑了一声,他转身yù走,却即刻被扯住了衣袖。
  “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你去。”梁景云沉声道。
  “如果我不去呢?”裴怀温转过身,盯着他的眼睛,嘴角的笑容如刀锋般冰冷,仿佛刮在梁景云心里一样让他阵阵刺痛,“你是不是要打晕我,把我绑到燕涯山上去?”
  “怀温,我不想的……”梁景云声音沙哑gān涩。
  “你们不都是这样吗?梁淮音这样,你也这样,哈!皇族的人都是这样,我的确没有了那些记忆,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因为虚无缥缈的东西折腾那么多年,但我至少看清楚了一件事,那些都没有必要,我不相信!梁景云,你和梁淮音一样让我无法信任。”
  “你说什么?”梁景云浑身发抖,“你不相信?”他简直怒极反笑,看着神qíng冷漠的裴怀温,梁景云压制住心底的悲哀和bào怒,“我做了这么多!你就一句不相信?!裴怀温!你不要bī我!”
  而裴怀温只是冷冰冰地看着他,“出去。”
  梁景云心里的怒气愈发膨胀,一时收不住手衣袖的气流带起室内的器具,噼里啪啦碎了一地。裴怀温看着他那yīn郁bào戾的眼神,心下警惕地后退了一步,迟疑着要不要叫人进来。
  “怀温,”让裴怀温没料到的是梁景云的怒气突然就消失了,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梁景云的神qíng恢复了死寂的平静,“别把我和梁淮音相提并论。”
  “我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很多我并不知道的事qíng,我不想问,也不想让你提起难过,但你应该是知道的,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是不同的。梁淮音做过的那些事qíng,我不可能做,怀温,你明明知道的。”
  裴怀温抿唇,他还没说话就见梁景云突然就压了过来,裴怀温本来就是坐在榻上的,这下被梁景云压住,就好像彻底被罩在对方怀里一样。裴怀温皱眉想要推开,可梁景云双臂如铁一般环抱着他的腰,丝毫被推动的迹象都没有。
  “怀温……”梁景云埋在他颈边,闷闷道,“你去吧,我真的……你去吧,我……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梁景云的声音低哑,语句甚至混乱不堪,可裴怀温却轻易就懂了他想要说什么,他叹了口气,却又感觉到颈边突然一片湿凉,那冰冷的液体划过让裴怀温不禁颤了颤。裴怀温一把推开梁景云,抬眼就朝对方的眼睛看去,梁景云却侧过了脸。
  梁景云哭了?裴怀温愣了愣,上次他醉酒之时似乎也见过梁景云哭吧。说起来,裴怀温记得裴亦清和他说过,梁景云是大梁的皇帝,有时候裴怀温会觉得奇怪,明明是一个拥有天下的皇帝,为何就揪着他不放?
  这样的梁景云,肯定是谁都没见过。
  “转过来,我看看。”
  梁景云听到裴怀温的话,还是侧着脸不想转过去,却又听裴怀温道:“不希望我去了?”
  梁景云顿时猛地转过头,眼底尽是惊喜和一丝不可置信的怯意,裴怀温终于清清楚楚地看见他那发红的眼眶,明明是尊贵凛然的眉眼,平时都是一副冰冷残忍不近人qíng的模样,此时却像个孩子一样稚嫩。
  裴怀温垂下眼睑,唇角却微勾,他挑眉一笑,眼底的冷意尽散,白皙的指尖轻佻地挑起梁景云的下巴,似笑非笑道:“想不想我去?”
  下巴上冰凉的触感让梁景云一懵,他愣愣地点头,“想。”
  “乖。”裴怀温收回手,看着对方一副没反应过来的傻样,不禁哈哈大笑。而梁景云看着裴怀温笑得开怀的样子,眼神微暗,俯身就压了过去。
  “说好的,不许反悔,你一定要去的。”
  “嗯嗯嗯,去,”裴怀温懒懒答应,“你不怕?”
  梁景云一顿,他知道裴怀温指的是什么,冰冷的眉眼柔和地很好看,让裴怀温也有一刹那的晃神,“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我可以重来,多少遍都可以。”
  室内的檀香丝丝缕缕,心底某处抑制不住地喷涌出暖意,裴怀温扯了扯嘴角,“别这么煽qíng啊……说得像生离死别一样。”
  梁景云靠近他,呼吸jiāo错,裴怀温抬眼就看见他深沉的眼,那里尽是如水般沉静的深qíng,梁景云缓缓问道,“那你被感动到了吗?”
  裴怀温眯起眼,他打量了梁景云一眼,笑了,伸手挑起对方的下巴就将身体倾过去,语气浅淡,“是啊,感动到了。”淡而炽热的吻落下。
  燕涯山上都是三王爷梁淮音的人手,梁景云本想要和裴怀温一起去,但碍于他的伤和身份问题,他并不能陪同。而顾长安和裴亦清两人还是要留在京都与北域皇帝宫清周旋,也不能陪裴怀温前去,于是最终裴怀温在一品阁众人的陪同下踏上了前往燕涯山的路。
  “咳!咳咳……”马车前的倚楼听着车内传来的咳嗽声,眉一皱再皱,抱着剑的手用力地近乎泛白。离燕涯山山顶愈近裴怀温的身子就愈差,特别是温度的下降,连在车内安置火盆都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还有多远?”言九转过头问言白。
  “快了。”言白道。
  明明是兄弟,之前搞得像仇人,现在像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了。倚楼看了两人一眼,撇了撇嘴,转身掀开帘子走进马车,她坐在马车门口给裴怀温挡住车外chuī来的冷风,又给他掖了掖被子。这还没到冬天呢,车内就被火盆熏得暖烘烘的,裴怀温睡着,身上盖着好几chuáng厚重的被褥,在梦里还是因为咳嗽而皱眉。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倚楼疑惑地看向车窗外,只见陈青对她打了个手势,倚楼神qíng顿时一冷。
  “你带阁主先走,我们在后面将那些人解决了再跟上来。”
  “我也要出手。”倚楼的眼底露出一丝杀意。
  “别冲动,现在阁主的安危就在你身上,一点差错都不能出。”陈青知道倚楼对梁淮音怀恨已久,不禁低声警告。
  “知道了。”倚楼看了睡着的裴怀温一眼,点点头。
  陈青与言九几人带领人马与大部队错开,看着眼前一众三王爷的手下,他们都抽出刀剑,杀意顿时弥漫在林间。
作者有话要说:  梁景云由西瓜jun的小迷妹领养
裴怀温由黑粉与作者绝壁是真爱领养
哈哈哈,你们两个也凑一对吧O(∩_∩)O
一直忘了问是哪些小可爱送我的灌溉,这个系统是没有提示的,在此感谢你们!伸出你们的双手让我知道你们是谁!!!另外,原来有那么多人想要领养我呀,嘿嘿嘿,本宝宝的身价可是很高的,秋秋你出多少钱啊?

☆、与子成说

  远在千里之外的大梁皇宫内,梁西瑾身着金丝镶边白袍坐在桌案旁,垂着眼看着摊开的奏折,眉头拧紧。他放下笔,按了按额角,身后一直默默低头的德福就奉上一杯茶。喝完茶后梁西瑾感觉好了点,便问起德福,“那件事怎么样了?”
  “太子殿下,皇上已经找到裴大人了,只是因事停滞在北域,过段时日便回来了。”因为考虑到梁西瑾年纪尚小,梁景云并未把他受伤的消息传至大梁。
  “是吗?”梁西瑾想到裴怀温快回来了,眼底就浮上欣喜之色,可是想到还要等还要批改这些烦人的奏折就又沉下了脸。
  德福仔细瞧着他的脸色,这时就恭敬地cha了句嘴,“戚桓大人刚刚在外面通报,说要汇报事宜呢。”
  “你不早说?”梁西瑾瞥了他一眼,德福赶紧低下头。梁西瑾嗤笑一声,到底是父皇身边的红人,梁西瑾也不敢太过分,只甩袖就朝书房外走去。
  德福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梁西瑾身后,看着太子年幼却稳重的背影,他心里既惊叹也欣慰,想到曾经那个自闭胆怯又yīn郁冷漠的被梁景云弃于一边的孩子,不禁在心里对裴怀温产生了谢意和敬佩。能把太子教导成如今这幅模样也真是不容易,虽然过于早熟,但也理所当然,梁景云也是自幼早熟,想必太子殿下以后也能很好地继承皇位。
  毕竟以皇上的个xing,必是不可能再要一个皇子的了。德福每次看着梁西瑾对裴怀温的濡慕,他都会产生一种这是一家三口的错觉。
  突然,一声凌厉刻薄的怒斥声传来,走在路上的梁西瑾脚步微顿,德福轻声道:“西苑是皇后的寝宫。”
  听得,梁西瑾缓缓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德福,眼神冷冽,“本宫还需你告诉?”
  德福闭上嘴,就见梁西瑾即刻抬脚就离开了,他赶忙跟上去,身后隐隐约约仍有尖利的女声传来,德福在心底叹了口气。是他老了,心思想的也多了。小时候一直待在皇后寝宫里差点被掐死后来才搬出来的太子怎么可能会忘记皇后住在哪里,而且看上去太子对皇后感qíng很糟糕。德福想到梁景云小时候和俪贵妃相处的冷淡,不禁认真思考,这莫不是真正的命运?
  梁景云离开大梁也是有计划的,他安排了戚桓和裴凌大将军留守京都辅佐梁西瑾,梁景云外出的事qíng没有其他人知道。而这段时间军事上的事务都由裴凌来处理,朝中的大小事务则由戚桓审核再jiāo由梁西瑾决断,这也算是对戚桓裴凌的信任了。特别是戚桓,自三王爷一派被连根拔起后,左相作为一大帮凶自然是被斩除了,而右相不久也辞官归乡,梁景云便提拔了戚桓,虽说还未给戚桓实名,但也差不多掌握了丞相的实权。
  而这次将朝中大小事务都jiāo给戚桓也算是一个巨大的考验,戚桓自然是不敢怠慢,几乎每日都来宫里找梁西瑾汇报事qíng询问意向,梁西瑾虽然烦得很,但不能够拒绝,毕竟是国事。他倒是想要撒手不管,但戚桓他们绝不会答应,梁景云回来也要揍他,怕是裴怀温回来了也会训斥他。梁西瑾别的无所谓,就怕裴怀温会对他感到失望。
  转过御花园,梁西瑾回到了议事厅,他并不喜欢在梁景云常待的议事厅批改奏折,而更喜欢书房,当然,并不是梁景云的御书房,而是以前裴怀温曾经教他读书做人讲述为君之道的地方。
  戚桓早已经等了许久了,见梁西瑾来了,行了个礼便开始说起一天的事务,两人都事务繁忙,说完后已是huáng昏,戚桓还需回府处理未完的事qíng,就告辞出宫了。梁西瑾想着回书房继续批改奏折,心底就烦躁。
  德福去给他拿晚间的披风和灯笼了,梁西瑾沿着走廊漫无目的地闲走着,心里思考着今天看到的奏折上写的询问。对于已经关了五年的江止明要如何处置,梁西瑾也不知道,要说梁景云对江止明恨之入骨也算得上,毕竟江止明在当年裴怀温失踪的事qíng上掺了一脚,但最后却仍是饶了其一命。而关着吧也是难办,就在一年前江家家主江大人终是受不住触柱身亡,一是家族背主的耻rǔ压垮了他,毕竟江大人是出了名的忠臣,生了个儿子竟想着反叛,皇上虽赦免了江家除江止明以外人的罪,但别人背地里还不知道该怎么想呢!二则是无后了,自家独生子判了终身□□,江大人也是后继无人了。
  江大人自杀后,梁景云也对其举行了殡葬礼厚葬,却禁止江止明去参加祭拜。有老臣同qíng败落的江家,不忍江大人真的断了香火后继无人特来请命赦免江止明。要是父皇看到了,肯定又要大怒。梁西瑾心想,这样的人还有赦免的余地吗?
  夜里的风有些寒凉,梁西瑾突然觉得奇怪,德福怎么还没来?他皱着眉看向远处微弱的灯光,一阵风又chuī过,那远处的灯火摇摇晃晃最后竟是灭了。梁西瑾想了想,就近推开了一扇门借着月光摸索到油灯旁,点亮了灯。室内骤亮,梁西瑾眯着眼适应后才打量了屋内一眼,简洁庄重而低调奢华,一向是皇族的风格,梁西瑾又朝御案前看了一眼,镶着金龙的座椅。
  竟然走到了御书房?梁西瑾倒是不担心有人会说他擅闯禁地,他端起油灯就想去看看德福到底出了什么事。可刚走到桌案边上,一边画卷的小字吸引了他的目光。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这可是梁景云的书房,出现这种东西还真是怪异透顶。梁西瑾凑近看,就发现这幅画卷被压在最底下,但保存的很好,露出来一条侧边,上面正好写了这四个字,竖下来装饰在画的右侧。
  梁西瑾将油灯放下,小心翼翼地摊开画卷,等看清画上的人时梁西瑾眼瞳骤然缩小,他几乎屏住了呼吸。这是?梁西瑾皱眉,第一眼他觉得就是裴怀温,因为神似,但容貌并不相像,这让他无法决断。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他父皇倒真的是用qíng至深,梁西瑾慢慢地将画卷起来,神qíng复杂。他正要将画放回去,突然背后一个声音传出,“你看到了?”
  梁西瑾猛地回头,他警惕地退后一步,看着莫名出现在他身后的杨氏。他皱起眉,冷冷道:“你怎么在这里?”
  杨氏笑了一声,看着眼前这个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眼里的qíng绪晦涩不明,“怀瑾。”
  梁西瑾拧眉,“不要叫本宫这个名字。”
  “为什么?这可是我给你取的小名呢?不好吗。”杨氏淡淡笑道,“你父皇当年听到这个名字时说的也是这话,可是我就是不想改呢。”
  “怀瑾,你只是因为不喜欢我才不喜欢这个名字,那你知道为什么你父皇不喜欢吗?”
  杨氏上前一步,瞥了眼梁西瑾手里的画,见着梁西瑾握画的手紧了紧才轻笑道:“别紧张,把画放下来吧。”
  梁西瑾一动不动。
  “那幅画还是我放进去的,你以为我会做什么?”
  听得杨氏这么说,梁西瑾抿唇,将画放进桌案底下,却在下一秒就见杨氏上前一步拿起画摊开,她嘴角噙着一抹奇异的微笑,白皙的手指指着画上山水之间的俊雅身影,“知道这是谁吗?”
  梁西瑾冷眼看她。
  杨氏不介意他的沉默,独自笑着道:“这是你父皇的心上人。”
  梁西瑾愣了愣,“不可能!”他父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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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喜欢的是裴怀温。
  “你怎么可能相信呢?也是,你那冷漠的父皇竟然会喜欢一个男人,这件事本身就不可信,”杨氏笑了笑,白皙的指尖一用力,脆弱的纸张刺啦一声就碎裂开,梁西瑾一怔,就见那幅画裂成了两半。
  如果他父皇在场,想必会疯了。
  杨氏将画扔在了地上,“他是戚云,多年前名动京都的戚家嫡长子,已故的戚家大少爷,怀瑾是他的小名。”
  梁西瑾的眼神顿冷,“你故意给我取这个小名?”
  “是啊,既然你父皇不喜欢你,我宁愿他更加不喜欢你,最好一看到你就想到他那已经逝去的爱人。”
  可惜父皇现在喜欢的是裴怀温,梁西瑾在心里想。他看着眼前眸里都是恨意的杨氏,心里突然就升起了一股厌烦,说到底他也没有想过对杨氏做些什么,虽然杨氏小时候nüè待他甚至想要杀他,但毕竟是生下了他,梁西瑾尽量不去接触,最好这一辈子都不用见面。那真是个明智的想法,就像现在他就已经很厌烦了,看到杨氏的脸就烦。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梁西瑾冷冷道,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瞥向窗外。杨氏看到了他的动作,只笑着道,“别等了,德福不会来了。”
  梁西瑾心下一惊,杨氏一直微笑着看他的表qíng,见他只是冷着脸不说话便转过身朝房门外走去,“我本是想要斩糙除根的呢,可惜……没想到你父皇到底是护着你的。”
  “你做了什么?德福怎么了?”
  “不用担心他,德福是个老公公了,我可不会nüè待他。至于我要做什么,你想必看的很清楚了,还用我说吗?”杨氏抬脚就走出了房间,梁西瑾看着她的背影,在杨氏走出房门时梁西瑾就看见了她身边出现的一抹青色身影,瘦削白皙的脸颊,冷淡深沉的表qíng,男子的面容分明就是奏折上求qíng要求赦免的江止明!这是明晃晃的bī宫!
  梁西瑾的心底瞬间就下沉到了谷底,大开的房门被左右两边的侍卫关上,梁西瑾知道他在这一刻就已经被软禁了。
  油灯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梁西瑾咬了咬牙,对着空气冷声道:“你不出来吗?”
  片刻的沉默后,一道风刮过,油灯几乎灭了一瞬,然后就见一个黑色身影出现跪在梁西瑾身前。“太子殿下。”
  “你是父皇留下的?”
  “是的。”
  想到这人刚刚并没有出手,梁西瑾顿了下,问道:“父皇留下的人手不够吗?”
  暗卫沉默了一下,答道:“宫内的人手和宫外的人手加起来太多,属下无法保证能够顺利脱逃,只希望太子殿下不要冲动,属下奉皇上之命必保太子殿下安全。”
  “可恶!”梁西瑾不禁怒道,他想到裴怀温讲的帝王要时刻保持冷静,要忍rǔ负重,只好又按捺住内心的烦躁和担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西瓜jun的小迷妹的地雷。
感谢黑粉绝壁是作者真爱的地雷。
顺便提一句,我也很迷西瓜jun呢,西瓜Jun的古风歌真的很好听,给大家安利一曲《似水流年》,还有我喜欢的排骨教主的《空谷幽梦》,真的很好听哦!!!!
秋秋你真的是太可爱,你再这样我就要翻你牌了哦,乖乖地洗白白等我嘿嘿嘿

☆、风云变幻

  这次bī宫的手段是三王爷一手为之,不过若是没有皇后杨氏的里应外合和江止明的出谋划策也是无法施行。可以说,当裴凌发现此事时,梁淮音的军队已经bī近京都,裴凌只好临时调遣他手下的军队以及部分御林军在京都城门守住,两方人马僵持不下。
  京都内,裴凌站在城墙上看了许久才转过身朝着房里走去,推开房门就看见张友龄和几位官员围坐在桌前讨论着下一步的谋略。
  “怎么样了?”张友龄看见他进来,抬头就问。
  “不大好,对方的军队一直在休息,也不退后一步,就围在京都外随时都能够准备进来。”
  “我们现在是被动,”张友龄皱眉道,“城内的粮糙倒是不用担心,但事发太过突然,很多地方都没有布防。最重要的是,太子殿下还在宫内。”
  裴凌也是神色沉重,“戚桓现在如何?”
  “难说,昨晚的刺杀戚桓虽说幸是未丧命,但也受了重伤,如今还未清醒过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戚家老太爷还未发言吗?”
  “戚家老太爷倒是想要出力,但到底他如今也回乡去了,也许久未问起过国事,这次大事他听闻了,能做的也只有拜访那些朝内的老臣。被皇后掌控在手的朝臣现在还不是很多,主要麻烦的还是江止明。”
  裴凌皱紧眉,“这江家倒也出了个厉害的人物,只可惜走上了这条路……”
  “若是裴大人的长子在此就好了。”张友龄低叹一声,裴亦清对军事的熟悉和敏感也是绝不逊色于江止明的。
  而此时皇宫内,江止明捡起被宫内侍女收拾准备扔掉的画卷,他淡淡问了句,“这画是皇上的?”
  侍女站在一旁呐呐不敢说话,倒有一个伶俐的太监凑上来道:“是皇后娘娘的,不过皇后娘娘也是从皇上那里拿的。”
  其实这样的画卷梁景云的书房有很多,但杨氏也没有去搜寻,御书房已经是梁西瑾被软禁的场所了。
  江止明看了看被撕成两半的画卷一眼,山水画卷还残留着淡淡的墨香,他的目光在那温和俊雅的身影上多停留了片刻,然后便将画卷jiāo还给侍女,淡淡道:“拿去扔了吧。”
  侍女应了声便小跑着走了,江止明随意看了看这空旷奢华而森严的宫殿,抬脚慢慢地离开,神qíng再看不出曾经的一丝一毫的风流不正经的模样。他回到房内,取下窗边停着的信鸽腿上绑着的纸条,看着上面写着的关于何时进攻的询问,他细思了下,拿起笔蘸了墨缓缓写下一行字。
  yīn凉的天气里有微风chuī过,他抬眼看向天空,乌压压的黑云似是聚拢了来,江止明放下笔,神色安静,眸里是如夜般的深沉冷淡。
  到了夜里,一声闷雷炸响,江止明坐在桌前,看着窗外跳进来的人影轻笑了声,“妙音,你来了。”
  那道身影顿了下,灯火照亮了那一身黑衣,面巾被扯下,露出一张清丽柔美而眼神冷冽的脸。“江止明,你到底还是做了。”
  江止明没有回答,而是抬起手臂倒了两杯茶,“坐吧,我亲手沏的茶。”
  “不用了,”妙音冷冷道,“看上去我说什么你也不会听。”
  “妙音,你也劝过我,我知道。但我说过了,总有些事有些记忆是我无法忘却的。”
  “若你执着的是江大人那件事,又有什么意义呢?”妙音柔和下脸色,“你知道这怪不到皇帝头上,和梁淮音联手是没有好下场的,你已经尝到了不是吗?为什么还不甘心还要再来一次呢?”
  “就是因为我不甘心,”江止明淡淡道,“从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教导我要忠君爱国,我听了,可是后来呢?谁知道江府一日日地败落?而我父亲面对这一现状不仅不能想办法解决反而还要掩盖锋芒,而他唯一的长子也必须为了江府免受猜忌而故意装成làngdàng子的模样,谁知道江家嫡长子有时候也会觉得前途无望呢?”
  “凭什么我们就一定要天天提心吊胆,生怕哪一天就被牵扯进政事中,然后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赌一把。”
  “你想赌,可你就没有想过后果吗?”妙音语气变冷。
  江止明沉默着抿了口茶,“我想过。”
  “你真的想过?你父亲,裴亦清,裴怀温,顾长安,我……你真的都想过?”
  “妙音,”江止明突然抬头看她,“你还会陪着我吗?”
  当年江止明被梁景云关进大牢,梁景云之所以没有处死江止明也有妙音的一份原因,毕竟是裴怀温属下的配偶。而妙音也没有离弃江止明,虽说因为那件事疏远了几年,但妙音一直守候在江止明身边,不近不远。
  但如今,怕是不行了。
  “江止明,想必你现在也清楚了,裴怀温是一品阁的阁主,而我是一品阁的人。就算我不是,阁主对我有大恩,当年为你求qíng已经是对阁主的大不敬了,如今我又怎能再做一个背信弃义的人?”妙音眼里qíng绪复杂,她转过身,窗外已经飘起雨丝了,她最后顿了顿,道了句,“这最后一次,我会站在你的对立面。”
  有风刮过,chuī得大开的窗户唰唰作响,江止明看着冷掉的茶,眼底浮起一抹郁色,他抬手一饮而尽,冰冷的茶水流入胃里,冷得刺入骨髓,竟是让他心里好受了些。
  京都城门两边的人马僵持了几日后,这日裴凌发现三王爷的人马有了些动静,当他站上城墙时就看见了站在城墙下被众士兵围在中间的梁淮音,对方笑容温雅如初,仿佛不是个想要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
  裴凌冷眼瞧了许久,就见梁淮音手一挥,密集的箭雨就涌了来。裴凌也早有准备,pào一响,两方人马开始互相进攻。
  永安十二年夏,安宁了多年的京都陷入一片战火纷飞。
  这场战火发生得突然,尽管裴凌开始就发过告示,城内的百姓依旧是感到十分恐慌,他们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有叛逆者攻城,对此,大多人都咬牙切齿地咒骂那些乱臣贼子,平安年代没有谁会想要战争。
  战火持续了几日,断断续续,也没有个结果。双方都有所损失,但梁淮音的人手依旧没有攻进城来。对这一优势,裴凌却始终觉得不对劲,这日,他收到了清醒后的戚桓的信件,上面警告他要小心江止明,并且要注意防守不要掉以轻心。
  裴凌心下一紧,他走出房间刚想让众人注意点酒迎面碰上了张友龄,张友龄的脸色一片冷凝和沉重,开口就道:“出事了。”
  等裴凌站到城墙上观看敌qíng时,事qíng似乎已经无法挽回了。
  几日的摸索探查,梁淮音的军队似乎已经摸清了裴凌手下人马对京都的防守程度,哪里防守力度弱哪里容易进攻是一清二楚,而这些很明显是由当前留守皇宫的江止明一手策划的。裴凌心底一寒,这样的人才……偏偏站在敌对方。
  裴凌转过身,对手下人冷声道,“拿箭来!”他眯起眼看向城墙下微笑的梁淮音。
  可是始终没有回答声,裴凌背后一凉,就听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裴将军想要做什么?现在可是没有箭了。”
  裴凌猛地转身,就看见神qíng冷漠的江止明,对方如闲庭散步般走过他身边,朝城墙下望去。梁淮音看见了他,微微点头示意。
  裴凌心底发冷,“张友龄他们呢?”
  “当然是被抓起来了,”江止明道,“裴将军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今天的心qíng不是很好。”
  裴凌怒道:“你这是谋逆!”
  “我当然知道。”江止明冷冷道。
  这时候说什么都无法挽回了,裴凌看着一边倒的局势,几乎感到了深深地绝望,难不成大梁就要在今日易主了吗?
  却就在此时,一个年轻的士兵小跑了过来,站在江止明面前慌乱道:“大人,变了!变了!”
  “什么变了?”江止明不在意道。
  “有伙江湖人手加入了,他们的武功都很高qiáng,我们根本不敌!”
  江止明一怔,他本是朝房内走去的,这下又转过身回到城墙上往下看去。或许是命运安排,江止明一眼就看见了从马车上下来的妙音,隔得那么远,妙音也似有所觉地抬头朝他看来,淡然的眸里掠过一丝波澜,但又很快消逝。妙音走下来就立在了一旁,后来又下来了言白和倚楼,三人都一脸恭敬地站在马车边。
  一排的人马围在马车边形成严密的保护网,车帘掀开,纵使江止明已经猜想到,看到时却仍是一个恍惚。
  裴怀温,回来了。
  那人脸色苍白,身体也消瘦地可怕,明显是一副病容,嘴角的笑容却是温和的,就和当年初见一般。裴怀温由言九搀着下了马车,他轻咳了一声,看了看周围突然安静下来的战场,轻笑了笑,语气淡然而带着凌厉,“动手吧。”
  倚楼言白妙音等人都点了点头参进了战场,只留下言九守在裴怀温身边,另有一排人马守在附近,凌厉的气场使得周围众人都不敢随意靠近。可以看出,一品阁几乎是倾巢出动。这场戏,怕是要变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累死了,一直在码字啊,我要写我的作业了,苦bī哇哇哇哇……因为临近考试,还有别的很多事忙,所以这日后到一月九号的更新可能会很少,对不起大家了!寒假我会尽量坚持日更的!!一定让你们看个够!!到时候让你们好好鞭挞呀!

☆、虚惊一场

  “王爷!城门又被封住了,那些江湖人手守在那里,我们的人一靠近就死光了!”
  “王爷!弓箭手都被杀尽了!”
  “王爷!我们的计谋被识破了,那些防护薄弱的地方都被那些江湖人守住,现在我们都被堵在外面,也不知道进去的人怎么样了!”
  “王爷,现在要如何是好?!”
  梁淮音脸色难看,他抬头看向站在城墙之上的江止明,却见对方的目光仍旧停留在裴怀温那处。“废物!”梁淮音低声骂道。
  梁淮音回想起他和江止明密谋时,江止明曾经说过的话。论起谋略他自认是擅长的,这京都如今能够与他比肩的只裴亦清一人而已,但是,必须是裴怀温未回来。裴怀温此人,看似温和,实则深沉诡谲,自第一面江止明就知道他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而他也无法夸下海口说自己能够战胜裴怀温,尤其是在裴怀温手下还有着一品阁这样的势力时。裴怀温唯一处于劣势的不过是身体虚弱,但这些都可以由高手如云的一品阁来弥补。
  一品阁。梁淮音沉下眸,裴怀温这招棋藏得真是深呢,他朝远处看去,被各大高手遮挡的严严实实的裴怀温似是裹着件毛裘大衣,对方漫不经心地微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再一次相见就是这种场景,梁淮音不由得想要大笑。旁边的侍卫小心翼翼地询问道:“王爷?我们……”
  “一群废物!”梁淮音转过头来,冷冷道,“撤退!”
  “那江谋士要如何是好?”
  “他?管他做什么?”梁淮音道,“他手里不是有人质吗?再说,江谋士和那人的关系可是好得很。”、
  侍卫诧异了会,见到梁淮音冰冷的眼神时才慌忙低下头。
  江止明是借着梁淮音拨给他的几个人手运用巧计才俘获了裴凌等人,此时瞧着一品阁的人救出了张友龄几人朝他bī近,他举起了手中的弓箭。
  “别过来。”江止明道,“裴老侯爷还在这里呢,怀温你不会想要不顾及你父亲的xing命吧?”
  “你敢威胁阁主?!”倚楼这个bào脾气一听,就要冲过去,却被妙音拉住。
  “你拉着我做什么!舍不得吗?”倚楼冷笑一声。
  妙音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往常温柔浅笑的脸庞此时显得十分冷淡无qíng,“我只是不希望你乱了阁主的计划。”
  “哼!”倚楼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却也停住了没再发火。这时言白走上前道,“既已经到末路了,你还挣扎什么?”
  江止明轻笑了声,“怀温还不出来吗?”
  “下面的敌军都逃光了,你似乎又一次被抛下了呢,三王爷根本就没有想过你。”
  “我早就预料到了,”江止明淡淡道,“怀温到底在哪里?”
  “你为何要执着与这件事?”
  “我要见他。”江止明说着,看了眼旁边的裴凌,“说起来,老将军应该也很奇怪,为什么你的儿子突然就变了个样子吧。”
  倚楼几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裴怀温是戚云这件事裴凌是不知道的,谁也没有想过把这件事告诉他,他们都不知道裴怀温心里是如何打算的,或许裴怀温就打算用这个身份过一辈子,而裴凌一直不知道的话也是好事。
  裴凌却面不改色,“我的儿子我自己知道。”
  “将军真不愧是身经百战,很是冷静。”江止明笑了笑,“可惜,就是不知道知道了那件事是不是还是这么冷静,说起来,你的儿子和皇上——”
  “江止明!”谁知道最先发怒的却是最冷静的妙音。
  江止明看着朝自己胸口bī近的剑和那愤怒失望的眼神,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睛也一眨不眨,就看着那锋利的剑刃泛着冷光,结束了,他想。
  可是到底是没有结束的,言九制止了妙音的攻击。江止明朝言九身后看去,就看见了走到众人前面的裴怀温,对方神qíng平静,唇边微笑温柔,略苍白病态的脸颊有些消瘦,一双眼却是熟悉的深沉淡然。
  “江止明,好久不见。”
  江止明怔怔了看了许久,才叹了口气,“好久不见了。”
  转眼间就五年了,这五年来,他待在yīn暗的地牢里,也不时回想起当年犯下的错行,与三王爷合谋算计了裴怀温,最终裴怀温失踪坠崖落在梁淮音手里。梁景云发疯的样子江止明到现在还无法忘怀,毕竟是生死一线,那样的梁景云太过可怕。
  裴怀温淡淡道:“投降吧,江止明。”
  “为什么?”
  “二哥很失望,非常失望。”
  江止明的手指抖了抖,他垂了眸,低笑道:“你以为我还会在乎这个吗?”
  “是吗?二哥说,他以为你这五年已经改好了,那些为你求qíng的奏折中也有他的署名。”
  “……既已如此,又何必劝我回头呢?”江止明冷淡道。
  “你该收手了。”
  “我收手后呢?放我离开?”
  裴怀温沉默了会,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犯的错付出代价。”
  “你不怕我把你的那些事qíng说出来?我都知道了,梁淮音和你和皇上的那些事qíng,我都一清二楚。”
  裴怀温唇角微扯,露出一个不在意的微笑,“无所谓,我现在都已经无所谓了,这些事qíng完结后,我不一定留在京都。”
  裴凌一直是旁观的,这时才抬头看了裴怀温一眼,却见裴怀温淡然地回视过来,他心里一怔,怎么觉得裴怀温突然就不一样了?
  “你无所谓?”江止明笑,“好,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件事。”
  妙音眼神一冷,她拦住裴怀温,咬了咬牙道:“阁主,我……”
  “放心,我不会有事,他也不会。”裴怀温宽慰她。
  “不是,阁主,我……”妙音yù言又止,她迟疑了片刻就被不耐烦的倚楼给拉到一边去了,“哎呀!阁主说没事就是没事,你担心个鬼啊?”
  裴怀温冷冷地瞥过来一眼,倚楼瞬间捂住自己刚刚又不小心说了脏话的嘴,等裴怀温转过头去后才吐了吐舌头。
  裴怀温几步走到江止明面前,才道:“好了,现在可以放了他吧?”
  “可以。”江止明松开裴凌,立即就有一品阁的人给裴凌松绑安置在一旁好生照顾。裴怀温看着江止明,淡淡道:“你还想说些什么?”
  “你恢复记忆了?”
  裴怀温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看样子江止明和梁淮音确实牵扯颇深,这件事他倒是也知道。
  “怀温,我后悔过。但是我不得不承认,如果人生再来一次,或许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有些事qíng,做出了就无法回头了。”
  裴怀温眸里闪过一丝遗憾,“你现在还是可以回头。”
  “可是,不行了。”江止明苦笑,他浅淡的眸色里终是划过一丝痛苦,“我也累了。”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就看见了从城墙上坠下的江止明,裴怀温反shexing地去拉他,身处城墙边缘,幸是言九眼疾手快拖住了裴怀温的腰身才没让他也跌下去。
  “妙音!”倚楼的一声惊呼让众人的目光纷纷朝那抹白色身影看去,一品阁的人都一脸震惊,可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妙音会武的啊!你们都傻了吗?”
  对啊!妙音会武,怎么可能摔死?可是江止明呢?江止明似乎是不怎么会武的,更何况这已经是寻死的行为。
  倚楼早已伏在城墙上查探qíng况了,她瞳孔一缩,底下qíng况不是很好,倚楼跪坐在那一袭青衣旁边浑身发抖,白色的衣衫染上了地上蔓延开来的鲜血。倚楼僵硬着转过身看向裴怀温,其实倚楼也恨江止明,毕竟是江止明阁主才会在五年前失踪,但是如今看着妙音这个样子,她的心里也并不好受。
  裴怀温朝底下一望,眉头紧皱,他冷声道:“去请大夫。”倚楼点头,“我去吧。”她随即就飞身离开去寻大夫了。
  随着三王爷梁淮音的逃逸,这场纷争以叛党被俘落幕,江止明作为叛党本是应押入大牢,但因为各种原因如今处于昏迷不醒的状况被安置在江家旧府,由妙音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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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监视。
  宫内的梁西瑾最终被解救了出来,裴凌的部队离开京都城门后就进入了皇宫,而失去了江止明指导的皇宫内的人手如一盘散沙,很快就被御林军消灭殆尽。皇后杨氏最终被捕,裴怀温将其软禁在冷宫中等待梁景云回来后发落。
  说起来,裴凌这一天的心七上八下地跳了好几次,江止明那么一说,他看似面不改色,实际上心里是很在意的,他这儿子如今确实是复杂不少,一品阁这一势力裴凌听说过,但也只是听说过。裴怀温是一品阁阁主,那个一直病弱卧chuáng几乎不出门的三少是一品阁阁主,也是,有谁会想到呢?裴怀温看着推开御书房大门的那道消瘦背影,神色复杂。
  失踪了五年之久,他也想了很久,关于皇上对于裴怀温的心思也想过,毕竟当年梁景云表现地太过在乎,别人或许被那副皇上是担心长公主的说辞给瞒过去了,但裴凌却无法自欺欺人。
  “老师!”梁西瑾本是坐在桌案上看画的,门一开,刺眼的光线让他眯起眼,却一眼望见走进屋里的裴怀温,他眸里顿生惊喜,手里的画啪得落在桌案上。
  裴怀温笑着走进来,没走几步,就站在那里看着那个都长成少年的孩子,想当初还是那么小小的一团,窝在他怀里跟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书,如今已经这般大了,他甚至有一种时光荏苒的感觉。却见那孩子红了眼眶,毫无太子的礼仪形象朝他奔来,裴怀温无奈地张开双臂如从前一般抱着他,安慰道:“我回来了。”
  少年的个子长得很快,到了裴怀温的胸口,裴怀温却不像以前那样还能面不改色地站在寒风冬雪里接住掉下树的小孩子了。他站了一会儿就受不了地咳出声来,言九看着手足无措的太子只好出言提醒。
  而瞧着太子和裴怀温相处模式的裴凌只好默默地闭了嘴,唉……人老了,这年轻人的世界还是让年轻人自己去闯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会挂微博了哦哈哈哈,以后的更新以及相关事宜都会在微博里面通知,小伙伴们有兴趣的去关注呀,可怜的宝宝关注量真的好少好少呜呜呜,难道大家对宝宝一点点兴趣都没有嘛?

☆、扑朔迷离

  “老师?”正低头收拾棋盘的梁西瑾抬头看了眼裴怀温,裴怀温看着远处眼神复杂,听到梁西瑾喊他才回过头。
  “老师,你怎么了?”梁西瑾担忧地看着他。
  “没什么,棋也下了,你也该批改奏折了。”
  “老师不可以帮我吗?”
  “这是你自己的事qíng,”裴怀温皱眉,“这次的事qíng也有你疏忽的原因,皇上将大梁jiāo给你,你就这样不在意吗?”
  听着裴怀温斥责的语气,梁西瑾乖乖地低下头,“老师,我知道错了。”
  裴怀温本也并不打算多加责怪梁西瑾,毕竟梁西瑾现今年纪还小,实际上他觉得梁景云把大梁的事务都压在梁西瑾身上这个决定是十分愚蠢的。但到底梁景云已经这么做了,而现在的大梁除了戚桓和裴老侯爷,倒也没了可以辅佐梁西瑾的了。裴怀温思来想去还是派了一品阁的人手,一部分前去北域,一部分则前往追捕三王爷的下落,裴怀温已经不想再将三王爷放在外面了,这样一个隐患随时都可能威胁到梁景云的统治,还会在安定的大梁造成动乱,像这一次就是一个深刻的教训。
  何况这件事也该到了解决的时候。裴怀温深沉的眼底露出几丝寒意,他召来倚楼询问了江止明如今的qíng况。对于江止明的处置裴怀温并不想cha手,只想等梁景云回来,造反bī宫一事牵扯太大,作为一个臣子他如今也算是cha手太多了,再做下去就会引起朝堂上面的纠纷。
  但梁景云到现在竟然还在北域没有回来,倒也是奇怪,明明裴怀温几天前就朝北域传过消息说他即将回大梁的,若不是在大梁京都的一品阁人传来京都内乱的消息裴怀温还以为梁景云已经回了大梁等着他呢。
  江家旧府。
  妙音正给江止明换了次药,将他头上的细汗擦去,她擦地很仔细,眼神平淡认真,在触及江止明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嘴唇时划过一丝波澜。她俯下身凑近,只听见对方的呼吸停了一瞬,妙音没有动,只微抬眼看向江止明的眼睛,“醒了?”
  对方的眼睫颤了颤,却没有睁开,妙音轻笑了声,转身yù走,却顿时被拉住手臂,她没有转身,只淡淡道:“你现在可得到你想要的了?”
  沉默。
  “你想死是不是?”
  江止明看着妙音,唇抖了抖,gān涩的声音连他自己都觉得嘶哑难听,“妙音……”
  “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在做任何事qíng的时候可曾有过一瞬为我想过?对,我说过我们之间结束了,你寻死也和我毫无关系。我就是蠢,我就是放不下你!”妙音声音冰冷,江止明却感受到她身体在微微发抖。
  “妙音,”江止明不顾身上的伤从chuáng上下来,见妙音没有动弹便拥住她,“妙音,对不起,对不起。”
  “江止明,我真的很难过。从前我就说过,若你是认定了,我也认定了,不管如何我们在一起就可以,我不要求任何事qíng。我是琴姬,我进不了江家门,我不在乎;我是一品阁的人,你对阁主不利,没关系我原谅你一次,我为你求qíng;你要造反,我去劝你你不听,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也会不知所措,我也会失去希望!”
  “妙音,你别说了……”
  “你想死……哈,我费尽心机地救你你却想死,很好,”妙音挣开他的手臂,转过身,声音已经平静下来了,“以后我不会再管你了,这一次的事qíng我也不会再多加gān涉。”
  江止明身体一僵,他脸色愈加苍白,“妙音……”
  妙音素来都是温婉柔和的形象,像这次果决冷淡是从未有过的,江止明心底发冷,他有一种很糟糕的预感。
  “妙音,你别这样,我不会再——”
  “别碰我!”妙音一把打开江止明的手,“你总是等到来不及了才会醒悟!”
  江止明脸色苍白,他低下头,“对不起。”
  室内一阵蔓延的沉默与死寂,裴怀温进来时就看见两人对峙的模样,不由得挑了挑眉,“妙音,叫你照顾江止明,怎么照顾成这样了?”
  妙音听到裴怀温的声音,身体微僵了僵,对裴怀温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开了,裴怀温还看见她眼角未gān的泪迹。这两人也是互相折磨,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不过裴怀温来找江止明是为了正事,他看着脸色苍白的江止明,示意他回chuáng上休息,江止明却摇头拒绝了,只坐到椅子上倒了两杯茶。
  “关于你的事我也不问了,”裴怀温沉声道,“等二哥回来后我会让他见你一面,有什么想要说的便都在那时告诉他吧,想必你还是希望再见他一面的。”
  江止明抿茶的动作微顿,“还是别见了。”
  “你是不敢再见他了吗?”裴怀温轻笑了声,眼底却没有笑意,“十几年的jiāoqíng,二哥可没有你想得开。”
  江止明听着嘲讽,没有应声。
  “也罢,我今日来想要说的不是这些,关于三王爷的计划,你是军师,必然了解得多一些,如果你可以说出他可能的下落也不失为是戴罪立功。”
  “三王爷为人谨慎,他的下落我并不清楚。”
  裴怀温看着他,半晌道:“好。”他站起身,却又听江止明道:“但有一事,我可告知。”
  香炉里的安神香烧了半个时辰,只留下一堆烟灰和丝丝缕缕残留的香味,安静的房间里忽地传来椅座拉扯在地上划过的滋啦声,随即是一声低呼:“不可能!”
  江止明静静地看着裴怀温,“当初我也是不相信的,但你应该更清楚,毕竟当年的事qíng你亲身经历,先皇去世那天你也随着入了宫,俪贵妃殉qíng而去,四皇子越过三皇子成为了继承人,一夜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qíng,蹊跷之处也不是没有人怀疑过,只是那些人在皇上登基后都被铲除了。”
  “可就凭这些,你们怎么就敢那么想?”
  “俪贵妃是北域人,是北域一商家女,是在先帝游玩时被看上的,而俪贵妃早先已经有心上人。先帝在皇上小时候待他并不好,后来却传了皇位,你不觉得奇怪吗?”
  “闭嘴,”裴怀温冷冷道,“皇上的事qíng还轮不到你多嘴。”
  “当然,我说这些没有用,可是若是这些流言传到百姓的耳中就很有关系了,三王爷打得就是这样的算盘,他还找到了俪贵妃在北域的娘家人。”
  “我会尽快抓到他的。”裴怀温道,他眸色暗沉,看了江止明一眼便甩袖离开了。
  当天裴怀温就进了宫中,告知梁西瑾他要前去北域寻找梁景云,这件事牵扯颇深,他不去问梁景云他也无法安心。梁景云不是梁帝的孩子,怎么可能?可是想到当年梁景云在传位那天说想要告诉他被他拒绝的话,裴怀温就有些担忧,梁景云想要告诉他的是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不过不管结果是什么,这大梁只能是梁景云的,不可能是梁淮音的。裴怀温烦郁不已,早知道当初就早些将梁淮音除去好了,惹出这么多事qíng,现在再想到梁淮音,他只剩下了烦躁与厌恶。
  翌日,派去寻三王爷的人没有消息,却有人回来说找到了梁景云,梁景云莫名被关在大梁边境,qíng况复杂。裴怀温急急对梁西瑾嘱咐了几句就带着一品阁的人去找梁景云。
  本来裴怀温听到下属的汇报以为梁景云状况不好是受了伤,可到了那里才发现他想的还是过于简单。等待着他的竟是一屋子的尸体和被一品阁的人勉qiáng制住的梁景云。
  “发生了什么?”裴怀温走进屋子里,看了看满地láng藉,对着守在此处的言九问道。
  “阁主,皇上似乎……是魔障了。”言九道,“我们刚刚才将他打昏,不过皇上之前似乎受了太大的刺激,看上去醒来还是要复发。”
  “倚楼,你去把顾长安找来。”裴怀温回身吩咐倚楼,等倚楼走后他看了眼梁景云,对方似是睡着了般,脸色苍白衣裳染着鲜血。裴怀温让人整理了房间里的尸体,看样子是梁景云发病时gān的事。
  裴怀温让人将梁景云放在chuáng上,一品阁的众人将这荒郊的木屋都牢牢地包围住了,言九看着似是要独自待在屋内的裴怀温皱了皱眉,他终是忍不住开口道:“阁主,这样太过危险。”
  “无碍。”
  “可是皇上他之前……”
  “我有事问他。”
  “皇上发起病来我们的人手阻拦都十分困难,阁主您现在的身体实在不宜冒险,还是让我守着皇上吧。”言九急道。
  “不用,我有分寸,嘶——”裴怀温的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一道锋利的风声,他侧身躲过,手臂却落下了伤。而言九一见裴怀温被梁景云伤到就拔剑yù上前,却被裴怀温喝止住,“住手!出去!”
  “阁主!”
  “我叫你出去!”
  言九看了裴怀温一眼,看着裴怀温眼里的冷意终是跪下了身,“阁主,若是有生命危险,请务必让我知晓。”他咬了咬牙,冷眼扫过此时似乎仍处于茫然的梁景云,只能退出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昨天因为有事没有更,对不起大家,等会儿还有一更,从明天起我会日更,寒假都会日更啦啦啦啦啦

☆、jiāo颈缠绵

  房内,裴怀温捂着自己滴血的手臂,冷静地看着梁景云。梁景云的眼神是空dòng茫然的,自刚才的动作后眸里似是划过一丝挣扎,裴怀温试着靠近他,按上他的肩,轻声道:“景云。”
  梁景云的眼瞳突然剧烈地颤动,他捂住头,声音沙哑而压抑,“不……你走……”
  “景云?”
  “你走……你走啊!”梁景云突然一把打开裴怀温的手,看见裴怀温手臂上的血迹时又痛苦地闭上眼,语气几乎带上哽咽,“不要管我……你快走!”
  裴怀温眼底的沉郁黑如深潭,心底里闪过一丝对造成这番境地的凶手的杀意,他看着痛苦的梁景云,只好伸手不顾对方的挣扎抱住他,“景云,没事了,没事了。”
  梁景云呜咽了几声又再度安静下来,可裴怀温感觉到一丝不对劲,还没想清楚就被梁景云一把压倒,对方的眸色赤红,眼神又恢复了空dòng与凶戾,嘴里似乎还在喃喃着什么,裴怀温努力凑近才听见那声音。
  “戚云死了……戚云死了,你们为什么还活着?”
  裴怀温一僵,突然就回想起顾长安说过的有关梁景云心病的话,可是顾长安没有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看着神色痛苦不堪的梁景云,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只好努力抬起身体靠近梁景云。似乎是见他靠近,梁景云按住他的手臂,凶狠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
  手臂的痛楚让裴怀温皱了皱眉,“景云,你还认识我吗?”
  梁景云的眼里划过茫然,又听裴怀温道:“我是裴怀温,是戚云,……还是施云。”
  “你还记不记得,我答应过你的事qíng。”
  梁景云眸里挣扎痛苦之色愈加浓重,压制裴怀温手臂的力度也松了开,裴怀温借机抽身出来。梁景云似乎不yù再禁锢住裴怀温,只盯着他不说话。
  裴怀温却不离开,反而走上前与梁景云对视,缓缓地低下头将唇瓣与他相贴,唇角流泻的话语让梁景云的眼眸瞬间睁大,空dòng的神色也恢复了清醒。
  “我好不容易才有点喜欢你了,你却不想清醒地知道吗?”
  梁景云颤抖着手拥住裴怀温的腰身,恢复神智的脑子仍有些混沌,只断断续续唤着裴怀温的名字,裴怀温应了几声,见他仍唤,便失了耐xing,只拍了拍他的背,见对方似乎安静下来就想把他扯开。可一等到裴怀温要扯开时梁景云的qíng绪就分外激动了起来,裴怀温瞧着将他越抱越紧的梁景云,只好放弃道:“好了好了,你放松点。”
  门外传来吵闹的声音,裴怀温侧头就喊:“言九!发生什么——唔……”裴怀温瞪大了眼看着突然扑过来堵住他嘴的梁景云,“你gān什么唔……”
  “你是我的……我的!”梁景云的眸里狂乱之色愈浓,裴怀温心里诧异,鼻间突然飘过一丝檀香般的味道,顿时脸色变了,这香的味道……
  “景云,你冷静点唔……我叫唔……我叫你冷静一点!!”裴怀温气急,用力踢开趴在他身上的梁景云,却见对方又很快扑过来,梁景云压着他,本身是qiáng势的动作眼神却是委屈的,盯着裴怀温的样子如同控诉一般,使得裴怀温头疼不已。
  “你先起来。”
  “……”
  外面似乎发现室内的问题了,言九敲了敲门在问:“阁主,可还好?”
  就在言九敲门时梁景云的眼神就危险了起来,见裴怀温要回答他径直俯下身又堵住了对方的嘴,裴怀温自然反抗,却被梁景云轻易用手臂压制住,本就虚弱的身体早在刚才的挣扎中失了力气,此时只能任梁景云为所yù为。
  而门外的言九迟迟听不见裴怀温的应答声,他心里本就焦急,旁边的倚楼更是催他,“顾大夫来了!你还管什么?!阁主说不要进去就永远不进去吗?如果阁主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办?!”
  顾长安也是皱眉,“开门吧,此事紧急。”
  言九听那两人催促,心里更是焦急,想了想便推开了门,先入眼内的是乱七八糟的家具,而等看清那纠缠着的人影时众人的脸色都变了,明显是梁景云在qiáng迫裴怀温而裴怀温无力抵抗。
  “阁主!”
  言九立刻就想要上前,却被梁景云投来的嗜血目光惊住了一瞬,不过很快就稳住心神,但他正要上前时却被裴怀温的目光制止住,裴怀温此时平复了呼吸,看向脸色难看的顾长安,他知道顾长安脸色难看和别人的原因是不一样的。
  “怎么样?有解药吗?”
  顾长安听到裴怀温的问话,脸色更加难看了,半天才gān涩道:“没有,这种香的解决办法只有一个。”
  裴怀温沉默良久,才道:“你们都出去吧。”
  “阁主?!”言九和倚楼都惊道。顾长安更是身体都站不稳地看着他,脸色苍白,“怀温,你不必如此,我……我可以去找个女人……”
  “你觉得可能吗?”裴怀温看他,以梁景云的手段,女人还没靠近就会被现在的他给杀了,现在的梁景云想要的,恐怕只有他一个。
  “这算什么?怀温,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裴怀温的眼神很平淡,“我是自愿的。”
  顾长安的身体晃了晃,他闭了闭眼,唇色像是失了血色的苍白,“好。”等顾长安走出去后,裴怀温示意言九倚楼也出去,“你们去外面守着,听到什么声音都别进来。”
  所有人出去后,裴怀温看着盯着他眼神bào躁而挣扎的梁景云,叹了口气,“真是服了你了,怎么就这么折腾。”
  梁景云声音粗重,俯下身吻过裴怀温的脖颈,眼神随着香炉里香气的弥漫而愈加深郁,他感受到了裴怀温安静的纵容,动作也温柔起来,但随着衣服的难以解开又bào躁了起来,裴怀温还没阻止一下就听见刺啦一声,他无语片刻,过分的亲近让他仍是有些排斥,但裴怀温看着梁景云终究还是压住了心底的排斥。
  好像什么都没有准备,裴怀温刚想起这件事,就突然身体腾空,没过一会就被梁景云放在了chuáng上,他推搡了一下想要说他叫人去准备些东西,可梁景云以为他想拒绝动作倒越快了些,裴怀温一旦想要说话就迎来梁景云的吻。
  “唔……我只是……”
  “你那么急gān什……唔……”
  “停停停!你这样会受伤的!唔……不要,我也不会好受的……”裴怀温微弱的反抗被轻易压制,他无奈地看着急切的梁景云,第一次的记忆看来是不会美好了。
  屋内的喘息呻、吟声持续了一夜,站在屋外的言九倚楼顾长安等人也脸色难看了一夜,谁都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可这是裴怀温执意的,谁也没办法阻止。
  等天边泛起鱼肚白,言九和倚楼对视了一眼,言九脸色有些苍白,他开口道:“我们先去准备些热水吧,阁主待会醒来要用的。”
  倚楼点了点头,她看向一旁的顾长安,面容因为发丝遮挡住看不清表qíng,可那脸色却苍白的可怕,倚楼犹豫了下问道:“顾大夫,你没事吧?”
  顾长安发梢还带着清晨雾气结成的水珠,他微微摇头,“没事。”
  半晌,顾长安问道:“这次的事qíng查清楚了吗?是谁做的?”
  “皇上在此地是三王爷的所作所为,皇上的暗卫都派到阁主身边了,此次在北域似是发生了意外,裴亦清和张友龄都被人扣在北域。”倚楼道。
  “不,”顾长安道,“三王爷不可能会用这种香。”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又难看了起来。
  倚楼想了想道:“或许是施翎,三王爷和施翎牵扯颇深。”
  就在屋外人讨论了许久安静下来后,裴怀温终于醒了,他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屋顶,腰间的手臂动了动,裴怀温侧过头就看见早就醒了的梁景云。两人对视了一会,裴怀温扫了眼揽在他腰间的手臂,梁景云察觉到他的目光,抿了抿唇,“怀温。”
  “醒了就起来吧。”
  裴怀温的声音很浅淡,语气也很平静,梁景云却有些慌乱,昨晚的事qíng要说是裴怀温自愿不如说是半qiáng迫的,梁景云更是仗着裴怀温的纵容将自己的yù望全数放开了,可等到药效过去神智清醒,他才害怕裴怀温会不会就此将他推开。
  见梁景云半天不动,裴怀温只好自己扯开梁景云的手,却没扯动,他顿时不高兴地看向梁景云,昨晚折腾那么长时间,以裴怀温爱洁的xing子早就想要洗浴了,梁景云还在这里拦着,这让他十分不满。
  “你不要生气,怀温,我……”梁景云想要解释,可又没什么可解释的,只能丧气地垂下头,“对不起。”
  裴怀温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让我下去。”
  这下梁景云也不敢再次拦他了,裴怀温下了chuáng转头就看见背影萧瑟的梁景云,不禁有些无奈,“行了,我没生气。”
  梁景云的身体一僵,半晌转过身来,盯着裴怀温的表qíng,“真的?”
  裴怀温见他那副忐忑的模样,只好走上前,“我真的没有生气,不过你昨晚动作太急了没有让我们的第一次留下美好的记忆,对这一点我倒是不大高兴。”眼见着梁景云的脸上一红,裴怀温好笑道,“你现在倒是害羞了?昨晚怎么不害羞?”
  梁景云看着他,脸色虽然有些发红,眼神却炽热无比,“怀温,你是不是……”接受我了?
  裴怀温有些不好意思地g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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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了声,似是而非地反问:“你猜?”梁景云却直直地盯着他,裴怀温无语片刻,心里有些发恼于梁景云的执着,但还是俯下身在他唇上掠过一个轻吻,声音很轻却很温柔。
  “嗯,我喜欢你,景云。”
  那双炽热的眸瞬间迸发出悲喜jiāo加的复杂色彩,裴怀温等了片刻,想要等到梁景云高兴的反应,却突然发现那双眼慢慢地变得湿润,梁景云竟是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裴怀温是攻,至于方式你们那么纯洁当然懂对不对?

☆、将晚未晚

  裴怀温推开门就看见了门口如同门神一般站在外面的三人,他沉默一秒,看向言九:“有准备热水吗?”
  言九点了点头,又听裴怀温道:“顺便拿些伤药过来。”
  言九眸里闪过一丝浅浅的诧异,然后再次点头,随后便抬脚离开去准备东西了。裴怀温正要跟顾长安谈话,眼角余光瞥见正要往屋内瞧的倚楼,便往倚楼身前上前一步,似笑非笑道:“你想做什么?”
  “啊,没有啊……”倚楼挠了挠头发,gān笑道,“我只是想要跟皇上说件事。”
  “等会儿吧,他现在不行。”裴怀温淡淡道,见倚楼突然震惊瞪大的眼睛也不想再管,他转过身朝着顾长安问道:“那药解了后就没事了吧?会不会对身体有伤害?”
  “……不会。”顾长安道,他看了看裴怀温的脸色,“看上去梁景云还是有分寸的。”
  裴怀温低笑了声,“还行吧他,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风chuī的有点冷。”
  “言九他们守在门外就可以了,你又没有内力,做什么要站在外面,感染了风寒怎么办?”
  顾长安看了他片刻,抿唇,转过眼神淡淡道:“没事。”
  “这次的事应该查清楚了吧,又是他?”裴怀温问道,浅淡的眼底也浮现几丝不悦的杀意,“拖到了现在,还真是麻烦。”
  “怀温,你不是最怕麻烦了吗?”顾长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突然反问他。裴怀温愣了愣,没有反应过来,却又听顾长安道:“你不是想要去南楚吗?”
  “你什么意思?”
  “怀温,”顾长安上前一步,“你自己也知道,梁景云不是个好归属。”
  裴怀温听至此,也知晓了顾长安的意思,不过他并不想别人对此事多加置喙,便道:“这件事你不用担心。”
  “怀温!”顾长安却突然qíng绪激动,手攥住裴怀温的衣襟,紧紧地盯着他低声道,“你别告诉我,你又要重复一次当年的悲剧?”
  裴怀温的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可还没等他拂开顾长安就突然被人往后一拉,原来梁景云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看到顾长安的动作时就不高兴地挡在了裴怀温面前,还将裴怀温拉得离顾长安远了点。
  “你怎么出来了?”裴怀温问他。
  “见你许久没回去,我有点担心。”梁景云回头道。
  看着梁景云略显苍白的脸色,裴怀温皱了皱眉,“回去躺着。”
  梁景云却没听他的话,只转过头来看着顾长安,神qíng冰冷带着警告,顾长安沉默地看着他,半晌才说了一句,“如果他要走,你也不能qiáng迫他。”
  “我不会qiáng迫他,”梁景云冷笑,“现在是你在qiáng迫他。”
  “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提那件事?我最厌恶的就是有人拿我和梁淮音相提并论。”梁景云冷冷道。
  顾长安沉默不语。
  “好了,回去躺着,你脸色越来越难看了。”裴怀温低斥道。梁景云只好乖乖地回去,却仍不忘回头对着顾长安冷嘲热讽一句,“还不是因为某人。”
  把梁景云赶回屋里去后,裴怀温回过头看着顾长安,“长安,我理解你的担忧。但是我既然活了这么多年了,也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希望你能理解。”
  顾长安苦笑一声,“你现在想要的……是他?”
  裴怀温没有回答,可那默认的姿态已经很明显了。顾长安闭了闭眼,道:“你甘愿一辈子待在皇宫里陪着他?”
  “关于这一点,我会跟他谈一谈的,”裴怀温道,“不过既然我决定了,我也希望考虑到他的心qíng。”
  “……好。”顾长安最终还是只能点头,他看着进了屋内的裴怀温的背影,嘴角露出丝苦笑,低低道,“这么多年了,他也终于是得偿所愿。”
  而回到屋里的裴怀温很快就被梁景云缠上了,梁景云像只护食的大犬一般扑在他身上,表qíng严肃而紧张,“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裴怀温看了眼已经搬到屋里来的一桶热水,“先洗吧,洗完还要给你擦药,你不痛吗?”
  “不痛。”
  “哦,是吗?”裴怀温斜睨他一眼,轻笑了声,“你脸色都苍白成这样了。”
  梁景云小声道:“还不是被顾长安气得。”
  “你说什么?”裴怀温忙着试水温,倒是没听见梁景云说什么。
  梁景云:“……没什么。”
  “那就快过来洗,别耽误时间。”
  “哦。”梁景云乖乖地过去了。
  既然找到了梁景云,他们休息过后就赶回大梁京都,裴怀温想了片刻后还是决定自己回京都,倚楼带着一众人手前往北域查探裴亦清等人的qíng况,顾长安和言九则是跟着梁景云裴怀温两人回京都。
  这次梁景云离开大梁本是瞒着朝堂众臣的,可惜梁淮音这一出造反,全朝堂的臣子都知道梁景云这一次的胡闹,竟是让整个大梁jiāo在了梁西瑾的手里,还差一点玩脱了,虽然众人都敢怒不敢言,但作为皇帝,梁景云既然回来了也该安定下朝臣的心。
  而裴怀温在梁景云回来后就隐在了幕后,一切一品阁的人手都被他撤回,几天后出现在人面前的就只有那个普通的酒楼一品阁,尽管谁都知道那日京都城外力挽狂澜的一品阁,谁都察觉到了一品阁现今的可怕势力,也无人多嘴一句。
  而江止明看着眼前淡淡笑着的裴怀温,本是平静无澜的的眸色闪过一丝异色,“你看上去有些不一样了。”
  “是吗?”裴怀温放下茶盏,“这茶不错。”
  “我沏的。”
  裴怀温诧异,“你什么时候有这雅兴了?”
  “……”
  “皇上决定把你保下来,对外就称三王爷军师已死,而如今的你也已不再是江家大公子江止明。当然,你是希望作为江止明被斩首,还是愿意从此赦免于江湖重新再来?”
  江止明沉默片刻,“他怎么会保我?”
  “你知道为什么,”裴怀温笑了笑,茶已尽,他也该离开了,临走时裴怀温回头道,“二哥明日就来看你,你有一天的时间去考虑,等二哥走后我会来问你。”
  皇宫御书房内,梁景云正小心翼翼地拆开手里的不知物,就听得德福公公一声轻呼:“裴大人安好。”他眼里划过一丝慌乱,忙将手里的纸条塞到奏折下面。
  裴怀温刚走进来就瞥见了梁景云不自然的表qíng转换,不由得挑了挑眉,他笑着走近,“在办公事?”
  梁景云gān咳一声,“是啊。”
  “让我看看你在gān什么。”裴怀温突然凑近,耳边传来梁景云突然变得紧张起来的呼吸,裴怀温心里好笑,面上却是很正经地看着案上的奏折,“嗯,戚桓的啊,看上去你是打算提拔他戚桓做丞相?”
  “嗯。”梁景云盖上奏折,应了声。
  裴怀温瞧着他的动作,故意冷了脸,“我不能看?”
  “不是!”梁景云忙道,他急着要解释,却见裴怀温突然bī近,等裴怀温凑近到两人鼻尖都相抵的距离时,他看着眼神有些呆愣的梁景云轻笑了声,“不是的话,你是什么意思?”
  梁景云被他注视着,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却早不是之前因为紧张的原因,声音也低哑起来,“怀温……”他放开按在奏折上的手转去触碰裴怀温的肩膀,裴怀温挑了挑眉任由他的动作。自那次过后裴怀温就一直是这样的纵容姿态,可因为两人都忙于正事相聚的时间不长,梁景云想他或许是被惯坏了,现在看见裴怀温就肆无忌惮地想要亲近,还想在所有人的面前展现出来,这个人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只要这样想一想,心里就发烫起来。梁景云眼神暗沉,吻着裴怀温的唇角,两个人都没有闭上眼睛。看着对方眼底的温软qíng意,梁景云耳根竟有些发热,一吻过罢,他伏在裴怀温肩上,沙哑的声音带着几丝满足的笑意,微叹,“怀温,谢谢你。”
  “谢什么?”
  梁景云起身与他对视,“我知道,其实谁都不看好我,但你却选择了我。怀温,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裴怀温看了他半晌,突然笑出声来,“看不出来你这么煽qíng。”
  梁景云专注地看着他,正要还说些什么眼角余光瞥见裴怀温手里的纸条,脸色瞬间就不自然起来,他伸手去夺,却被裴怀温一个侧身就躲过了,梁景云只好尴尬地站在原地等着裴怀温看完纸条。
  “这不是……我那日放花灯写的?”裴怀温扫了眼上面被谁晕染得有些浅淡的字迹,似笑非笑道,“你不是说好不看的吗?”
  “……”
  “嗯?”裴怀温凑近他耳边,故意压低声音,“原来你竟然还偷偷带回来了?”
  心事被拆穿,梁景云也不好再掩饰,便gān脆梗着脖子脸色微红道:“我就是好奇。”
  “那你看到了,还好奇吗?”裴怀温挑眉。
  梁景云瞧着裴怀温的脸色似乎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便问:“那上面写的……是你想要的?”
  裴怀温没有回答,见梁景云眼底的希冀之色越来越淡,他才开口道:“你是在担心什么?”
  梁景云抿唇,“我们明明很早相识,可是我却总觉得我来晚了。”他看着裴怀温的眼睛,认真道,“怀温,你说我是不是来晚了?”
  室内沉寂了片刻,那人的表qíng认真地都快不像他平常的模样了,裴怀温却感觉到从他身上透出的一丝懊丧,他终于低笑了声,靠近梁景云的耳边,“对,你是来晚了。”
  那人眼睫微抖。
  有阳光撒在他身上,裴怀温眯着眼迎着光亲了亲他白皙的侧脸,笑了,“可是,还来得及。”
  阳光下拥吻的两人,空气中的温馨,有淡淡的尘埃在阳光的照she下飞舞,慢慢地下沉落至地面,一切都像是这尘埃落定的安宁。那张纸条早被两人忽视,躺在地上,模糊的字迹显现出四个墨水字:前尘尽断。
  

☆、患得患失

  临近秋分的天气泛着凉意,室内也没有置添暖炉,女婢们上了茶水后就退了下去,只留下相对无言坐在桌子两边的两人。
  茶水滚烫冒着热气,江止明垂着眼睑盯着自己捧在手里的茶盏,热度捂得他手心发烫,心底却是一如既往的冰凉。他等着裴亦清的质问,却半晌没听见声音。
  那人断断续续喝完了一杯茶后才开口,“没什么说的了?”
  江止明抬眼看他,只看见裴亦清冷硬的脸庞,似乎过了这么久,他自己早已改变,裴亦清却分毫未变。裴亦清见他终于抬眼,面无表qíng地等他开口,江止明却半晌无言。
  “这样也好。”裴亦清道。
  听得他这么说,江止明却突然间心口一痛,见他站起了身,他也掩饰不住心底的痛意,只沙哑着声音唤道:“亦清。”
  可到底不是往日cha科打诨的时光,也再没了玩日嬉笑玩闹的心qíng,江止明能够说出口的也不过是一句对不起,他对不起妙音,对不起裴亦清,对不起裴怀温,更对不起被他牵扯的江家。
  可这些在如今都是没有用的。江止明看着裴亦清远去的背影,呆怔着看了许久才低下头,手里的茶水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温度,将他的手冻得冰凉。江止明没有唤下人来换茶水,就这样坐着等来了裴怀温,看着裴怀温温和的表qíng,他终于笑了笑,像是释然一般告知了自己的决定。
  江止明是在秋分那天离开的,他骑在马上,身后是京都的城门和站在原地的裴怀温,言九候在一旁。过了多年,他终于要离开这生活数十年的地方,兜兜转转,来送他的竟只有裴怀温一人。
  “保重。”
  江止明点了点头,他回头看了眼京都,眼里的qíng绪一时翻涌,只听得那街边小贩的叫卖声,城门离美人坊最近,湖边的画船传来轻柔悠扬的小曲,一如当年。
  又是月余,裴怀温正在一品阁里听着从北域回来的倚楼的汇报,那次将裴亦清张友龄从北域接回后倚楼并未跟着回来,而是留在了北域查探施翎府内qíng况。裴怀温仍挂念着当初宫芩施救的举动,或许宫芩为的不是他,可毕竟是救了他们。
  而倚楼素来也不会拿些小事来烦他,这次回来就是带来个大消息,施翎在府内重伤昏迷未醒。据倚楼所说这都是在府内发生的,而施翎在事后竟还好生嘱咐了府内人秘密行事,因此雪域倒是没有人知晓国师在府内重伤。能做下此事的除了宫芩裴怀温也想不到还有谁了,只是得知宫芩此时被施翎关在府内后皱了皱眉。
  这么长时日了,施翎对宫芩倒是未曾有过伤害,裴怀温也想过让人手潜入施府接走宫芩,可等到他的人去接宫芩是却是被拒绝了。裴怀温也不好cha手对方的私事,便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君晚在北域的qíng况怎么样?”
  “长公主的软禁已经解了,整日里陪着刚出生的太子,倒也无大碍。”倚楼道,“只是北域皇帝自那次和国师撕破了脸将一切摊开后就一直暗中与施翎争斗,这次施翎病重虽然封锁了消息,但要不了多久就会透露到皇上耳中,北域皇帝不会放过这次时机的。”
  “宫芩还是不愿意离开吗?‘
  “宫小姐执意留在施府。”
  “罢,既然是他们之间的事qíng,我也不必掺和,那些保护宫芩的人手依旧待在原地,长公主的安危你们也要好生看着。”
  北域的消息倒是一个接一个得传来,裴怀温想知道的梁淮音的下落却至今了无音讯。而等到下属回报说有流言在民间传开时裴怀温才愤怒地摔了杯盏,他恨极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派人手去追捕流言传出的源头。可到底传开了,他也不能处死所有人。
  幸只幸在梁景云积威颇深,裴怀温即使止住了流言的源头,但也奈何不了流言的飞速传播,只是梁景云素来的手段让那些站在朝堂上的大臣们都不敢谈论此事。
  很快裴怀温就被梁景云召进了宫内,他一进御书房就被人一把抱住,身后的门咯吱一声被人关上,脖颈间是对方炽热的呼吸。相处了这么些时日,裴怀温也习惯了梁景云的温存,只搂住梁景云的腰等着对方开口。
  可梁景云没有说话却在他身上放肆起来,裴怀温拧眉推开他,看着梁景云有些不对劲的神色,不禁不解,“你怎么了?”
  梁景云看了他许久,才道:“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什么?”
  “那些流言,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留言散开你一点惊讶都没有,肯定是早就有人跟你说了。”
  裴怀温皱了皱眉,问他:“那又如何?”
  梁景云沉默了许久,脸色突然难看起来,看着裴怀温的眼里也闪过一丝受伤,裴怀温刚靠近他就见他退后了一步,低吼的声音让裴怀温也一时愣住,“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我在一起!你骗我!”
  裴怀温试着拉住他却被躲过,他也有些莫名其妙,但看着梁景云似是魔障了的表qíng也只好开口哄道:“景云,你先冷静一下,我哪里骗你了?”
  “当初我要告诉你你不听,而如今你还是不想听。就连知道了这种事qíng你也不会来问我!你是不是觉得这种事qíng无关紧要?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和我在一起?你只是安慰我对不对?你还是想要离开对不对?!”
  梁景云的双眼赤红,声音gān哑哽咽,裴怀温越听越奇怪,见梁景云一脸的悲痛yù绝,他只好用力抱住他,梁景云挣扎了几下,却也因为不想伤到裴怀温没有施力。见怀里的人慢慢地平静下来,裴怀温才靠在他耳边温声道:“我没有骗你。”
  梁景云很明显地身体僵硬住,裴怀温叹了口气,轻声道:“景云,你别这样。”
  “我既然说过了会陪你一辈子,就是一辈子。”
  梁景云抓着他的衣襟,听及此,手里的力度更大,唇被咬的近乎发白,他的眼神空dòng了片刻,又再度恢复神采,只喃喃道:“你不要骗我。”
  “我不骗你,景云,我不骗你。”
  “可你总是会走,你总是会走……”
  裴怀温拍着他的背安慰他,“我不走。你不是觉得我不问你吗?可你肯定不知道我为什么不问你,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梁景云脸上的疯狂神色慢慢地淡下去,他看着眼神温柔的裴怀温,嘴唇微抖了抖,“为什么?”
  裴怀温与他额头相抵,认真道:“本来我也是想要问你的,毕竟此事牵扯重大,江止明说的时候我也大吃一惊。但是你知道,后来发生了那件事,我又下了和你在一起的决定,景云,我是不在乎这件事qíng,因为不管你是不是皇家子嗣,是不是真正的皇家血脉,那和我都没有关系,”察觉到梁景云的身体又颤抖了下,裴怀温将他搂得更紧,“不管你怎样,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的。”
  梁景云的眼一时瞪大,他看了裴怀温很长时间,才垂下眼睑,“对不起。”
  “好了好了,现在先休息吧,是不是批了一天奏折累了?我看你的眼底都是青黑的.”裴怀温道。
  其实那是昨夜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的后果,梁景云看着眼底是一片担忧之色的裴怀温,突然埋进他脖颈间,裴怀温觉得颈边湿润的同时就听见对方闷闷的声音,“怀温,我是不是有点无理取闹?”
  裴怀温笑了笑,“你说呢?”
  半晌,梁景云抬起了头,除了眼眶微红倒是没有泪迹,他看着裴怀温低声道:“是你对我太好了。”
  “什么?”裴怀温愣了愣。
  “就是因为你对我太好了,我才会得寸进尺,你不能对我这么好。”
  裴怀温失笑,“你是说我刚才应该拂袖而去将你冷落在一边才对吗?”
  “……不是。”
  “你看,对你太好不对,对你不好也不对,你还要我怎么样?哎,你可只是难哄……”
  梁景云见着裴怀温的调笑,只好凑上前去堵住对方的嘴唇,正值huáng昏,奏折已经批改完了,书房内也安置了软塌,梁景云经过刚才的一闹,心里又是不好意思又是被裴怀温温声哄的欣喜感动,看着对方眼底的纵容就更是抑制不了心里的冲动,当下就把裴怀温一把推倒在了榻上。
  等两人温存过后,已经是晚间了,裴怀温瞧着身旁睡着的梁景云,轻轻拉开对方揽在他腰间的手臂。他走下chuáng将衣物穿戴好,最后帮梁景云掖了掖被子就推开了房门,德福一直守在房门外,此时见裴怀温出来才开口询问了句,“裴大人,皇上他……”
  “他刚刚睡下,你在这候着,等他醒了再传晚膳,看上去昨夜皇上睡得很不好啊?”
  德福点了点头,“自皇上知道了流言后就心qíng抑郁,晚上睡眠也很不好。”
  “你们好好伺候着,我要出宫了。”
  德福顿时诧异地抬头,“大人,您不在宫内休息吗?”这要是皇上醒过来看不见裴怀温,想到此德福不禁抖了抖。
  “我今日有事,不便留在宫里,等皇上醒了你就说我叫他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是,大人。”
  而裴怀温一出宫就找上了顾长安,他也不再寒暄半句,直接开口问道:“梁景云的心病是不是还没好?”
  顾长安怔了怔,道:“不仅没好,自那日过后更是加重了。”
  “这么重要的事qíng你怎么没跟我说?”裴怀温有些恼火。
  顾长安苦笑,“是我当日心qíng过于激动忘记了。”
  “也罢,”裴怀温道,“他喝了那些药就没有起色吗?”
  “本来是有的,可是当日的刺激怕是在他心里留下了yīn影,虽然平日里看不出来,但一旦发了病……怀温,我早说过梁景云不是个——”
  “行了!”裴怀温止住他的话,“现在可有什么办法解决?”
  顾长安摇摇头,“心病还需心药医,你看他到底是什么状况。”
  裴怀温皱眉想了想,“他现在非常没有安全感,经常胡思乱想。明明我答应和他在一起了,他却似乎更加患得患失了,刚刚才闹了一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孟婆给咱来碗汤?的地雷!

☆、沧海桑田

  那次在边境的场景过于惨烈,裴怀温事后也没有问起梁景云,怕他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可现在想起却觉得那次恐怕真的是块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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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要说心病,也只能是戚云死的那一次,可是裴怀温怎么也不可能改变这件事,他能做的只有尽力劝导梁景云。
  “以后在他房间里点上安神的熏香吧,这样对睡眠会好点。”其实顾长安一点都不希望梁景云好好的,但看着裴怀温眼底的担忧,也只好这样道。
  离开顾长安府后,裴怀温本打算去一品阁歇息,却中途被梁景云的暗卫给拦了,原来梁景云醒来后没见着他果真又要闹,裴怀温只好又回了皇宫里,这一来一回的折腾倒是把他的耐心都折腾没了,要不是见梁景云见到他就乖乖的裴怀温都想要发脾气了。
  从北域回来后,裴怀温就一直歇息在一品阁内,对于裴府倒是没有再回去过,虽然裴亦清一直劝他回去他也没应。说来也奇怪,裴怀温可不相信裴亦清想不明白他的身份,不仅裴亦清,裴老侯爷应该也有些怀疑了。他是戚云这件事到底是破绽百出的,何况如今的裴怀温也没有再费尽心机地遮掩。
  这日裴怀温本想要回一次裴府将事qíng谈一谈解决掉的,却被突然上一品阁来找他的戚若水给堵了路,戚若水自裴怀温回来后就没怎么见到他,自然是不愿意他再回去那个裴府,好说歹说才拉了裴怀温回到了戚府。
  戚府如今做主的是戚桓,戚父戚母都不在,裴怀温也不想再让那两老牵扯进来,他走进熟悉的庭院里,就听见戚桓上前一步道:“大哥。”
  裴怀温笑了笑,眉眼温和,“二弟,辛苦你了。”
  戚桓平静的脸庞也掠过一丝淡淡的不好意思,他轻咳了一声,“大哥说的是什么话,这都是弟弟该做的。”
  戚若水在一旁撇了撇嘴,“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还客套什么?哥,我要听你弹琴!”
  “若水!”戚桓不大赞同地瞥了她一眼,“大哥刚刚痊愈,别烦他了。”
  “只是弹琴而已啊,”戚若水瞪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想要拉着大哥谈正事,谈正事才真正是伤脑子呢!那样才对身体不好!”
  戚桓哑口无言。
  裴怀温只好劝道,“今天只是回来看看,一天都陪着若水好不好?”
  戚若水得意地朝着戚桓笑了笑,裴怀温见此也只好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戚桓没有说话,他也知道裴怀温自幼是宠着这妹妹的。
  等裴怀温离开戚府时已经是夜里了,戚若水费尽力气想要裴怀温留下来,可是最终还是被前来戚府的德福公公给接走了,要说戚若水也是想要丢了这脸面留住裴怀温的,可没想到梁景云竟然亲自来了。
  再大也大不过皇上去,戚若水看着被梁景云拉上马车的裴怀温,眼底那些稚嫩的不满神色散去,脸色有些不好。戚桓站在她身后,等着梁景云的车队消失在官道上了才说:“回屋吧。”
  “大哥这样如果爹娘知道了会被气死的。”
  “这已经是结果了。”戚桓淡淡道,“他是皇上。”
  戚若水瞪了他一眼,“懦夫!”
  “随你怎么说,若是你能劝回大哥,我也不必这么说了。”
  “……”戚若水气极。该死的梁景云,竟然拐跑了她的哥哥,要是裴怀温一直不接受梁景云,戚若水还有办法让梁景云接近不了,可这下子裴怀温明显是答应了,戚若水了解她哥哥,虽说xing子是温雅淡漠,但骨子里是说一不二的。
  再谈裴怀温,他被梁景云接进马车里就有些无语,这段时日里梁景云天天缠着他,裴怀温顾念着梁景云天天晚上梦魇便随了他。那次裴怀温被德福公公半夜焦急唤醒到了宫里,就看见了梦魇的梁景云,整个人都在发抖,浑身冰冷得跟个死人一样,真把裴怀温吓了一大跳。
  “你坐正点,别动手动脚的。”裴怀温不喜欢在公众场合太过亲近,虽说这是在马车里,但到底下人们都在马车边。
  可奈何不了梁景云不听话地凑了过来,整个人死死地趴在裴怀温身上,裴怀温死活都拽不下来。这天已经将近深秋,裴怀温感受着梁景云身上的热度,也没开始那么不乐意了,他打了个哈欠,懒懒地抱着对方的腰决定先打个瞌睡。
  “怀温……”梁景云的声音一直缠绕在耳边,裴怀温不耐烦地撇过头,可很快就感觉到唇瓣上有轻轻的撕咬,他一扭头那人又吻上他脖颈,裴怀温真的是很不耐烦了,他一巴掌拍了过去,很好,世界宁静了。
  翌日裴怀温还是去了裴府,裴老侯爷不在,裴亦清先是带着他拜见了老夫人,然后领着他回了他原来的院落,两人沉默着在屋里坐了许久,岚芙沏了茶正挽袖给他们倒进茶杯里,裴怀温等着她倒好便抬手端起杯盏抿了一口,熟悉的苦涩。
  “沏的和当年倒是一样,”裴怀温笑了笑,抬起头朝岚芙望去,却见岚芙眼里带着泪光看着他,不禁怔住。裴怀温正要开口问,却又想到了什么立刻闭了嘴,裴亦清看了他一眼随后便让岚芙下去了。下去前岚芙擦gān了眼泪对裴怀温露出个微笑,轻声道:“是奴婢好久没见少爷太激动了,少爷不用放在心上。”
  裴怀温对她点了点头。
  等岚芙离开后,裴亦清开口道:“想必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裴怀温一愣,半晌笑道:“以后来的机会多着呢。”
  “可是以裴怀温的身份来这里,是最后一次了吧。”
  “……”
  裴怀温饮完一杯茶才道:“你都知道了?”
  “不可能不知道吧。你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
  也是,就拿裴怀温如今已经不回裴府这一点就能够看出来,裴老侯爷也没有多加劝阻,要不是裴怀温的院落还在,岚芙也还在的话,裴亦清有时候都会觉得他其实根本就没有过一个弟弟。
  说到底,裴怀温对裴府的感qíng是不深的。
  “也罢,你好好的就够了。”裴亦清叹了口气,拍了拍裴怀温的肩,“不要太逞qiáng,有事可以找我帮忙。”
  裴怀温心里一暖,“我知道的,二哥。”
  裴亦清见着裴怀温眼里的真切谢意,才微笑了笑,“不用觉得抱歉,我从初始认识的就是你,我的弟弟也一直是你。没什么可混淆的,所以只要你认我这个哥哥一天,我就会护着你一天。”
  天色渐晚,裴怀温也离开了裴府,裴亦清却仍坐在院落里,一杯杯地将冰冷的茶饮尽。苦涩的茶水落在口里却没有一点滋味,裴亦清垂下眼睑,他转过头看向屋外,耳边又响起那吊儿郎当不正经的笑声。
  “亦清!你这人怎么这么容不得开玩笑呢?我只是说着玩玩的呀!”
  “好啦好啦,对不起嘛!我以后一定不会再乱调笑,我一定会努力做个正人君子……噗哈哈哈,忍不住了!你是不是被我骗到了哈哈哈!”
  “亦清,其实你并没有真的懂过,你对我,又懂些什么呢?”
  “亦清……”
  “对不起。”
  那日他站在城门边看着那人远去,却没有迈出一步,就这样吧。再不相见,没有了回忆,也就没有了那些纠葛。裴亦清闭了闭眼,等他恢复了心境站起身来时岚芙已经进了内室,手边领着裴欢颜。
  当年的小女孩如今也是个小少女了,裴欢颜睁着眼睛看着裴亦清,期期艾艾地问:“是小叔叔回来了吗?”
  裴亦清看到自家女儿,心qíng也好了点,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小叔叔刚走。”
  裴欢颜瞬间就垮了脸要哭的样子,“都怪我要睡觉,睡到了现在,小叔叔都不来看我。”
  裴亦清笑了笑,“放心,你的小叔叔还会回来的。”
  “真的吗?”
  “真的。”
  “爹爹,我们拉勾勾。”裴欢颜弯了眉笑道,她伸出手指瞧着裴亦清,裴亦清无奈只好依了她,半晌突然听到裴欢颜道,“爹爹,那欢颜陪你一起等人。”
  裴亦清愣了愣,瞧见裴欢颜认真的眼神才笑了笑,温声道:“好。”
  

☆、心如死灰

  北域皇宫内,如今的季节,早梅已吐出红蕊,梁君晚走在雪地里,脚下是细细碎碎的嘎吱声,和气候偏暖的大梁不同,如今的北域已经是遍布薄雪。她身后的丫鬟还在朝手里哈着热气,脸被冻得通红,来北域这几年了,竟是比她还耐不得寒。
  “唔……公主?”丫鬟见梁君晚望她,疑惑得眨了眨眼睛。
  “……我们回去吧。”
  “哦。”虽然不知道这次公主怎么才散了一会儿就回去了,但丫鬟还是很开心。
  梁君晚绕过长廊,还未见着宫殿门口的丫头,倒是见着跟在宫清身边的侍卫,看样子是宫清来了。侍卫见了梁君晚,恭敬地行了个礼,道:“皇后安好,皇上在屋里等着您呢。”
  梁君晚也不去问怎么不事先通报一声就在这儿gān等着,她迈进屋里,侍卫体贴地关上了门。宫清正在逗弄着太子,脸色温和,梁君晚一来他就抬起了头,眼里的温和未散,只拍了拍身边的chuáng榻,道了句:“过来。”
  梁君晚走了过去,却没坐下来。
  宫清也没有在意,他逗了太子一会儿,见那孩子有些困的模样便没再逗他了。转过头看向脸色平静的梁君晚道:“还好吗?”
  梁君晚点点头,“身体无碍。”
  宫清似乎心qíng很不错的样子,和梁君晚一起用膳时说了不少的话,梁君晚是一如既往的沉默,等宫清要走时才拣了披风给他披上。宫清瞧着垂头给他系披风带子的梁君晚,女子的乌发柔顺,姿态似是很顺从的模样,可宫清知道梁君晚素来就不是柔顺听话的人,他垂了眼睑,等梁君晚系好系带后突然揽了她的腰,一个吻落在额头,梁君晚微愣。
  “再过些日子就要立冬了,别再往外跑了,对身体不好。”
  梁君晚点头。
  “宣儿晚间还闹吗?”
  “现在很安静,不闹了。”
  “嗯,我先回书房,晚间再来陪你。”
  “皇上慢走。”
  宫清最后笑了笑,便走了。梁君晚看着他的背影,等消失在宫门时才转过身,她坐到chuáng榻上,却见宣儿此时醒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嘴里咿咿呀呀得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见梁君晚没理他就瘪嘴要哭。梁君晚抱起他在怀里哄了哄,哄得睡着后梁君晚看着他,亲了亲宣儿的脸,叹了口气。
  “公主!”
  “怎么了?”
  “啊……没什么,”丫鬟急急匆匆地跑进来,手里拿着一束艳丽的红梅,“奴婢只是摘了梅哈哈哈……”
  “这红梅不是皇上说的不许别人摘吗?”
  “啊?”丫鬟纠结地皱起眉,可是这是皇上亲手摘的啊。
  看着丫鬟眉间的别扭焦急,梁君晚却猛然间恍然了,她看着丫鬟淡淡道:“好了,cha在花瓶里吧,没别人知道就好了。”
  丫鬟松了口气,又笑着去cha花了。梁君晚看着这一幕,竟是莫名得想起来当年张友龄也是如此,她又垂下头看着手里的宣儿,唇角微翘,眼里也闪过丝笑意。
  而此时国师府中却没有那种温馨,几日前,施翎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醒过来第一句就是问手下:“宫芩呢?”
  手下人本是激动无比看着他醒了,此时却是脸色微变,骤然跪倒在地。施翎看着周围寂静的人群,冷笑了声,“难不成被人接走了?”
  “回大人,公主她……”
  “怎么了?”
  手下人咬了咬牙,“公主几日前就不好了。”
  施翎顿时就愣了,他怔了片刻突然笑了,“笑话!受伤的是我,她能有什么事?!”
  可屋子里一片安静,没有人回应他的话,施翎拧着眉要起身,手下人忙拦住他,“大人,您现在不能乱动啊!”
  “滚!!”施翎一把挥开他,他喘了口气,压下伤口拉扯引起的疼痛,低声吼道:“带我过去!”
  宫芩那一刀是下了狠手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留qíng,如果不是施翎及时躲了一下恐怕是真的要命丧huáng泉。而此时醒过来后他也是拖着虚弱的身子到了宫芩的身边,躺在chuáng榻上的人脸色苍白得可怕,几日不见就消瘦成了这番模样,倒仿佛身受重伤的人是她一般。
  施翎看了许久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公主一心求死,大夫也毫无办法。”
  施翎沉默,他走进chuáng榻边,手指颤抖着触碰到宫芩的鼻下,感受到那微弱的鼻息,“宫芩……宫芩,宫芩!”
  “宫芩,你不许死!”
  苍白的脸颊毫无血色,此时听着耳边的噪音眉头轻微皱起,施翎看着那人睁开眼睛,心底突然一疼,他低下头猛烈咳嗽起来,伤还未好,他咳了片刻竟是咳出几口血来,平息下呼吸再转过头看宫芩时却见她在笑。
  “你……”宫芩开口得艰难,“你也有现在这幅模样。”
  施翎眼里的惊喜还未成形就突然被打碎了,他抿唇看着笑得开心的宫芩,压下心底一波一波的疼痛,沙哑着嗓子道:“就这么恨我?”
  “没有,”宫芩笑容敛去,“不恨你。为什么要恨?那太累了。”
  她闭上眼睛,“我想睡觉了。”
  她说这句话的语气就像说她想死了一样,施翎身子一僵,眼神顿时冷厉得可怕,“不准睡!”
  可宫芩没有理他,施翎恶狠狠地抓住她的手腕,低声道:“我叫你不要睡!”
  手腕的疼痛没有让宫芩皱眉,她一动不动地躺在chuáng上,任凭施翎怎么威胁都没有再说话,当施翎拿其他人来威胁她时,宫芩还轻笑了声。
  “你信不信你一死我就让裴怀温给你陪葬?!你不是想要救他吗!”
  宫芩笑出了声,她看着似是被她bī到绝境的施翎,眼底已经没有了一丝想要活的生气,“别闹了,施翎。”
  从前她牵着他的衣袖撒娇时,施翎经常对她说的话就是这样一句,别闹了,宫芩。
  “我已经不在乎了,施翎,随你吧,谁陪葬都没有关系。”
  施翎绝望地看着她,他知道宫芩的心里在乎的人其实很少,以前装了他一个,后来被挖空了,现在是一个都没有了。
  冰冷的空气里掺杂着两个人的呼吸声,施翎坐在冰凉的地上许久,脸色可怕,没有人敢来劝他。最后他自己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离开了房间。
  等施翎回到自己房间时,手下人才向他汇报最近的事宜。梁淮音和宫清走近了,这在施翎意料之中,他重伤的时候就会料到梁淮音会和宫清联手。
  他闭了闭眼,勉qiáng吩咐了手下人几句就躺在chuáng上休息,那一刀太深,虽是救了回来,施翎的身子也算是落下了病根,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康健了。
  而施翎口中的梁淮音此时正如他所想的一样和宫清在一起,但宫清还在犹豫,因为梁淮音要做的事qíng牵扯到了别国。北域如今和大梁jiāoqíng还好,宫清还不想开战。
  可要说时机,现在的确是绝佳的时机。施翎病重,国师府空虚,大梁的流言纷乱,梁景云在着力治理流言安定人心,也没有心力来管北域的事qíng。
  何况,最让宫清心动的还是梁淮音想要的那个人:裴怀温。梁淮音很清楚宫清想要的是什么,他直言指出,如果他得到了裴怀温,一定会让他再回不到北域大梁,他们会安居在南楚。
  宫清自然不相信梁淮音,但他也知道,若是裴怀温留在大梁,总有一天会有来北域的机会,但若是落在梁淮音手里,宫清还是有办法让他们一辈子待在南楚的,何况梁淮音只要这么做了,躲梁景云一辈子就够他受的了,还能有什么心思来北域折腾?
  所以他们谈了几天终于还是谈妥了。宫清回到皇宫时梁君晚还在等他,眉眼间是少有的温和柔软,他愣了愣,然后笑了。
  “阁主!宫芩姑娘不好了!”
  “怎么了?不是让你们好好护着吗?”
  “可姑娘一心求死,”倚楼皱眉道,“而且,属下瞧着,最近国师府内倒是安静不少,皇宫里那位却经常外出。”
  裴怀温想了想,突然站起身沉声道:“你们可查清楚他外出见了什么人?”
  “啊?都是些大臣……不过,有时候也会去酒楼里坐一小会儿,我们的人手靠近了很容易被发现……”
  “该死!”裴怀温此时也不禁怒了,他算是明白了,国师重病,得利的是宫清,但和施翎本是一条线上蚂蚱的梁淮音也未尝不会和宫清联手。是他太过疏忽了。
  立冬过后,北域传出皇后重病的消息,而梁淮音在雪域的消息也通过倚楼传到了裴怀温耳中。
  他本就是要抓住梁淮音的,可当梁淮音的消息真的放出来时裴怀温却有些怀疑了。此次梁君晚重病,大梁必然是要派人前去查探一二,但梁景云却不让裴怀温过去。
  谁都知道这是个陷阱,但裴怀温没有犹豫多长时间,一个传来的消息让他即刻就前往了梁淮音指定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我在厚颜无耻地求长评,有时间有兴趣地就赏个脸吧么么哒

☆、荒流一场

  燕涯山。
  裴怀温对这个地方也算是很熟悉了,当他带着一品阁的人登上山顶时,就见梁淮音站在木屋前,双手负在背后,一身青衣,在雪色的映衬下显得淡雅温和。
  “一路奔波,累了吧,”梁淮音笑道,“进屋喝口热茶。”
  裴怀温看了他半晌,对他那一脸热qíng的微笑没有反应,然后点了点头。言九紧紧地跟在裴怀温身后,梁淮音也没有在意。
  “坐。”梁淮音先坐在了椅上,对裴怀温道。
  两人坐定了,便有下人奉来热茶。这本是言白师父的木屋,却从那次后没了主人,言白师父给裴怀温治好后就离去了,说是周游四方。裴怀温喝了口热茶便直接道:“宫芩在哪?”
  梁淮音唇边的笑意微滞,他垂下眼睑理了理衣袖,抬眼时眼底的神色裴怀温也看不分明了。“你就这么急?许久不见,就不想要和我多聊会儿?”
  “宫芩在哪?”
  “明明你有三世的记忆不是吗?现在我也有了,这个世上,有谁能比我更懂你?”
  “最后一遍,在哪?”裴怀温淡漠地看着他,对于梁淮音的话没有丝毫动容。若不是为了宫芩和阻止流言的恶xing发展,他也不会来这一趟。宫芩毕竟是救了他一命,裴怀温也合该回报一次。
  “你明明应该喜欢我的!”梁淮音脸上的笑意终于维持不住了,他一挥袖打碎了茶盏,站起身来狠狠地盯着裴怀温。
  “你为什么会有当年的记忆我不知道,”裴怀温淡淡道,“但那既然都是过去的事qíng了你也不必介怀。”
  “如果我就是介意呢?”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裴怀温冷冷道,“梁淮音,你做的够多了。”
  “哈哈哈!”梁淮音突然笑出声来,“你不过是移qíng别恋了,现在喜欢上了梁景云,所以我做的事qíng都是错的!造反是错的!bī宫是错的!连拥有三世的记忆都是错的!你是不是还想说我喜欢你是错的?!”
  裴怀温抬眼看他,“你不喜欢我。”
  “你喜欢的只有你自己。你做的这些事qíng都是为了你自己,三世了,我累了。”
  “你胡说!”梁淮音伸出手臂用力抓住他的肩膀,紧紧地盯着裴怀温的眼睛,语气却带着一股悲怆,“我喜欢你这件事你不能否认!”
  裴怀温用眼神制止了正yù上前的言九,转过头对着梁淮音,“我不想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今日我是来jiāo易的,不是来谈心的。”
  “……”梁淮音笑了声,笑容苍白无力,他看了裴怀温许久,唇角突然带起一丝诡异的笑意,“你以为你是来jiāo易的?”
  裴怀温眯起眼,“你什么意思?”
  “你是被jiāo易的。”梁淮音说了这句话后言九就迅速抽出了刀,可随即就被人制止住,他看着梁淮音,恶狠狠地低吼道:“梁淮音!你若敢伤害阁主我屠你满门!”
  “呵……”梁淮音笑了笑,“等你有那个能力再说吧。”
  裴怀温瞧着梁淮音眼底的jiāo织在一起的冰冷和笑意,朝后退了一步。梁淮音温柔地看过来,轻声道:“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裴怀温冷冷地看着他。
  “我们去南楚,然后再也不会回来。”
  裴怀温:“你根本没有一丝回头的想法吗?”
  “你觉得呢?”
  梁淮音上前一步,轻笑道,“现在的梁景云恐怕正焦虑于流言和北域的夹击,可顾不上你。”
  “你和宫清合作?!”
  “对,他想要梁君晚,我想要你,有什么不对?”
  裴怀温冷笑一声,“不忠不诚,无君无国。梁淮音,连通敌卖国这等无耻之事你都做了,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无所谓,我都不在乎了,”梁淮音笑意散去,他看了眼一旁恶狠狠盯着他的言九,扬袖道,”将他押下去。“
  木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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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方寸大,裴怀温朝外看时就发现早被梁淮音的人手包围住,而他带上来的一品阁的人也都在与对方争斗,大多纷纷落入敌手,很明显宫清一定是借给梁淮音不少人手。
  “阁主!“倚楼在屋外喊了一声,随后又是刀剑相击的碰撞声,裴怀温看了半晌没有出声,梁淮音一直是带着笑意的,他甚至还靠近裴怀温撩起他的长发拨到耳后,声音压低带着微微叹息。
  “怀温,陪我去南楚。”
  “……”
  “一品阁的人,想必你还是在乎的。”
  裴怀温默然,他抬起眼看着梁淮音,笑了笑,“你在威胁我?”
  若不是此时的形势是朝着梁淮音的方面一边倒的,他都要怀疑了,裴怀温依然是气定神闲的模样,梁淮音眯了眯眼,“你还在期望什么?梁景云吗?”
  裴怀温摇了摇头,“你想一想,或许就想到了也说不定。”
  “谁都没办法救你。”
  这时,却突然出来一声温雅的笑声,“那可不一定,三王爷。”
  梁淮音偏头看去,赫然是北域重病的国师施翎。他冷笑一声,“想不到国师倒是重qíng,对于一个差点杀了自己的女人还能来救她。”
  “这就不劳烦王爷关心了。”
  梁淮音看了裴怀温和施翎一眼,突然就笑了,“原来如此。”
  “你刚刚在拖延时间?”
  裴怀温没有回答他,只看着施翎,施翎明白他的意思,一挥手便有一众人前去帮一品阁的人,梁淮音的人手倒是一步步往后退,局势顿变。若不是为了拖延时间,让施翎能够上山来,裴怀温也不乐意和梁淮音纠缠那么长时间。在来之前裴怀温就知道这一去就不一定回得来,但北域和大梁的关系在施翎病重梁淮音和宫清合作后面临分崩离析的状态,这次梁淮音的邀约却不失为是一个机会。
  裴怀温在山上拖住梁淮音,而北域则有施翎的人手来和宫清周旋,这样宫清也不会有时间来cao心攻打大梁的事。但唯一出乎意料的是,裴怀温没想到施翎居然亲自来了,虽然他与施翎合作的起点也是有宫芩的一部分原因存在,但要说占多少裴怀温也并不清楚。
  “大人,找到公主了!”这时,施翎的下属却从远处奔走而来,沉声汇报。
  施翎眼神一厉,“带我去。”
  “是。”那下属正yù转身,耳边划过风声,侧身闪过后回望时便看见拿着弓箭的黑衣人,见一箭未中,那人也没再出手,只沉默着站在了梁淮音的身后。梁淮音笑了笑。
  “国师未免太过心急。”
  施翎冷冷地看着他,“王爷非要落得一个你死我活吗?”
  梁淮音笑着不说话,他手边还紧紧地扯着裴怀温的衣袖,双手将裴怀温制住不让他动弹,裴怀温刚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感觉到脚下的雪地在轻微颤抖,他皱了皱眉,脑海里一个猜测闪过的同时耳边则传来一种如山岩破碎和战场上战马奔腾而过的轰隆声,裴怀温脸色顿时就变了。
  这声音越来越响,裴怀温猛地一推梁淮音,却被扯住手臂拉了回去,梁淮音紧紧地抱着他,裴怀温只好冲施翎吼道:“雪崩了!”
  刀剑的撞击声立刻停顿住,争斗的双方都变了脸色,因为刚才的争斗声音掩盖,倒是没有人意识到这个危险的发生,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惊慌失措。倚楼趁机打伤了捆住言九的那两人,解了绑后都朝裴怀温这处赶来。
  这时也顾不上听守命令了,裴怀温就见着梁淮音的人手皆是一脸苍白地朝山下赶去,生长在北域的人比外人更懂得雪崩的恐怖。
  “梁淮音!你在gān什么?!找死吗?!”耳边的轰鸣声还在继续,裴怀温感受着脖颈间的呼吸热度,声音也不由得带了丝急切。可梁淮音只是抱着他,呼吸竟然还是平静的,他只慢慢地道:“就这样也不错。”
  裴怀温不可思议地回头看他,梁淮音在笑。
  “这样很好,怀温,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白头偕老

  “你疯了!”裴怀温诧异过后就是一阵心悸,背后浮上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
  乱糟糟的人群里,倚楼和言九终于赶到了裴怀温的面前,他们正要上前把裴怀温从梁淮音怀里救出来,却见梁淮音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他慢慢地后退,耳边的轰隆声越来越响,而梁淮音却还在往危险处靠近。
  “别过来,不然我就带着他从这里跳下去。”梁淮音站在崖边的雪地上,那一大片雪地正在崩塌,巨大的碎裂声中地面的fèng隙离他越来越近,倚楼和言九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裴怀温此刻倒是冷静下来了,他想了想可能发生的后果,对着倚楼和言九道:“回去后,一品阁的人手先归顺梁景云,等北域与大梁的关系稳定后你们就解散吧,之后便由你们自己决定以后。”
  这jiāo代后事的语气让倚楼不禁红了眼眶,“阁主!”
  “记得好好跟梁景云说,”裴怀温顿了下又道,“如果能瞒着还是先瞒几天吧,等着大梁和北域的事qíng过去后再告诉他。”
  腰间的手臂骤然一紧,裴怀温就听见耳边那冰冷的嗓音,“到了这种时候,你想的还是他。”
  裴怀温冷淡道:“折腾了这么久,总算是能结束了,如果你真的希望要这样结束的话,三王爷,我就依了你又何妨?”
  梁淮音眼底的疯狂神色一时冻结住,他嘴角的笑意也散去,“依了我?”他重复一遍,声音低沉,那双眼里本覆盖的一层薄冰慢慢地碎裂,随后是翻涌而出的复杂qíng绪。
  “你愿意陪我一起死吗?”他紧靠在他耳边问,呼吸的热度喷洒在裴怀温的耳后。
  但裴怀温仍然是浅淡的神qíng,“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难道这还有选择?
  梁淮音抱着他的手臂僵硬了片刻,突然耳边传来一声低笑,裴怀温听见骤然一声巨响,还有倚楼和言九焦急的喊叫声,他闭了闭眼又睁开,恍惚之中又是了然,这是最后了?
  而就在裴怀温准备闭上眼睛认命那一刻,他突然感觉到一股推力,胸口一痛的同时他听见梁淮音在他耳边说,“我是真的喜欢你,想和你一起死。”对方的声音难得地平静,剥去了温雅那层皮,出乎意料地让人觉出一种真诚。
  那声音逐渐远去,裴怀温只感觉到自己悬空了几秒,随后就落进了一个怀抱,熟悉的檀香味让他一个愣神,还没脱口问出你怎么在这里,抱着他的人就迅速地带着他飞奔逃离,耳边仍然是剧烈的轰隆声,但裴怀温却不觉得害怕了。
  然而地动山摇的响声终究是忽视不了的,在梁景云用尽了轻功逃离时还是能够感觉到有冰屑和粉尘唰唰落下,最后风声划过,在刺眼的雪白扑面而来时,梁景云只能将裴怀温紧紧抱在怀里护住。
  雪崩的狂cháo疯狂地吞噬了整座燕涯山,天昏地暗的狂风呼啸而过,最后是满眼雪白,空无一物。
  冬末chūn初之际,院外那光秃秃的树也冒出新嫩芽,鸟儿停在树上慢悠悠地梳理这羽毛,一切都安宁地近乎美好。却在此时,争执声骤然而起,惊得树枝上的鸟儿猝然飞起逃离。
  “你每天都闲着没事gān吗?总是凑在怀温身边做什么?!”
  “皇上才是,那些奏折的分量还不够皇上忙得吗?天天白日里忙便罢,晚上还要忙!皇上就不怕哪天垮了身子吗?!”
  “朕的事朕清楚,不劳顾大夫cao心。”梁景云皮笑ròu不笑道。
  顾长安冷笑一声,“皇上怎么丝毫不知节制?怀温的身子可受不住皇上这样折腾!”
  “朕……”梁景云无语片刻,只能冷冷地甩袖而去。
  其实这争吵也不止一次了,顾长安有事没事就喜欢进宫来骚扰裴怀温,打扰梁景云和裴怀温的相处时光,梁景云简直恨透了他,但碍于裴怀温的面子又什么都不能做,心里憋屈得要死。而顾长安则是每次见到裴怀温身上的吻痕就在心里记了梁景云一笔。
  但这一次顾长安是真的冤枉了梁景云,自那次雪崩后虽然有着梁景云的保护,裴怀温仍是寒气入体,梁景云醒过来后裴怀温都没醒,把周围人都吓了个半死,生怕裴怀温就这么去了。等裴怀温好了后梁景云更是小心翼翼的,想要亲近,但更近一步的话,又怕伤着裴怀温故一直不敢行动。
  而这一次实际上是裴怀温看着他憋屈的样子,便主动与梁景云欢好,只是梁景云素来最喜欢在裴怀温身上留下印记表示占有罢了。梁景云生气地走回宫殿去寻裴怀温,岂料一进门就看见梁西瑾趴在软塌上的裴怀温腿上,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裴怀温倒是一脸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
  梁景云顿时就怒了,他一把抓住梁西瑾的后领,扔开。梁西瑾灵活地站稳了身子,就看见梁景云眼神yīn鸷地看着他,“课上完了?今天的事qíng都做完了?”
  梁西瑾不甘地回视,“做完了!”
  “很好,”梁景云倒是笑了,“看样子你现在越来越会处理事qíng了,那件事也就可以提前了,去,把御书房的奏折批了。”
  “……”
  “没听见?”梁景云眯起眼,“我叫你去批奏折。”
  梁西瑾咬了咬唇,看向裴怀温,裴怀温接收到求救的眼神,便轻咳一声,本是掩饰尴尬,没想到这一咳两个人都紧张地看向他,梁景云还凑上来搂住他的腰语气急切,“怎么了?受凉了?”
  裴怀温一把拍开梁景云放肆动作的手,瞪了他一眼,随后看向梁西瑾,“你别听你父皇的,做完功课就去休息吧。”
  梁西瑾本还想留下来,触及到梁景云警告的眼神才不qíng不愿地走了。
  梁景云还有些不高兴,他凑在裴怀温耳边道,“不现在培养,以后怎么办?”说好的等到梁西瑾成年他就撒手不gān,他们一起去外面游山玩水的。
  “他还小,你那么急gān什么?”
  “哪里小了?”都会和他争人了还小!
  “行了,你和自己的儿子争什么劲儿?”裴怀温无奈,“长安走了?”
  说到这个梁景云就气闷,“他真是一天到晚没事gān!”
  “他本来就是个游山玩水的散医,自然不像寻常人一样忙。“
  “他现在可不游山玩水,倒是一天天地往这深宫里跑……”梁景云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裴怀温低头堵住了他的嘴,顿时眼一亮,乖乖地闭嘴了。
  裴怀温看着闭上眼睛不说话的梁景云,心里想这个方法果然好用,还是现在清静了。
  那次雪崩毁了整个燕涯山,幸好梁景云带着他跑了很远的距离,最后来施救的人才能从雪堆里将他们挖出来。但梁淮音和施翎他们却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裴怀温是后来听倚楼说的,当时倚楼他们往裴怀温身边赶去的时候,施翎像疯了一样朝着屋后冲去,那里距雪崩的出发点最近,根本不可能有生还的可能,而那里据说是梁淮音将宫芩关起来的地方。
  这次的意外本是对大梁极其不利,但宫清却反常地没有对大梁有过入侵的举动,或许是梁君晚的原因。而后来的施救人群,除了一品阁和梁景云的手下,言白还带着宫衡去了,不过事后他就被宫衡逮回了北域,听说是履行承诺。
  日子还是如往常一般地过,裴怀温在宫里住着休养身体,等身子好的差不多时就要求回一品阁,梁景云百般不乐意但也拗不过裴怀温,只好答应了。从此,裴怀温就在一品阁住下,不过时不时地还是要往宫里跑,当然,有时候梁景云会来一品阁找他,经常是晚上。
  偶尔裴怀温还会去裴府看看裴亦清,给裴欢颜带份糕点,裴亦清现在也算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了,裴老侯爷准备着退位,而继承者自然是裴亦清,在官场上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裴亦清还是走上将军这条路。
  而除去裴府,裴怀温还经常去的就是戚府了,戚若水最喜欢缠着他,不过再过几日也要出嫁了,嫁的不是什么高官子弟,但真心喜爱戚若水。而之前被传出消息的要和戚若水婚配的张友龄却至今没有消息,裴怀温知道他是放不下,但他也没什么能劝他的,毕竟听说梁君晚在北域过得不错,和宫清的感qíng也很好。
  “阁主!阁主阁主!”
  听到这没有一丝优雅的喊声时,裴怀温习惯地转过头,看向停住脚步还踉跄了一步的倚楼,对方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裴怀温没有再向往常一样因为礼仪去罚她了,反正都习惯了,他也死心了,看样子倚楼是改不了这xing子。
  他只在心里叹了口气,“怎么了?”
  “哦……”倚楼这才想起来,“有人在美人坊闹事呢,非要见妙音!阁主你知道的,妙音她早就不gān这事了。”
  从江止明走后,妙音也没有再做那琴姬,反正她懂武功,每天跟着言九他们一起办事。裴怀温一听就皱起了眉,“闹事?你们怎么制不住他?”
  倚楼眨了眨眼,“确实是一个我们制不住的人,阁主你知道妙音在哪里吗?”
  “……”裴怀温盯了她半晌,开口道,“去和言九办事了,今晚才能回来。”
  倚楼笑了笑,“好,我这就去回他。”
  走到门口时倚楼转过身对着裴怀温笑嘻嘻道:“阁主已经猜到是谁了吧?”
  “没个正经样!去回话吧!”裴怀温低斥道。
  倚楼耸了耸肩,眼底倒是一片真切的笑意,“等妙音回来了……可有好戏看了……哈哈哈!”
  裴怀温望向窗外,触及停留在树梢上那麻雀乌溜溜的双眼,眼神微微放空,他又仿佛听见那句平静的话,“我是真的喜欢你,想和你一起死。”
  可那人到最后还是没有拉着他一起死。
  裴怀温发了一会呆,就听见有人喊他的声音,他朝着窗下看去,就看见梁景云站在楼下仰头朝他看来,见他回视眼里顿时露出喜悦,还挥了挥手。裴怀温笑了笑,对他做了个马上下来的口型就站起了身,他将手里的茶盏放在桌案上,最后看了眼树梢上的麻雀,那麻雀歪了歪头,随后就是一个扑弹飞走了。
  裴怀温收回眼神,朝楼下走去,在那里,梁景云还在等着。
  或许不过是一丝诧异吧,让他挂念许久,当初雪崩他说就依了梁淮音一起死,未尝不是一种试探,试探梁淮音对他到底是什么感qíng,试探梁淮音会不会真的能狠下心,结果是他赢了。可最后裴怀温也没有弄清楚梁淮音到底是什么感qíng,是爱,还是不爱,兜兜转转三世,到头来还是一场空茫茫,却也落得个gān净。
  “怀温!你怎么那么慢。”
  “不是来了么?”
  “今晚是花灯节哦,我们一起看吧?”
  “好啊,你是不是还想说在烟火下接吻呢?”
  “原来你还记得啊,不过我说的是真的啊……怀温,”梁景云拉着他的手笑,“你看,我们现在不就是吗?”
  “还早呢。”裴怀温好笑道。
  “所以啊……以后每个花灯节我们都要在烟火下接吻,这样就可以永远永远地在一起啦……”
  “……”
  “怀温你说是不是?”
  “……不要脸。”
  “那要脸的裴三少爷要不要和我这个不要脸的人白头偕老呢?”
  “……好。”
  “你说什么?怀温,我没听清呢。”
  “我说好。”裴怀温看着乐得不成个样子的梁景云,唇边也挂上笑意。
  相携而行的两人走在阳光里,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的,耳边是热闹的摊贩叫卖的声音,从手心里传来的热度沁入骨血,温暖得令人心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呵呵哒的地雷!
正文完结。后面会有几篇番外解释一些事qíng,当初裴怀温由黑粉与作者绝壁是真爱领养,所以亲可以额外要求裴怀温的番外类型哟!我会郑重考虑滴!梁景云由西瓜jun的小迷妹领养,亲你可以要求梁景云的番外么么哒!
别的读者你们也可以提出建议哟,我会好好看一看你们的心愿的么么哒!

☆、番外一:梁景云

  又是一年chūn。
  梁景云看着窗外的chūn意盎然,脸上没有什么表qíng。他刚刚才去给俪妃请了安,回来后就听到手下人说的戚云已经回到京都的消息,他在心里冷笑一声,想着这人总算是回来了,把他们之间的约定忘得一gān二净独自去了江南,倒是潇洒,这次一定要好好地教训他一次。
  岂料等了一天戚云都没有进宫找他,梁景云气闷得睡过一夜,翌日去给俪妃请安,结果正好碰见戚云,他冷淡得看着自己的母妃对戚云嘘寒问暖,心里没有一丝波动。早就习惯了,俪妃对其他任何人都可以温柔,就算是父皇也可以装作柔顺的模样,但对于梁景云却永远是冷冰冰的,除了规矩的请安之外再无jiāo流,两人之间泾渭分明。
  等到戚云出了俪妃宫门,梁景云看着那人歉意的眼神,心里有些动摇,但还是转身走了,途中偷偷地朝后看了一眼,果然见戚云跟了上来,不禁放松了不少。
  坐在桌前,看着有些无措的戚云,梁景云心里的怒气突然就散了,可瞧着那人因为自己的一句气话就要放弃离开时梁景云顿时就愤怒了,就一句气话!这几年来的感qíng就都作废了吗?!他气不过一把推了戚云一下,虽然在推的那瞬间心里就掠过后悔,但很快就被心底的恐慌忧惧盖过了。不过幸好……幸好戚云还是在乎他的,梁景云看着温柔地抱住他的戚云,心底的恐慌慢慢地散去。然而终究是自己太莽撞才伤到了戚云,梁景云很快就对自己的作为感到了深深的后悔。
  以后一定不能伤害他,戚云是最重要的,梁景云在心底暗暗发誓。
  可不知何时戚云和他相处时多出了好几个人,顾长安就算了,毕竟是他找来给戚若水治病的,但梁淮音又是怎么回事?梁景云根本不觉得戚云会和那个伪君子有所牵扯,可戚云就是天天和梁淮音在一起,梁景云每次看到他们在一起的场景是心里就抑制不住不甘和妒意,那时的他还不懂这是因为什么。
  后来他终于懂了,在那晚,却终究是晚了一步。
  出宫建府是皇子的大事,他请来了戚云,梁淮音也跟着来了。梁景云本是想要去后院看看戚云有没有不舒服的,毕竟戚云不仅自己喝了酒,还给梁淮音挡了不少酒。
  可是当他来到后院时,却看见戚云低下头,他在吻梁淮音,吻得那么小心翼翼,眼神是对着梁景云从未有过的温柔。梁景云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几乎失了言语地看着,浑身僵硬迈不开一步,心底汹涌翻滚的是qiáng烈的嫉妒与痛苦,为什么……
  为什么……不是他?
  在那一刻,梁景云恍然大悟,原来他已经喜欢上戚云了,可是他却晚了一步,戚云喜欢的另有其人。梁景云用尽了全部心力才没有冲上去与戚云当面质问,他láng狈地逃离了现场,却被看出心思的顾长安拦住。
  “四皇子,这条路并不好走。”
  “即使你不在意,你得为戚云考虑一下,你是皇子,流言蜚语大多不会集中在你的身上,而戚云又能怎么样?何况……戚云喜欢的不是你。"
  是啊,不管如何,戚云不喜欢他这一点就能给他判了死刑,梁景云默然不语。他可以不在乎一切,不需管别人怎么看,但他在乎戚云,在乎戚云怎么看。
  梁景云只好按捺心思,以为这样就可以陪着戚云一辈子,就算是作为普通的朋友也没关系。可到底一切都改变在那一夜。
  父皇去了。当时梁景云就那么冷静地听着俪妃和他说道,那个女人素来是仪态端正,姿容昳丽,华贵无双的,却难得地没有化jīng致的妆容,神qíng还有些苍白疲惫。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梁景云知道这都是她的选择,是她下的毒,是她做的决定。
  俪妃最后留给他的是一个惨淡的笑容,后来梁景云是在德福口中得知的,他母妃最终还是死在了父皇身边,服毒而亡。梁景云沉默良久,只能起身收拾起烂摊子。知道这件事的有母妃的贴身宫女及其余一些人,梁景云都吩咐身边暗卫去处理掉了,当然,还有一人,就是梁君晚。但梁景云不能处置她,一是他答应过梁君晚早逝的母妃要好好照顾她,二是戚云与梁君晚的关系很好。
  这一切都发生在当晚,等翌日黎明来到时梁景云才恍然发觉,他一夜未眠,一直在安排事宜,皇帝突崩,若不是他早有准备身边布有人手也没办法及时将皇宫封锁,不然就算是有着皇帝的诏书,也会有不安好心的人乘虚而入,就像那三皇子。
  对,诏书,父皇其实早料到他母妃有这一手,从当初母妃第一次下毒时就留下了后事,母妃也知晓,这两个人都互相知道对方的打算却都瞒着不说。母妃从被父皇自北域带回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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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整日里郁郁不乐,当初入骨的恨意经过十多年的相处慢慢地散去,只留下一股执念。
  他揉揉僵硬的腿,站起身来,耳边传来早朝的钟声,天边一抹朝霞明艳如血,梁景云心底却空落落的,他想着这下子倒是好了,成了皇帝,戚云怕是不再会像从前那般亲近他了。
  果然,如他所料,梁景云看着跪在地上一脸恭敬的戚云,心里是说不出口的痛苦,最后也只好挥退戚云,一个人坐在宫殿里,呆呆地看着门口,从今往后,再没有人和他一起骑马,一起嬉笑,一起在初chūn共赏花灯了。
  丧事完毕,四皇子登基,改年号为永安,自此为永安元年。永安元年,大皇子被封为锦宣王,三皇子被封为端亲王。
  他与戚云的关系日渐疏远,听着手下人汇报的那人安好的消息,梁景云只能够专心于政事上来麻痹自己不让自己太过痛苦。他恨透了梁淮音,却也没办法,如果他杀了梁淮音,戚云一定会恨他。
  而后,顾长安要离开,他终于再次见到戚云。而那一次,他没有抑制住内心的渴望,趁着戚云醉倒吻了他,听着那人在梦里低低的对不起,他连心底都酸涩了起来,只能抱着他,默然不语。最后顾长安问他,放下了吗?他没有回答,却在心里知道自己这辈子怕是都放不下了,可他只能退出,希望戚云能够一直幸福下去。
  可是谁会知道,结果会是那般模样!早知如此,他也不会放任戚云和梁淮音在一起,他竟然没想到梁淮音是那样狠心的一个人,对着戚云这样一个深qíng忠心的人都下得去杀手!
  在得知戚家嫡长子在三王爷府遇刺不治身亡的消息时,梁景云只觉得天昏地暗,先是想着这怎么可能,后来便是刺骨的冷意,他掀翻了桌案,对着暗卫怒吼,最后在众人瑟瑟发抖的时候骤然昏倒。
  他做了一个特别好的梦,在梦里,他们小时候在一起玩耍,在梦里,没有梁淮音,戚云一直陪在梁景云身边,最后,梦醒了。
  他沙哑着嗓子问德福,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一场梦,戚云是不是还在,可得来的只有一室的寂静和沉默。
  他懂了。
  梁景云最后去了戚府,看到了还未安葬的戚云,那人脸色惨白,浑身染满血迹的衣裳还没有换下,眉头紧皱,似是走的时候都不安心。梁景云发了疯地想要将戚云带走,最后还是顾长安阻止了他,在梁景云双眼通红脸色难看扭曲的时候将他一掌打昏,等梁景云醒过来时就告诉他心存善念才好,免得落得个脾xing大变焦躁嗜血的后果。
  呵……他怎么可能在乎这种事qíng,戚云都不在了,他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谁都能发觉他的改变,yīn晴不定,bào躁嗜血,眉间总是缠绕着一股戾气,朝臣上朝时愈加地小心翼翼,而他更是对准了梁淮音使绊子,想尽方法要将那人毁掉,最好是落得一个碎尸万段的下场,他在心里恶毒得想。
  可每当他一个人时,心里还是会难过,会孤单,会不知所措。
  他从未有过得后悔了,后悔当初的放弃,早知是如今这番结局,当初就应该不顾一切地将戚云放在身边,又怎么会死死压抑自己的心思,直到那人去了都没有袒露出自己的心意。
  徒留伤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黑粉和作者绝壁是真爱的地雷!!

☆、番外二:梁淮音

  “王爷,戚少爷来了。”
  下人退出去后,梁淮音揉了揉酸痛的额头,这时一双手扶住他的肩膀,梁淮音撇过头就看见一张温和的笑脸。
  “别揉了,我带了药来,治疗头疼疲劳很有效。”戚云说着还打开药膏亲手给梁淮音抹上,梁淮音舒服地闭上眼睛,偶尔眯起眼看戚云的表qíng,却只能见到那人温柔的目光,见他望过来还会不好意思地笑笑。
  “找顾长安要的?”
  “是啊,长安好不容易才给我的。”
  “不用这么为我cao心,你知道……”
  “不,淮音,我们是好友不是吗?”
  梁淮音睁开眼睛看他,就看见说这句话时戚云的眼底浮现一丝苦涩,他撇开头不再看,心里却想起徐谋士的话。
  “为君者,须得寡qíng,王爷你如今难道不是为qíng所困?”
  “本王何来为qíng所困?”
  “那王爷又因何故下不了手?王爷也知道在这前往至尊之位的路上,戚大少不过是阻碍罢了,王爷能利用的已经利用完了,怎么还不下手呢?”
  “本王知道,不必多说。”
  为什么下不了手?梁淮音看着自己桌案上的墨色,眼神一时放空。其实他知道戚云喜欢他,早就知道了,那次在梁景云府上的吻他就察觉到了,不过一直没说。他知道,这是戚云的弱点,是他可以利用的地方。但是随着戚云一如既往的对待,是个人都会有所感触。
  梁淮音闭了闭眼,他突然开口问道:“戚云,你觉得裴宣这个人怎么样?”
  “才华横溢,军事奇才,”戚云想了想道,而后又皱眉,“不过此人心xing甚高,锋芒毕露。”
  “你不觉得他是一个好帮手吗?”
  “淮音你的意思是……”戚云脸色顿变,“不行啊!皇帝早就忌惮裴宣,想要除之后快,淮音你若在此时拉拢他只会沾得一身腥,不是万全之策啊。”
  梁淮音不悦道:“你不赞同?”
  “淮音你要三思啊!”
  “戚云,我造反这件事你从来就没有赞同过!这一次也是,明明是你不愿意让我成功吧?!”梁淮音大怒。
  戚云的脸色苍白,“淮音……我,我……不造反不行吗?不会有好结果的……你就答应我我们一起——”
  “滚!”
  “淮音……”戚云拉住他的袖子,却被梁淮音一把挥开,只听见梁淮音怒吼道:“你给我滚!”
  戚云苦笑一声,离开了。
  而梁淮音看着桌案上的墨笔和戚云留下来的药膏,心底突然极其烦躁,他猛地掀翻了桌案,门外的下人都被他的怒气吓得瑟瑟发抖。
  又是一日,梁淮音正和徐谋士下着棋,瞧着梁淮音心不在焉的样子,徐谋士停下手,笑着道:“王爷这是被迷得魂不守舍了?”
  梁淮音皱眉,“别乱说。”
  然而徐谋士却理了理衣袖正色道:“王爷看上去可不像是之前无动于衷的模样了,是不是被戚大少爷感动了想要放弃这条路了呢?如果是这样还请原谅,在下希望就此请辞。”
  “谋士不必相bī,”梁淮音冷冷道,“本王的心思本王还是知道的。”
  “是吗?可在下见着王爷已经快要落到戚大少的手里了。且不论戚大少与当今圣上的jiāoqíng如何,就单单谈到如今戚大少爷对王爷走的这条路可有过一丝支持?这次拉拢裴宣的事qíng怕是也扯了借口来推拒吧?”
  梁淮音的脸色难看,却没反驳。
  “王爷还是想要任由戚大少爷发展吗?”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在下认为戚大少爷不能再留,留下来只是个隐患。”
  “……”
  “王爷?”
  梁淮音沉默不语,他突然想起戚云温柔的眼神和那忧愁痛苦的神qíng,他还想起那年他大婚之时戚云祝他幸福,那人将自己灌醉大哭一场,而梁淮音陪了他一个时辰,那人还醒过来轻声说不能怠慢丞相之女,让他离开。后来戚云再和他相处时变得克制隐忍,再不敢透露出一丝过分的暧昧,而梁淮音依旧是装作不知晓的模样。
  明明是深爱他的……
  梁淮音端起手边的冷茶一口灌下,眼里的温和散去只余下刺骨的冷冽,“徐谋士说的没错,此人需除。”
  为君者,须得寡qíng。
  “啪!”
  “咦!这是怎么了?”
  梁淮音脸色一变,他猛地打开门,就看见一个下人站在门口正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地上是一地的碎片。
  “怎么了?”梁淮音冷冷道。
  “王爷,刚刚好像有人在这里站着,我还没看清就不见了。”下人战战兢兢道。
  梁淮音瞥了眼地上碎裂开露出的水迹,那碎片上的一个印记引得他弯下腰去看,只见是很熟悉的顾长安的药才有的标记。梁淮音的表qíng一时之间变得十分复杂。
  “王爷?”下人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梁淮音看了他一眼,走进门里,口里道:“将他处理了,说不定听到了些什么。”
  “王爷!王爷饶命啊!!王爷……”
  梁淮音则是看着一脸了然的徐谋士,半晌他开口道:“徐谋士可有什么好办法除去那人?‘
  徐谋士一笑,或是错觉,梁淮音竟觉得那笑容格外地冰冷诡异,而他此刻的心里却是反常的平静。
  几日后,梁淮音邀戚云来王府对弈。
  沉默在亭里蔓延,彼此没有jiāo流,一局棋结束,梁淮音笑了笑,“戚云你果然是jīng通此道。”
  戚云沉默良久,笑了笑,“是啊,jīng通此道。”他的眼神格外地深沉,让梁淮音也一时失了言语。
  “我后来想了想,是我想岔了,戚云你说的没错,裴宣此时确实不适合拉拢。很抱歉上次冲你发火。”
  梁淮音的道歉让戚云愣了愣,戚云看了他半晌,苦笑道:“淮音你不用这样。”
  “不用怎样?”梁淮音突然凑近,呼吸jiāo错间他清晰地听见戚云瞬间变得急促的呼吸声,那人紧张了。
  戚云不适应地退了一步,却被梁淮音一把揽住肩,对方笑得好像他们就是一对自然的知己好友,戚云在心里哀叹,是他想多了,梁淮音根本就不知道他喜欢他。但那天听到的事qíng仍让他心有疙瘩,只盼着是自己听错了才好。
  “戚云,谢谢你一直以来陪着我。”
  戚云笑了笑,释然道:“不,是我要谢谢你一直以来陪着我。”
  梁淮音的目光突然变得极为深沉,他叹了一口气,“戚云,你为什么会这样对我?”
  “我……”因为我喜欢你啊……戚云笑了笑,道,“我把你当知己好友,自然要坦诚相待。“
  而就在此时一阵风声划过,戚云懂武艺,他拉过梁淮音护在身后便与突然冒出来的刺客jiāo战起来,王府竟然有刺客?不过戚云也没心思去想了,他挡在梁淮音面前神qíng冰冷,绝对不能让梁淮音受伤,他用力劈开对面袭来的刀剑,有血迹沾染到他衣服上,戚云抹开脸上的血滴,正要对着袭来的刺客下杀手,腰腹突然猛烈的剧痛,戚云僵住了,然而对面的刀剑却即刻到来,他费力挡开,身体朝后一退,腰腹间疼痛更甚。
  “为什么……”戚云艰难开口道,他想要回头去看梁淮音的表qíng,却感觉到ròu体割裂的剧烈痛楚,那人在拔出他体内的刀。
  戚云惨淡一笑,喃喃道:“不该相信你的……”
  随后便是一片黑暗冰冷。
  而梁淮音看着地上的尸体,冷静地吩咐了接下来的动作,那些刺客都恭敬地跪在他面前。最后梁淮音看了眼一地的血迹,转身离开。
  沿路上,有婢女看着他的样子,犹豫了好久才问他需不需要去洗浴。梁淮音这才发觉他浑身染满血迹,不是他的,是戚云的。梁淮音心底突然冒出一股莫名其妙的冷意,那冷意渗入骨髓像跗骨的毒一般。
  戚云死了,他在心里道,这是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花菜的地雷!!
番外到这里应该是结束了,不,还有一章撒狗粮。我要开新坑了,不出所料的话明日开坑发第一章,此后日更。新文是《掰弯直男的正确方式》,宝宝们要继续支持我呀!!!!
以下是文案:
作为三观端正品xing良好的大师兄一枚的梁桓在救师父时被敌人杀死,与被称之为迦陵魔君的莫不仁面对面了,梁桓表示:这个人真残bào!这个人真没三观!
而为了复活梁桓与莫不仁合作前往异世界,在一个一个世界中,梁桓一直在试图拯救这个恶魔的三观。梁桓表示:作为一个正直的好人,他一定要拯救世界于水火之中,好好治一治这个三观不正的家伙!
然而后来梁桓才发现自己在被掰弯的途中,面对着魔王的魔爪,梁桓出其得愤怒了,他表示:这个人真无耻!这个人真不要脸!他可是个直的不能再直的直男!
莫不仁表示: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啊……别打了!桓桓!阿桓!
梁桓:再叫一声,我继续揍你!
三观端正直男攻 & 三观不正从良会撩魔王受

☆、番外三:五年后

  夏日炎炎,荷花池边的少年还在扎着马步,半晌额上滴下汗来,他咬着牙坚持着,等到旁边监督的师父说了停才放松下来,立刻就有侍女跑过来擦汗送水,可是少年却偏头避过了,他没好气地问道:“老师说好了来看我的,到现在了,人呢?”
  丫鬟尴尬地笑了声,低声道:“裴大人在皇上那儿……”
  “什么?!”
  丫鬟立马闭嘴不敢再说话了。
  少年气死了,挥开丫鬟的手帕就朝着皇帝寝宫走去。走近了,就看见德福公公守在门外,见他来了连忙拦住,少年怒极反笑,“好啊!连你都敢拦我了!”
  “太子您先等等吧,扰了皇上可不是好事。”德福为难道。
  少年恨恨道:“本宫见老师都见不到了吗?你滚开!”他几步上前推开门,瞬间喘息呻、吟的声音传出门外,梁西瑾愣住,就看见他的老师听见响声朝他看来,而他的父皇被压在老师身下,见到他的瞬间脸色立马黑了。
  梁景云一个翻身挡住裴怀温的身体,又扯过被褥盖住,才yīn沉沉地看向梁西瑾,“滚!”
  梁西瑾怔了怔,正要开口说话,就听见裴怀温道:“好了,还是个孩子,让他出去吧。”
  梁景云冲着梁西瑾冷笑一声,目光转到正紧紧盯着地面不敢说话的德福,“要你有什么用?一个孩子都拦不住!”
  “现在就给朕滚!”
  德福抹了把汗,将梁淮音拉出去了,还心有余悸道:“太子啊,您可千万别为难老奴了,这多来几次老奴的命就保不住了。”
  梁西瑾哼了声,“白日宣yín!父皇真是……”还没说完就被德福捂住嘴,梁西瑾恨恨推开,“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这时,屋里的声音也传来了。
  “怀温,你gān嘛?穿什么衣服啊?”
  “起来。”
  “我们继续嘛!”
  “起不起来?”
  “……不起来。”
  “信不信我……唔……你好……好样的……啊……梁景云!唔……”
  随后又是一阵喘息声,门外的梁西瑾身体僵硬了许久才愤然离去。
  要说在皇宫内梁西瑾最讨厌的是谁,就是他的父皇,小时候从未关心过他就算了,大了还抢走了他的老师。自从老师和父皇定下关系后与他的相处时间就日复一日地缩减,梁西瑾每次想要见老师都被梁景云遣回,还每次都做得毫无疏漏,老师根本不知道梁景云是如何压榨他的。
  而寝宫里qíng、事过后的裴怀温看着趴在他身上不动的梁景云,无奈地道:“起来。”
  “我累死了,你都不体谅我。”梁景云委屈。
  “……”裴怀温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是谁想要的?”
  梁景云笑,“怀温你身体恢复得不错,越来越厉害了,我的腰都快断了。”
  “……”
  “怀温你怎么了?害羞了?”
  “……滚!”
  想到梁西瑾裴怀温又道:“你抽时间去看看梁西瑾吧,看上去他好像很不满的样子,你们之间也该亲近亲近。”
  “你和我在一起他当然不满,这有什么办法?”梁景云道,“至于亲近,没必要,反正再过几年我们就要走了。”
  裴怀温对着梁景云的脑袋就来了一下,没好气道:“他是你儿子!”
  “我知道我知道,”梁景云蹭了蹭裴怀温的脖颈,见对方不耐烦的样子立马避开,笑道,“你放心啦,怀温,太子都是这样养的。”
  “真的?”裴怀温极度怀疑。
  “是啊,如果太惯就不适合他今后的发展,作为一个未来的君主怎么能在溺爱中成长呢?”
  “好像也有道理。”
  “对啊,怀温你别动,我看见……”梁景云的声音突然断了,裴怀温等了半晌也没等来回应,不禁奇怪道,“怎么了?”
  梁景云似是才反应过来,笑道:“啊,没什么。”
  裴怀温眯起眼,“你看见什么了?”
  “没什么啊,就是看见了个虫子。”
  “……”裴怀温无语片刻,冷冷地看着梁景云,梁景云见瞒不过去,只好抱住裴怀温,倚在他肩膀上闷闷道:“看见白头发了。”
  裴怀温了然,也是,经过这几番折腾,虽是有顾长安的细心调养,但身体毕竟是受了损伤,即使还能够长命百岁,但过度的消耗还是会在身体上有所展现,就像这次的白发。
  看着闷闷不乐的梁景云,裴怀温安慰他:“好了,你看,这不是你说的白头偕老吗?”
  抱着他腰的手臂瞬间就加重了力度,裴怀温听见梁景云压抑的声音:“我才不要,我不要。”
  对于梁景云不常见的小孩子气,裴怀温有些好笑,“你看到多少白了?总不能是一大片吧?我今早梳发时还没发现呢。”
  “……一根。”
  “那你在意什么?”裴怀温想推开黏在他身上的人,“一根而已,这很正常的。”
  梁景云突然凑上前来,认真地看着裴怀温,“你要好好的。”
  裴怀温点点头,看着梁景云认真的样子,一时没忍住,亲了他一下。
  梁景云眨了眨眼,道:“你一定要好好的。”
  “知道了,不用再纠结了吧?”
  “你再亲我一下我就不纠结。”
  裴怀温本以为他在耍他,刚想要教训他却看见梁景云一脸的一本正经,他心有怀疑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亲了梁景云脸一下。
  “不是这里,”梁景云指向自己的嘴唇,“是这里。”
  裴怀温气笑了,“我真是惯得你……”
  “惯得我什么?”梁景云也笑了。
  室外淡淡的光束打在梁景云脸上,对方眼底是一如当年的温柔,自当初在一起已经五年了,从未变过。裴怀温嘴角扯开一抹笑容,温柔里带着无奈,他在梁景云心满意足的笑容里吻上他的唇,嘴边的叹息消散在唇齿间,只留下淡淡的一句。
  “就喜欢惯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我想要凑到20w字,所以又在撒狗粮。顺便再来一打广告《掰弯直男的正确方式》1月20号开坑,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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