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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长生_谢亦【完结】(135)



他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念想了,只是想让老母亲安养天年,让小森将梁家的香火延续下去,为什么,就这么难?就这么难!

古朝安哭到脱力,心中仓皇地想起,当年师父拼尽全力让他逃出生天,他流落到凉州,也因师父得到朱家人的全力庇护。最初几年,他日夜想着报仇,想着要与司马御杰父子同归于尽。后来,在他知道他如愿以偿登上皇位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报仇无望了。

他当时心中还庆幸着,师父给他留了一条生路,他的生母,还有梁家刚出生的婴儿都将是他为梁家最后的赎罪。

可是,梁森还是死了。

而他的老娘亲,怕也……活不久了。

古朝安又恨又痛,在心中囚困的野shòu不断在撞击他这些年加固的心牢,就要冲牢而出!

朱振梁实在不会安慰人,陪他哭了半日,见他那股急气过去整个人软了下来,才同他说道:“怕是上一次祭奠陈叔时让陛下起了疑心,他想借王琨引你出来。若是你娘落在陛下手里,我怕你……”

“怕什么。”古朝安有气无力,“他能把我如何,大不了,就是一死。”

他若是敢动手古朝安不怕他,那样正好,在死之前,说不定还能亲手杀了他。反正这大靖天下如今没了他也有他儿子,皇帝谁来当不一样。

朱振梁只当他说气话,也不劝他,只是说道:“长生现在就在南海,我想让他想办法把你娘带走。”

“一个孩子你要让他做什么呢?我已经不想再争了,多活两年又有什么意思……”

“住口。”

朱振梁把他手腕一绑,松开后把他按在椅子里警告他不要动,去给他拿了水喝下,这才说道:“我爹说若是有事大可托付给他,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总好过落在皇帝手里让你两厢为难得好。”

见古朝安还要说,朱振梁拧着眉头道:“难道他拿你娘的命威胁你,你还能看着你娘死吗?别想了,小森虽然去世,但只要你还活着,梁老夫人就绝对不会寻短见。”

古朝安眼睛又湿了一圈,埋头再不愿开口。

朱定北受到战鹰传信时,十分惊讶,虽然不知道为何阿爹竟然会指名道姓要他把王琨的老母亲带走还要做出她已病逝的假象,还是尽心去办了这件事。

王大娘在子孙丧生后心中过于哀痛,本就病痛连连,被大夫验了死状,也没有引起外人关注。

只除了贞元皇帝。

“你说什么。”

贞元皇帝的声音几不可闻。

暗首身体暗暗一颤,只得重复道:“陛下,昨日梁老夫人病逝了。”

“死了……怎么可能,暗一去看过尸体了?确实是她?”

暗首道:“暗一已亲自去看过,连同给老夫人治病的大夫,平日吃的药方药渣都一一查验过,确实是忧思太过,药石无救。”

自从在广州府海上见到王琨,还在他府里探查道梁老夫人的存在,暗一便一直留守在广州府,现在经由他确认,这件事qíng定不可能有半点疏漏。

贞元皇帝犹自不相信:“怎么可能……”

自从暗一回禀王琨和梁老夫人都在世后,他心中对那人还活着便抱着一万分的信心。他原本想用王琨的死,告诉他自己已经找到了梁老夫人,却没想到没有等到他现身,梁老夫人却死了。他自幼年便时常在梁家走动,梁老夫人的xing子他再清楚不过了。

只要她的儿子还活着,就算再苦,没有见到他回来,她是绝对不会咽下最后一口气的。

可是,她死了。

也让贞元皇帝的期待破灭了。

是他妄想……那人已经死了,死了二十九年了,再也回不来了。

贞元皇帝心中疾痛,一时只觉头脑昏沉,若不是暗首在下面听出他呼吸有异状,怕是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昏厥过去。

而在宫中为皇帝的急症手忙脚乱之时,朱定北和宁衡正在宁家主院中与“已故”的梁老夫人相谈。

原本他们并不想打扰沉默的不想见旁人的老人家,但是在暗一大肆追查她的死之后,他们便知道她的身份有异,其中或许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大约和当年的栖凤之变有关,因此才冒昧前来打听。

“你是朱承元阿兄的亲孙儿?”

一直无动于衷的梁老夫人在得知朱定北的身份之后,终于有了反应。

朱定北被他盯了半晌,还以为对方同样为他的相貌与朱家儿郎不同而怀疑,被宁衡提醒才发现原来是因为老人家的眼睛坏了,几乎看不到近在眼前的自己。

他看着她苍老的脸,一时间竟有些心酸,恭敬道:“正是晚辈。是我阿爹朱振梁传信过来要我将您带走的。”

“是振梁啊……那他可还说了什么吗?”

朱定北不知道为何提到他阿爹,老人家眼睛霎时又流出眼泪,他有些慌乱地给他擦拭,回话道:“当时太匆忙了,阿爹只jiāo代带走您,并没有多说其他。”

梁老夫人瘦如枯槁的手握住朱定北的手,脸上露出一个哀婉的笑容,满是庆幸道:“来信了就好,有信儿来了就好。”

朱定北想了想,说:“老人家,之后我们会照顾您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

“我夫家姓梁,按你阿爷的辈分,便叫我一声祖婆吧。”

梁!

朱定北和宁衡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第143章 朝安前世

第一百四十三章

梁家。

莫不是,那个梁家?!

与梁老夫人辞别之后,两人便出门转到了隔壁房中。朱定北将自己住的客房让给了梁老夫人,现在正与宁衡住在一个屋中,宁家主院是整个宁家防护最严的地方,便是皇帝的手也伸不进这里,因此梁老夫人住在这里无疑是最安全的。

一进屋中,朱定北便拉着宁衡轻声道:“是不是你曾听过的梁家?梁老夫人不是死在狱中了吗,怎么会和王琨在一起?”

如今是陛下登基的第二十六年,梁家满门获罪在二十九年前,与凤栖山之变隔了整整两年,这两个人怎么会牵扯到一处,况且王琨还将梁老夫人奉为亲母,十分孝顺。这怎么想都不可能啊。

宁衡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他牵着朱定北坐下,给他倒了杯清火去暑的苦丁茶,同样压低了声音道:“其实当年我阿爷查到,梁家三少被陈阁老送去京了,只是后来连陈老爷失去了他的踪迹,没想到,竟然是被你家里长辈救下了。”

这件事qíng他虽有听闻,但当初对朱定北说起时并没有提及,一方面是不想将陈阁老点出,另一方面则是这件事qíng在大靖乃是绝密,朱定北不知道反而更好。只是没想到,这位梁家三少与朱家有这么深的渊源。

朱定北惊呼一声,但很快又憋住了声音。

一来这事qíng隐蔽不能声张,二来梁老夫人就在隔壁屋中吃了药静养,他们怕惊扰她老人家因此说话尽可能轻。

“难道会是……”

他完全不敢置信。

宁衡道:“你曾问你阿爷那位军师的旧籍来历,他可与你说了?”

因为朱定北事后也没有对他说起,宁衡便未再过问这件事qíng。当年便觉此人对京中局势和一些隐秘往事过于了解,此时方知这些了解出自何处。若他当真是曾经名动洛京的梁家三少,贞元皇帝的伴读,曾向先帝求娶的男妻,那么他知道这些便在qíng理之中了。

朱定北整张脸都皱起来,心中震惊且难以接受:“阿爷说他是流放充军的世家子弟,不让我提起朝安阿叔的伤心事,我见阿爷对他的来历知之甚详又不yù我知道,便没有再问。”话虽这么说,他心中已经断定他是什么身份了。

军中除了古朝安,没有任何人符合这个身份。

老侯爷对他身份的遮掩甚至不能对他言明就足证明古朝安就是已故的梁家三少。况且,若非阿爷阿爹在梁家旧事中出手相助的恩qíng,梁老夫人怎会轻易将她夫家的姓氏告诸自己表明身份?她对朱家的这份信任,也正表明了在当年事中朱家所扮演的角色。

他还记得,前世,阿爹去世之后,朝安阿叔与朝廷宣读谋逆旨意的太监起了争执,被护送宣旨太监的御林军以抗旨之名就地仗杀。

他现在终于明白,朝安阿叔死之前说的要让皇帝生不如死是什么意思,又为什么执意要让人把他的尸体运回洛京……他心中的恨只怕比自己还要多,但也同样无能为力,同样痛恨自己。所以,他用最后一件筹码报复了皇帝。

他的尸体。

他死在了御林军手里,是皇帝亲自定罪的谋逆同党,他最终被皇帝亲手所害。

朱定北不愿去想贞元皇帝看到那副尸体之后会是什么反应,他只觉心痛。一直悉心教导他扶植他的叔父,心中竟藏着这么多苦楚,或许,他才是最可怜的人。

苟且而生,直到最后,还是在绝望中殉难。

“长生,怎么了?”

见朱定北眼睛陡然红了,竟似要落泪,宁衡吃了一惊,连忙捧起他的脸,待想要看清楚,朱定北已经扭开了脸,用力地闭了闭眼睛,将眼中雾气挤散。

“怎么了?”

宁衡眉头紧皱,语气固执而温柔。

朱定北深呼吸一口气,才到:“没什么,只是觉得朝安阿叔太可怜了。你说陛下当初向先帝求娶他为男妻是真心实意的吗?若是真心……才更伤人啊。”

自小相识,相知相伴,后来互许了一生。

这本该是世间一大幸事,谁能想到,会是这般惨淡收场。

形同陌路,或许比爱恨纠缠让人更好过些。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会让他们一步一步走到这样的结局?

宁衡说:“陛下心中自有乾坤。哪怕先帝允准他取了男妻,在他继位之后,只能以妻为妾,屈居后来者之下。世间缘法岂是真心就能左右的,陛下和梁三少心中都有取舍,才会走向陌路。”

“若是不曾相遇,或许就不会……”

朱定北说不下去了,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宁衡:“不是他也会是别人,不要再想了。”

朱定北不满地看了眼宁衡,但也知道宁衡说的在理,他只是不忿于宁衡对古朝安和这件事的冷漠态度,但再一想,若非自己与叔父有这样的qíng分,这件事就算再让人感伤他也只会当做一个新鲜事听听就算,没有立场指摘宁衡什么。

宁衡握着他的手微微用了些力气,而后道:“旁人再难过也不能替他承受,长生,若是在意就让自己变qiáng,这样才能保护他们,让他们依靠。他们痛苦之时,陪着痛,也只会增加他们的负担。所以,不要再难过。你并非无能为力,把梁老夫人照顾好,这才是真正地帮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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