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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长生_谢亦【完结】(20)


  他索xing找了个位置,吩咐人端了点茶水过来,正想着这么混过时间,就见宁衡脚步匆忙地走了进来。
  宁衡一眼看到角落里的朱定北,脸上不禁浮起怒气,冷冷地看了眼笑闹着的众人,快步朝对方走去。
  “长生!”
  朱定北抬头便见他略带欢喜的脸,平淡寻常的脸上被他的qíng绪感染,自然而然便漾开一个笑容来。
  “阿衡。”他起身来,还未说话就见宁衡面色不善地看着小几上简单寒酸的茶点,忍不住抱怨道:“你上哪儿去了,我刚刚还找你呢。”
  宁衡满目歉意,仿佛他受了天大的委屈,拉过他的手并没有急着答话,而是命人将伺候的宫人叫来。
  “拜见侯爷。”
  掌殿太监毕恭毕敬地行礼,才跪下,冷不防就被茶水泼了一身!
  碗碟砸在身上跌碎在地,发出刺耳的声音,吓得太监浑身一抖不说,更是让殿中说笑的声音蓦地掐断。
  “你好大的胆子。”宁衡森冷地看着他,“镇北侯府的世孙便只配这点破茶点?这便是慈宁宫的规矩?”
  宁衡可以说自小就在慈宁宫长大,不说偏殿的掌殿太监,慈宁宫上下哪个见他发过脾气?如今这一发作,掌殿太监吓破了胆,连连磕头告饶:“侯爷恕罪,小侯爷恕罪!是奴才失职,奴才该死,再也不敢马虎了,请侯爷饶恕奴才这一回吧。”
  慈宁宫上下都知道长信侯爷是个面冷心善的人,对下人一向宽容。掌殿太监自以为了解,却没料到,龙有逆鳞触之必伤,他打错了算盘。
  “你既知罪,还敢求饶?”
  他声音冷肃,掌殿太监慌乱磕头,哭声道:“奴才知错,奴才知错!”
  宁衡也不看他浑身发抖的丑态,转而看向殿中的天之骄子。纵然一言不发,却也让少年人不敢对上他的视线,纷纷撇开了眼睛,就连主使大家冷落排斥朱小侯爷的马超,此时也不敢出声。
  这里可是慈宁宫,谁不知道太后最爱重的便是族中最后一根独苗,谁敢在这地界上惹恼他。
  “我的佛,这是怎么了。”
  偏殿才一闹开主殿就得了消息,太后也惊讶于宁衡的举动,连忙派了自己最得心的掌事嬷嬷来处理。
  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太后最了解。如果不是真的触及他的底线,做出了极其过分的事,对外人外事一向无动于衷的宁衡绝对不对出言,更不说是发这么大的脾气。
  孙嬷嬷见了地上的láng藉,心中一沉,才跪下行礼就听长信侯爷毫无波澜的声音:“孙姑姑,宁衡僭越了。此间事端请姑姑秉公处理,代我向太后娘娘告罪,宁衡先行告退。”
  说罢,也不管众人何等反应,直接拉着朱定北转身离开。
  孙嬷嬷压低了头,瞥见他的袍角,直到听到宁衡的脚步远去,才直起身来。

第20章 太后告诫

孙嬷嬷是太后娘娘陪嫁丫头,宫院深深,她是当初四个陪嫁女官里活着的唯一一人。

陪伴太后多年,孙嬷嬷在慈宁宫可以说是比任何掌事太监或嬷嬷更贵重的人物。再则她出身自长信侯府,对于宁衡比他人更多一分慈爱,太后派遣她来就是怕别人处理起来损了长信侯爷的颜面。

宁衡走后,她直起身,转头看了眼已经瘫在地上的掌殿太监和跪了满屋子的奴才,平复了心中的诧异,脸色如常。起身吩咐人把掌殿太监带走,又着人将殿中清理gān净,孙嬷嬷才转向殿中默不作声的孩子们。自然一番歉声告罪,又命宫人仔细伺候,才托词公事在身离开。

众人都知道她这是要收拾掌殿太监去了,不由看向马超。

“都看着我gān什么?!”

马超怒吼,脸上的表qíng再不见之前面对宁衡的气短,咬牙切齿。众人见他气恼非常,唯恐被他迁怒,便转开视线讨论起来。

一人奇道:“刚才那是何人,宁衡不是从来不亲近宗室吗?今天倒是给人做面子来了。”

对于刚才那一幕他们还心有余悸,在场谁不明白,宁衡整治那个小太监其实就是杀jī给猴看的。

真别说,平时不声不响的人发起火来当真可怕。就那么笔直地站在那里,冷冰冰的眼神扫过来,比家中长辈严厉的责骂还要让人心生惧怕。

难怪老人都是咬人的狗不叫,说话的人暗恨地想。

“好像是镇北侯府的世孙,朱家的。才回京没一年时间,与宁衡是同窗,我也奇怪他怎么护着这么一个不知所谓的东西。”

朱家在大靖军伍声望极高,对外更是声名震慑外域,但在洛京文儒世家和皇族宗室眼中就是十足的匹夫。

这种观感由来已久,毕竟朱家男儿久在边疆,洛京世家的往来自然就浅薄了。而镇北侯府圣诏迁为一品世袭军侯也不足一年,老侯爷在洛京又十分低调,镇北侯府尚且不得洛京子弟看重,也就更不会将朱定北这个北疆回来的土猴子放在眼里。

马超道:“朱家养的假娘们,养在洛京就是废物一个,你们以为他以后能有什么作为吗?是能上场杀敌还是在朝为官?宁衡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成日与这些个废物为伍,真是不知所谓!”

宗室对于大局形势还是看的明白的,但这种话哪能放在明面上说?

这可是触犯圣意的事,众人不敢接他的话,忙抓着旁边的人说笑起来,算是揭过这一茬。

且不说这厢马超被折了面子怀恨在心,出了殿门,朱定北就笑弯了腰。

“长信侯爷好大的威风啊,哈哈,真让小的大开眼界,佩服,佩服!”

宁衡扶着他防他摔跤,闻言微微笑了笑,但表qíng依然严肃,怒气未消:“他们欺负你。”

“哪能啊。”朱定北满不在意地攀着他的肩膀,道:“一群兔崽子,屁股都翘上天了,老子懒得和他们计较。但是你,平白拿一个小太监发作,也不怕人笑话你。”

“罪有应得。”

朱定北不懂,他在慈宁宫呆了这么多年还能不知道宫里待客的规矩么。

要不是有人授意或掌事太监巴结远宁侯府世孙看菜下碟,怎么敢拿毫无规格的东西折rǔ长生?在他看来,殿中那些宗室子弟碍眼,那掌事太监更罪无可恕。

朱定北捏了捏他的肩膀让他消气,转而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宁衡看他踮脚辛苦,把他的手臂从肩膀上拿下来握在手心,与他说:“我听说你来了,就到前殿寻你。”

“唔。”朱定北知道他定是打听到自己被太后召来,所以又匆匆赶了回来。对他牵挂自己也不由感动,笑道:“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待得肯定无趣,兄弟够意思吧,这不就来给你解闷来了。”

宁衡笑起来,再听朱定北胡诌两句就到了宁衡居住的院落。

他转身打发了伺候一旁的宫人,吩咐关照慈宁宫殿的qíng况,以便朱定北与老夫人汇合离开。

宁衡住的地方离主殿很近,院中不论是服侍的人手还是各个jīng贵的摆件都可看出他在这里十分受宠。朱定北正想打趣他几句,但想起他自小孤苦无依才有了太后娘娘的这番荣宠,及时咽下话头,问他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

就说他自己,无关乎孝道,若一直与祖母作陪时间久了也无趣得很。再说他方才与太后打了个照面,这皇宫规矩那么大,宁衡在侯府里自由惯了,想必不舒服。

听罢宁衡说完,才知自己大错特错。

晨昏的请安和用膳之外,宁衡也就在屋子里看他那本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的医书,或是到太医院讨教,日子过得不知有多自在。

他算是明白了,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我行我素,在哪儿生活于他而言没有半点区别。

朱定北在他面前才恢复自在,毫无形状地叉着腿坐在榻上,接过长信侯爷亲自伺候的茶水,喝了一口才道:“你倒是逍遥,我往这里走一遭,以后可都不想来了。”

他将自己面见太后的窘迫当做笑话说与宁衡听,后者自然明白太后对他的态度不会多少真心的和善。

这源自于当今皇上对朱家的忌惮。

朱家自百年前祖坟就只有女眷入墓,儿郎们战死或老死在战场,都与一般将士一样烧了亡体,随处安葬。

这才是朱家儿郎的天命和归宿。

老侯爷是第一个被诏命回京颐养天年的朱家主帅,朱定北作为世孙,明眼人都知道虽是一族荣耀但事实上何尝不是朱家军在洛京的质子?贞元皇帝对朱家依旧信赖倚重,但帝王对这支庞大的百年军队怕也有了削权易主的心思。

宁衡没有表露出自己的担忧,安慰地摸了摸他的头,又高声喊了人送来各类瓜果点心。

朱定北压低声音,挤眉弄眼:“这宫宴我还真没吃饱,和楼二说的一样,手艺比你家里差多了。”

宁衡两颊的酒窝若隐若现,又听他说:“哎,我现在就盼着我们家水生赶快出师享福喽。”眼睛里刚浮起的笑意猛地一收,“嗯”了一声。

朱定北没察觉到他qíng绪变化,兴致勃勃地说起他们共同的朋友,说他们到镇北侯府缠着他,又说秦奚被盯着背书又挨了打的笑谈。而后道:“秦奚和楼二约了我元宵看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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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那日集市热闹得很。可惜你出不来。”

顿了顿,确认道:“你是正月十六回府?”

宁衡颇觉遗憾地点点头。

太后对他关爱有加,这是他在世上最后的亲人,宁衡感恩她的抚养,也愿意侍奉左右成全一份孝心。

朱定北看他失落,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会给你带一盏灯的,别嫌弃我眼光差就成。等你出宫,我们再到侯府找你玩。”

宁衡的生辰在正月十一,他正愁不知道送什么,这元宵灯正好解了他的难题。

宁衡对此并不在意,转而道:“你自己么。”

见朱定北疑惑,宁衡眼睛眨都不眨地道:“他们吵。”

“娘哟喂!”朱定北大笑,“你,你说的对。不过要是让那几个听到了,肯定要哭一整晚。诶,你不知道楼二真像个小姑娘似得。前几天我不小心打坏了他的水龙车,当场眼泪就掉下来,把我吓得,可不敢再得罪二少爷了。”

宁衡见他三句不离别人,虽然心里有点不高兴,但听到他声音看他笑,那点不高兴就不值当什么,便也跟着微笑起来。

当夜太后入睡前听了前因后果,只淡淡地道:“马超那孩子还是这样莽撞。”

纵使没他的示意,但掌教太监看他眼色坏了慈宁宫的规矩却是事实。或者说……是看皇后的颜面。

太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光。

第二日用过早膳,送走了帝后,太后才让宁衡上前,温声问他:“阿衡昨夜是同远宁侯世孙较劲,还是为了护着镇北侯世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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