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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婢_沐非【完结】(16)

  “把我绑起来吧。”

  她轻声说道。

  他先是愕然,随即明白了原因——她是不愿被自己连累,非得上演一番苦ròu计。

  “好一个刁滑的小婢……”

  他不禁失笑,端秀绝伦的面容因这一笑而戾气稍减,他转身折回,用地上的断绳糙糙将她绑住,还很好心的问她:“要不要把你打昏了事?”

  小古一楞,随即很诚实的摇头,“我怕疼。”

  他发出大笑声,站起身来将门推开,漆黑的长发随风而扬,几瞬之间就看不到他的背影了。

  广晟快步走出,一路上却没遇到几个人——府里出了这种事,得脸的下人们都簇拥在主院伺候,其他余人见主子们怒火万丈也怕吃了挂落,都不敢出来抛头露面。

  冷风chuī过他滚烫的身子,头脑也为之一清,不知不觉间,那般怨怒也渐渐冷静沉淀下来。

  到底是谁设下这个圈套要害他?

  手中的匕首摸起来冰冷一片,他握得更紧,脚下步伐一顿,却朝着马厩而去。

  锦衣卫的人经常把杀人放火挂在嘴边,实际上,真到了那一步,就是山穷水尽鱼死网破了——这个府里,那些陷害他、朝他娘身上泼污水的人,从礼法和血缘上却是他的至亲,若真是痛下杀手,整个大明朝的舆论都将视他为大逆不道的恶贼,天下之大,都不会再有他的容身之处。

  所以,他不会铤而走险,贸然报仇。

  阳光下马厩里一片平静,在燕麦和稻糙的气息中,十余匹马正在安详的咀嚼着,广晟走了进来,匕首挥出,割断了所有的缰绳。

  他还嫌不够,又在马屁股上不重不轻的戳了一刀,顿时众马齐鸣,bào烈轰跑而起,小小的马厩经不起这折腾,顿时倒塌下来。

  马匹冲开木门,乱七八糟的跑了出去,外面传来小厮和男仆的惊叫声,甚至有马匹长驱直入,朝着内宅方向而去,女子的尖叫声顿时响彻云霄。

  广晟的唇角微微上扬——叫得矫揉造作真是难听,那个小丫头就不会这么咋呼。

  他不及多想,纵身一跃,上了自己牵住的那匹最神骏的白马,一拉辔头,朝着院外飞驰而去。

  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第二十一章 甘霖

  清渠院的正房里,午饭早已摆了满桌,琳琅满目让人食指大动,却没人动它,任由热气腾腾的菜色逐渐冷却。

  “夫人您多少用点吧!”

  娇莲、娇柳侍立一旁,姚妈妈苦口婆心的劝道:“大夫也说了,大少爷不定什么时候也许会醒来——他平时最是孝顺,怎么忍心看您为他不吃不喝?”

  王氏倚在紫檀雕花靠椅上,背后斜斜垫了个墨青织锦软垫,整个人好似要支撑不住,连嗓音都嘶哑低沉了好些。“想到仁儿脑子里郁血不散,我怎么吃得下去!”

  “这个节骨眼上,您可要撑住啊,就算为了大少爷和四少爷,您也好歹吃一点保持元气。”提及两个嫡子,王氏的眼珠动了一动,终于缓缓直起身来,一旁的娇莲赶紧替她舀了一碗jī汤——这是用棉罩密密备在那的。

  王氏糙糙喝完,垂目默然无语,整个上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她才幽幽吐出一句——

  “这里面,另有蹊跷。”

  姚妈妈一惊,“难道说,不是那小贱种下的毒手?”

  “若是妈妈你要对兄弟下手,会留下纸条这么明显的把柄吗?更何况,他居然站在假山下一起挨砸,是要自己找死吗?”

  王氏身上有些力气,略微恢复了冷静,越想越是不对:就算广晟要用苦ròu计,但两人受伤非同小可,他就这么有把握众人会信他?

  这么多年,沈源对他很是厌恶,这点上下人等是有目共睹的,出了这等大事,沈源怒火攻心之下,根本不曾听他辩解什么,就把人五花大绑关进祠堂,还曾露过口风:若是两个儿子有个万一,定要这小畜生赔命。

  想到这里,王氏悚然一惊,好似抓住了什么——如今二房的子嗣里,广仁受伤广瑜受惊,广晟眼见xing命不保,剩下的广平不仅是婢妾所出,且xingqíng庸碌……

  若是二房彻底倒了霉,谁能从中得益?

  想到这,她目光霍然一闪,惊怒jiāo加——

  正在这时,只听院外一片喧哗,轰乱的马蹄声混合着丫鬟们的尖叫,好似众人都在纷纷闪避!

  “又出什么事了?”

  王氏心中已是大怒,冷声喝道。却听外面马嘶声越发响亮,中间夹杂着女子的哭腔,“珍小姐、灿小姐……快救人啊!”

  如灿!

  王氏一听这话宛如五雷轰顶,一心记挂着自己心爱的女儿,站起身来要冲出去,却不料坐得太久,顿时头晕目眩倒了下来。

  “夫人!”

  在众女的尖叫声中,王氏奋力撑起身子,吃力而急切的说道:“快去救如灿,快!”

  希律律的马声长嘶在这一瞬戛然而止,所有人哆嗦着手脚,却不知是凶是吉,随即只听一声清朗男音chuī成的口哨,宛如寒天冰刃,漠上军笛——

  “停下!”

  “是越哥儿!”

  王氏听出了这嗓音,顿时眼中露出惊喜的光芒,她定了定神,在大丫鬟的扶持下,急匆匆冲出了正房,跌跌撞撞的穿过廊下,却见中庭里乱七八糟,仆妇婆子们站着躺着一地,正中间一匹高头大马双眼血红,鼻孔朝外喷着热气,前蹄刨抓着好似要继续奔跑肆nüè,但因为背上那人的钳制,它的缰绳被拽得紧紧,再也不能上前一步!

  马上那人单手勒住缰绳辔头,另一手打横环抱着一道蓝衣少女的纤细身影——而马蹄前方不远处,二小姐如灿正茫然呆楞的跌坐在地,显然也受了极大的惊吓。

  “如灿!”

  王氏的嗓音发急紧绷,再也顾不上仪态,冲上前将女儿搂在怀里,双眼含了泪光,“你怎样了,是不是被马踢中了?”

  “驭~~~~”

  一声冷喝,那匹跑进内院肆nüè的疯马终于停了下来,马上的黑衣青年带着怀中佳人一跃而下,匆匆行了一礼,“见过姨母。”

  “越哥儿!”

  王氏快步走到他跟前,欣慰而激动的打量着他,“你怎么来了,这到底是……?”

  “这马的臀腿处被人刺了一刀,剧痛之下冲进了内院,正好遇上了我。”

  萧越冷眉微皱,语调沉稳而简洁,幽黑双眼底透出一道冷芒,扫视现场众人,好似要从他们身上看出什么疑窦。

  “多亏有你及时到来,否则真是不堪设想……”

  王氏紧搂住爱女,心中后怕不已,她qiáng自振作,笑着对他道:“家里刚出了事,眼下又闹了这一出,倒是让你看笑话了。”

  萧越眉头皱得更紧,眼中微露关切,“我也是下值后听说姨母这里出了变故,放心不下,所以过来探望——两位表弟究竟怎样了?”

  王氏正要回答,却听怀中的如灿一声娇泣,轻轻挣开母亲的怀抱,攥着帕子到了箫越跟前,盈盈福了一礼,“越表哥!”

  她好似非常激动,动作之间将站在萧越身旁的如珍挤了开去,眼泪婆娑的看着他,哽咽道:“我大哥一直昏迷不醒,四弟也受了惊吓一直啼哭……”

  她想起手足qíng深,哭得鼻头发红,整个人都要站立不住,萧越连忙伸抽扶住她。

  “二妹快别哭了……”

  “越表哥……”

  如灿哇的一声大哭,投入他怀里,诉尽所有委屈。

  如珍身着海蓝缠枝莲纹褙子、月白绣紫蕊jiāo领长袄,显得端庄而清贵。她主动上前替如灿擦泪,却遭到如灿猛的推开——

  “不用你假好心,你跟广晟是一个娘生的,他做的坏事你也逃不了gān系!”

  萧越一听这话,眉头因为诧异而跳了一下——眼前这一派平静的少女,就是那个恶毒纨绔广晟的同胞妹妹?

  他想起方才进院门时的一幕:一眼看到这少女即将被马蹄踢中,qíng急之下飞身跃去将她抱起,原地旋了一圈这才惊险避过——从始至终,她虽然吓得发抖,却竭力冷静不发一声尖叫,真是胆识过人!

  仿佛感应到他打量的目光,又好似想起方才搂抱的一幕,如珍羞得面色微红,低下头去。

  一旁的如珍冷哼了一声,继续骂道:“猫哭耗子假慈悲!”

  “如灿,不许胡说!”

  王氏面色一变,冷声呵斥道,正要请外甥进屋坐,却见萧越略一沉思,道:“我认识一位民间良医,善治各种疑难杂症,不如请他前来一看?”

  王氏闻言,眼中染起一道希望的光芒。

  两条街开外的青石堤道边,广晟正在策马疾驰,突然一群黑衣人将他团团包围!

  他勒住马,脸上浮现冰冷而绝丽的笑意——

  “身份、来意。”

  “我家大人想见你!”

  黑衣人yīn测测说道。

  “藏头露尾,连名姓都不敢报的人,不值得我一见。”

  广晟调转马头正要冲出包围,打头一人朝他丢出一物,“我们大人说,你看了这个就明白了。”

  广晟接手一看,顿时脸色大变,“是他?”

  第二十二章 各谋

  看起来极为平凡的宅院,内中却是别有dòng天,曲径通幽,廊腰曼回,各种名贵花木掩映着雕梁画栋,飞檐高阁,宛如神仙之境。

  一路看见的仆妇男丁都穿着jīng细体面,各安其职目不斜视,周围流水潺潺,鸟声悦耳,却听不见人声喧哗。

  广晟跟着引路的黑衣人默默走着,手中不禁摩挲着那封别致的名刺。宽大宛如一本纸书,桐木打磨得滑不留手,上面刻了一个大大的“纪”。

  这个名刺拿出去,天下间没几个人肯收,只因它意味着皇权之下最恐怖的yīn暗势力——锦衣卫的首领,指挥使纪纲。

  广晟不知道这样的大人物找自己究竟有什么事,既然已经来了,他也不愿再想,就这么穿过重重亭台楼阁,来到了北面一处空旷而陈旧的院落。

  天近huáng昏,最后一道淡金色暮光照在那guī裂发黑的门槛上,檐头的青瓦露出“福禄寿喜”的古篆图案,地上的青砖被踏得平滑如镜,黑漆大门上的铜环已经被岁月浸润得jīng光黯然。进门便是宽广开阔的花圃,里面却不象院外那般,种满了珍奇花卉,而是随意栽了些小小的桃树李树,地上蔓延成藤的还有小南瓜,金铃子等等,五色缤纷,田园意趣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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