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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开(清穿)_李荼靡【完结+番外】(90)

  谁知那十三阿哥却是浑然不知死活,也不顾地上碎裂的瓷片,跪地朝前膝行几步,“……皇阿玛,一定是彼岸……”俯首不住磕头,“皇阿玛……救救彼岸……”

  李德全在一边看得心惊ròu跳,心道这十三阿哥今日是疯了不成,如此顶风而上。

  等待中的雷霆震怒却没有到来,刚才的一下似乎耗尽了康熙的所有力气,他瘫坐在椅中,面色憔悴,神qíng萎靡,似乎一下子苍老十岁,“朕当然知道要救,只是,找不到人,让朕上哪里去救……”

  第一百一十四章  囚禁(一)

  夕阳的紫霭将穹染成殷红,一天的时光,如是的溜去。

  庭院里的栀子花在huáng昏中独自洁白,散发出缕缕幽香,我身穿蓝色薄纱,披散着头发在暮色中缓缓走出室外,走下白玉做的石阶,来到莲池边,席地坐下,将一双嫩白的双脚泡入池水中,轻轻撩动池水,柔柔的水波舔舐着的肌肤,带来一丝凉意。仰头,欣赏际那一抹血色的火烧云,心qíng竟然平静无比。

  被囚禁的头一个月,犹如被初入牢笼的猛虎,失去自由的狂怒几乎要将我整个人燃烧殆尽。夜夜失眠,想尽一切办法逃跑,然而平日里看似空无一人的南宫府,只要我一轻举妄动,总有恭敬的侍卫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客气地请我回去。我也曾试图往外冲,然而那些侍卫的身手了得,如今喝下了软筋散的我又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从没想过我也会有被人软禁的一天,而南宫遥做到了。手指轻轻抚上池边盛开的红莲,不由想起雨霖楼的那晚,手绘红莲,翩翩起舞,那是第二次见他,他三千金解救我尴尬的处境,细心备好的女装让对我他陡生好感,从此视他为至jiāo好友。谁知他根本是别有居心。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我知道是他,没有回头。

  “喜欢吗?”

  温柔地如这夜色般的嗓音,轻轻地从身后的方向飘了过来。

  “你是问我喜欢这花呢?还是喜欢这样的生活?”我侧头看他,眼神冰冷而讥诮。

  好像这人很喜欢穿黑色的衣服,自从认识他以来,都是一样的打扮。但又不可否认,黑色最衬他的气质,沉稳中带着狂肆,慵懒中透着优雅,俊美惑人。

  暮色下,他如墨的眸色微微带笑注视着我。其中的温柔并没有因为我讥讽的语气而褪色半分。他走到我旁边,学着我席地而坐,“喜欢这红莲吗?若喜欢,我摘给你。”修长的手指一伸一捻,一朵盛开的红莲便送到了我面前。层层的花瓣,由外向里,由浅红递变为深红,其间花蕊居然是嫩绿色的。据说这种莲叫做美人醉,万金难求一朵。如今他随意地攀折给我……

  我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再珍贵的花,也比不上自由重要。

  他的手伸在半空,似乎有些僵,大概是料定了我不会接受,便想收回。我却伸出手将花接了过来,送到鼻下嗅了嗅,淡淡的清香。抬眸对他一笑,“谢谢,很美,我很喜欢。”成功地从他脸上看到了愕然,进而是狂喜,“暮儿……”这些日子他对我百般讨好,而我不是冷脸相对,就是恶语相加,这是第一次对他如此和颜悦色,他笑得开心,彷如得了夸奖的孩子。

  我仿佛被那笑容灼伤,淡淡地别过脸去,看向那一池的莲花,“这莲花真美,你再摘一朵给我可好?”

  “好!”他慡快地应声,便又要去攀折。

  “等等,”我止住他,抬起头,炸着水雾般的双眼,轻声说道,“我不要池边的这些,我要那里的……”莹白的指尖指向莲池的深处,那里红莲妖娆,白莲濯濯,开的格外繁盛。

  他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好!”我看着他跳下莲池,试图去攀折那朵最艳的莲花。“不,不要那个,我要那朵……”他扬着手里的白莲,我微笑着点点头,看着他游近,攀在岸边,尚未来得及抹去脸上的水珠,仰头将手中的莲花递给我。我微笑着接过,然后撕碎。白色的红色的花瓣扬了他一头一脸。“其实我原先很喜欢莲花,如今却恨之入骨。”他的神qíng有些呆愣,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想……你应该是知道原因的吧?”

  我转身朝屋里走去,纷扰的花丛中,一个美丽的女子静静地看着。

  “小姐,你这是何必呢……”我懒懒地歪在梳妆台前,任她给我梳理一头墨似的长发。清理光亮的水银镜中,那个一脸慵懒的女子明眸善睐,肌肤如玉。被囚禁的这一个月,也不是没有收获的,南宫家的秘药居然比大内的还好使,擦在脸上,伤疤一日比一日浅淡,如今几乎看不出来,若是敷上一层薄粉,更是半分痕迹也无,看来假以时日,便能恢复花容月貌。

  “什么何必?”我挑挑眉。镜中,身后的女子芳菲妩媚,美丽动人,怎么看也不像个丫鬟。可是偏偏的,她就是我如今的贴身丫鬟,负责照顾我的饮食起居。

  “奴婢从来没有看见公子对哪个女子这么上心过……”

  我眸光一闪,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所以我就该感激涕零是吗?”在笼子里婉转啼鸣的是huáng莺,不会是雄鹰。他如今对我再好,我又怎会忘折翼之痛?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她低着头,露出一段雪颈,“只是……奴婢认为,女子一生的梦想,不就是嫁一个好夫郎吗?”

  “女子一生的……梦想?”我无声地默念,目光飘往庭院,那个黑袍的男子浑身湿透,站在莲池边,遥遥地向这里望来。

  ****************

  我卧在花丛中,手里勾一白玉酒壶,手腕轻扬,一线酒液入喉,酒香馥郁芬芳,酒味甘香醇厚,这花雕果然美味,让人yù罢不能,据说绍兴风俗,若是生女儿,便在院中埋下一坛酒,日后女儿出嫁,再将酒挖出来,用来宴请宾客,名为女儿红。若是女儿未及出嫁便夭折,这酒便称作花雕。花雕——花凋——倒是个贴切的好名字。微风chuī来,扬起满园花瓣,眼睛垂闭着,嘴角勾一抹浅笑,听任那簌簌的脚步声渐渐靠近。那人似乎不想让我发现,故意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偏生一时踩着树枝,一时差崴脚,低呼声时不时地传来,清清脆脆,听来似乎是个小姑娘。

  她跋山涉水终于靠近了过来,我闭目佯装睡去,她在我一边轻轻蹲下,再无声息。被那灼热的目光盯得实在是受不了,我踌躇了一下,决定不再装下去,倏地睁开双目,正好对上了一双溜圆好奇的眼睛。

  “呀!”她似乎是没想到我会突然张开眼睛,吃了一惊,一下子仰坐到了地上。

  我慢悠悠地拂了拂身上的花瓣坐起身来,眯眼笑得和蔼可亲,“小妹妹,你是谁家的孩子呀?”

  她从地上爬起来,似乎因为被我发现她在偷窥,脸上出现了两抹晕红,衬得脸蛋苹果似的可爱,她红着脸辩解道,“我才不是孩子呢!我是大人!哥哥说了,我再过几年就可以嫁人啦!”

  眼前的女孩十二岁年纪,头顶左右侧梳着双髻,几缕发丝从髻里挑出垂落在两鬓,双髻各别着朵粉色珠花。额前缀着五彩珠链。一袭鹅huáng碎花衫裙,足蹬白色jīng致绣花鞋。粉雕玉琢的脸蛋红扑扑的,就如桃花的色彩抹上了她的颊,红润的嘴巴微微撅起,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哥哥?如此一来,我倒是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孩是谁了。原来南宫遥家里真的有个妹妹。再过几年可以嫁人了……这倒是实话。此时的女子嫁人都很早,十四五岁出阁的比比皆是,她可不就是快了么?只是眼前的女孩一派的纯真可爱,如此的孩子气,还真的难以把她当做大人来看。

  “好好,小妹妹,你说自己是大人那就是大人罢。”虽然讨厌她那个浑球哥哥,眼前的小女孩倒是单纯可爱,颇为讨人欢心。弯下腰竭力摆出一副和善的模样,眼神中却透出一丝láng外婆的狡诈,“小妹妹,你来这个地方做什么呀?”嗯……要不要把她作为人质,bī南宫遥放了自己?

  “自然是来看美人的呀!”她抓着我的衣角,仰头看着我,眼睛明亮而清澈,“姐姐,你真美!你做的嫂嫂好不好?”

  “汐儿……你在这里做什么?”低沉柔和的嗓音,隐隐带了丝焦急。抬头望去,却是南宫遥立在廊下。

  汐儿?入耳的两字让我一时失了神,记忆中那个少年,总会温柔地笑着,然后叫我汐……

  南宫遥大步走了过来,一把将小女孩提到了自己身边,眉眼间满是严厉,“谁带你到这来的?”

  “当然是我自己来的。”小女孩仰起头看着南宫遥,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他如此疾言厉色,神色有委屈,“人家就是想来看看美人……”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到处乱跑!”南宫遥看了我一眼,眼中现出隐隐的防备之色。

  “不要!为什么?”小女孩跳起来,满脸地不服。

  “没有什么为什么!还不快回去!”

  “哼,臭哥哥!再也不理你了!”小女孩跺了跺脚,眼里含着泪飞快地跑了。

  看着女孩飞奔而去的身影,南宫遥似乎是松了口气,我微微地冷笑起来,出现的还真是及时。我半倚半卧在花丛中,对着壶嘴喝酒,看也不看他一眼。

  他在我身边坐下,良久没有出声,半晌突然低低地说道,“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惜儿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想她再出任何危险……”

  我冷笑地看着他,“你们口中的狗皇帝也是我的亲人,你不想你的亲人有危险,但是刺杀的亲人我的时候倒是挺不留qíng。”竺茗楼,朱明楼……我怎么早没想到。

  他沉默下去。

  “……你的妹妹,是叫南宫汐么?”

  他诧异地看我一眼,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没错。”

  “是cháo汐的汐么?”

  “不是……是怜惜的惜。”

  “唉,”摇摇了空空如也的酒壶,叹气,“酒没了,无趣,我回去了……”

  没头没脑地问了一通,也不顾南宫遥尚一脸的疑惑,没道德地将空瓶往花丛中一扔,起身迈着懒懒散散的步伐往回走,绕过几个回廊,眼风不经意地扫过去,繁花深处,那道黑色的身影弯身在花丛中摸索着寻找着什么,半晌拾一起个白玉酒壶,拂了拂上面的尘土,将壶嘴往唇边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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