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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碧成朱_江薇【完结】(140)

  阮弛微微一怔,搞不清楚她是不谙世事,把自己当成关爱晚辈的叔叔,还是故意装糊涂。又听她幽幽地叹口气,说:“这天寒地冻的,也不知道林姨娘在红叶庵里如何了?”

  闻弦歌而知雅意,阮弛说:“四丫头,今日我要去禁军城外的营地,正好帮你去探望林姨娘,如何?”

  “多谢三叔,三叔的恩德,侄女谨记在心,他日一定涌泉相报。”顿了顿,四姑娘又说,“时辰不早,侄女还要去给母亲请安,先行一步了。”说罢,也不待阮弛回答,转身即走。

  她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却没有实际意义。阮弛看着她的背影,微微蹙眉,难道四丫头跟五丫头一样jīng明?不免又想起两天前,皇帝听到他的回答后,感叹地说:“看来京西阮府果然是地灵人杰,出了五姑娘,又出了一位四姑娘。”

  四姑娘一口气走出老远,回头见阮弛已经走了,胸口憋着一口气才呼了出来。给大夫人请过安后,直接回蓼园。一走进院门,就闻到一股扑鼻药香,见秀芝站在东厢房门口倒药渣,走过去问:“五妹妹醒了没?”

  秀芝说:“刚刚醒了。”

  “我去看看她。”四姑娘说着,挑起帘子进里屋,只见阮碧斜靠在chuáng背上,脸色苍白,神qíng恹恹。

  见到她,阮碧微笑着说:“快,四姐姐,帮我把窗子打开,秀芝存心想闷死我。”

  跟着进来的秀芝委屈地嚷嚷着:“天地良心呀,姑娘,是徐郎中说你不能chuī风。”

  四姑娘也附和:“是呀,五妹妹,还是等痊愈后再开窗子吧。”

  “我早就好了,就是想睡觉而已。”阮碧说着,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

  四姑娘见她刚刚起来,又开始犯困,心里疑惑,莫非当真冲了邪秽?

  阮碧揉揉惺忪睡眼问:“四姐姐,祖母怎么样了?”

  “昨日晌午我去看过,她还有点发烧,咳嗽比较厉害。”

  阮碧点点头,忍不住又打一个哈欠,眼角都渗出泪了。“四姐姐,可不行了,我得继续睡会儿。”说着,身子便往被子里滑。

  四姑娘颇有点哭笑不得,拉着她说:“好妹妹,你可不能再睡了,你都睡六天了,再睡下去不得了。你知道不?母亲跟婶婶都吵翻天了,还有,曼华姐姐回来了,挺着个大肚子,大概有四五个月了吧,说是大哥的。跟大哥议亲的何御史听说了,立马派人过来取回了庚贴……你要再这么睡下去,天塌了都不知道。”

  阮碧笑了笑,心想,天塌了又与我何gān?

  这时,外面忽然响起宝珍的声音:“五姑娘醒着没?”

  “醒着。”秀芝忙挑帘子出去,一会儿回来说,“姑娘,宝珍姐姐说,方才惠文长公主府派人过来,说是晌午,长公主要带静宜县主过来探望你。大夫人让你准备一下,到时候可别又睡着了。”

  第九十八章 不骞不崩

  感觉写的稍稍有点罗嗦,只能晚上改了。)

  宝珍和四姑娘一走,阮碧打个哈久,又往被子里滑。秀芝帮她把被角掖了掖,又把帐帷放下,悄无声息地退出卧室。小桔正倚在门边打络子,见她出来,诧异地问:“姑娘又睡下了?”

  秀芝点点头,拿起桌子上放着的绣架。

  小桔想了想,凑近她说:“秀芝姐姐,姑娘会不会是让啥脏东西冲了呀?”

  秀芝瞪她一眼,说:“别胡说,姑娘她只是累了。”

  正说着,寒星挑开帘子进来了,嚷嚷着:“可不得了,可不得了。”

  秀芝赶紧把手指比到嘴边嘘了一声,责怪地说:“姑娘在里头睡觉呢,你瞎嚷嚷什么?吵醒她,仔细我剥你皮。”

  寒星吐吐舌头,压低声音说:“可不得了。方才我经过厨房的时候,看到大夫人屋里的宝香和宝月鬼鬼祟祟地说着话,心里好奇,便躲在旁边偷听,结果你们知道我听到什么吗?”

  小桔推她一把说:“切,还卖什么关子?快说吧。”

  “我听到宝香跟宝月说,要仔细看着药炉子,别煎坏了,也别让人误拿了。这是下胎药,万一跟老夫人、五姑娘的药混了,就麻烦了。”秀芝微愣,片刻恍然大悟,浑身一个寒颤。“这如何使得?五个月了,要闹人命的。”

  “可不是,吓死人了。”寒星拍拍胸脯,心有余悸地说。

  里屋忽然响起一声轻咳,秀芝忙耙绣架放下,走进里屋,隔着帐帏低声问:“姑娘,你醒了?”

  密垂的帐帷里响起阮碧低低的一声“嗯”,跟着又说:“你跟寒星说一声,方才那事别再往外传了。

  万一将来有点是是非非,容易赖在她头上。“姑娘方才都听到了?”

  又响起低低一声“嗯”。

  秀芝犹豫一会儿说:“姑娘老夫人病着这么大一桩事,大夫人指定没跟她说……”帐帷里,阮碧呆呆地看着青色的帐顶,她明白秀芝的意思,她也相信大夫人并没有知会老夫人。不过,就算知会老夫人她最多也是满脸不忍地念一声“阿弥陀佛”,该如何还是会如何。

  “秀芝,这事咱们管不了。”

  长子长孙都是家族的继承人,自然要娶个家世相当的名门闺秀。正式娶妻之前,妾室生下庶长子,这种事qíng并不少见,但在世家名门里鲜有。传扬出去,会让人家怀疑阮氏的家训。阮家轩还没有定亲,要真是先生下庶长子,这往后想谋桩好亲事就难了。

  大夫人与二夫人这场火拼,前者虽占据先天优势,但论权谋却不如后者。一步一步的紧bī,逐渐毁掉阮家轩一一毁了他也等于毁了大夫人的未来位置。只是阮碧不明白,二夫人又没有儿子,便是毁掉阮家轩,当家主母的位置也轮不到她,这是为什么呢?不过她们的事qíng就由她们去cao心吧,自己管不过来,也不想管。她翻了一个身,又闭上眼睛。真是困从来没有这么困过,好象每个毛孔都在渴求着睡眠。

  正膘朦胧胧,外头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跟着感觉到秀芝在推自己。“姑娘快醒醒,紫英真人来了。”

  她不是闭关了吗?阮碧惊诧地睁开眼睛,睡意一下子消却大半。

  秀芝动作麻利地把帐帷勾起,扶她起来倚着chuáng背,跟着拿过梳子帮她理理头发。然后才去外间把紫英真人请进来。她冷着一张脸隔着一点距离,面无表qíng地地看着阮碧一会儿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说:“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阮碧垂下头不说话。

  半晌,又听紫英真人说:“方才太后召我进宫,将我斥责一顿,说什么教导无方,纵容弟子爱慕虚荣,趋炎附势,勾引宗室子弟…听到“勾引”两字,阮碧抬起眼皮,眼睛里闪过一丝愤怒。

  “你生气?你有什么资格生气?你不过是个庶民,托福生在诗书世家,享受这一份荣华富贵。要知道这份荣华富贵也是天家给的,如果她要取回,不过分分钟钟的事qíng。”顿了顿,紫英真人继续刻薄地说,“方才我去看你家老夫人了,什么伤风感冒,明明就是惊厥过度”

  阮碧又缓缓地垂下眼眸,没错,老夫人是惊厥过度。她在风口站了一个时辰,才被太后请进里面说话,太后只问她一句话:“阮柳氏,听说你要让宗室女儿做妾?”老夫人当即磕头认错,等出了皇宫,在马车上就晕过去。“你曾经问过我太后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告诉过你,她以瑞妃之位,一个儿子成皇帝,一个儿子掌着兴平军,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想而知。当年先帝育有七子,大皇子是皇后所出,从小被作为储君培养,才智能力比起三皇子不遑多论。只是少年风流,略微有点好色,原也是正常的。文武大臣都认为他必定会继承大统,却不想他二十岁那年加冠大婚,独独没有被立为太子。此时三皇子不过十五岁,六皇子也不过九岁,两人都羽翼未丰,哪里有什么能力阻止先帝立大皇子为太子?是谁的手段,你这么聪明,想不出来吗?”

  阮碧还走垂眸一言不发。

  “我早就劝过你,你就是不听。如今你看看,得到了什么?好在她对你还是手下留qíng,并没有赶尽杀绝,你就知思吧,从此以后死了这颗攀龙附凤的心。”

  听到“死了这颗攀龙附凤的心”,阮碧心里好象有个钝锯割着,痛得喘不过气来,眼眶里也浮起泪花。

  说出这么一番话,紫英真人心里的气消掉大半,又见她垂头丧气地坐着,脸色雪白,眼睁里泪光点点,心里一软。想起很多年以前,自己在这个年龄,可以说是天真烂谩,也可以说是愚蠢笨拙,爱上了赵将军,然而……落得如今依附道门的下场。心里一软,口气也跟着软了下来,长叹口气说:“傻丫头,我早说过了,门第悬殊的相遇不如不遇。”

  阮碧用手掩住眼睛,肩膀颤动。

  紫英真人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叹口气,转身走了。

  她一走,阮碧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头。

  秀芝立在chuáng边,看被子簌簌抖动着,眼眶也微微湿了。过了一会儿,看被子不抖了,从箱麓里抱出一chuáng新被子,换下旧被子,正谁备抱到外头,叫寒星与小桔拆了。忽然听到阮碧说:“秀芝,我是不是很蠢?”

  秀芝想了想,说:“姑娘别瞎想了,先睡一会儿吧,晌午,静宜县主还要过来呢。”半晌,被窝里响起一声轻轻的“嗯”。

  未时刚过,顾静宜来了,手里抱着雪球,身跟着七八个丫鬟仆妇,其中一个非妇手里拎着一只乌漆木鸟笼,里面养着一只翠羽红缘的鹅鹅。鹦鹉闭着眼睛,头放在背部,身子缩着,看着好象睡着了。

  顾静宜直到走到chuáng沿边坐下,上上下下地打量阮碧一番,问:“五姐姐好些没?本来我奶奶也要来看你,让紫英真人劝了,说她长辈又是尊者,亲自来看你,容易折你的福。”“好多了,再将养几日,就会没事的。”阮碧说,“我师傅说的没错,我一个小辈,也不是什么大病,岂改惊动大公主大驾?改日我好了,再去公主府里叩谢就是了。”

  顾静宜“嗯”了一声,不说话了。

  阮碧看她今日没有平时的活泼,颇有点无jīng打采,不免好奇,仔细看她问:“妹妹怎么了?是否身子也不舒服。”

  顾静宜摇摇头说:“我是心里不舒服?”见她不解,又补充了一句,“太后给表哥赐婚真是哪壶不开提那壶,一旁的秀芝恨得上去掩住她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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