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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竹马是太孙_顾了之【完结】(49)

  湛远贺看一眼她伸出的手:“纳兰小姐既以柔荑相引,本王亦盛qíng难却,便先行一步,还望你跟上了本王。”

  纳兰峥皱了下眉头,正要言语,忽听一个浑厚而严肃的声音:“四弟年过而立,竟还如少时一般形骸放làng,目无规矩。此番是纳兰小姐大度,你若对旁人如此,且看人家是否笑我皇室子弟轻浮无度!”

  湛远贺闻言回过头去,笑道:“我不过说笑罢了,皇兄何以这般认真?”

  纳兰峥悄悄抬眼,便见有蟒服一角向这向趋近。她不过瞥见一双皂靴罢了,竟就被这十足迫人的气势惹得忍不住攥紧了袖口。

  湛远贺称“皇兄”的,必然是豫王湛远邺了,再瞧他后边一个身位跟着的,不是姚疏桐又是谁。

  纳兰峥再度福身行礼道:“见过豫王爷,豫王妃。王爷与王妃万福金安。”

  湛远邺只是向她一点头,随即便看向湛远贺,那飞扬入鬓的眉稍稍挑起,yīn沉道:“你对个小辈说这等玩笑,竟还有理可言?”

  不等湛远贺回话,不远处又有人朗声笑道:“两位皇叔闹的什么别扭,可是我承乾宫招待不周了?”

  来人说着便走到纳兰峥近旁,抓握了她的手,将她往自己身后一掩:“皇叔们倘使无事,先且入殿吧。”

  湛远贺与湛远邺便与他寒暄几句,继而并肩往里走了。

  待两人身影瞧不见,湛明珩才回身看纳兰峥:“跟我来。”

  他神qíng异常肃穆,纳兰峥不知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因而不敢言语,跟他到了书房才听他柔声道:“吓着了?”

  她抬起头有些讶异:“我怎会吓着的?没有的事。不过以为方才做得不好,叫你生气了。”

  湛明珩就笑起来:“你还有这般自省的时候?”说罢怕她误会,顿了顿又道,“你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他们哪个敢太岁头上动土,说你做得不好?”

  他这是厚着脸皮,自称“太岁”的意思?

  纳兰峥也被他逗笑了,完了嗔怪道:“那你严肃什么,一句话也不说,我哪能不误会。”

  他摆了正色道:“是我一直未曾告诫你,离我那硕皇叔远一些,来日再见能避则避了,礼数不周些也不要紧的。”

  纳兰峥闻言一愣,眼神闪烁起来。

  湛明珩晓得她在自己跟前是藏不住事的,就说:“想问什么便问,你既是要做这太孙妃,有些事也该叫你晓得。”

  “我何曾说过要做太孙妃了?”纳兰峥只觉近来与他谈事都没法有个正经,闻言气急背过身去,“我没什么想问的,你莫瞎猜了!”

  湛明珩笑着搬过她的肩,垂眼瞧着她道:“此事我且不与你争。方才与你说的,你倒是记好了没有?”

  他正经起来,她自然也不好再闹,就点点头:“我记得了。”说罢到底没忍住,“硕王爷果真有意与你争权吗?”

  湛明珩就刮了下她的鼻尖,状似无所谓道:“但凡姓了湛,岂有不喜权势之人?争权是无妨的,不过我这位皇叔怀了些不好的心思。”

  他说得隐晦,纳兰峥却怎会不懂,闻言默了默问:“如此说来,六年前卧云山之事可与他有关?”实则她前头便隐隐约约感到不对,只是事关重大,不好随意胡言。又想既是她能想得到,湛明珩也必然想得到,因而没多那个嘴。

  “你如何知晓这些?”湛明珩不能不说有点意外。她那时不过七岁,也才起始记事几个年头,如今六年过去,记忆理当模糊了才是。可她却竟如此敏锐,似超出了一般七岁孩童的心智。

  纳兰峥到底有些心虚,斟酌着解释道:“我瞎猜的罢了,当日在卧云山,若非姚贵妃那处闹得厉害,允护卫本不会离开,而姚贵妃又是硕王爷的生母……”

  哪有人瞎猜得这般准的?况且这哪是瞎猜,分明有理有据了。

  湛明珩一愣过后便笑:“你倒真是不笨。不过晋国公府只是养歪了小辈,旁的还不至于。且他姚家也没那胆子,当年姚贵妃并不知晓实qíng,只是被儿子利用了罢了。”

  “既然你与陛下都晓得真凶身份,为何迟迟不处置呢?留如此祸患在朝,岂非日日都威胁于你?”

  “哪有你说得这般轻巧。那真凶是我军功赫赫,威名远播的皇叔,又非旁人。莫说毫无证据,即便掌握了证据也轻易动不得他。偌大一个硕王集团,但凡拆一根桩子,便是灭顶倾覆之灾。”

  她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想了想道:“不过硕王爷近些年倒大不如前了,如此说来,可是你与陛下使了软刀慢割之法,先将其势力一分分去了,最后才叫那中空之木溃烂倒下?”

  湛明珩点点头:“是这样不错。此事来日详说,午时到了,你先随我去赴宴。”说罢当先往房门走去。

  纳兰峥点点头跟上,只是方及靠近他身侧,却竟见他一脚跳开了去。

  她一愣,这是怎么了?她靠他太近,遭他嫌弃了吗?

  湛明珩自己也是一愣,似未曾预料身体会有这般剧烈反应,随即揉搓了一番左臂,吸着冷气道:“这胳膊被那世子挽出毛病来了,你……你还是走我右手边吧。”

  纳兰峥:“……”

  第46章 舌战

  承乾宫的私宴便没有一般宫宴那许多规矩了,只是来者多身份贵重,因而座席保留了严谨。席面为方桌宴,除却上首主位与其下客位规制较大,后边便是一张张小方桌分列两行,各家女眷只占桌几一角,席间多伺候男主人用食。

  湛明珩叫纳兰峥随他一道入席,可这小妮子却觉如此有失礼数,非是要与他前后脚进清和殿。他想了想便由她去了。毕竟她如今尚无名分,这般跟着他的确难免叫不怀好意的人看轻了。

  纳兰峥的身份有些尴尬,坐不得湛明珩近旁却又不好单独列一桌子,便与弟弟同席。她入席后悄悄抬眼,看向客位那大费周章请她来此的世子。

  那人看似二十一、二的模样,穿了汉人的服饰,一身象牙白银丝暗纹团花长袍,却是一头乌发披背,只在发间以一根羊脂玉簪稍以修饰。

  纳兰峥不过抬起一层眼皮罢了,如此匆匆一掠竟也叫他似有所觉地朝她回望过来,拉长了丹凤眼尾,微微一眯。

  是她偷看在先,人家神qíng不悦倒也无甚奇怪。她自知失礼,忙垂下眼去,也因此未曾发觉那人神色变幻。

  他竟对她轻扯了一下嘴角。

  纳兰峥心内奇怪,此人肤白胜雪,哪有半分习武之人风chuī日晒的模样,眉眼也丝毫不见异族人的凶相,反是有股仙风道骨的意气。瞧这高岭之花般的姿态,怎会是随意挽男子胳膊的人呢?

  方思及此,却听一个男声石破天惊道:“珩珩,你也到得太迟了!”

  这是一句夹带着奇怪口音的汉文。纳兰峥手猛地一抖,抬头看向方才入席的湛明珩,眼见他嘴角抽搐,脸色发白,果真是给这世子整出毛病来了。

  珩珩……她在心底念了一遍这称呼,没忍住再颤了一下。此人前后姿态,着实颠覆,她决计收回那番关乎“高岭之花”的形容。

  湛明珩入席后宣布开宴,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以示寒暄,只是向众人提及这位异族世子时却像舌头打滑了似的,连珠pào一般介绍完了,快得纳兰峥都未听清他那一长串原姓氏,只记得湛明珩说,他来到中土后便将姓氏简化成了“卓”。

  大穆与狄王庭势不两立这许多年,世子本是王庭自行册封,因而未有尊称,众人便亲切地喊他一声,卓世子。

  卓世子席间与太孙谈笑不止,那声响几乎都要盖过了殿内歌舞乐声。当然,谈笑的只是他,湛明珩不过偶尔“哦”或“嗯”一声罢了。纳兰峥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从二人言谈间分辨出,这位卓世子似乎给自己取了个汉名,叫卓乙琅。

  她顿起一阵jī皮疙瘩,心道不知这同为玉的琅与珩可有gān系。

  卓乙琅使得一手好筷子,也不嫌座席隔得远,三不五时便伸长了手给湛明珩夹菜。

  纳兰峥几次抬头看湛明珩,却见他的脸色一层一层愈发黑了下去,而他跟前的碗碟已堆积了如山的吃食,皆是从卓乙琅那边来的。

  如此尴尬qíng状,众人只当没瞧见。

  纳兰峥也救不了他,只得埋头苦吃,一筷子戳了块松子百合苏,一下塞进了嘴里。纳兰嵘看她一眼,瞧出她估计不大高兴了,小声与她道:“姐姐,卓世子回回用膳都是如此与太孙夹菜的,咱们都习惯了,你也憋着些罢。”

  她点点头,心道她不憋着还能冲上去夺了人家的筷子不成。那一筷子可就是一场战事,千万人的xing命!

  幸而宫宴素是不止吃的,宴行过半,卓乙琅吃够了,似乎有意与大穆皇室笼络笼络感qíng,便端正了姿态,忽然向他斜对头的湛远贺道:“乙琅久仰硕王爷威名。”

  他毕竟是外族人,因而套词不多,如此汉文水准已算上佳。湛远贺就向他举杯回道:“卓世子谬赞。”

  却不想他并非单纯打个招呼,接话道:“硕王爷久经沙场,乙琅有一事想要请问。”

  “卓世子但说无妨。”

  “倘使你大穆与我西华秋日jiāo战,由你挂帅出征,你会择何处作为首攻地点呢?”

  “狄”通“翟”,意为“野jī尾巴上的长毛”,是中土对异族的鄙称,狄王庭素以“西华”自居。他声色高亢,语气却淡漠得像在谈论席间吃食一般,整个清和殿闻言俱是一僵。

  纳兰峥抬起头来,看见湛明珩皱了下眉头。

  也难怪他会如此了。且不说好端端隔席吃食的人忽然一句“倘使”提及jiāo战多么惊悚,他堂堂皇太孙就在上首坐着,这卓世子此番可是问错了主人?

  湛远贺不动声色抿了口酒液,也不看皇侄脸色,中规中矩答道:“我军擅长晴日作战,你西华境内秋季多雾,当选相对明朗的星牧野平原。”

  卓乙琅忽然笑出声来,肩膀发颤地看向湛明珩:“珩珩,你这位皇叔真有趣,我不过同他玩笑一句,他竟答得这般认真,像早便想好了似的!你们汉人都是如此一本正经的?”

  清和殿的气氛更尴尬了。湛远贺的脸色这下竟比湛明珩还要难看。

  纳兰峥蹙起眉来。一个异族世子,初来乍到便一眼dòng穿存于大穆皇室内里的糜烂腐朽,嬉笑间三言两语挑拨得皇叔皇侄剑拔弩张,岂可能是表面看来这般吊儿郎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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