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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竹马是太孙_顾了之【完结】(51)

  纳兰峥闭起眼来。她想,到得此刻她终于明白卓乙琅请她来此是为何了。

  一片死寂里,湛明珩却笑着开口了:“卓世子都如此说了,本宫理当应了你的。只是十分不巧地,早在今晨本宫便已接下圣意,现恐无法违逆。”说罢给旁侧侍从的公公使了个眼色。

  那公公兜出一卷明huáng的圣旨来,包括湛明珩在内的众人见状俱都齐齐跪伏于地。

  传旨公公疾走几步,行至纳兰峥跟前才清了清嗓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魏国公之女纳兰峥,秉xing柔嘉,持躬淑慎。娴明毓德,含富澧兰之风。静正垂仪,动谐珩佩之和。朕躬闻之甚悦。今皇太孙行孝有嘉,颖才兼备,俊秀笃学,恪勤益懋,年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皇太孙为妃。婚仪诸礼,jiāo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持,择吉日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知。钦此——!”

  四面寂然,待他一字一句念至末文,纳兰峥双手齐额,颔首接过圣旨,清晰而缓地道:“臣女纳兰峥,谢主隆恩。”说罢复行跪拜礼。

  自湛明珩眼角余光瞥去,但看她姿态端庄,神qíng肃穆,不见喜怒。

  众人这才陆陆续续起身,又看卓乙琅。圣上既开金口,必无可能收回成命,因而他们都在忧心这异族世子待当如何。却见他早已没了前头唇枪舌剑的姿态,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众人皆如瞧疯子一般瞧着他。

  卓乙琅笑得花枝乱颤,拿那柄折扇指着湛明珩道:“珩珩,不想我一番戏言,竟叫你如此劳师动众!你也不想想,倘使我为个女子自甘退居三百里,父王还不将我千刀万剐了?”说罢继续放声大笑起来。

  众人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又听他道:“好玩好玩,实在好玩!你们汉人当真一本正经得很!”

  究竟是他们一本正经,还是他胡言乱语疯癫错乱?他是王庭的世子,如此言辞激烈之态,如此剑拔弩张之势,竟说那不过戏言!

  得亏太孙未曾应了他,否则岂不被当了那猴儿耍?

  纳兰峥估计清和殿内此刻yù群起而攻之的并不在少数,甚至连文臣都忍不住要踢腿挽袖了。可她却在想,卓乙琅实在太聪明了,聪明得叫人不寒而栗。

  湛明珩什么也没答,举起酒盏向他遥遥一敬,随即转身大步流星走了。

  这就意味着宫宴散了。众人颔首行默礼,恭送太孙离席,完了才相继往外走去。

  纳兰峥远远瞥一眼上首桌案那只碎裂成好几片的酒盏,眉头一蹙,与身旁纳兰嵘道:“嵘儿,你且先回去,不必等姐姐了。”说罢也不等弟弟有反应,紧步向殿外走去。

  几位方及步至门槛的官员见状停步,侧身示意她先行。毕竟是名正言顺的准太孙妃了,这点眼力见还是该有的。

  纳兰峥也不多言,与他们颔首示谢便走了。只是尚未走出多远就被一个声音叫住:“纳兰小姐。”

  她步子一停,缓缓回过身去,不过一顿便向来人笑起来:“宫宴已散,天色将晚,卓世子还不启程出京吗?”

  卓乙琅慢慢走到她跟前才说:“你与太孙走得急,我尚未与你二人辞行,如此便走,可说失礼。”

  纳兰峥发现,他前头的yīn阳怪气已没有了。他称湛明珩为“太孙”,称自己为“我”。

  她点点头:“卓世子何必拘泥小节?我想我们来日还会再见的。”

  他扯了下嘴角:“纳兰小姐竟与我想到了一块去。”说罢解释,“我在王庭已有未婚妻室,方才多有冒犯,还请纳兰小姐莫怪。”

  “卓世子尽可宽心。”

  卓乙琅笑了笑,忽然提了宽袖道:“太孙赠予我这件象牙白的衣裳,我很喜欢。”说罢别有深意地瞧她一眼,绕过她走了。

  纳兰峥稍一蹙眉,不明白他前言不搭后语的又想表达什么。

  卓乙琅无疑是个厉害的角色。他初来乍到,假作吊儿郎当无规无矩之态,与湛明珩暧昧不清,实则是刻意叫包括湛明珩在内的旁人看轻了他,对他降低戒备。

  宫宴时候看似颠三倒四,却针针戳在大穆的脊梁骨。皇室内部隐患,朝臣人心不齐……他将大穆王朝素日包裹得完满的外裳揭开了给湛明珩看,叫他亲眼瞧见里头的溃烂腐朽,瞧见大穆之症结不在外患,而在内忧。

  最后一招更可谓迎头痛击。纳兰峥知道,卓乙琅不可能真心娶她,而从头至尾皆在试探湛明珩。即便她未曾站出来答他那一问,他一样设好了此局。

  倘使湛明珩应了他,他便笑称那所谓退居三百里与十年无战不过戏言,再以一时戏言毁她名节为由,将她带回西域以示负责。

  倘使湛明珩不应他,他便以铮铮之词煽风点火,叫朝臣们好好瞧瞧,他们未来的君主是如何的色yù熏心,如何的昏庸无道。

  这本是一个死局,若非在卓乙琅圈她入席时,湛明珩及早猜知究竟,临时请圣上备下那封圣旨,给了众人一个合qíng合理的说法,今日降临大穆的便将是一场灭顶之灾。

  那些本就心怀叵测的臣子们必会蜂拥而上,恳请陛下废除这位因一己私yù陷家国百姓于血火危难的太孙。

  她差点就害湛明珩走上了绝路。

  纳兰峥闭起眼来,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眸,那清澄的眼底似有什么闪烁了一下。她在原地默了默,回身瞧见那人步伐铿锵,何来此前半分放làng姿态?

  她知道,此人今次未对湛明珩下死手,却是这一遭纵虎归山,来日大穆必逢灾祸。

  但此刻的他们没有旁的选择。

  她注视他的背影良久,忽然道:“或许你可能不信。”

  走出很远的卓乙琅闻声回头,看见风将她的鬓发chuī起,而她微微笑着,樱红的唇瓣一开一合,道出几个字来。

  她说:“但我绝不会做他的软肋。”

  第48章 谋杀亲夫

  纳兰峥与卓乙琅别过了,就继续往湛明珩书房去,被承乾宫的宫婢领进门时见他一个人杵在窗子边,也不知在瞧什么。

  湛明珩听闻身后响动,头也不回淡淡道:“不是叫你们都下去了。”

  那宫婢刚yù答就给纳兰峥一个眼色止住了,见状立刻心神领会地退下。

  纳兰峥提着个半途命人去太医院顺来的药箱,看了眼湛明珩背在身后的手。那酒盏都被他捏碎了,他的手能好到哪去,血都凝厚了,远远瞧着就是一片狰狞可怖。偏他一点不爱惜自己,这么些时候了还不管不顾的。

  她上前道:“她们都下去了,你这金尊玉贵的皇太孙就预备自己处理这手了?”

  湛明珩闻声一愣,回过头来,看神qíng似乎在质疑她为何没回魏国公府去。

  她不高兴地瞥他一眼:“你将我丢在清和殿便罢了,如今这神qíng是意思我不该来了?那我回去就是了。”说罢搁下药箱就走。

  明知她不过假作个势头,湛明珩仍是上前拉住了她,解释道:“是我走得急了,你既来了就晚些走,我送你回府。”

  他从前都是差人送她的。

  见纳兰峥不应,他将手松开几分,原本抓着她手腕的,现只扯了她一点衣袖。他沉默一阵道:“洄洄,此桩婚事是为权宜,我不能叫你被掳去西域……但你若不愿也没关系,我会做好善后的。”

  满朝权贵,文武百官当前,布告了天下的婚约,难不成是说悔就悔的?

  纳兰峥听到这里有些不高兴,心道他也太随意了。可她到底不像幼年那般莽撞急躁了,仔细一分辨,却是发觉他语气卑微,反叫她心内涌起的怒意都作了旁的念头。

  她似乎晓得了他在踌躇什么。

  他这太孙的位子坐得太艰难了,看似高高在上,实则群敌环伺,四面楚歌。嫁了他,她未必就得圆满结果。今日是他侥幸备下了后手,来日却未必还能护得她。连累她与他一道受苦都算轻的,怕就怕得是那粉骨碎尸,无处葬身的下场。

  清和殿这一番闹剧,叫他忽然对她退缩了。

  她皱了皱眉。这么多年了,她该懂得的,站在她跟前的这个男子,他实则并不像面上瞧去那般qiáng势,那般风光,甚至内里有些消极。就像当初,若非她那醋坛子翻得太厉害,他恐怕根本不曾想与她表明心意。

  因为他不相信自己。

  纳兰峥垂眼看向他拉着她的那只手。他未触着她的肌肤,只牵了她的袖口,像随时都能放了她一样。

  她想了想伸出手去,将他的手一点点拨开了,却是最终反握了他,仰头道:“此桩婚事倘使不成,你再怎么如何竭力善后,我也难再有好姻缘了。你既向陛下请命赐旨,就该对我担起责来,否则我嫁不了好夫婿,是要骂你一辈子的。”

  她的手太小了,两只都使上了也裹不全他的大掌,却是十分软糯暖和。

  湛明珩的喉结动了动,gān涩道:“洄洄,你大可不必如此委曲求全。我已给你留好了退路,那封圣旨……”

  “湛明珩!”她生气地打断了他。她都将话暗示到这份上了,他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呢。况且了,嫁给他怎会是她委曲求全?

  她盯着他道:“你如今这是不肯娶我的意思了?你想将我塞到哪个张家李家的去?我不要你给我留退路,就是预备嫁进你湛家来!你若不愿,那就抗旨试试罢!”

  这番话也可算是京城闺阁小姐第一人了。她向来脸皮薄,如今却被他bī得这般,说完自己也觉不大妥当,又气又委屈,跺个脚转身就要走。

  湛明珩一怔,这下不肯放人了,反攥了她的手,忽将她往身前一带,重重地俯下脸去,竟是吻上了她的唇瓣。

  这一凑近,像嗅见溪泉甘冽,葳蕤芬芳,唇下温软沁脾,如同吃了口蜜。他覆了那唇瓣还不够,忍不住舔了她一下。

  纳兰峥轰一下就懵了。

  他这般来势汹汹的,压迫得她喘息都不能,简直像鱼ròu碰上了刀俎。待察觉唇上湿热,回过神想去推搡他,他却已主动向后退开,像什么事都没有似的。

  可鼻端分明萦绕了股淡淡的龙涎香气,叫她一阵阵地眩目。

  纳兰峥恐怕不晓得,她qíng急出口的那番话听在湛明珩耳里就与一点星火瞬间燎了整片的原野一般。他只舔了她一下,那都百般克制的结果。

  可他此刻却有些后悔了。

  他竟然一个没忍住舔了她……她才多大,他这是在造孽啊!

  只是造便造了,毕竟早晚要造的。关键在于,眼下并非元宵灯市,而身在宫中书房,他该往哪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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