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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外慧中_蓝惜月【完结+番外】(136)

  赵佑熙想了想说:“好像听父王和军师谈起过,不知道准备好了没有,我去问问看。”

  俞宛秋道:“如果还没准备好的话,你跟你父王说,军衣之需,我可以承担一部分。别忘了我是开绸缎铺的,对布料和成衣制作还有点涉猎,上次在通城救我的那户船家。有个儿子在布店帮工多年,现在我的绸缎铺专做女人的生意,可以把他抽出来,开个制衣作坊,承接军衣军帽军鞋。”

  赵佑熙闻言大喜:“好主意,这样赚了钱也是自家的。”

  俞宛秋笑着摇头:“谁是要赚钱啊,我还准备倒贴一些私房钱进去呢,我只想为你减轻一些负担。”

  赵佑熙长久地看着她,末了感慨地说:“你养好身体,顺利生下孩子,就为我减轻了最大的负担。”

  “哦”,有人不依了,挑起娟娟长眉,“原来我和孩子是你最大的负担?”

  “傻蛋”,他捏住她的脸蛋,“这说明,你们在我心中分量最重啊。”

  “这话我爱听,继续说。”

  “傻蛋你爱听?我不介意天天喊的。”

  两个人说笑着,慢慢相拥睡去。

  南国的冬天,和上京的初秋一样,只晚间有些凉意,盖一chuáng薄薄的丝被即可。俞宛秋等身边的人睡着了才睁开眼,望着那睡梦中犹未完全展开的眉头。心里十分愧疚。

  她自己的身体,明明一切都好,为什么独独会出现晕眩症呢?从以前到现在,即使把两世算在一起,她也没有过这种病史。初到沈府那两年,病成那样,只要能起chuáng,就不会无缘无故地发晕。

  因为心里有事,她一直没睡沉,半梦半醒。

  三更的梆子响过,又一次清醒过来的她觉得口渴。不想吵醒赵佑熙,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准备到离chuáng约有两丈远的圆几上拿水喝。走到房中央,自己发现不对劲,因为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很轻很轻,轻到可以飘起来,意念才起,她的人已经飘到了半空中。

  这一惊非同小可,她慌忙扭头朝chuáng上望去,透过帐幔,依稀可见丝被中睡着两个人。生怕自己在惊恐中大叫出声,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努力把失重的“身体”降下,慢慢走到chuáng前,掀开帐子躺了下去。

  再次睁开眼睛时,她有种如梦初醒的怔忪,刚刚的“离体事件”,到底是真正发生过,还是只是一个噩梦?

  这具身体和她的灵魂一直配合良好,连她自己都常常忘了自己原本是谁,以前的六年,也从未出现过离魂现象,难道,就因为怀孕,所以出现了排异?这段时间的头晕,瞬间意识的抽离,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

  虽然她只是对着月光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再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还是惊动了赵佑熙,他睡觉一向警醒,马上撑起来问:“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俞宛秋偷偷抹了一把冷汗,向他露出最轻松的笑容:“就是突然醒来了,想到几个月后就能看到咱们的孩子,心里额外兴奋。我都快等不及了,好想早点看到她哦。一定是个漂亮的女儿。”

  “别等不及”,赵佑熙表qíng严肃地告诫她:“瓜熟蒂落才是最好的,你老是想着早点看到她,万一孩子真听你的话,早点跑出来,那不是糟了。”

  俞宛秋忙道;“好好,我不催”,又摸着肚子说:“小宝贝,你爹说的才是对的,咱们不急,长大了再出来。”

  待两个人再次躺好后,她还是忍不住问:“这靖兰城里应该有寺庙吧,我想去拜拜,给你和孩子祈福。”

  赵佑熙担心的是:“你的身体能行吗?“

  “能,孕妇本来就该多运动,你放心,我会做好防范措施,绝不会让自己摔倒的。”

  “好吧”,赵佑熙心里也明白,她现在才怀孕四个月,不可能从现在开始就把她锢在chuáng上。他自己是好动之人,长期卧chuáng,对他而言不啻酷刑,所以不会qiáng迫别人。

  但到底还是不放心,一再叮嘱:“你去进香的时候多带些护卫,千万不要大意,以为这里没人认识你,边境之地,人员混杂,本来就比别处更容易出事。”又告诉她说:“我已经让戚长生去无影营,从那里选拔出一批人,以后专门保护你和孩子。”

  俞宛秋笑问:“你不会给我和孩子也建个一百人的护卫营吧?”

  “本来就要啊,你和孩子,比我更需要人手保护。”

  “人家又不会行刺我们。”

  “怎么不会?你如果生的是儿子,一百人的护卫营都不够。”

  “我生的肯定是女儿。”

  赵佑熙轻叹:“我也希望你生的是女儿,这样我晚上都睡得安稳些。”

  两人在无眠中度过了后半夜,俞宛秋是无法平息内心的恐惧,赵佑熙则是担心妻儿的安危。如果父王不久就要称帝,他很快就得领兵上前线,难道真的带着大腹便便的妻子出征?汉光武之事,当时言之凿凿地拿来堵父王的嘴,现在事到临头,他自己反而质疑起来:真的可以吗?

  同人卷 第一百八十章 山雨yù来

  第一百八十章 山雨yù来

  赵佑熙走后的当天。俞宛秋就去了座落在靖兰城北郊的玄觉寺。据说寺里有位年过九旬的高僧,能参透玄机,yù知凶吉,只是近年来很少见外客,她也不知能不能得到高僧点拨,纯粹去散散心,兼碰碰运气。

  到得庙里,高僧果然在闭关。她在大雄宝殿进了香,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叩了几个头。

  然后在院子里随处走走,风景清幽,某处传来的念经声让她从昨晚就不安的心得到了些许宁静。她循声找到那间屋子,里面有男有女,有僧有俗,大家各驻一个蒲团诵经,表qíng一样的虔诚。

  她很想加入他们,可想想自己的身份,有大批随行人员候着。而且此番动作若传到赵佑熙耳朵里,他还不知作何感想,因而只在走廊里站着听了一会子就走了。

  她其实真没有多少时间纠结灵魂问题。即使在高僧面前,她也没勇气说出自己的困惑,因为她身边永远有随从。明处有,暗处也有。只要她说出口,就可能传到赵佑熙那儿,她怕他从此用看怪物的眼光看自己。也许,刚开始跟赵佑熙认识,是他qiáng迫,甚至成亲,都是他掳走的。可成亲至今,她真的觉得很幸福,也很爱自己的夫君,她不想因为这个原因,匆匆结束掉这段让她倍感幸福的婚姻。

  正要走出山门,却有小头陀赶上来说:“施主,住持有请。”

  她刚捐了一百两香资。在沈府听人闲聊时说起过,去寺庙进香捐一百两以上,就能见到住持,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居然奏效了。

  用钱买来的接见,她心里多少有些轻慢,尤其对方又不是传说中的高僧,故而只是见了个礼,没说什么,她的烦恼,本就难启齿。

  没想到住持dòng若观火,一开口就问:“施主心有何忧?”

  她迟疑片刻,还是咬咬牙说:“无忧。”

  住持脸上泛起若有似无的笑意:“越千载而至,施主竟能无忧。可喜可贺。”

  她始而大惊,向周围看去,还好随从早被打发在外,不由得敛眉垂目,低声道:“忧神形之将离,不知有何法可解?”

  住持目露慈悲之色,一语道破她的心事:“施主近来是不是常常想念父母?”

  “是”,以前只是偶尔忆起,自怀孕后,每次抚着那个孕育新生命的地方,她就会想,要是父母知道她在这里成了亲,怀了孩子,该有多高兴!她前世三十未嫁,让父母伤透了心,急白了头发,后来又得承受她的早逝,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很想回去看看他们,告诉他们自己一切安好,让他们放心,不要活在悲伤里度过余年。

  昨晚。她就在恍惚的梦境中回到了儿时的旧宅,正要掏出钥匙开门,一面揣想父母见到她微隆的腹部会有什么表qíng,却被三更的梆子敲醒了。

  住持劝慰一番,让小头陀拿给她一个小小的香包,嘱她随身带上。香包呈三角形,里面有个硬硬的东西,摸着像小石头,她也没多问,依言挂在脖子上。

  从住持的话里,似乎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她会神魂不属,是因为她陷入了某种执念,比如,很想让父母知道她结婚了,很想让他们看看自己怀孕的样子。就像某个穷困潦倒的人,突然时来运转,在异乡发了大财,总想衣锦荣归。前世是剩女,让父母忧心了半辈子的她,亦有这样的心结。

  走出玄觉寺,望着不远处的靖兰城,眼光定格在红豆院所在的位置,她心里有种豁然开朗之感。那些前尘往事,有再多遗憾,都已经无法弥补,她唯一能把握的是现在,不能再念念不忘,不能再制造新的遗憾。

  周长龄领着一帮人守在外面,见她出来。忙迎上前问:“少夫人,要走了吗?”

  她点点头:“到城里去,我要逛逛这边的布店。”

  靖兰城地处热带,不需要穿棉袄,棉花种植不多,但本地有种很结实的土布,称为壮锦,白质方纹,艳丽厚重。她看红豆院的女仆穿过,还特意询问过织法:以白棉线作经,彩色线作纬,采用通经断纬编织而成,五彩斑斓。妇女们用来做裙子和包头,上衣则是蓝色或青色的单袄。

  除了壮锦,还有一种靛青土布,给男人做衣服用的。这些布都有个特点,就是耐穿耐磨,就不知道产量和价格若何。五彩壮锦可以订购一些,做成风格特异的裙子和小饰品,放到双姝馆里试销,靛青土布,则看能不能做军衣了。

  一群人走走停停,俞宛秋主要看布料和药材。行军打仗。免不了受伤,伤药也要备足。她多少看过一些医书,知道哪些可以止血消肿,哪些可以防治消化道疾病,靖兰城这边还出产一些她没见过的药糙,于是向药材铺掌柜垂询,掌柜们也很有耐心,给她认真讲解。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走到一处集市,周长龄突然指着一个卖胭脂水粉的摊子悄声告诉她:“王爷和世子就是在那儿遇刺的。”

  “天!”她不禁惊呼出声,这里是靖兰城最热闹的一条街,人口密度这么大。杀手怎么胆大妄为到这种地步,直接在闹市区就动起手来?若非赵佑熙亲眼看到,她会怀疑杀手其实是梁国人假扮的,普兰不过是梁国的附属国,普兰人在梁国的大街上公然追杀梁国人,这不是公然挑衅国威吗?

  她想像当时的qíng景,肯定是jī飞狗跳,惊叫连连,最糟糕的是,小贩们都是典型的占道经营,处处拥塞不堪。难怪赵佑熙说剑都来不及拔,根本是没办法拔嘛,这么挤,有武功都使不出来。想到他背上的伤,她心里涌起一阵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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