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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救姻缘_笑声【完结+番外】(31)

  他笑着说:"你,告诉小沈,你这个方法了吗?"

  我小声说:"等你把他打蒙了,我再告诉他。"

  他又笑起来。

  我又贼笑着说:"我为你解了这个疑惑,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开始习惯我的神出鬼没,犹豫地说:"请讲。"

  我小声道:"那天,你怎么,没听我的话?"

  他问:"什么话?"

  我几乎在chuī气:"就是你怎么样,我喜欢,那句话。"

  他马上非常安静,没了呼吸。我嘿嘿笑成一团。

  他停了好久,忽然说:"云起,我昏迷的时候,梦见……" 我心头大跳,咬住牙不出声。

  他又停了会,说:"梦见你,用嘴,喂我药和水……" (你怎么知道是我,也没看见,诈我吧?)

  我仍快吓死了,马上说:"我怎么没做到这样的好梦呢?(大实话呀!)"

  他又停下好一会说:"还梦见,有人读诗经,净是错字。" 你要是听见了诗经,那我那些话……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忙道:"你没梦见有人戳你的伤口? 告诉你,那是小沈,跟我没关系。" 他轻轻笑起来。

  我们在黑暗中悄声细语,仿佛回到了我们以往的那些时光,仿佛生死关头从没发生过……

  说了一会话,佑生渐渐睡去,我坐在黑暗的chuáng边听着他的呼吸,一直到天亮。

  就这样,我们几个的jiāo错陪伴佑生。小沈和程远图白天来看他,小沈给他换药。我大多白天睡觉,傍晚时到佑生房间,坐在chuáng边,陪他说话,喂他吃饭和喝药 (当然再不能象他昏迷时那样了),看他睡觉。他总让我给他梳头发,这差不多是我们最亲密的时间。我们离得那么近,我的脸有时和他只有几寸距离。他总是闭着眼,我能看清他的睫毛,他鬓角伤痕的细节。我一般不敢说话,怕我的口水溅到他脸上。我虽然在他昏迷时对他肆无忌惮,可还是不敢在他知道的时候碰他,怎么也不能想象我们曾经躺在一起……我现在只满足于在暗中听着他的呼吸,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有时,倒是佑生会提起过去,象是在说一个他喜爱的故事,而我,总沉默不语或者声东击西地胡乱岔开,我不愿想他今天和我在一起就是因为我曾救了他。而且,对我来说,从我们那时分别后发生的事,让我们比以前更远,可见,那以前的事,不过是虚假的东西,我不愿意回首。

  在黑夜里,他说:"你知道,我怎么,抓住了你的脚吗?" 又来了,我不说话。

  他停了会,继续道:"我在土里,不能睁眼,可在脑中,看到了,那柱光……"

  我一下回忆如cháo,那柱光芒,如此温暖明亮,那么让我欢乐而松弛,让我感到真正回到了家,真正的家,接受,和平和爱……相比之下,这世间是多么凉薄,多么无qíng无义……

  佑生说:"我,还在脑中看见,一个身影,从光里走出来,停到我手边,以为是,来救我的仙人,我才……"

  我笑着打断他说:"结果发现,不是个仙人,是个混世魔王! 天天只想犯上作乱,无时无刻制造事端! 我就说天生我才必有用,就是不知道能用在哪儿。但现在我终于有了一点点自信,一点点,不多,那就是,在这个世间,没有人能比我更贫!"

  他笑起来,可又叹了口气。不再说话。我把这个信号当成让我抒发畅想的绿灯。开始大侃起来。

  "佑生,你说,我们来这个世间,真的有意义吗? 是来这儿gān吗的? 我没来之前,从没想过这种破事,活一天,高兴一天,多好! 结果这么一穿越,弄得我头脑混乱,思绪万千,真应了红楼梦,一大奇书,可惜我懒得讲,那书中的一句,若说有奇缘……(不能说出来,含糊吧),若说没奇缘……"

  佑生:"你,是,有些混乱……"

  我忙接着:"就是啊,我现在自我纠缠不已啊。知道的说我富有深刻哲理,勇于思维,不知道的就会说我,自讨没趣,无事生非……"

  他忽然轻笑道:"你倒有,自知之明……"

  我抬手,黑暗里,打不下去:"你说,佑生,你这样损我,我又没法打你……"

  他轻笑道:"腿都截了,打又有什么关系……"

  我赶快赔笑道:"是小沈,他是罪魁祸首,我只是帮凶,而已。别怨我……"

  他笑了一下,轻叹了口气。

  我接着说:"佑生,听过没有,知我者谓我何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他轻声说:“当是 《诗经》,《王风》中的《黍离》,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我说:“啊?!还有那么一大堆话哪? 不管它了,你可算是知我者啊,我是何求哪还是心忧?"

  他慢慢地说:"有时,知道何求,也许能,少些心忧……"

  我沉思地说:"这不又回到生命的意义上了嘛! 照你这样说,我们明白了为什么,有了目的,就不会那么烦恼,对不对? 可目的是什么啊?"

  他的声音好象很远地传来:"自然是,让你心中,快乐明亮的,东西。"

  我大叹道:"佑生,你该是个哲人哪! 如此画龙点睛。是啊,每个人的心不同,目的就不同! 不能一视同仁,不能品评高低! 心中的快乐明亮,也非身体yù望可同语啊。那知道了自己的心,就明白了此生的目的呀。"

  佑生叹了一声说:"可惜,不是每个人,都能知,自己的心……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我说:"那当然,要是都象你这样聪明,世上就没糊涂蛋了。"

  他低笑道:"其实,有人糊涂……也许就少了些忧虑……"

  我气道:"咱们又转回去了! 有了目的,还是逃不过忧愁啊! 目的多种多样,成功事业,家庭幸福,谁能说都会手到擒来? 所求不得,自然有所忧啊! 那要知道心中所求又有什么用! 平添失望和懊恼,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佑生的语气里毫无笑意地说:"忧,又何妨! 总比,无求,要好。若无求,此心,何用?此生,空度……"

  我一下,怔在那里,这其中的勇气和坚定,竟是我,无法能比。

  佑生渐渐好起来了。

  离去 1

  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感到心中恍惚不安。起先,只是一丝极弱的失落,后来,尤其是佑生的伤腿拆了线,康复在望时,那一丝失落渐渐qiáng大成了叹息。我在佑生面前,依然谈笑风声,但我回到我屋中独自一人时,就无法逃避那愈来愈清晰的恐惧。

  我开始在屋中踱步,可屋子变得太小。于是,黑夜里,在佑生睡熟后,我穿了棉袍,在他房前的院落中,一圈圈踱步,有时几至天明。仆人们在暗影里看着我,但我觉得还是比白天要好得多。

  王府很大,但我从不乱走。我唯一走的一条路,就是我那天进来的捷径。佑生所用的全是男仆,我来后还没有看到任何女子,连一个丫环也没有。但我知道这里住着她们,几墙之隔外,她们是否听得到佑生的声音,或者,我的声音?

  当宫中来人或其他要人求见时,我常借机走出府去。从没有人问过我一句话,但我出门的时候,总有一个身手矫健的家人,跟在我身后,有一次甚至是晋伯。第二次沐浴时,给我准备的衣服已改得完全和了我的身材。衣服还是他穿过的,可其中韵致非平常可遇。我穿着佑生的旧衣,也能感到他的飘逸。有几次,当我背手在街上徜徉时,有好色之徒向我胡言乱语或企图接近,几乎就在瞬间,人群中就有人出现把他们几拳打懵。我身后的家人,根本不动声色。我才知道,跟随我的远非一人。

  我从不带银两,出来只想看看风光景致,有时我心不在焉地拿起件摊上的物件,这东西后来就会被放到我屋里。所以以后我就不动街上任何物品。

  佑生的院落里,有一间书房,我经常在那里翻书浏览。他藏书广博,有些书上还有他的笔记,他的字迹秀美异常,可现在他根本不再提笔写字。传言说他曾有众多诗文,我也曾私下问过程远图,他说佑生的确是名满世间的才子,所作甚多。他的诗赋十年前就广传市井,那时佑生才是个少年。我一个中文系的,心中多少好奇,想拜读一番。(那天在茶肆,因存了偏见,没听仔细,后来根本想不起来是什么词句。)可我翻遍他的书房,没找到过他任何文章诗句的原稿或印出的文集。我也从没有看见过他的长箫或刀剑,但有一次瞥见书橱后墙上一处痕迹,如箫短长。

  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沉默寡语。他完全可以长篇大论,就象那天在河边他对我的表白。那些人们所传他能出口锦绣,实在不应是虚言。可现在他常常一句话都不愿说完,大多只吐几个字。与我在一起时是他话最多的时候,但一句之间也是断断续续。平素他不理任何世事,我从没见过人们向他禀报过什么事qíng。他的表qíng总是平淡安静,只有和我在一起时,他会笑。

  现在知道我过去的胡言乱语,许多刺痛在他心里。我在破庙中骂自己的话,我唱的歌,等等,他听来大概都是砍向他的刀剑。难怪我那时感到腿上湿润,想来都该是他的泪水。可我无法向他直言道歉,因为那样只会再伤他一次。他已不愿再想起过去的自己,也不愿再做任何和过去相似的事qíng。

  每想到这些,我总想抱他在怀里喂他些东西,就象那夜他昏迷时那样。可他已经醒了,我再也不敢那样做。

  可当我没想他时,我要努力压下我头脑中的画面,乡间晶莹yù滴的树林,镇外弯弯的小河,破庙中与我和泥的淘气和小乞。我让人给淘气带了消息,他两三日就会传一次信,告诉我煤和炉子卖得多好多好,谁谁谁天天来要见我(找骂来了!)。

  我愤怒地咒骂B大中文系,为什么灌输给我这堆乱七八糟的思想和要我寻求所谓生命的意义? 我怎么上了这条黑道,gān吗天天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谁写了那该死的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 谁多嘴说人不能迷失自己?我恨死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恨死了匹夫不可夺其志,自古英雄有红妆! 毛主席只说对了两句话,一句是中西医结合最好,一句是知识越多越反动!谁见过灰姑娘婚后想回家接着扫灰? 谁听过王子和公主结合之后,公主想离去? 我为什么不能小鸟依人?我为什么不能死心塌地? 为什么啊,我没有和佑生一同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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