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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宁_意迟迟【完结+番外】(121)

  老板娘当然殷切得很。

  非但让人送了热水上去,还备上了热气腾腾的食物跟茶水。

  茶叶用的还是大红袍。

  虽不是上等货,在这里却也价值不菲了。

  茶水清香四溢。谢姝宁脱衣入了浴桶,接过玉紫端过来的茶盏轻啜了一口,四肢百骸都似乎带上了这怡人的香气,叫人终于有了活回来的感觉。

  玉紫便拿来香胰子,服侍她沐浴。

  图兰也在屋子里守着。只有柳huáng被打发去了宋氏那帮着安置。

  “呀,小姐您的下巴!”

  刚放下茶盏,谢姝宁便听到玉紫惊叫了声。

  她皱眉,疑惑地道:“怎么了?”

  说着伸指去摸自己的下巴,手指触碰之处,带来丝丝疼痛。

  玉紫在边上急得跺脚,“这可怎么是好,破了相了!”

  图兰平日里瞧着木愣愣的。这会倒飞快地取了镜子来给谢姝宁。

  不甚清晰的镜面上,她下巴处那一块红肿,其实并不十分显眼。只是先前摔下骆驼后,被粗粝的沙子给磨破了点皮而已。谢姝宁仔细看了又看,安慰玉紫道:“没事的,过几日便好了,再不济等回了府,让鹿孔开些药来抹抹,断不会留下一丝疤痕的。”

  听到痕迹二字。玉紫忽然静了下来。

  过了会,她却捂着脸哭了起来,泪珠子滴滴答答地滚进浴桶里的热水中。

  热气氤氲间。她哭得面色涨红。

  谢姝宁跟图兰面面相觑。

  玉紫抹着泪。嘟嘟囔囔地道:“下巴上的疤能消,可心口那疤如何消?小姐将来可是要嫁人的,未来的姑爷若因了这不喜小姐可怎么是好?”

  女子肌肤,最好的乃是滑如凝脂,光洁如雪。

  便是手指尖尖上破了个口子,也要想尽办法消了去。何况谢姝宁胸前那道永远都消不去的伤疤。

  向来厉害的玉紫,这会却哭得像个丢了糖的孩子。

  谢姝宁哭笑不得,伸出手去拽她,“玉紫,我离及笄还有好几年呢!”

  “是啊是啊。何况,小姐难道还不能寻个不在意伤疤的姑爷吗?”图兰嘴不灵巧。见玉紫哭了,却也绞尽脑汁地安慰起来,“再说了,伤疤可是英雄的象征!不信你瞧,我身上……”

  “停停!水都冷了!”眼瞧着图兰似要宽衣解带给玉紫看自己身上的伤疤,谢姝宁急忙制止。

  听到水冷,玉紫也不敢哭了,慌慌张张抹了泪,拿了梳子帮谢姝宁清洗长发。

  然而谁也不知道,在谢姝宁心口留下了这道疤的真凶却就在这间客栈里。

  谢姝宁盥洗的当口,燕淮跟纪鋆在房间里争执了起来。

  宋氏心软,也不在乎银子,何况一整间客栈怎么也够住了,众人三三两两便都能分开休息。

  冬至当然应该依旧寸步不离地跟着燕淮两人,可因为燕淮方才救了谢姝宁,宋氏如同谢姝宁料想的一般感激不已,觉得自己再不能将两个好孩子当做恶人对待,便只让冬至在他们隔壁屋子住下,并不叫他们三人挤在一处。

  但是生怕隔墙有耳,两人对话时,依旧将声音压低得近乎耳语。

  燕淮记挂着方才踏入客栈时,从老板娘嘴里听到的那声“谢小姐”,莫名慌乱了起来。

  姓谢,rǔ名也叫阿蛮。

  难道她便是谢家八小姐?

  京都同漠北相距数千里,真会有这么巧的事?

  他立在窗边,望着外头车水马龙的景象,心里疑虑重重,口中道:“七师兄下手之前为何不知会我?”

  “你古古怪怪的,以为我看不出?”纪鋆不答反问。

  燕淮微怔,终于有些恼了,“你怎会想到要对她的骆驼动手脚?”

  纪鋆神色自若地道:“十一,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既敢动手,定然就有万全之策。何况如今,她不是被你好好地给救回来了?倒是你,急巴巴地抢在我跟前去救人,也不顾脚伤未愈!”

  打从一开始,纪鋆便打算使计让他们成为谢姝宁的救命恩人,好能一路跟着平安到达京都。

  单独行动,远不及跟着驼队来得保险。

  然而他的确没有告知燕淮。

  “这回只是运气。”燕淮伸手攀在窗棂上,盯着下头来来往往的旅人,“七师兄,这一回是我连累了你。”

  纪鋆皱眉,“追你的人,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他们自小相识在天机营中,平素连外人也不认得几个,如今天机营也没了,怎会有人对他们紧追不舍?

  “只怕……是我家中派来的人……”站在chuáng边的少年叹息道。

  纪鋆面色惊变:“你家中派来的人,却是为了杀你?”

  第154章 追捕

  逃出天机营后,他们身无分文不提,又都受了伤,所以离开漠北前往西越的行程一拖再拖。

  养了近半个月后,两人便有些忍耐不住,开始动起心思准备即刻启程。

  银子细软,都要提前准备妥当。二人便趁着某巨贾寻了胡姬喝酒时,从他身上拿走了大笔银钱,随后又找了两匹骆驼,便要出发。

  然而谁也未曾料到,他们才刚刚上路,就出了意料之外的事。

  从他们骑上骆驼启程的那一刻开始,这条归乡的路便遍布荆棘,艰险重重。

  最初,燕淮跟纪鋆皆怀疑,是不是天机营中尚有人活着?此刻隐在暗处追捕他们的人,正是天机营残存的人。这么一想,他们便故意放慢了脚步,开始设局反击。

  月圆的那天深夜,他们成功捕获了一个人。

  可那人相貌陌生,谁也不曾见过,显然并不是天机营中的人。

  疑惑间,来不及拷打,那人已咬舌自尽。

  是死士……

  近些年来,天机营在西域三十六国间打转,风师父眼中只看得到huáng白之物,旁的一概瞧不见。因而不管是什么样的任务,他都接。今日去杀雇主想杀的人,明日就又能收下别人的买命钱去杀先前的雇主。

  来来回回,天机营的仇家几乎遍布西域诸国。

  好在他们一直隐蔽,始终没有人寻到过天机营所在。他们每一回行事,也多是戴了面具的。故而也无人知晓天机营中诸人的真正面貌。

  但事到如今,两人却不敢再同过去那般肯定了。

  他们才要离开漠北,就被人盯上。

  定然是哪一国派来寻仇的人。

  二人如是想着,却在纪鋆从死去的人身上发现了那块木牌时,再次陷入了困顿处境。

  那是一块陈旧的木牌,小小的,上面只刻了一只鸟。

  ——是一只燕子。

  除此之外,没有字。没有句,什么也无。

  纪鋆当然看不明白其中的意思,燕淮却在瞬间了悟。

  燕家是经年的簪缨世族,一直以来,历任成国公都擅武,也都享有殊荣,能自养一支不超百人的jīng兵队伍。

  于高坐在皇位上的天子而言,只百人,并不足为惧。哪怕有朝一日成国公要反。仅凭这些人,也是绝进不了宫门的。所以历任的西越帝王,从未要求燕家废除这支队伍。

  恍若门客。只养在燕家。谁也不真的将他们当一回事。

  然而身为世子的燕淮虽少小离家,却也知道,他父亲燕景麾下的那支jīng兵,其实远不止百人。

  而且,那群人也绝对没有这么容易就会被他们擒获。

  半是震惊半是惶恐的,他仔细将那块牌子翻来覆去查看了一遍。

  黑牌。燕子图案。

  他在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这群人并不属于他父亲最亲密的那支百人jīng兵。

  他在离开京都之前,曾被父亲带着去见过一回那群人。

  每个人的腰间,都佩着红牌。

  同样的燕子图案,红牌为上。黑牌为下品。

  手握红牌的人,若无成国公亲口下令。谁也休想动。而黑牌却不同,只要有成国公的手书,不必见人就能调动。

  可是,除了现任成国公燕景外,谁还能拿着他的书信字条四处瞎跑?

  心中一紧,陈旧的木牌就在他掌心碎成了齑粉。

  那一日燕淮的异样神色,纪鋆并没有错过。

  只死了那人后,追捕他们的人似乎陡然间便变得大胆起来。

  他们一路láng狈逃窜,连能停下来好好谈一谈的机会也无。

  而今好不容易在客栈里安安稳稳地换了gān净衣裳,能坐下来说上几句,纪鋆当然要问。

  但从燕淮口中得到的答案,却叫他吃惊。

  他似难以置信,不等燕淮回答,便再次出声问道:“你从未说过你是如何来的天机营,我本以为你大抵是同我一样,被家中父辈狠心送来习武的罢了,可如今看来,却似乎并不是那样?”

  站在窗边的燕淮转过身来,垂在身侧的手忽然握紧,眼中神色急急变幻,过了许久才缓缓道:“我不知道。”

  他的确,至今也不知道昔日父亲缘何会送自己来漠北,也同样不知,这一次究竟是不是父亲派了人来要他的命,又是为何要这般做。

  即便他绞尽脑汁,想破了头,也依旧想不透彻。

  从一开始,这件事便充满了重重诡谲。

  只是牵累了纪鋆。

  静默了会,他道:“七师兄,不抓到人,他们想必不会放弃。你跟我同行,总是免不了被牵扯上,倒不如先行离去吧。”

  话音落,纪鋆便气得皱眉,恨声道:“你莫不是以为我怕?”

  “我当然知道你不怕。”燕淮轻笑,“可是,总不能叫你以为我丢了命。你家中可还有父母兄弟姐妹在等着你回去。”

  纪鋆听了却依旧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蔑,“你救了我一命,我就算这回将命还给你,也是该的。更何况,眼下qíng况良好,那群人不一定就能寻到你我。”

  前些时候风bào来袭,他们终于借机甩开了人,九死一生的混进了这支前往京都的驼队。

  也正是从那之后,事qíng似乎忽然平息了下来。

  “兴许,那群人已经命丧沙丘之下了。”纪鋆眉头不展,顽固地道,“你也不必赶我走,离了我,你才是真的要没命了。”

  燕淮抬脚走至桌边坐下,神容憔悴地趴在桌面上,笑了笑,“七师兄不愿走,便不走吧。你我兄弟一场。若能死在一处也是好事。”

  听着这话,纪鋆抬手给自己沏茶的动作微微一顿。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没那么容易死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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