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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宁_意迟迟【完结+番外】(328)

  这话,不必琢磨都觉得假。

  谢姝宁有些讪讪然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骨,垂眸转开了话头:“你可有打算去找他?”

  燕淮微怔,旋即反应过来她口中的他,指的是他从万老夫人口中得知的生父“赵靖”。他冷笑了声:“何必找他。”

  无媒苟合,是为不耻,不顾体面。

  过后无踪,是为不义,玩弄人心。

  甚至于,他有可能早有家室……

  他嘴角的冷然笑意含着几分苦涩,既然这么多年来,他都未曾露过面,时至今日。他又何必去寻他?

  燕淮摇了摇头:“他若有心,事qíng也就不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当年外祖母打发了人出去找,却遍寻不见痕迹。只怕连赵靖这个名字也是假的,至少他的姓,一定不真。偌大的京都,翻遍了也不见他,时隔多年就更难寻了。我也无意找他。”

  生恩本就大于养恩,那人从未养育过他一刻,他便是见着了人。也一定喊不出父亲二字,何苦要见。

  燕淮看着谢姝宁。正色下了定论,“终此一生,我都同他没有分毫gān系。”

  谢姝宁听着这话,恍恍惚惚想起了些久远的往事。

  那大抵。是她生下箴儿的第一年。

  林远致深夜归家,浑身酒气,敲桌怒斥燕淮,只因有人说了句对燕景不恭之言不慎叫燕淮听了去,他一声不发拔剑便将那人的头给斩了下来。这样的脾xing,怪不得人人都怕他。林远致自个儿胆小,见了那样的事是又怕又气愤,鲜少吃酒的人也愣是酩酊大醉了一场,说了一夜胡话。

  她在边上伺候了一夜。听了不少平素听不到的事,因而记忆深刻,也从那时。对那个叫燕淮的yīn鸷男人,充满了惧意。

  然而如今想来,燕淮心中恐怕是极为感激燕景的。

  小时不知,只当父亲严苛不喜自己,长大了再想便知昔年的严厉冷漠样样都有缘由。

  一个男人,能将妻子同别人生的儿子用心的教养。甚至于还护着,这已是叫人想不明白的事了。

  若不是燕景根本不在意这事。便是里头还有别的内qíng在,又或是——

  他对大万氏,其实是有心的。

  所以才会一面恨着厌恶着,一面又忍不住为了她,护着她的儿子长大。

  复杂的人啊……

  谢姝宁暗暗叹了一声,敛了纷乱的思绪,对燕淮微微一颔首:“也好。”

  她方才知道这事,心里头也乱得很,只怕燕淮比她更乱。

  她霍然站起身来,低头问他:“想不想喝酒?”

  燕淮一怔,随即笑意淡淡地浮上他的脸,“想!”

  谢姝宁便面不改色地扬声唤了吉祥跟小七进来,让他们去找壶酒来。

  小七跟吉祥倒是不敢多看他们二人,话也不敢问,恭恭敬敬地应了“是”便飞也似地去找酒了。只片刻,小七便拎着酒飞奔而来,默默地给二人一人斟了一杯,这才低着头迅速溜走。

  俩人便坐在树下,小酌起来。

  谢姝宁浅尝一口,只摩挲着酒杯定定看燕淮喝。

  一杯又一杯,他倒像是不会醉,反而越喝越清醒。

  俩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将前几日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总算是理清了头绪。

  一壶喝尽,燕淮丢开了酒杯,隔着石桌看她,眸光闪烁,像只撒娇的小shòu,他小心翼翼地问:“我若眼下上门提亲,你娘一定会使人拿了棍子打我出去吧?”

  谢姝宁失笑。

  他皱了皱眉,苦哈哈地道:“还有你哥哥……先前有次便像是要生吃了我,如今还不直接拿把刀来?”

  谢姝宁忍不住大笑,喝了酒,他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然而笑着笑着,她蓦地想到,他说的倒也不是全没有道理。

  母亲跟哥哥,冲着眼下这样的qíng况,只怕绝不会答应。

  她心中浮现出一个主意来,但又觉不稳妥,不由蹙眉轻啜了一口杯中酒水。

  忽然,她听得燕淮道,“不过若请汪印公保媒,十有八九能成。”

  她吃惊地看他一眼,竟是想到一处去了!

  *****

  二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已至申时一刻。

  因来时告诉了母亲晚间归家,她不便再留,只得先挥别燕淮,连燕娴也未见便先往家去。回城时,吉祥便没有跟着她一道走。

  等回到家时,天色已黑,宋氏留了人在门房上候着她,见她回来了才肯去休息。

  第379章 糟心

  谢姝宁不由得长松一口气,好在赶了回来。近日来意外繁多,饶是母亲这样日日呆在家中不大理会坊间之事的,心里也多少有了几分疑虑担忧。若她们身边不曾发生过这么多近乎离奇的事,以她如今的年纪来论,母亲只怕连她私下出门一事便不会应允。

  她先去见过母亲,略说了几句话便催促母亲歇下,自出了门回房去。

  母亲让厨房里给她留着饭,这会见她回来了,青翡便去厨房里传话,须臾饭菜便一一端上了桌。

  一天之内,心境大起大落,此刻得了机会落座好好用几口饭,谢姝宁闻着饭菜香气,倒也真觉得又饿了几分。

  青翡取了筷子于她,又另取一双公筷在旁伺候着帮着夹菜。

  吃了几口,青翡忽然想起一件事,便轻声道:“小姐,白日里,表少爷打发人来寻过您。”

  谢姝宁提着筷子夹了一粒丸子,闻言漫不经心地道:“哦?可说了是什么事?”

  “不曾说起,只说等您回来,抽个空见上一面。”青翡微微摇了摇头,一面放下筷子在边上为她斟了一盏清茶。

  谢姝宁轻轻咬了一口丸子,想着青翡的话,心头蓦地一跳,嘴里的那一小口丸子便似乎成了蜡,gān巴巴的没有滋味,叫人不愿意吃。她胡乱嚼了三两下便将丸子给咽了下去,随后转过头问青翡:“可曾见着表少爷的面?”

  这些天。她忙着燕淮的事,心里头乱糟糟的,也就没有多余的心思见人。连宋氏那都没能见着她几回,就更不必说谢翊跟舒砚那。

  他们表兄弟两个倒也亲近,平素若无事,也就不来扰她,这回舒砚突然打发了人来问她的行踪想要见她,似乎有些不对劲。

  她担心着,听得青翡道。“奴婢在这之前倒无意中见着了表少爷一面,当时瞧着表少爷的面色便似乎不大好看。神色间也有些焦躁。”

  青翡老实,说话也直白清晰,鲜少添油加醋胡乱删改。她既说舒砚面上瞧着有焦躁之色,那便必然假不了。

  谢姝宁恍惚间觉得眼皮一跳。口中味如嚼蜡,前一刻还觉得饿,这会便丁点没有饥饿之意了。

  她索xing搁了筷子,看着青翡吩咐道:“去叫小七进来。”

  青翡见她突然放下了筷子不继续用饭了,立即面露担心,飞快点头应了是后忍不住询问起来:“小姐,可是菜色不合胃口?要不要奴婢去厨房给您下碗面?”

  谢姝宁原本正忧心忡忡着,听到她突然提起要不要下碗面吃,不觉失笑。忙摆了摆手,搪塞道:“不必不必,先前回来时在路上垫了些点心。这会还饱着,并不饿。”

  话音刚落,一直眼巴巴看着她等她答复的青翡长长舒了一口气,露出放心之色来,点头道:“那奴婢去唤小七进来。”

  言毕,她已转身而去。

  只眨眼工夫。小七便掀了帘子进来,恭恭敬敬地给她行了一礼。

  谢姝宁沉吟道:“你亲自去一趟。趁现在立即便送个消息去给印公,说人已找到,请他不必再费神。至于那桌席,仍定原先那日,阿蛮到时恭候印公大驾。”

  小七跟了她也有段日子,今日也是一路跟着的,自然明白她突然下这般命令的用意。

  他郑重点头应了话,旋即便马不停蹄地朝汪仁那赶了过去。

  等他走后,谢姝宁便也没有再继续用饭,只吃了一杯清茶便吩咐青翡让人将碗筷给收拾了。

  檐下挂着的防风灯越来越亮,天色自是越来越暗。

  天上不见明月,只余几颗星子在漆黑幽静的角落里忽闪着。

  谢姝宁倚在窗边探头朝外头的天色仔细看了两眼,丝毫没有犹豫,立刻便派了人往外院去找舒砚。

  身为宋家的男人,她这位表哥的xing子,像极了她那唯一的舅舅宋延昭。

  加之舅母又非西越女子,平素教养舒砚的方式,同寻常妇人十分不同,也因而养成了舒砚瞧着与众不同的模样。他小时看着少不更事,爱闹爱胡玩,可心里从来都是门儿清。鲜少能有事,非得要他来找谢姝宁商议的。

  除了——惠和公主的事!

  谢姝宁听了青翡说他眉宇间有着藏不住的急躁,便知这事铁定同纪桐樱脱不了gān系。

  算起来,她同纪桐樱也有好些日子不曾联系过。

  宫里头的戒备看似越发松懈,可其实却是越来越森严。然而就算是纪桐樱的婚事被提上日程时,她若想偷偷出个宫,见一回两回谢姝宁,都不叫难事。事qíng真正变得艰难,反倒是她的婚事日渐趋于平静之际。

  谢姝宁一直疑惑着,不知宫里头的用意。

  毕竟公主殿下还比她年长些,论理即便还没有下嫁之意,驸马人选也早就该定下了才是。

  然而皇贵妃明明一开始急着,到后来反倒是提也不提了。

  上一回皇贵妃特地微服上门了一趟,真正的缘由,她隐约也猜到了几分,随后便去问了舒砚。

  qíng之一字,蜜糖砒霜,有人当成蜜糖看,可落在旁人眼中,便犹如砒霜。

  可便是砒霜,于深陷于其中的人而言,只怕也是甜如蜜糖的。

  昔年舅舅跟舅母之间的感qíng,她也曾有耳闻,委实像是出折子戏里才有的故事,自小看着这样父母感qíng长大的舒砚,又岂会同她一样,瞻前顾后、权衡利弊,久久都不敢动。

  他甚至于在兰羌古城的那场风bào过后,便用最快的速度给敦煌送了信去。

  然而,舅舅究竟是否会答应。他们心中都没有丝毫底气。

  便是舒砚,也只同她说,且等一等。信他一回。

  可分明,连他自己也不大相信自己。

  然而皇贵妃一定不会认可……

  故而那日皇贵妃一走,谢姝宁便急着给纪桐樱送了消息。

  纪桐樱却递出话来,让她不必忧心。

  那之后,宫里头竟也一直没有大动静。

  她先是忙着准备南下的事,担心着娴姐儿的病症,后又为了燕淮的事心力jiāo瘁。便也就没有多想,只当他们自己的确有好主意在。然而事qíng。似乎并不是她所期望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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