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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宁_意迟迟【完结+番外】(60)

  兄妹两人过了年就都九岁了,年纪越大便越是不如幼时亲近,这是不可避免的。谢姝宁想着,便有些伤感。前世她未能看到哥哥长大,实在是遗憾。再后来,酷似哥哥的箴儿也不在了,于她,更是痛彻心扉。

  而今哥哥好好活着,她一日日看着他长大,便恍若也瞧见了箴儿的成长,心下难得安慰了许多。

  正感慨着,卓妈妈便来请人了。

  去岁,江嬷嬷说她年纪日长,桂妈妈这些年又多是呆在宋氏身边的,便另寻了个卓妈妈做她房里的管事妈妈。

  卓妈妈xing子沉稳,比桂妈妈聪明能gān,谢姝宁很喜欢她。

  原本子时一到,燃放的爆仗声就该响彻云霄才是。但今年,四处都是静悄悄的,只有幽幽的火光在夜风里摇曳。谢姝敏胆子小,被火光吓得“哇哇”大叫,不肯要rǔ娘抱,非要缠着谢元茂。可谢元茂这会要“迎神”,哪里顾得上她。rǔ娘没了法子,只得来寻宋氏。

  谢姝宁就站在宋氏身边,听到她冷淡地道:“既这般闹腾,就抱回去海棠院吧,莫要惊扰了神灵。”

  rǔ娘抱着谢姝敏,嘴角翕动,讷讷道:“是六爷吩咐了让九小姐一道候着的。”

  言下之意,宋氏说要她将人抱回去,是在为难她。

  谢姝宁就扬声说了句:“夜深了,惊了妹妹,可如何是好?”

  这丫头原先就有些痴傻,这要是再被吓掉了魂,可就成真傻子了。rǔ娘迟疑着,又看看宋氏的脸色,到底是准备带着人退了下去。可谁知,这还未走出两步,rǔ娘就“哎哟”惨叫一声伸手捂住了眼睛,将谢姝敏囫囵摔了下去。

  好在随侍在谢姝宁身侧的月白眼疾手快,忙上前险险接住了人。

  rǔ娘转过身来,双手捂着左眼,神色极痛苦,连声呼痛,直说自己的眼珠子被谢姝敏给抠掉了。

  大过年的,出了事未免太不吉利,宋氏忙蹙着眉头让江嬷嬷去看一看。

  幸好谢姝敏力气小,指甲也是修得整整齐齐,短短的,因而rǔ娘的眼睛只是眼皮上红了块,并无大碍。众人皆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呢,谢姝敏这丫头就又闹腾上了。

  一离了月白的手,她就冲过来攀住谢姝宁的腿,哭着嚷着要找爹爹。

  谢姝宁去拉开她,反倒被她给狠狠咬了一口。

  这下子可不得了,宋氏顿时发了大火,也不顾大过年的,直接便让人qiáng行抱着谢姝敏下去,要她去跪在祖宗面前反省反省。宋氏护短护得厉害,眼见谢姝宁手上的牙印子都渗出了血丝,哪里还忍得住。

  正值这会,谢元茂走了回来,见面前一团乱,不禁疑惑:“这是出了什么事,怎地闹哄哄的?”

  宋氏斜睨他一眼,冷声道:“没什么事。”一边说着,一边就催促人将谢姝敏带下去。

  谢元茂见状忙阻:“这是做什么?”

  “我教养庶女,难道还要六爷指点过才可?”宋氏笑了笑。

  谢元茂就没了话。

  本就是他一直在说宋氏不肯教养庶女,如今她真要教了,他这个做父亲的难道还要阻拦不成?他就皱着眉头看人将哭闹着的谢姝敏带了下去。近些日子,他一直在宋氏面前吃瘪。谢元茂心里也不大好受,便不愿意在这事上争执。

  时辰过去,众人便各自回房歇息。

  谁知半夜里,谢姝宁便被急匆匆的脚步声给惊醒了。

  她自睡梦中醒来,犹自困倦,哑着声音急急唤值夜的月白:“月白——”

  帘子倏忽一动,进来的却是桂妈妈的小女儿绿浓。

  她上前点了灯,又凑到谢姝宁跟前来,道:“八小姐,您可要喝水?”

  谢姝宁皱着眉头,将身上厚厚的被子扯开些,问她:“怎么是你,月白人呢?”

  “月白姐姐跑肚了,所以换了我来值夜。”绿浓笑着解释。

  谢姝宁就着昏huáng的烛光打量着眼前这张带着稚气的面容,睁着睡眼朦胧的眼睛,轻声道:“你说,月白她跑肚了,所以才换了你来值夜?”

  第088章 出事

  绿浓点点头,依旧笑吟吟地道:“是呀,月白姐姐吃错了东西,腹痛,所以才来寻了我。”

  谢姝宁听她说得恳切,嘴角却渐渐弯起了一个冷锐的笑。

  有些事变了,可有些人到底狗改不了吃屎。

  她的确不喜绿浓良多,可绿浓是桂妈妈疼爱的小女儿,同她一起吃着桂妈妈的奶水长大。那会,她胃口大,所以桂妈妈的奶水便几乎都供了她一人。小绿浓就只能吃着米粥度日。因而她幼年生得又白又胖,绿浓却一直瘦瘦小小的。

  这些好,她一直都记得。

  因而前世,她也一直都将绿浓带在身边。

  去长房,嫁去林家,绿浓一直都跟着她。奈何她那会蠢笨,看不透人心。绿浓好吃懒做,贪图富贵,她却未能早早察觉。好容易在林家站稳了脚跟,她千挑万选为绿浓择了个人想要将她配出去。彼时,她将绿浓当做亲姐妹一般,巴巴地去问她的意思,可绿浓却漫不经心。

  她不明白,只以为绿浓瞧不上那人,遂又换了人选。

  可绿浓,仍不满意。

  她直到这时,才隐约有些察觉出来绿浓的心思。

  原本,绿浓几个丫鬟就是作为她的陪嫁丫鬟入的长平侯府。所谓陪嫁丫鬟,多半是为了将来给男主人做通房,做妾的。那时她刚怀上箴儿,的确是不方便服侍林远致,可是她以为没有人会甘心做妾,也从未想过自己当做姐妹的人,其实日日都在惦记着自己的男人。

  可惜了,她不是什么好人,见绿浓有旁的心思,她转身就去寻了桂妈妈。

  桂妈妈自然对她千挑万选的那几个人满意极了,她陪着桂妈妈仔仔细细又挑拣了一遍,总算是将人给定下了。

  很快,绿浓出嫁了。

  可不到一年,她男人就死了。绿浓成了个寡妇。

  谢姝宁那会心软,觉得愧疚,是自己对不住绿浓,有心补偿她。恰逢桂妈妈病逝,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恳求她能让绿浓重新回来伺候。

  她应了,不顾旁人说寡妇不吉之类的话,又让绿浓回来了。

  绿浓的确也似乎变了许多,踏实肯gān,身上的浮华一扫而光。倒叫谢姝宁越发惭愧起来。

  箴儿出生后。她疲于琐事。又不放心旁人,仔细挑了个rǔ娘后,便jiāo由绿浓一道照料。桂妈妈去世后,绿浓之于她。便像是桂妈妈,何况那时绿浓又是已经做过人妇的,故而她当时对绿浓很放心。

  现在想来,倒是她那时只着眼于林家的事,自己的生计,全然忘了江山易改禀xing难移。

  箴儿的事,她怪自己,也恨绿浓。

  她心中一痛,随即道:“rǔ娘难道没有教过你。在我跟前说话的时候,该自称奴婢吗?”

  绿浓面皮一僵,讪讪道:“奴婢说顺口了。”

  好一个顺口,她分明是没有将做主子的放在心上,哪里是因为什么顺口。自小。绿浓便觉得她较别个的qíng分更深些,在主子面前也合该更得脸些。谢姝宁清楚她心中所想,这一回根本连将她留在身边伺候也不愿意,可桂妈妈眼巴巴地看着她,同她提起这件事,她就又无法推拒了。何况母亲那,也一直都觉得绿浓在她眼里是不同的。

  一母同胞,一奶也是同胞。

  可她们都忘了,血亲亦能反目成仇,她跟绿浓算的了什么。

  偏生她越是不愿同绿浓一道,宋氏跟桂妈妈便越觉得两个小姑娘是闹了别扭,算不得事。

  左右解释不清楚,她后头也就不提了。只让绿浓做一些端茶送水的事,旁的事,那都有月白呢。不过她日渐长大,人到底是少了些,江嬷嬷前些日子才提过,等开了chūn,要帮她从外头买几个人单独调。教一番,也好堪用些。

  府里的家生子,谢姝宁用着也不痛快。

  她咳了几声,打发绿浓去沏茶来,而后问道:“外头出了什么事,怎么乱糟糟的?”

  说着话,她眼神直直地盯着绿浓的后背看。

  月白这些年跟在江嬷嬷身边可不是白学的,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她就算不jīng,门却是早已入了的。绿浓竟说月白是吃错了东西,跑肚了,若非扯谎,那便是月白着了这丫头的道。

  可惜了,月白学是学了,可xing子一直不算太聪明。

  谢姝宁便想着等江嬷嬷买人时,千万让择一个聪明些的。虽说憨厚些,跟好,但她身边势必需要个聪明的。不论如何,将来总是会派上用场的。

  旋即,绿浓倒了水过来,递给她方道:“奴婢不知,似乎是六爷跟太太起身了。”

  谢姝宁闻言不禁古怪地道:“什么时辰了?”

  “快寅时一刻了。”绿浓道。

  谢姝宁喝了温热的茶,嗓子眼里总算是舒服了些,复将茶盏递给她,“你先下去吧。”

  绿浓见她对自己冷淡,自觉有些委屈,磨磨蹭蹭了许久才出去。

  谢姝宁并没有搭理她,她正想着父母为何这个时辰就起身。

  才寅时,睡下也不过才个把时辰,何至于这会就起身。心头有疑惑,她就没法继续睡下去了。

  好容易熬到了天色微明,她便唤了人进来给自己穿衣。

  这一回,进来的是卓妈妈。

  谢姝宁就问:“月白人上哪儿去了?”

  “月白泄了一宿的肚子,这会才好些,奴婢便让她去睡下了。”卓妈妈取了厚厚的袄子来,帮她换上,“小姐今年冬天新做的衣裳,竟是没几件可穿的。”

  秋天里就备下的冬衣,又听了宋氏的,多用喜庆的颜色。结果到了腊月,庆隆帝宾天了,许多颜色便不好穿了。

  不过谢姝宁倒不在意这事,她在意的是月白,“可寻江嬷嬷给月白瞧过了?”

  江嬷嬷略通些岐huáng之术,寻常的风寒跟腹泻这种毛病,她也是能治的。

  卓妈妈就道:“月白自个儿吃了药,说是好多了。江嬷嬷这会。怕是跟着太太去了长房。”

  “长房?”谢姝宁吃了一惊,“可是寅时就去了的?”

  先前绿浓说两人起身,她只觉得疑惑,便不曾想到长房去。这会乍然听到长房,不由诧异。若是晨起时去的还说得过去,天还未亮就去了,是为的什么事?

  卓妈妈俯身帮她扣着盘扣,点点头道:“说是长房老太太晕死过去了,是以六爷跟太太才会急急赶了过去。”

  长房老太太这些年的身子的确是越来越不如过去,这事。谢姝宁时常往长房去。清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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