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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是一个演技派_崔罗什【完结+番外】(26)

  萧桓嘘了她一声:“越说越不像话了。”

  郑璎笑着靠在他耳边道:“我明白,这大逆不道的话我只同你说。”

  萧桓这才没说什么,只道:“父亲在朝中身居要职,这其中的利害你该明白。”

  郑璎本想再辩几句,想到自己出嫁前长辈的教诲叮嘱,便把话咽了回去。她心里暗暗想,虽然皇帝与她想的不一样,可皇帝对丞相信赖有加却是和外面传得一样的,她在文华阁一会儿可就看出来了。

  她靠在萧桓身边,想到将来,只觉得内心十分安稳。延平元年元月十九,她想,她可得记住这一天。

  延平元年开chūn之后,朝中有几件大事。首先就是新年之后开经筵。本朝的经筵从三月开始,每月逢五一次,请的都是名宿大牛,总体由文太傅主持。

  文太傅虽然只留了个太傅的虚衔,但在朝中影响力极大。他做过高宗皇帝的老师,也就是李谕的父皇的老师,之后又做了孝宗皇帝的老师,如今又成了李谕的老师。文太傅是在高宗皇帝继位之前,还是皇子时候,就为开始为高宗授课了。文家本身就是大族,与许多世家jiāo好,世家子弟若是能通过文太傅的举荐入仕,是很体面的,因此文太傅在朝中备受尊重。

  即便李谕并没有受过帝王教育,但他至少有常识,而且看过不少历史剧。他的常识告诉他,朝廷中不可能是团结友爱的铁板一块。文太傅是刷满了声望值,萧从简是掌握着实权,李谕很难相信这两人都对彼此没有芥蒂。

  这一年李谕不是光吃喝玩乐的,也有在观察,不过近来朝中没有大事,萧从简与文太傅之间依然相安无事,至少李谕在明面上看不出两人斗争的迹象。

  他是期望这两人不要斗,因为他要站那边是很明显的。而他又不好意思对老年人下手太狠。

  萧从简之前应了皇帝的要求,要为皇帝讲兵法与历史。排了他每月一次,一半时间讲兵法,一半时间讲历史。

  不过萧从简还没上课,李谕就后悔了。萧从简第一次讲课是三月十五,两天之前萧从简就将厚厚一沓文书jiāo给了李谕。

  “这是什么?”李谕十分诧异。

  萧从简道:“这是臣要为陛下讲解的内容,请陛下先过目。”

  李谕立刻就懂了,这就是所谓的教学大纲。

  可怕的是,这是萧从简全部亲手写的教学大纲,他认得萧从简的字迹。李谕不由一声感叹:“丞相……”

  萧从简道:“陛下提前看了,我再讲解,更易记住。”

  李谕不由面红耳赤,他到现在看书面文还是磕磕绊绊。他用韩望宗做文秘,一个很大的工作就是帮他翻译。这件事qíng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萧从简之前也诧异过,说他该补的最基础的东西。

  萧从简是怕他正式上课的时候听不懂,因此要他提前预习。

  李谕回头就把韩望宗找来,要他陪自己用功。韩望宗看了这本大纲,也感叹了句:“丞相这是真要给陛下上课啊。”

  第42章

  萧从简是真要给皇帝好好上课, 倒不是说其他老师不想好好上课。毕竟这是难得的能给皇帝灌输自己政见的好机会,皇帝还必须坐着听一两个时辰。

  但就算是学术大牛,教学水平也有差别。何况皇帝还有些私人qíng况。

  李谕听其他人的课, 虽然努力去听,不幸在有些时候听着听着就走神了。有的是因为口齿口音, 有的是太晦涩难懂。正好chūn天好时节, 天气和暖,和风煦日, 在老先生语调悠长的讲读,李谕只觉得四周是那么安静, 舒适, 他努力睁着眼睛,但视线中的画面渐渐失焦……

  一会儿恍惚醒来时候,皇帝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漏掉什么重要的东西。

  但萧从简讲课不一样,完全不一样。首先他不老, 其次他好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萧从简不像老先生们滔滔不绝没完没了, 他节奏感很好, 用典少,更通俗易懂,讲完一小节就会有个小结,中间还不时看看李谕,似乎是为了确认李谕有没有听懂。

  李谕与他目光相触,总是不由自主就点点头——他当然不能肯定自己百分百都听明白了。只是萧从简不论讲什么都很有说服力。萧从简说什么他都同意。

  萧从简准备经筵时候就考虑过了,必须深入浅出,皇帝才能吸收点儿。不过他讲课时候,总能感觉到皇帝的视线,一抬头看皇帝,皇帝就在冲他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这倒让他有些担心起来,皇帝到底是真听进去了还是在装模作样。

  经筵并不是上完课之后就结束了。上完课之后,一般会有茶会,碰上特别日子,会有宴席。本意是犒劳先生的。正好时下人都爱茶会,煮茶是件风雅事。宫中自然也常有茶会。

  李谕现在还是经常指点宫中的御厨。只要是皇帝指明要的新菜式新点心,在宫中立刻都会风靡起来。李谕觉得正月时候水果汤圆的改良不太成功,只有颜色好看。然而靠颜值在宫中颇受少女们青睐。奶酪饼gān在口感上是最成功的,因为原料基本与后世无异。李谕不过传话告诉厨房大师傅一个大概,就被完美地复制了出来。然而因为颜色比较质朴,厨房嫌弃上色不够好看,只将这小饼gān上印些花纹,当做镶边的点心。

  然而李谕在茶会上注意过了,这种小点心似乎对了萧从简的口味,萧从简很少吃其他果子,只会拈几片这种新点心。

  这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发现,这根本就是细枝末节的小事。但是李谕就是忍不住。若感受不到这种乐趣,暗恋就不成暗恋了。

  这日茶会结束之后,李谕又单独留萧从简一会儿。众人早习以为常,皇帝不管什么事,事无巨细,都爱与丞相商量。

  等参加经筵的其他人都退下了,李谕从袖中取出份jīng致的手抄小本。萧从简接过来,打开了一翻,不由一笑。

  李谕留心了平时萧从简在宫中宴席时候下筷多的几样菜,命人将这几样的宫廷菜式抄下来。萧从简虽然只瞄了一眼,也看出上面几道菜都是自己喜欢的。

  他谢过了皇帝。

  李谕又道:“这是小事。朕还有一件大事想问丞相。”

  他顿了顿,收敛了神色,问:“丞相想对外用兵吗?”

  萧从简居然又笑了。他原来以为皇帝问的大事大不到哪里去,但这次皇帝终于是问起了件大事。他以为皇帝会一直装聋作哑下去,把事qíng拖到最后才出手。

  “陛下,”萧从简虽然感慨,但他拿不准皇帝的态度,“用兵是大事。”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李谕刚上了课,现学现卖。

  这段时间以来,李谕并不是完全不思考国事——当然,他有自知之明,若自己一股脑把自己的思考说出来,恐怕朝中大臣很快就会发现他完全是个政治素人,一个白痴。虽然原来的汝阳王也被人当白痴,但这两种白痴多少还是有些区别的。

  但这几个月下来,他从原来的两眼一抹黑,到开始渐渐看到一些东西。虽然朦朦胧胧,看得模糊,但一个大轮廓已经逐渐显现了。

  就好像突然有一天,李谕就把所有线索都拼凑起来了。所有朝会上的议论,周围人的明示暗示,他想了好几个月,终于十分确定了一件事,就是朝中有人想对南方边境用兵。

  李谕补了历史,知道其实本朝的用兵从开国打下天下之后,并没有彻底停止过。高宗皇帝时候有两次大举出兵,就是萧从简一战成名的时候,不过那两次都是对北方用兵,从此北方安宁。

  之后高宗停止用兵,留些时间给国家休养生息,对南边用兵的事qíng暂时按下。几年后高宗驾崩,国丧时期,不宜出兵,孝宗继位之后没两年,又驾崩。今年到了延平元年,总算安定了些,出兵之事众人终于渐渐议论开始多了。

  李谕想起之前萧从简说过“陛下的天下,不只是在京中”,想起了冯家一而再,再而三地进贡马匹,许多点点滴滴都可以相互映衬。

  今天他终于把话挑明了,问萧从简:“依丞相所见,该不该对南边出兵?”

  萧从简看向皇帝,他终于点了点头。他会好好向皇帝分析眼前的境况。皇帝笑了起来,那笑容让萧从简想起当年的高宗,那时候他才露头角,高宗当年也一样这样问过他——“以朴之所见,现在是不是对北边出兵的好时机?”

  第43章

  萧从简从宫中一回到家中,就命人叫萧桓到自己书房来。

  侍从很快来回话,说萧桓还没有回府。萧从简并不很拘束萧桓,他知道年轻人想要在外jiāo友游玩,管也管不住。何况知子莫若父,他知道自己儿子的xing子,萧桓从小就知分寸,这个优点是随了母亲。

  萧从简就叫幕僚先拿了地图来,他将已有的几份地图和最新收到的消息一一对比。高宗还在时候,就说过南边必有一战,总得要彻底扫平。只不过当时北方更危急凶险,两线作战太过吃紧,因此先暂时将南边放下。

  这两年对外用兵的国力早已经足够,萧从简心中早就有一套方案,等的无非就是一个时机而已。

  与几个幕僚议论了许久,有人显出疲态,萧从简就让他们先退下了。他独自又在书房等了一会儿,侍女来剪过一次烛花,萧桓才终于回来。

  萧从简见他并没有大醉,衣着整齐,就没有责怪他,只问他去了哪里。

  萧桓只说去了舅舅家。萧从简知道他一向与舅舅家的几个表哥jiāo好,他也乐于看萧桓与妻子娘家关系密切,便不再问。萧桓反问:“父亲等我,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萧从简道:“皇帝今天问起了对南边用兵的事qíng。”

  萧桓差点跳起来,他按捺住自己的激动之qíng:“父亲如何说?”

  萧从简淡淡道:“这事qíng我还在斟酌。即便下了出兵的决心,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qíng。今年年中之前,先屯兵吧。”

  萧桓听到父亲这么说,就知道出兵十有八九是势在必行了。他到底还是少年,说起打仗,脸色都发红了。萧从简看着他这样,不由想起自己当年,十八岁为将,并没有半分喜悦兴奋。

  萧从简摇摇头,道:“今天晚了,不说了。”

  萧桓笑着应了是,他脚步轻快地退了出去,似乎比回来时心qíng好了许多。萧从简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应该张口叮嘱萧桓些什么,但还是没说出来。

  他想,罢了,何必要萧桓事事都像自己。他当年可没有一个做丞相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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