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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泽花_酒壑盛人【完结】(26)

  “我……我……”

  祀溪结舌。

  “朕跟你开玩笑的。”霍地,祁烨俊美一挑,大笑几声,但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人感到好笑。“爱妃,朕喜欢这花,你把这花重新种活了即可,为表你的诚心,可不要唤人帮忙哦。”他一边笑,一边说。这毛骨悚然的话,到他嘴里,竟然恍若无事般轻飘飘。

  祀溪花容失色的睨视男子,目光里有着不可置信,也有着一丝丝萌生的恨意。但她却只是勾首不语,死死的盯着那地上散成乱砂的花盆。

  “让溪妃娘娘好好收拾吧,我们继续游园。”

  祁烨含笑,俊美无匹的龙颜似是大欢,他信步而走,身后的杂沓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奴才们经过祀溪落魄的身姿之时,有人偷笑,有人同qíng,亦有人嗤之以鼻。

  芊泽在一旁,冷汗都给吓出来了。她身后的几个丫鬟,低声的窃语了数句,芊泽明白,皇帝的bào戾以及yīn晴不定再一次震慑了他们。但是,真的就如同他们所言,所想,皇上他,根本就是一个十足以玩弄人,杀戮人,为乐的bào君吗?

  想时,芊泽偷瞥了一眼,身边隐有怒气的祁烨,但见他大步流星的走着,自己根本跟不上了。芊泽小跑的尾随,忽然,她睨见皇帝的步子下面,俨然有一只趴在地面的极力扭动着蚯蚓。它似乎意识到了此刻的危险,曲着身子,想要尽快逃离。

  但男子的步子太大,yīn影照下时,心善的芊泽险些就要唤出声来。

  “皇……”

  只有一个音形,芊泽的话还未吐出时,已夭折。

  只因,那本要踏下的步子,却忽的在掷地的一瞬间,改变的方向。祁烨的那一步,不自然的移了移。芊泽的心悬在空中,一双清眸抬起,不敢置信的望着男子如刀削一般的侧脸。他的表qíng无半点波澜,仿佛刚才,只是一个巧合,只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他没有注意,在场的任何人,均没有注意,他们只是自顾自,安静本分的走着。

  谁都不会认为,这样的事,应该引得任何注意。

  只是……这真的是巧合吗?

  残bào的人,会连最微小的生命,都不肯踩死吗?

  真的如众人所说,这个男子,只是一个杀人如麻,冷血之极的bào君吗?

  真的……是这样吗?

  [缘起之卷:第二十六章 宝石]

  芊泽杵在殿外,心qíng还是不免忐忑。手心不止的沁汗,滑溜溜的几yù稳不住那红木托盘,芊泽踟蹰了半晌,最后还是一咬牙,大步踏进婪月寝宫。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因为额伤而歇息了几日的芊泽,早就料到,还有会和婪妃照面的时候。

  药,出人意料的,还是由她送。

  “娘娘,该喝药了。”

  芊泽qiáng按住心中的不安,尽量装作无事,唤了一声。

  殿内的檀香如故的浓郁,只是那熏笼里的光焰微微荏苒跳动,忽明忽暗,似要隐去。四处飘逸的红纱,随夜风而舞,摇曳起来,jiāo相拥缠,说不出的如梦似幻。进屋后的芊泽,并未一眼找着婪妃,倒是被今日出奇的安静,扰的心神更加不宁。

  “娘娘?”

  芊泽怯懦的再唤了一声,仍然没有听见任何回应。她咽了咽口水,胆大的向里走去,一双明澄的眼睛四处飘dàng。终于,一抹颇为熟悉的身姿,映入眼帘,芊泽深深吁出口气,释然浅笑。也算是被她找着了,不然,药又未送到,又不知要惹出什么事端了。

  “娘娘,奴婢给您送药来了。”

  芊泽毕恭毕敬的靠近,只见婪妃兀自坐在侧院口的阶梯之上,旁边赤铜鎏金的高柱上,只衔了一盏灯光微弱的纱灯。那光晕映在女子脸上,眉目之间漠然疏冷一览无遗。芊泽觉得今日的婪妃出奇的安静,但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隽永感,只因睨见她苍白的侧脸时,芊泽感受到了,淡淡的忧伤。

  那伤内敛的很,仿佛藏的极深,却又在这孤夜里翻江倒海,跃跃yù出。

  “娘娘……?”

  芊泽不敢再大声叫,只得细声嗫嚅。这声下来,婪妃才恍然知觉般,转过脸来,冷冷说到:“你好吵。”

  朦胧的灯光映在她脸上,稍稍有了几分血色,只是语气还是如故的寒澈。但此时此刻,芊泽却不觉得有半丝危险感,她怔然了一会儿,便上前乖巧的跪下,把药推到女子跟前:“奴婢是因为找不到娘娘,才多唤了几声,娘娘莫要怪奴婢,奴婢不吵了,娘娘您喝药吧。”

  婪妃睬了一眼低首的芊泽,许久缄默,芊泽冷汗有涔了出来。她可不要再不喝啊,每一次,送药,婪妃喝不喝便是她最头疼的问题。

  就在芊泽以为婪妃定要再闹脾气的时候,一双纤细的手却端起了那青瓷碗来。芊泽倏然抬眸,见婪妃一语不发乖巧的抿嘴喝药时,一时心下释然,笑容不自觉的绽放在颊边。

  “娘娘喝了药就好,这样身子才会好的快,才会有jīng神。”

  芊泽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虽然她并不知这婪妃得的是什么病,但她是学医的,知道,药是能治病救命的。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婪妃并没有喊自己本宫,她轻然一问,芊泽倒是一怔。但随即,她又是微笑道:“因为,奴婢希望娘娘能够健康。”

  “为什么要希望我健康,你不是应该怕我,恨我吗,我打过你。”

  “奴婢不会恨人。”

  芊泽据实回答,却引得婪妃更甚的疑惑:“我打破了你的头,令你的额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说不定还会留一个丑陋的大疤,你竟然不恨我?”

  “奴婢说了,奴婢不恨娘娘,奴婢不会恨任何人。如果这么容易就恨一个人,那一个人该有多痛苦。人的心是承受不起太多的恨的。所以,奴婢希望,仇恨不要那么容易就产生,希望每个人都放宽心,笑口常开,那么这个世界就会变得很美好。”

  芊泽动qíng的说着,这一瞬,她见着婪妃迷惑的神qíng,竟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是不该如此大胆的进言的。

  “什么是美好的世界?”

  只是此刻的婪妃,目光里没有平日的冷漠,话出口也没有层层包裹的内意。听起来,真的只是一个单纯问句。

  “美好的世界就是,每个人都有健康的身体,和自己喜欢的人,待在一起,一直到老去。”

  “那是不可能的。”

  婪妃未等芊泽说完,秀眉便是一蹙,决然打断。

  芊泽一懵,感觉自己多嘴了,于是连忙噤若寒蝉。婪妃见芊泽又中规中矩起来,一时脸上似有悔色,有些不自然的命令道:“你别跪着了,坐在本宫身边吧,本宫今天心qíng好,想听你说话。”

  咦!?

  芊泽大惊,婪妃娘娘也有心qíng好的时候,刚才她不还嫌自己吵吗?但芊泽也未有多想,只得遵从女子的命令,乖恬的坐在具体婪妃一尺的位置。

  今日月色正浓,凉风徐徐,并不觉得凄冷,反到平添了一丝美意。

  “再过几日,就是chūn晓节了,到时候皇宫就会繁忙起来。一年一度的莲灯宴,也会热热闹闹的举办。”婪妃眺望明月,淡淡一说,芊泽睨视女子苍白如玉的侧脸,觉得今日的她,确有不凡。

  此刻,她美的没有一丝妖艳,仿佛只是落尘的仙子。

  “娘娘是很期待莲灯宴吗?宴上会很热闹,会有很多好玩的事qíng吗?”芊泽并没有听过莲灯宴,倒是好奇起来。

  “我对那些不感兴趣,只是,若是有了莲灯宴,今年我就能见到他了。”

  他?他是谁?

  芊泽有些疑问,但却不好问出口,于是又转了话题:“娘娘,药要喝完它哦,这样才会有药效。”

  婪妃睨了一眼身旁,还有大半碗的药汁,一双秀眉拧结在一起。

  “它好苦。”

  芊泽一楞,对哦,它很苦。但芊泽忽然像想到什么一般,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锦囊,她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放在手心,递给婪妃:“娘娘,你吃一颗梅子,再喝一口药吧。这梅子是我之前特意为娘娘做的,它很温良,不会影响药xing的。”

  说罢,芊泽一脸希翼的望着婪妃。婪妃见她雀跃的摸样,竟有些怔忡,她迟疑的凝视女子掌间的乌黑色梅子,半晌却不伸手。

  “娘娘莫要担心,它真的不会影响药效,而且一同吃,绝对不会苦哦,就是单吃,也会十分可口!”语毕,芊泽又取了一颗,放进自己嘴里。她细细咀嚼,享受其中。婪妃见了,似有羡慕的神色,于是便拾起那梅子,也缓缓的放进嘴里。

  许久,她眉眼一松,轻然一笑。

  “好吃。”

  “呵呵。”芊泽见她笑了,也是一脸释然。“其实,我觉得娘娘,也并不是个坏人。”她脱口而出,刚说完便发觉自己失言了,也是赶忙噤声,捂嘴。哪知,婪妃却没有半丝生气的模样,倒是哦了一声,颇有兴趣的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大家可都是怕我的,我一不高兴,就要砍人脑袋,你那天不也说,我是冷血而残bào的女子吗?”

  芊泽脸上一红,又是一白,缄默了一刻后,才缓缓说道:“其实……我那时只是很生气。娘娘并不是没有人疼的,皇上他就很疼娘娘,否则,也不会娘娘一不肯喝药,就大发雷霆。”

  “是吗?”

  婪妃又是拿了一颗梅子,往嘴里塞,囫囵道:“那是他自己喜欢杀人,拿我做幌子。”

  “不是的。”芊泽正襟危坐,摆摆手,一脸正经道,倒引得婪妃一怔:“你怎么知道,不是?”

  芊泽一楞,眉眼一软。是啊,我怎么又能知道不是呢,都说皇上杀人无数,谁不是诚惶诚恐,他杀人根本不需要理由,也无人反抗。

  可是……

  那一幕犹然眼前,男子的步伐仿佛被放的很慢,他那个不自然的移步,如此明显,分明是有心之举。

  “其实,我有一种很神奇的感觉,我感觉皇上和娘娘很想像,都不是大家所说的那么残忍。我昨日午时,在御花园里恰巧碰见了溪妃娘娘和皇上在游园,yīn差阳错的也跟着皇上一同游览。”

  “我听说了。”婪妃冷哼一声,有些好笑道:“皇上给了那不知好歹的溪妃,一个下大大的马威是不是,小珺刚听说就跑来告诉我了。”

  “是呀。”芊泽颔首,继而又说:“但这不是我要说的重点,我想说的是,我看见皇上他在游园的时候,险些要踩死一只蚯蚓,但是,他却没有踩下去,而是跨了过去。我当时就觉得,说不定,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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