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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泽花_酒壑盛人【完结】(42)

  他的嗓音微有沙哑,在月色之中划开,仿佛带有浓浓郁伤。

  芊泽此刻,又感到平静起来,她坐在他身边,不是那么害怕了。

  婪妃见她低垂这眼帘,一语不发,便道“刚才怎么不跑,你若是跑了,我也追不到的。”

  他撇过俊容,那银辉落入他瞳眸,在芊泽看来,竟是那么孤寂。他苍白的脸,羸弱的似乎会随风而去。芊泽不忍的一抿嘴,沉默了看了他许久,她不知道在他身上发什么了什么事。也不明白为什要以一个女子的身份,待在皇帝身边,但他病发的痛,和此刻的心殇,她却亲眼感受到了。

  她深深换了一口气,道:

  “娘娘你说要和我做朋友,芊泽一直记得。”

  她微微一笑,真挚而诚然:“若是朋友,怎能坐视不管,那岂不是不讲道义。”

  “哈哈!”

  婪妃听后,霍地一笑,却有神色复杂的望着芊泽。他的眸间有感动,有欣赏,也仍有一丝挥之不去的伤。芊泽听他开怀一笑,心也算放了下来,她知道,他不会再杀自己。他虽bào戾,却心底温软,他不算是个坏人。想罢,芊泽便静静注视他。

  “以后,不要喊我娘娘了。”他忽地一说,芊泽狐疑回到:

  “那该叫什么好呢?”

  但男子却喟然一叹,并不回答,倒是把脑袋抬起,迎风望向那轮逐渐饱满的月。

  “那月亮是不是很明亮?”

  芊泽随着他的视线一望,见那月辉,无比银熠,便轻轻颔首。

  “那就喊月吧。”

  “月?”芊泽一蹙眉,然后又思付一刻,豁然道:“难道是婪月,娘娘是叫婪月吗?”

  男子却一颦眉,摇了摇头。他抬手,指向那轮挂在天边的月亮,道

  “明月,我叫明月。”

  ※

  “明夏将军!”

  在夜色中,几匹快驹迎头赶上那正风尘仆仆前行的马队。那快驹上的男子,在穿cha进队时,霍地的喊了一声。祁明夏听出这苍老的声音,他一勒马绳,侧过身来。

  上官玉嵊一路颠簸,老骨头都快散了,但他仍旧执意骑马赶来。他知道若是不乘快马良驹是无法追上明夏将军的队伍的。祁明夏走的很急,知道的人并不是很多,上官玉嵊本以为他会待到下个月柳莹册后之日,但莲灯宴刚过不久,他已经准备回程了。qíng急之下,他便差人立即送他来,一边也打定主意,就是赶到大漠去,他也要见着明夏一面。

  “丞相,如此辛劳赶来,所谓何事?”

  祁明夏翻身下马,沉稳道。哪知他刚一启声,那老者便霍地单膝一跪,抱拳一拜。

  “丞相你这是!?”

  明夏一惊,黑眸微瞠。

  “将军,是老夫亏欠将军的。这几日在府上,老夫思前想后,不知如何跟明夏将军还有端睿王爷jiāo代。只得,以跪谢罪!!”语毕,他又是一拜,祁明夏立刻也半膝而跪,双手抬扶上官玉嵊的手肘。

  “丞相言重了,明夏娶不到柳莹,是无缘。这门婚事无法成就,本就不是丞相的错,皇上册封柳莹为后,应是丞相之福,天下之福,亦是我祁明夏之福,丞相又何错之有呢?”

  其qíng灼灼,丞相却只是摇头,道:“小女心里有的是谁,老夫明白。明夏将军千里而来,迎娶小女,却不料有此突变,老夫虽是无奈,但也难辞其咎啊!”

  “丞相这又是何苦?”

  祁明夏微微一叹,道:“我父王知晓缘由,并不会怪丞相你的,而明夏更是不会。丞相,还是起来吧,明夏受不起。”

  上官玉嵊微微有些哽咽,他拭了拭老泪,在明夏的搀扶下,起身。

  “老夫,真是愧对王爷和你啊!”

  祁明夏却释然一笑:“丞相莫要想不开,其实明夏觉得,柳莹妹妹的xing子温良,将来嫁入皇宫为后,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有妖妃当道,却得此良后,对于祁胤国,乃是大大的幸事一件。”

  祁明夏语毕,上官玉嵊向是顿悟到什么一般,抬起老脸,道:“将军,真是看的远啊!”

  “难道丞相,不同意吗?柳莹妹妹如能改变的了皇上,那便是天下之福,这样的话,应当是明夏谢过丞相才是。”

  他说罢,抱拳一敬。

  上官玉嵊忙一抬手,道:“将军真是宽宏大量,真是当之无愧的好男儿,小女不能嫁给将军,是小女无福。但听将军一席话,老夫也有所感悟,承蒙将军贵言,如若小女真能改变的了皇上些许,老夫也无憾了!”

  “天寒露重,丞相还是早早回去吧。你放心,我父王必定不会怪丞相的!”

  “谢过将军。”

  上官玉嵊也不多言了,他又是一谢,便在仆人的簇拥下,扶上了马。

  “丞相,明夏先行一步,后会有期。”

  说罢,祁明夏一驾马,英姿飒慡的领着jīng良的马队,尘滚向前,消失在月色的尽头。而上官玉嵊却执马相望,杵在原地,缄默良久。

  “我朝天子,如若能像明夏将军一般,那当多好啊!”

  蓦地,他忿然感叹。

  第四十一章 饮恨

  “娘娘,奴婢走了?”

  女子收拾了包袱,恭敬的在门口一拜,她弯着腰,想等着屋内的人回复。但许久,回应她的确是森冷的风声,她一蹙眉,心下有些忐忑的冲内瞄了一眼,但见那殿内,深的像一只野shòu的血盆大口,便心怵的后退几步,细声道:“奴……奴婢,走了,娘娘要保重!”

  说罢,小苑一溜烟的离开了。

  而那屋子里,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声响。

  屋外的光线,明亮媚人,屋内却如深渊般漆黑,阳光在门槛处被硬生生切开,两个世界格格不入。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之久,那落在门庭处的阳光,逐渐偏移,yīn暗jiāo换,直到一切都沉入寂寥的夜色之中,那屋子里才传出一声隐忍的哭啸。

  她仿佛在嘶声哭诉什么,却偏偏羸弱的含糊不清。

  整个宫殿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月色凄清,洒在各个院落里,森白的像鬼魅的牙。空灵的溪音宫寝殿,女子的身影被月光所染,影子在地上被拉的老长。她伏在石桌上,右手直直的伸着,五根手指死死攥着一张被揉烂的纸。

  似乎是隐隐哭了许久,她的嗓音听起来破哑不堪。

  她的肩膀,微微抽动,感觉那从胸膛里挤出来的气息,已供不得她气竭的呼吸,但她嘴里的哭诉却一刻不曾懈怠。

  “父王……父王……”

  女子心如刀绞般连着唤了许多句‘父王’,她疼到不能自抑,身体微微蜷缩。

  “溪儿无用,溪儿什么都做不到,溪儿不能守在父王身边,溪儿……溪儿……溪儿……”

  泪珠颗颗滑落,她顿了顿,收了一口气,紧接着蓦地大声咆哮:

  “溪儿好恨,好恨,好恨!!!”

  连着三个,掷地有声,分外铿锵的‘好恨’倾泻出了女子所有的郁愤,她拳握的更紧,埋在手臂之下的小脸,忽的抬了起来。

  泪痕满布,双目赤红。此刻的祀溪是充满愤恨的,她宣泄过后,身体便像被抽空了力量一般,瘫软不堪。她又跌靠在石桌上,许久不语。到了最后,她又把那手上的信,徐徐展开,搁在目下。

  那被手劲蹂躏过后的纸张,变得皱褶满布,字迹晕染。

  但她仍然认得,那是哥哥边祀峡的字迹。

  一一溪儿,哥哥如今只有你了。一一

  一颗极大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锥心刺骨的痛楚从胸口迸发,祀溪却咬牙,不肯发作。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哥哥边祀翼会为了争夺皇位,谋害了父王。而与自己同父同母的哥哥边祀峡,此刻已是四面楚歌。

  这封信从边国快马加鞭而来,为的是向祀溪求救。只是,如今的祀溪,除了还有一个溪妃的头衔,已经什么都不是了。没有了皇帝的宠爱,现在的她,处处遭人白眼,整个溪音宫更是殿庭冷落。

  这样的自己,如何能帮的了哥哥?

  父王的仇,无法得报,哥哥的xing命,危在旦夕。

  祀溪本是幼小天真的心,在一瞬间坍塌下来,原本美好的一切,在顷刻间幻灭。她要如何才能修复一切,如何才能为自己仅有的至亲做一些什么?祀溪迷惘不堪,她怔忡的瞠着会自行落泪的双眼,直直的盯向地面……

  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

  ※

  “芊姐姐,你听说溪妃娘娘的事了吗?”小苑边走,边侧脸过来一问。芊泽一顿,继而点了点头,道:“我听玉塞姑姑她们说,溪妃娘娘最近似乎病了。”

  “何止是病啊,我觉得她肯定是疯了。”

  小苑一瘪嘴,悻悻说到:“听紫落她们说,溪妃娘娘一天到晚都躲在寝屋里,不出来见人的,偶尔瞄见了她的身影,却像鬼一般,飘忽不定。大家都说,上一次莲灯宴上,她估计是被气疯了,如今才这幅德行的。”

  芊泽却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她当然也是有所耳闻,这样的消息传的比什么都快,但凭着芊泽的xing子,她是不会背地里嚼人舌根的。

  小苑却很是激动,拍拍胸痛,满是庆幸的说到:“还好呀,羽嫔娘娘把我接到了羽欣殿,否则我就要像紫落她们那样,成天诚惶诚恐的待着那深宫冷苑里了!”

  说罢,她又凑近芊泽些许,道:“当然,最要感谢的,就是我的芊姐姐了,没有芊姐姐我就无法认识羽晴姐姐,那么现在,小苑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呵呵。”

  芊泽拍拍她的小脑袋,这个小苑还是如一的嘴甜。

  “对了,再过几日就是皇上大婚的日子了,到时候,宫里面又要热闹起来了,听说还有焰火可以看呢!”小苑嘻嘻一笑,活蹦乱跳的走了几步。芊泽见她分外雀跃,脸上也开怀不少。只是,刚在羽欣殿的一切,历历在目,令她不由自主的想的出神。

  羽晴她,似乎一点也不开心。

  虽然在见羽晴的时候,她热qíng的和自己说东道西,但隐隐之中,芊泽还是感觉到了地的忧伤。只是芊泽不明白,洛羽晴现在已贵为羽嫔,一切都有人打点,日子比较以前是天壤之别,她又有什么值得伤心的呢?

  若是说到报仇,溪妃如今也落寞了,本该得偿所愿的她,可为什么却愈发不开心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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