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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侯情史_篆文【完结】(57)

  老头登时慌了,眯着眼睛四下朝仆人要手巾,说要亲自为仝则擦gān净。这番变生不测,引得众人也忘记了谈话,都朝这边看过来。

  仝则手忙脚乱,半晌方抬头,似乎缓过神气,先安抚肇事老头,又笑对一桌子人道,“不要紧不要紧,我去后头清洗一下就好。”

  说着起身出厅堂,身后脚步声bī近,正是金悦追了出来。

  “gān脆去换一身,我瞧你身量和我差不多,不如先换我的。只可惜了你这一身好衣裳。”

  “多大点事。”仝则不在意地笑笑,“我才喝了酒有点上头,你们的清酒真是厉害,喝时不觉得,过一会就开始脑袋发昏。要说我这酒量是真不行,顺道也去清醒清醒再回来。”

  金悦凝起眉,关切道,“我陪你去吧。”

  “那如何使得,做主人的离席不成体统。你快回去,我最多三刻钟准回来了。”

  仝则说着,咬了咬牙,伸手握住金悦,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按,直按得自己险些没掉下一身的jī皮疙瘩。

  金悦想想,只好作罢,“那好,你就在旁边屋子里歇着,我让他们沏茶给你醒酒。”

  仝则答应着,不想打发走金悦,身后竟还跟了个尾巴。便是那个叫金盛的,似乎是为特地来盯住他。

  金盛斟了茶,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这么下去不行,仝则一面按揉太阳xué,一面想着办法。

  半天过去,他站起身来,步态摇摇晃晃,一直晃到金盛跟前,见对方皱眉,脑袋一个劲儿往后仰,显然是对他此刻散发的味道不大中意。

  这是个眼神狠戾yīn鸷的男人,身上混合有铁血气。大约就是裴谨所说的,那种经受过严格训练的日本武人。

  直觉告诉仝则,这个金盛十分讨厌他,大概觉得他以色侍人,而且多半还把他想象成了怀据娘气的那类男人。

  既然如此,他也不在乎“娘”上一把。

  仝则痴痴地笑起来,目光游离涣散,伸出手攀上了金盛的胳膊,其后一个站立不稳,重心朝金盛倒去,整个人直愣愣地扑进对方怀里。

  “好热,头好晕,你扶我去找张chuáng,咱们歇会儿,好不好……”

  说到后来,口齿缠绵,声音已低不可闻。

  金盛绷紧手臂,全身僵硬,推开他人,良久才运着气道,“佟老板,我扶你去榻上坐。”

  “嗳呀,这身上腌臜得很,我知道你要嫌弃的。我这个人呢,酒品是不大好,睡相也极难看。要不,我迷瞪两刻钟,你也不要光站在这里嘛,陪我一起睡会儿不就得了……”

  仝则边说,边把身子拧成几道弯,往人身上靠去。

  这般làngdàng不堪,金盛瞧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嫌恶,当即一把推开他,“您先歇着,我过一炷香再来接您。”

  “那你可记得要来啊,我等着,专等你……”

  见仝则晃dàng着,居然还想往自己身上倒,金盛一张冷脸快要拉出有八丈长,匆匆点了点头,转身夺门而出。

  门一阖上,这厢的仝则立时恢复清醒模样。

  眼下他身处这栋西式小楼,而他要的东西呢,不是在金悦书房,就是在他卧室中。

  平时不算多灵光的直觉,今天却频频冒将出来,那直觉告诉他,金悦多半会把协议之类的文件藏在之前那间屋子里——他有意带自己去,又在那里为自己涂上标记,难道是有所怀疑,又或许是在宣告他有恃无恐?

  仝则推开一条门fèng,走廊里空无一人。他悄悄闪身出去,避开园子里零星的仆人,直跑到大门处,想和守在车上的游恒先jiāo代几句。

  几家车马都停在一起,一群下人们正围坐着打马吊。游恒这人向来不亏待自己,此刻一头豪赌chuī牛,一头还抽着不知从谁人那里搞来的旱烟,另有几个老车夫也在一旁吞云吐雾。

  烟雾缭绕,远看好似仙境,近闻却能熏死大活人。

  仝则站在仙境前,突然心念一动。之前等待客人时,他曾闻见金府一些下人身上有烟味,烟糙味道会附着在头发上、衣服上,难以消弭,足能遮掩住他身上的香气,且一旦问起来,还能有下人可以为他当挡箭牌。

  ——感谢这个时代,真是刀剑与枪pào齐飞,鸦片和烟糙共争辉……

  想到这儿,仝则朝游恒招手,等人走近,他低声道,“给我点烟糙,别让他们看见。”

  背着人,游恒虽不解其意,还是从兜里抓了一大把出来,仝则将那些gāngān的糙料握在拳头里,反身就往回走。

  没再去方才歇息的屋子,他摸到一间书房中。从桌上抽出几张宣纸,那东西质地又薄又软,松松卷住烟糙,再用浆子粗粗糊上fèng隙。

  看看手中自制卷烟,堪称简陋寒掺,十分不堪入目。

  不过好用就行!烟头点燃时,火苗蹭地窜起。仝则赶紧抖了几下,好容易熄灭一些,烟气直冒上来,熏得他一时双目齐齐落下泪来。

  然而真是许久许久,都没有感受过这种熟悉,又令人怀念的味道了。

  对于烟糙,即便此时鼻腔、口腔里的气息极为粗劣,依然能令他心头百感jiāo集。

  仝则高中时才和室友学会抽烟,彼时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倒是香烟燃尽后,指尖留下的焦油味,混合着皮肤的油脂,再过上个把时辰,比留在唇齿间的余味还更好闻些。

  之后出国学设计,他惊喜发现原来欧洲才是烟民的天堂。伦敦如此,巴黎更盛,人手一支,满街烟蒂。

  从那以后,画图时愈发离不开一支烟,好在他于烟糙中已能收获足够灵感,无需再借助其他。不然还要特地跑到荷兰,才能享受被艺术工作者们津津乐道过的,所谓大麻的迷幻,实在又有些麻烦。

  回忆是很丰满,可惜现实终究太过骨感。

  手里的劣质糙料烧起来烟熏火燎,吸进鼻腔味道呛人,才抽了半根,仝则感觉自己就快要冒烟了。

  最后深深狂吸两口,尽数吐在袖子衣襟上,之后匆忙熄火,将烟头打湿。他不敢随意乱丢,只能先揣进怀里,再蹑手蹑脚拉开房门探看外头。

  说好的三刻钟,大概已过了有一刻。他于是先从这间书房开始找起,锁上门,跟着一通翻箱倒柜,只可惜,到底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找见。

  金悦不像会在书房藏东西的人,直觉再一次提醒他,或许那些协议还真就在他的卧房里。

  走廊上灯火昏暗,仝则适才猛吸几口的结果,就是把自己弄得头脑发晕。心跳也在隆隆作响,他努力调动全身警惕的同时,禁不住感慨道,做窃贼真不易,这委实是个富含技术含量的活。

  谁知这句方喟叹完,耳边忽听到有脚步声。乌鸦嘴的人背上立刻涌起一层白毛汗。只一个箭步窜进那间卧房,无声合上了房门。

  将身抵在门上,落锁时屏住呼吸,全力不发出一点声息。

  待这些都做完,仝则满头满脸尽是冷汗,靠着墙,竭力平复自己的心跳。

  门外脚步渐近,只听一人低声嘟囔着,“要死人了,哪个混蛋在房子里抽烟,娘的,弄得满屋子烟气。”

  门内的混蛋窃笑起来,低头闻闻自己,什么与众不同的香氛,早已消失殆尽,他整个人都化身成了一杆行走的烟枪。

  当然最好还是什么痕迹都不留下,他先开了两扇窗子放味,回到chuáng头从抽屉开始找起,然后是衣橱、柜子,悉数摸了一遍仍然什么都没发现。

  刹那间,心就凉了一半,他困坐在椅子上,心道那协议总不可能销毁掉的,不然何以证明金悦持有大燕的开矿权?

  那么还能在什么地方?仝则一头雾水,丧失了头绪。

  反观此刻处境,必须亟待决定怎么掩护。倘若东西找见,一切自会迎刃而解,凭金悦去追查谁在房内留下烟味,他也不必惊怕;可现在不行,他来过这里,就算一时掩盖住那标志xing的香气,但如果仆人不肯承认在房内抽过烟,那么金悦很快就会怀疑到自己……

  不想和其人当场撕破脸,那么他就得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遮掩。

  打开衣橱,映入眼是满满当当各色华服,仝则预备顺手取一件金悦的衣裳先换上——眼下也只有这一个办法,能解释他出入人家卧房的不当行为。就在挑选的过程中,他的视线无意间落在了那天去山寺时,金悦穿过一件直裰上头。

  就是它吧,手摸到衣襟上。碰触的地方感觉却有点奇怪,再仔细摸一摸,像是有什么东西放在内兜里。

  掏出来看时,仝则禁不住两眼烁烁放光,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什么叫得来全不费工夫!说这话的人,简直太有生活了!

  然而惊喜不过两秒,脑中警铃陡然大响。

  因为他听到金悦在说话,同时有脚步声在走廊里回dàng,“先去我卧室谈吧……”

  不好,门还上着锁!仝则匆忙将那份协议藏进衣服里,火速奔到门边,悄无声息旋开门锁。

  到底不想就这么bào露,藏身的念头一起,他环顾四下——只有chuáng底还能容身,当即身子一矮,趴在地上,手脚并用地爬进chuáng底下去了。

  第55章

  手里紧紧握着衣摆,心跳也跟着飙升至一百,仝则呼吸着chuáng下一地尘埃,听见门被人推了开来。

  两个人的脚步都不算沉重,旋即门上落锁,二人无声地坐在了chuáng边的圈椅中。

  金悦先开口道,“贵上联合了吏部、礼部、大理寺,可还有些不够。我以为更要从兵部再争取些支持者。待这件事捅出来,让他们自己人接手去查。届时再由礼部另指派几个外边的使臣去站队,切记要他们一边倒的支持裴谨,专为他说话。”

  那人唔了一声,语气轻浮地笑问,“将军是想要让皇上看看,裴谨在洋人那里也已是树大根深?”

  金悦痛快说是,“乱,要自兵部先开始,之后直指军中人以裴侯做靠山,枉法贪墨无视朝纲,多少人都在借机发朝廷的财。还兼有外人搅合在里头,究竟得了谁的指使?最后悉数要落在姓裴的头上。”

  那人啧啧笑道,“你们该不会是想拉他下野吧?只怕这一局,却没那么容易。”

  “不容易也要做,事在人为。”金悦斩钉截铁道,“这一回务必先脱住他。将军很快便要部署和朝鲜开战。大和帝国征服掉这个小国,就会和其融为一体,这样才更好和大燕结盟。无论是将军本人,还是贵上,最终的心愿都是合纵联合。大燕与大和联手,让北方的沙俄也对我们俯首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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