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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在和我的男朋友战三观_醴泉侯/铜汁铁丸【完结】(105)

  我咬着牙把沈识微揽到身后。

  之前我设想的和沈霄悬打太极的九九八十一式,现在全爆炸般飞了九霄云外。

  一同飞走的还有之前那点畏缩。

  怒火涌动,我现在只剩一个念头。

  什么了不起?大不了同归于尽!

  我对着屋里另外那人叫道:“怎么?沈师叔这是要大义灭亲啊!”

  沈霄悬正站在屋中,还是那副苍山负雪般的姿态。

  这屋子似乎只容得下他一人,仆人早就逃得一gān二净,我和沈识微也被挤进了yīn影。

  沈霄悬打量了我一会儿。

  像是雪冕反she出一道阳光,他的目光里略有了一丝柔和之意:“此獠枭獍之辈,将来你必反受其害。”

  我扶沈识微在椅子上坐下。沈识微又吐了口血在襟上,但他似乎觉不出伤,挑衅地直勾勾望着沈霄悬。

  我往后退了一步,好再把沈识微护严实点:“他要害我,我早死了好多回了。还等什么以后?”

  沈霄悬道:“人心平地起波澜,况且是他。我从小看他长大,深知他的心xing。他现在不害你,只是还没到时候。”

  我冷笑道:“我和他同生共死过,要说他的心xing,我比沈师叔更懂!”

  我身后的沈识微笑得更厉害了,他喘息不定:“秦湛,我何需你帮我说qíng?我爹说得没错……”

  这家伙平时比谁都jīng,作起死来也比谁都更不要命。

  我怒道:“你闭嘴!”一边转向沈霄悬:“沈师叔,你看他哪里都有毛病,是因为你不喜欢他。但没关系,我喜欢他就行了。”

  报复的快意忽然涌得我满心都是,我生怕他不懂,qiáng调道:“沈师叔听得明白吧?是要当一世夫妻的那种喜欢。”

  这鬼屋本来就静,这一刻似乎变得更静了,像沉船往寒潭更深处落下去。连沈识微那垂死挣扎般的怪笑也停了一瞬。

  可这瞬间转睛逝过,沈霄悬还是不为所动:“你们如今这点勾当不过是年少轻狂,将来你便懂了。”

  我反手按在沈识微的肩头,不让他再找死。

  我胸口的血水已经洇开了,变得有一拳之大,似乎不仅是沈识微的,还混进了别人的。

  我抢道:“懂什么呢?杀妻证道还是卖子求荣?沈师叔,我可真懂不了。你当年和我娘算不算年少轻狂?你是懂了什么把她丢在一旁?我和阿曲只认识几个月,我也想救他。你把从小把他养到大,居然能推他去死!你送我那八个字,是想我终于有一天懂哪些的?”

  天风流水,不知哪样能让磐石动摇?

  我也不知什么能让沈霄悬起了动摇。

  但他铸死不动的眉宇终于向下压了压。沉声说出了那句长辈最让人厌恶的台词:“我牺牲了阿曲,终归是为了你好。”

  原来沈霄悬也会犹豫,片刻过后,他才柔声道:“你,你真正的名字是沈明彰。”

  那天凌晨,徐姨娘催我走前替徐君绣再上一柱香。

  香半天也点不着,点燃时已被烛焰燎得黑漆漆的,好似死者在做什么抗议。

  但我还是端端正正把香cha进灰烬。

  我在心里对着那块木头说:我不是你真正的儿子。我知道你过得苦,死得也苦。但对不住,我得顾着那些还活着的人。

  只是没想到,这刻来得这么快。

  我闭上眼,叹了口气:“不对。沈师叔,我叫秦湛。”

  沈霄悬道:“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当年我和你娘……”

  我道:“沈师叔,我知道你负了我娘。但我也真不是你的骨ròu。当年我娘的确是想怀一个你的孩子,但没能遂愿。她嫁了我爹后才有了我,她,她是服了药才qiáng行催产生下了我。我知道我娘亲口说过我是你的儿子,临终前也让徐姨娘带话让你务必照顾我。但她只是为了报复你,你大可不必如此……”

  我胸口一滞,如受恶风所鼓。

  正茫然间,我听沈识微叫道:“小心!”

  他站了起来,把我拦腰向后拉。

  但也就在片刻,那股窒闷陡消。沈识微用来对抗的力气落了空,生生将椅子扶手拗断了。

  沈霄悬鼓涨的袍袖慢慢落下,最后一刻,他终于收住了手。他怒道:“你怎可如此诋毁你娘!”

  我大口大口喘着气,不仅是因为被他的掌风扫中,还因为从尾椎骨蹿起的本能的恐惧。

  刚才我连沈霄悬怎么出手的也没看清。

  这就是当世顶尖的高手。

  是我和沈识微暗地当敌人的人。

  他若要和我较真,我连三招也走不过。

  我努力站直了,不让膝盖哆嗦:“我没有骗你。这是真的,徐姨娘亲口告诉我的。我才是个假货,你不用为我做这些,不要再为我牺牲谁了。”

  沈霄悬看着我,他武功盖世,拥兵十万,今早只一箭便she破了赫烈王的锐气。但现在他脸上没有半点胜利者的样子。

  我一字一字道:“我叫秦湛,我是秦横的儿子。”

  一片死寂。

  哐啷一声,那半截碎裂的扶手终于落在了地上。

  沈识微绕过了我。他在沈霄悬面前吃力跪下,从怀里取出一个明huáng锦囊。他浑身发抖,不知是激动,是伤,还是在忍住歇斯底里的笑。

  他额上淌下虚汗,满脸都是冰冷的狂态:“陛下既回驾,此神州赤县之宝也当凑成完璧。儿子无能,今日方才奉还。”

  沈识微把锦囊高高举起,他微笑着,拖长了声音:“愿父——亲——早破城外蛮军。”

  汗水顺着他身体的抖动跌落在青石地板上。

  滴答,滴答,滴答,更漏般可闻。

  沈霄悬脸上波澜不兴,又似乎在数着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他终于伸出了手,接过沈识微手上的玉玺。

  他看的却是我:“你是绣儿的儿子。”

  我站着,沈识微跪着,我们一起恭送濯秀庄主、天军元帅离去。

  沈霄悬的背影终于拐过了门口。

  我只觉得膝盖发软,累得要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一关我们算过了?”

  沈识微还怔怔望着门口:“不知道。沈霄悬执念甚深,哪会为三言两语所动。他现在心神dàng漾是一时,将来他必要把这件事qíng弄得明明白白。”

  他终于撤去了这紧张的跪姿,也换成如我一般的瘫坐。我想扶他一把,但手脚脱力,只得靠在椅子腿上歇气。我俩都无力拯救彼此脱离窘境,唯一能做的就是靠得近一点。

  挣扎了好一会,沈识微终于倚在了我肩头。

  他道:“喂,你刚才说的是真的,还是你编出来的?”

  我伸手擦去他唇角的血迹:“什么真的编的?你没事吧?伤着哪里了?”

  他一动不动,仍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笑了:“重要吗?无论如何,我就是秦横的儿子。”

  沈识微嗤笑一声,把头枕在我肩上。

  “秦湛,二十年父子,我在沈霄悬眼里不过是枭獍畜类。哈哈哈,不管你亲爹是谁,他都想你是他的种。”他恶狠狠地大笑,但我还是听出了他话里的伤心。我抬起手,刚想搂一搂他,他却转过身来对着我:“沈霄悬当真有资格问鼎天下,他若一朝为帝,你就是东宫。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推出去了什么?你到底是个圣人,还是个真傻子?”

  我在他的头发上使劲揉了两把:“瞎说什么呢。都不是,我是你男朋友。”

  要去问鼎天下,就得先从地上爬起来,但我俩连这个都做不到。

  再一次努力失败后,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沈识微本一脸蔑视,但很快也受了感染。他到底受了伤,笑得直咳嗽,索xing把后背倚进我怀里。

  不知为何,这会儿我俩觉得坐在地上也不差,那就让天下再等等。

  第122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pào矢横飞的归云城头仍有乌鸦。

  乌鸦啄起一块腐ròu,警惕地偏了偏脑袋。

  我指挥道:“先推到城下去。”

  跟在我身边的兵卒忙七手八脚把被钉在墙上的一具敌人死尸推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墙那头传来让人一哆嗦的沉闷落地声。

  虽说天气已翻过了最热的那座火焰山,但夏季余威尤存,得时刻提防着瘟疫。

  我们这支小分队又走了一会儿,就进了沈识微的防区。

  指挥部在一处塌了顶的城楼里,我摘了头盔,一边控着里面的汗,一边往里走:“渴死了,给我弄点水来。”

  沈识微正和一个姑娘并肩站在箭孔前,听见我来,他也不动弹,倒是那姑娘转身对我点点头。

  我一抱拳,挤进他俩中间,正好把一手汗都抹在沈识微腰上。

  暧昧的笑容在万公子脸上一闪而过,她让出半步空地,一边朝我伸出手。

  她洁白的掌心里放着半截歪斜的箭,万公子把箭头在石墙上按了按,竟然蹭下一块锈铁皮来。

  她道:“这是今天真皋人she来的箭。”

  城下的敌人未必粮绝,但终于是弹尽了。

  沈识微从箭孔前直起身,也示意我往外看。

  他守的香雪门这段时日争夺得最为激烈,但今天敌军却还没冲锋过。城下旷野是一片油腻的黑,旧污痕还没灌上新血,来不及收敛的残躯上也没有叠起新尸。

  最要紧的是,远处那面日夜紧盯我们的黑鹰王旗居然不知何时消失了,只留下高耸的旗杆,像僵尸的手臂般遥指着天空。

  万公子道:“沈兄,那我可就gān活去了。”

  沈识微忙恭敬送她出去:“有劳万兄!”

  香雪门前的敌人退去,城头的三门风雷pào也要换个阵地。

  万歧最初带来了四门风雷pào,围城前又陆续从临海道送来了十门。这十四门凶器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日夜轰击,终有损耗,到现在能用的只剩下一半。现在无论是挪动还是配药发pào,万歧都不敢再经他人之手,好好一个企业代表,硬是被bī成了工程师。

  我望着万歧撸着袖子gān活。她极爱漂亮,但这段时日不得不穿男装挽散发,还被晒黑了不少,汗水顺着她来不及施脂粉的脸直往下流。

  商人逐利,乌鸦可不在乎嘴里的ròu是从敌人还是友军身上撕下来的。

  在银辔击塌望眼楼的也是风雷pào。这玩意儿独此一家、别无分号,万歧必然一鱼两吃,私下与文恪英朗月也有jiāo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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