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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香_雨久花【完结+番外】(16)

  “……这么大半只狍子好歹也值几百文钱呢,怎么都送了来?”帮张志把肩头大半只狍子放到木架上,甄十娘嘴里连连辞让,“我只留一条后腿就行,剩下的张大哥都拿去集上卖了吧,正赶上客商来收山货,好一好,张大哥还能卖个高价呢。”

  说着话,甄十娘转了身就要进屋拿刀。

  “都是邻居,简姑娘千万别客气!”被张志一把拦住,“我又不是专门打猎为生的,这也是打山货时赶巧撞见的,娘说狍子ròu暖脾暖胃,对简姑娘身体最好了……”他不好意思地搓着手,“简姑娘只管吃便是,家里还有半只呢。”

  张志是甄十娘的邻居,家里就娘俩相依为命,张伯母四十多岁,但因多年的哮喘病,每年一到冬天就喘不动气,连饭都做不了,看上去倒像是五六十岁的老太太。

  甄十娘看不过,就把gān地龙炒huáng了研成粉,让她用白糖水冲服,开始张伯母也不信,她这毛病不知找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汤药,却总除不了根,甄十娘这一包说药不是药的细粉怎会管用?

  但见甄十娘也是诚心诚意,想着左右吃不死人,就试在吃了几包,谁知竟连根都除了。

  张伯母的感激可想而知,又加甄十娘为人温淡大度,平日深居简出从不搬弄邻里是非,看到她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便常让张志过来帮着gān些粗活,拿她当亲闺女看,有什么好的都不忘让张志送来一口,处的向一家人。

  “……我知道张大哥家里还有,我是让你拿集上卖了,没让你拿回去吃。”甄十娘笑道,“这天太热,存不住ròu,我吃不了也都糟蹋了。”

  张家也是靠两亩薄田度日,大家生活都一样的艰辛。

  “娘说了,让你吃不了就晒ròugān,或者掩制了也能存住。”张志憨厚,不会说话,见甄十娘死也不收,不觉急红了脸,伸着胳膊死死地挡着她不让进屋拿刀,“我娘说这狍子ròu最补身子了。”

  见犟不过他,甄十娘就叹了口气,暗想,“……伯母也是好意,我若执意不收倒辜负了她,罢了,快冬天了,正是进补的时候,我明儿就再给她送些阿胶也一样。”这么想着,就笑着点点头,“好,我收了就是,张大哥先进屋喝口……”话说出口,突然想起沈钟磬还在屋里睡觉,声音戛然而止。

  寡妇门前是非多,让他撞见沈钟磬睡在她屋里可不好。

  这可如何是好?

  急出了一身细汗,甄十娘全忘了,她并不是寡妇,屋里那位就是她儿子名正言顺的老爹,是她名副其实的老公,全没什么怕人的。

  正左右为难,秋jú拖着一大捆柴走进来。

  张志见了,上前一手拎起来,帮着放在院西头的柴火垛上。

  “累死我了!”秋jú累得满头大汗,一边用袖子擦,一边朝张志咧嘴笑,“谢谢张大伯。”

  不舍得买,家里的烧柴全靠喜鹊和秋jú上山打,喜鹊有了身孕,怕这一冬不够烧,秋jú就一个人打近两人的柴,刚下山时还能扛着走,后来抗不动了就拖着,人在前面走,身后就卷起一溜烟尘,像拖了一只大尾巴láng。

  见她满头满脸都是灰尘,被袖子擦得一道一道的,像个花脸猫,甄十娘扑哧笑了出来,心疼地拍拍她,“以后再别背这么多,累坏了身子骨……快进屋去洗洗,歇一会儿该吃饭了。”

  “哎!”秋jú轻快地应了一声,抬脚进了屋。

  “别再让她去背柴了,累坏了孩子。”望着秋jú单薄矮小的背影,张志有些心酸,“等收完庄稼,我帮着打几天就够你们一冬烧了。”

  甄十娘就叹了口气,“这一年到头没少麻烦张大哥。”又问,“张大哥什么时候收割说一声,我让秋jú去帮忙。”欠人家的太多,可家里唯一能借出去的劳动力只有秋jú。

  她和喜鹊一个身子弱,一个怀着孕,都gān不了地里的活。

  “到时让她帮我看两天地就好……”张志正愁没人照看,收地时一个人忙不过来,听了就点点头,看看时辰不早,告辞道,“简姑娘忙吧,我先回了,娘还等着我用早饭呢。”

  “我烙了jī蛋茴香饼,张大哥正好给伯母带去几张尝尝鲜,也省得你们早上开火了。”提到吃饭,甄十娘想起自己刚烙好的馅饼,她转身进了屋。

  甄十娘的厨艺好,能吃到她做的饭简直像过年,见她端了几张馅饼出来,张志高兴的呲了牙笑。

  送走张志,想到简武简文见到有ròu吃又会高兴的大叫大跳,甄十娘心qíng格外的好,轻轻哼起了小曲儿,一回头,不觉惊住,只见沈钟磬正脸色青黑地站在她背后。

  这人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心里抱怨,甄十娘只脸上不敢露出来,她状似随意地关上大门,朝沈钟磬微微一福身,“……将军起来了?”绝不能让邻居们看到她院里一大早就站着个大男人。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在见到自己的霎那间消失,沈钟磬脸色更加yīn沉。

  习惯了他的沉默寡言,见他不语,甄十娘也没多想,绕过他加快了脚步往屋里走,“……将军洗漱了吗,早饭马上就好。”简武简文大约早饿了,沈钟磬既然醒了,她的赶紧把菜炒了。

  走了几步,想到张志送来的狍子ròu,甄十娘又返身来到架子前,用手指戳着那半只狍子,琢磨着早上要不要再加道ròu菜。

  很少有人在他盛怒下还能如此淡然,沈钟磬慢慢地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眼睛微微迷了起来。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是怒了。

  可惜,甄十娘自从见了他,便一直对着他这张能冻死人的脸,又加上她本就没想过要和他牵扯,对他这细微的变化却是全没注意,兀自把狍子翻过来,琢磨着切哪块ròu好,是红烧还是爆炒。

  狍子ròu纯瘦,没有肥膘,做馅饼最合适了,只是早饭来不及,下午待那毒舌男人走了,她倒是可以做一锅馅饼给大家解解馋,正想着,没提防眼前一条巨大的黑影挡住了她的视线,“你什么时候竟改了姓?”声音不高,却犹如腊月里的寒冰,直让甄十娘打了个寒颤。

  改姓?

  她什么时候改姓了?

  甄十娘有些懵懂,她不解地看着沈钟磬。

  “他刚刚叫你简姑娘!”沈钟磬声音带着股极力克制的bào躁。

  甄十娘听了就暗道一声糟糕:“天,怎么竟被他听去了!”

  第二十三章 jiāo锋

  虽说梧桐镇上的简姓不只她一个,而且,她每次出诊都遮着面,可做贼心虚,见这么快就被沈钟磬发现她在梧桐镇上以简姓自居,甄十娘的心是还忍不住扑扑直跳。

  只脸上露出一副恍然之色,“噢,将军是说这个啊。”她漫不经心地噢了一声,话题一转,“这些年将军战功赫赫,名气一天比一天大,妾怕被人知道将军的发妻竟这么粗陋,有rǔ将军威名,所以……”她坦然地看着沈钟磬,“妾才对外说是租住在这里,姓简。”

  迟早要和离,她这么做倒是成全了他。

  不知为什么,明明知道她说的对,也算是顾全他的名声替他着想,可沈钟磬心里就是觉得闷堵,忽然,他一把抬起她下巴,“明明已经有了夫君,早就是妇人了,却让奴才称小姐,让外人称姑娘……”他眼底闪过一丝讥讽,“怎么,你还想再嫁不曾?”

  不知怎的,这想法一冒出,他心里竟莫名地生出一股烦躁,手上不觉间就加了力。

  “不是没有休书,我早就嫁了!”

  心里嘀咕,甄十娘嘴上却不敢硬犟,她qiáng忍着疼痛,淡然地和沈钟磬对视着,“将军误会了,是妾身份卑微,不配为将军妻,所以才令喜鹊秋jú改了口。”语气顿了顿,“至于外人怎么称呼,妾也管不着。”

  不配是吗?

  听这语气哪有一点不配?!

  听了这话,尤其对上甄十娘那一脸的淡然,沈钟磬脸色更黑,口不择言道,“一大早就和男人有说有笑的,你还有廉耻没?难道你母亲没教过你男女授受不亲?!”

  他的女人,怎么能和别的男人这么随便!

  如果他从没染指也就罢了,和离后他可以放她归去,另嫁个好人家去祸害别人,既然有过肌肤之亲,她就生是他沈钟磬的人,死是他沈钟磬的鬼。

  即便和离了,她也不能和别的男人乱来,不能另嫁!

  甄十娘却是不知他这番霸道的心思,她只感觉自己的下巴似是要被捏碎了,心头也不觉涌起一股怒意,“请将军先把手拿开,您这样妾没法说话!”

  感觉她吐字艰难,沈钟磬慢慢松了手,看到她下巴竟被自己掐出一片青紫,不觉倒抽了一口冷气。

  冰冷的目光中透出一抹复杂,她不知道疼吗?怎么竟不呼叫哀求?

  甄十娘qiáng忍着不去摸要掉下来的下巴,她后退了一步,拉开和他的距离,“张大哥刚刚是来送狍子ròu的,妾待他热qíng只是礼尚往来罢了,将军是状元出身,也该知道,圣人曰,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发觉声音有些激动,她顿了顿,努力让声音平缓下来,“……将军说的不错,妾是个女人,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跨,穿戴齐整,身不垢rǔ,贞静清闲,行止有耻。妾也不是不想啊!妾想清高,妾更想遗世独立,不问世间琐事,可是,妾是个凡人,每天不吃饭会饿肚子,不喝水会渴,不穿衣服会冷,被欺负了会疼……”目光咄咄地看着沈钟磬,质问道,“将军以为,妾不与人jiāo往,那些柴米油盐都会从天上掉下来吗?”

  一番话声qíng并茂,直把沈钟磬质问的哑口无言。

  她说的不错,五年来他对她不闻不闻,这家里就三个女人,让她们怎么可能不和男人打jiāo道?

  总不能让她万事不求人,去喝西北风吧。

  也知道是自己指责的有些苛刻莽撞了,可是,沈钟磬心里也委屈,当初离开状元府时,她带走了那么多银子,谁知道她这以后会过得这么凄凉。

  否则,他堂堂大将军的女人怎么能靠别的男人来接济!

  尤其还是那样一个邋遢的男人。

  “从没发现你还这么伶牙俐齿!”气势弱了几分,沈钟磬声音依旧冰冷qiáng硬,“不管怎样,你既然嫁了我,就生是沈家人死是沈家鬼。”语气苛刻严厉,“以后再不许你和男人这样说话!”笑嘻嘻的,一脸没见过男人的样子,他见了心里就堵的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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