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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庶女明兰传_关心则乱【完结+番外】(197)

  众人坐下说话,连常家小姐弟也叫端了杌子坐。

  常胡氏母子三人似是头一回来,待坐定后,便忍不住四下打量厅中摆设,尤其是常胡氏,只见厅中摆设静雅,贵极反见清隽。

  尺来高的一只羊脂白玉瓶子,通体洁净无瑕,只简单的放在百宝格架中,两溜雕花紫檀木椅子,木色暗沉,光泽明亮,她不住用手摩挲座下椅子,不断赞道:“夫人这儿真是好地方,我竟觉着到了仙府里头;哎呀呀,瞧着盆景……呃,莫不是玉石料做的吧,还有这凉毡席子,这是什么竹子编的呀……”

  妇人的言行有一股子市井气息,不大上得了台面,一旁的常嬷嬷微微皱了皱眉,看了儿媳一眼,忍下没开口,再看明兰,她也没露出不屑不耐的神色,但也没特意讨好自己,只浅笑着打趣,仿佛常胡氏的话的确很有趣。

  “我也不怎么清楚。”明兰努力回忆,“似是川中的竹子,参天的大毛竹削成片,只挑里头纹理最细最韧的几片,然后抽成长长的竹签粗细,用粗细圆白石一遍遍打磨,怕要磨过上千次,磨成竹丝那么细,然后再编出来的。”这样编出来的毡子席子,才会柔软洁白如棉缎。

  常胡氏倒吸一口凉气,眼露艳羡之色,呼道:“我的huáng天祖宗,这要多少功夫呀!该多少金贵呀,怪道这么摸着这么滑溜两块,哎呀,咱们平头百姓家就这福气用上了……”

  这明兰倒没法谦虚,古代不是商品社会,有时候有钱也买不到东西,因为皇权社会中,真正最好的上品都是御贡的,是由宫廷专门的作坊工匠制作的。

  自打渐入夏来,宫里不断赏赐的避暑物品,好些东西明兰以前见都没见过,像这竹丝凉毡席子,要不是怕竹制品放久了要发霉,明兰都想把东西藏进库房里去。

  常嬷嬷眉头都打结了,回头横了儿媳一眼,成功的制止了常胡氏的喋喋不休,明兰倒没什么,随了几句后,便转而和常嬷嬷说话:“……听说嬷嬷如今住在猫耳胡同,不知宅子可住得?进出路途方便不?”

  常嬷嬷满脸的皱纹柔了下来:“多亏了烨哥儿,宅子很好,前后有两院两进,别说是我们孤儿寡母四个,就是将来年哥儿讨了媳妇生儿育女了,也够住了。两边的邻居也是规矩的好人家,胡同前后都通着大路,不计马车还是轿子,都容易来去的。”

  “那就好,老爷和我也放心了……”

  明兰拈起青瓷盘里的一枚鲜艳的果子,微笑着正要说下去,谁知常胡氏又cha嘴道:“也不都是好的,位置到底偏了些,地方也冷清了些,要给年哥儿买些笔墨书簿,或是给燕子添些新衣裳,都得赶上半天路,要是能……”

  “住口。”常嬷嬷脸色开始难看了,把茶杯在几上重重一顿,“说什么胡话呢!”

  常胡氏立刻噤口,明兰很好奇的看过去,只见她虽闭上了嘴,但却也没什么羞恼的意思,似是皮厚脸粗,很习惯被婆婆斥责了,并不怎么怕被当众下脸的样子;还若无其事的吃起点心果子来。

  常嬷嬷瞪完了儿媳,才转头向着明兰道:“夫人千万别客气,我们已麻烦烨哥儿不知多少了。唉……老婆子也不怕丢人,便说了吧。”她叹了口气,语气低沉,“都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读书不成,却去学人做生意,叫人坑了,家里赔了个gān净还不够,人也给打的半死,眼看要祸及家人。我这才舔着老脸,拖着一家人求到京城来,谁知我那大姑娘早十几年前就没了,眼看山穷水尽,亏在有烨哥儿!帮着我们置了田地和屋子,这才能活到现今。”

  这话一出,明兰掩饰不住惊讶。

  她并不是因为常嬷嬷说的话而吃惊,而是常嬷嬷会这样直言不讳,自爆家丑。

  这些事qíng,顾廷烨从没跟明兰提过半句,但明兰早就揣度过了。

  古代讲究的是守土守业,叶落归根,并不作兴背井离乡,若常嬷嬷在海宁过的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拖家带口迁徙京城呢?和旧主家断了联系近十几年了,也不见得会是忽然忠心爆发吧;貌似常家也没有要赴京赶考的学子,或要来开分店的商业计划。

  那么,就只有一个结论,常家在老家待不下去了,是来投奔旧主家的。

  成亲至今,明兰虽然心中有许多不解,嫣红的死,曼娘的来龙去脉,还有另外一个孩子,若顾廷烨自愿说,那她就听,但她从没主动问过什么。即使是夫妻,有些隐藏心底的yīn私,也不方便亲口说,而顾廷烨显然没有任何提起的意思。

  常嬷嬷来京已快十年了,肯定知道所有内qíng,她正是突破口,所以从很久前起,明兰就有意的揣摩常嬷嬷的秉xing作为。

  那么,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第134回 常嬷嬷其人其事(下)

  听婆母都说白了,常胡氏这下才尴尬起来,端正了一下坐姿,不说话了,常嬷嬷又瞪了她一眼,才又缓缓道:“我那短命鬼儿子没了,也是烨哥儿派了人护送着,我们娘儿几个才敢把棺木送回老家,让年哥儿他爹入土为安的!”

  说着语气哽咽起来,眼眶也红了,明兰忙劝道:“嬷嬷莫太伤心了,注意身子要紧,常嫂子母子三人还要依靠嬷嬷呢。”常燕常年姐弟俩也一左一右过来劝了几句。

  “瞧我这样儿,真叫夫人见笑了。”常嬷嬷回复了常态,拭着帕子笑道。

  这时,花妈妈领着蓉姐儿来了。

  “蓉姐儿,看谁来了?”明兰笑道,“来,给嬷嬷见个礼。”

  蓉姐儿穿着一件浅红色珠光绫缎纱袄,显得小脸儿嫩白如水豆腐般,她见了常家人,目光从嬷嬷到常家姐弟脸上扫了一遍,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低声道:“嬷嬷好。”

  常嬷嬷神色很复杂,似是怜悯,又有些厌恶,眼光换过几遍,才道:“你……长大好多了,样子也白净了,这样很好。”

  蓉姐儿抬头看了眼明兰,张了张口,还是没说话。

  常嬷嬷看着明兰,直言道:“蓉姐儿能遇上夫人是她的福气,她脾气倔的很,夫人您也不用往心里去,只管该教的教,该说的说就是。”

  明兰点点头,没说什么,只叫蓉姐儿坐到一旁去。常嬷嬷看了看她,又转回头来,对着明兰笑道:“说了好一会子话,也没问夫人如今怎样?烨哥儿可好?”

  明兰从她脸上看见了一种真正深切的关心,心里感动,温言道:“一切都好,我初初掌理家务,什么都得学起来;老爷就是公事忙了些,不过jīng神倒好。”

  常嬷嬷听明兰言语诚恳,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一团:“这就好,这就好,我早就说过,烨哥儿是大有出息的,有朝一日,定然要光宗耀祖的!”

  明兰的视线转到下首的几个孩子,见常燕正坐在蓉姐儿身边轻声说着话,常年端坐着听大人讲话,明兰微笑着问道:“说了半天,还没问过燕姐儿和年哥儿呢?如今做什么消遣。”

  常嬷嬷瞟了一眼孙子孙女,笑道:“燕子是个丫头片子,略识得几个字,能做点儿针线,回头嫁个好人家便是了;倒是我家年哥儿,如今正读着书。”

  明兰转眼看了常年一眼,常年见大人们谈到了自己,便起身恭立着,明兰看着这个小少年,玩笑着试问:“始恶恶臭,如好好色。出自何处?”

  常年似有吃惊,看了明兰一眼,稚气的面孔浮起正色,道:“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始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慊。出自《大学》。”

  “何解?”明兰再问。

  常年对答如流:“所谓诚意,不知待人诚,也要待己诚,要像厌恶臭气和喜爱美丽的颜色一般,这才是真正的诚实。”少年的声音还带着童音,但态度朗朗,言之有物。

  明兰挑了挑眉,不做评价,还问:“以乡观乡,以邦观邦,何出?”

  常年笑了笑,露出两颗讨喜的小虎牙,朗声道:“善剑者不拔,善抱者不脱,子孙以祭祀不辍。修之于身,其德乃真;修之于家,其德乃余;修之于乡,其德乃长;修之于邦,其德乃丰;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故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乡观乡,以邦观邦,以天下观天下。吾何以知天下然哉?以此。这段出自《道德经》。”

  然后不等明兰再次发问,常年就解释起来:“将德行扩至自身,自家,自乡,自邦乃至天下,道德就能无限延伸;而用自己来观察别人,用自家来观察别家,用自己的国家观察别的国家,那么天下的事,就可尽知了。”

  这次明兰笑了,心里暗暗吃惊。

  打个简单的比方,在科举考试范围中,四书五经就好比是必修课,这之外的种种典籍,如《道德经》之类的,属于选修课,没想到他一个小小少年,只在乡野学习,学识竟如此扎实。明兰记得当初她学这段文章时,注释内容抄足了一满页,而这个男孩只用寥寥数语就概括了,释文简介,语出明朗,很不简单。

  明兰转头深深看了眼常嬷嬷,她眼中那种明确的赞赏和微惊让常嬷嬷十分舒服,骄傲自豪的看着孙子,脸上都是幸福的光彩。

  “年哥儿如今在何处上学?”明兰问。

  常嬷嬷叹了口气:“原先在老家时,跟着位乡下的老秀才读了几天书,后来了京城,咱们人生地不熟,便在乡下一位先生的私塾里学着,不过,年哥儿大多时候都是自己读书的。”从他们祖孙俩的表qíng来看,这位刘先生显然不很让人满意。

  明兰低头沉思起来,读书这种事果然有天分之差,不是她灭自家威风,盛家的读书氛围可说是极好的,不但全家男人都有功名,老爹还整日在后头挥鞭子吆喝,但凭良心说,长栋学的不如眼前这个常年。

  常年虽比长栋还小,但举止谈吐,磊落光明,见到高位之人并不露怯,来到富贵之乡也无愤慨或艳羡等qíng绪,只带着一种朗然的欣赏态度去愉快赏鉴,不卑不亢,颇有古君子之风。

  到现在,明兰才明白常嬷嬷为何这般行事。

  如果常年将来要科举入仕,那么他就不能在身份上有硬伤,否则容易在官场上遭人攻击,他的祖母可以做过奶娘,但不能入奴籍,或许,当年常嬷嬷就是这样为自己的独子考虑的。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常嬷嬷见明兰始终低头不语,便试探道:“夫人是52书库出来的,听说夫人的兄弟们学问都极好……”明兰抬起头来,微笑道:“52书库谈不上,但家父诚然看重学问,我娘家幼弟和年哥儿差不多大,如今也正读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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