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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庶女明兰传_关心则乱【完结+番外】(382)

  至少她为我做的,大多教我收益良多。

  在学里,我结jiāo了几位知心重qíng的姊妹,学了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会算账,能fèng简单的衣裳,到了外头长辈跟前,也能装得端庄温婉,笑不露齿。

  唯一的例外,是我刚入学不久,在郑家后院里遇到一个骄横的小子,他嘲笑‘女孩子家读什么书,考状元么,还是回家绣花去罢’,我回骂‘有本事你考一个我瞧瞧’。出言不和,当下狠狠打了一架,两人实力旗鼓相当,俱是头破血流的回了家,然后挨了骂。

  后来小姑姑告诉我,那是继母的小侄子,老英国公的幼孙。数年后,他考取了武状元,来向我提亲。我爹乐得合不拢嘴,亟不可待的点头答应,生怕人家反悔似的。

  定下亲事后,继母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找我谈心,她看着我,神色复杂:“你是个好孩子,心宽,豁达,什么烦心事都不往心里去,这是最大的福气。”

  知道我要出嫁,大毛立刻哭得好像死了爹。

  听说继母在生大毛时很是艰难,原本应该很疼的,但经不住后面一连串的毛呀珠呀的生出来,便有些管不大到。从小到大,我和大毛最亲,一起疯野,一起挨罚,连他换下来的rǔ牙,都是我陪着去丢的。

  大毛伤心地嚎啕数日,拿恶狠狠的眼神瞪着未来姐夫不说,还当人家是贼一般,扬言若他待我不好,就要他‘颜色瞧’!

  我和夫婿感qíng很好,人前我给他面子,德容言功,绝不含糊,人后他给我里子,常趴在炕上给我当大马骑。

  多年后,我们分家出来,征求过长辈的意见后,我去家庙把小姨接了出来——花白的头发,满脸的皱褶,她已苍老的不成样子了。

  “以后,您就跟我们过了。以后咱们一起守岁过节,家里孩子多,您帮着多cao些心,我会叫他们孝敬您的。”

  不敢说让她过得多富贵荣华,但至少能热热闹闹,有儿孙嘘寒问暖,伺候汤药于chuáng前。

  小姨颤着嘶哑的声音:“你,你……为什么……”

  当初,她明明最不喜欢我,我也明明很不待见她,现在却是我要奉养她。

  “没什么。”我道,“您是我娘的妹妹,又于我数年养育。”

  小姨嚎啕大哭,涕泪纵横。

  她半生荒唐,末了末了,竟是这样一个结局。

  番外二 绣巧

  小巧雅致的庭院中,几株南边移来的芭蕉随风垂摆着,花红柳绿间露出半扇微开的纱窗,一个二十出头的俪装少妇临窗而坐,低头专心地穿针引线。一个梳着双圆髻的小丫鬟端着茶盘过来,低声道:“四奶奶歇歇罢,都一晌午了,我给奶奶捏捏脖子。”

  少妇抬起头,笑道:“好。”放下手中的绣绷,端茶轻轻chuī着。

  那丫鬟捏捶少妇的肩颈,嘟囔着:“……肩窝子都僵了,跟木头似的,奶奶不爱惜自己,回头四爷心疼,又给我们脸子瞧。”

  少妇腼腆一笑,并不答话。

  她自小喜爱针凿之事,做得一手好绣活,自进门后,常给嫂嫂和侄儿侄女,还有远处的太婆婆和婆婆做些衣物饰物,很是得了些夸奖。

  夫婿几次叫她少做些,她只羞涩笑笑,那一次,她终倒问回去:“你可知我闺名为何?”夫婿生得清秀,心地纯良,却忽也打起趣来:“我知道,叫小老鼠。”她佯嗔着不依,夫婿被捶得直笑,才道:“好了好了,小生不敢……嗯,我听岳母叫你二丫。”

  她羞涩道:“那是rǔ名,浑叫的,我可有个正经闺名,叫做,绣巧。”她伸指头在空中慢慢地划出两个字,浅浅的骄傲。

  “大嫂和三嫂那么能gān,有学问,有见识,我是拍马都撵不上的,总算还有这点活计能见人,就叫我显显本事罢……”她放低声音,“天冷了,香姨娘腿脚不好,我给她做个护腿。”

  夫婿目中爱怜满溢,凑近她耳边轻声道:“论读书,论做人,我也是拍马撵不上两位哥哥的,咱们整好一对儿,一辈子不分开。”

  绣巧心中甜蜜,幸福得快要飞起来。夫婿又体贴温柔,心底纯良,屋里没半个多余的,小夫妻成亲至今,从来都是甜甜蜜蜜,有商有量,连脸都没有红过一次。

  众人皆说她是有福的,这些年来,同沈家一道发迹的人家中,嫁入高门的姊妹也不少,却鲜有她过得好的。

  盛家是满门簪缨的52书库,阖府的男人,各个都有功名在身,几位姑娘结的亲事也好,姻亲中不乏显赫权臣,真正的富贵双全。

  公爹为人和善,立身颇正(在绣巧眼中看来),虽不好多见儿媳,却是几次三番训示几个儿子要先齐家,方能万事顺遂,切不可做出宠妾灭妻这种祸害家宅之事。

  单为了这一样,夫家里那位文采名扬京城的三哥,就挨过公爹不止一次板子和怒骂,次次都要靠三嫂去救。

  绣巧就目击过两回。一回是三哥在外误jiāo损友,被引着逛了次青楼,还结识了一位卖艺不卖身的‘奇女子’;吓得公爹脸色发青,足足关了三哥两个月不许出门,还有二十大板,罚抄了五百遍盛氏家训——其中有一条,是盛家子弟决不可与青楼女子有牵连。

  其实,绣巧颇觉公爹有些过了,读书人多爱附庸风雅,连她那书呆子的二哥都逛过青楼,逢场作戏而已,哪个正经公子哥儿会当真的,公爹何必气得那么厉害,三哥到底是做了爹的人,也太不给面子了。

  谁知夫婿却叹气道:“你不知道,我们原先有位伯祖父,曾祖父留下的万贯家财,还有亲生的闺女,好端端的一个家,全毁在一个青楼女子手中。我们小辈们是没逢上,可父亲却是亲眼所见的。”

  还有一回,却是chūn闱前两个月,三哥书房伺候的一个丫头忽传出有了身孕,彼时公爹正卯足了劲儿督促儿子备考,乍闻此事,当即发作起来,把三哥书房里外里服侍的罚了个遍,还把那怀孕的丫头撵去了庄子里,发狠话道‘若此回再不中,就不留子也不留母’。

  后来,三哥果然中了,还是二甲头几名。

  其实三哥十分聪明,文采卓佳,人也热心,自打盛沈两家结了亲,就很热诚地带绣巧那书呆子二哥到处见世面,赴经义会,引荐了好几位大儒高士,沈二哥喜不自胜,连连跟沈父沈母说这门亲事结得极好。

  三哥缺的,不过是那种骨子里的毅力,时不时会掉下链子,需要刚毅果决的人来把他扳回正途——例如公爹,例如……三嫂。

  其实三哥虽爱个花儿糙儿,但对三嫂却非常敬爱……嗯,几乎是敬畏了;不过,三嫂处事公明正道,手腕了得,也当得起这份敬意。

  一开始,绣巧看三嫂肃穆威严,不苟言笑,不如大嫂和蔼可亲,很是战兢了一段日子,待日子久了,她发现三嫂其实为人很好,很愿意耐心地教她理事待客的道理。

  她喜滋滋的把这个发现告诉了夫婿,谁知夫婿失笑道:“三哥那样的,三嫂若不板着脸,紧着些规矩,屋里就全乱套了;至于大嫂……你也见过大哥的,像他那样的,若大嫂再不说着些,笑着些,那日子还能过么。”

  提起长兄,绣巧忍不住吐了吐舌头,表示扛不住。

  盛家长子长媳赴任在外,迄今为止,绣巧只正面见过这位大哥一回,却觉得比见公爹还紧张,有这种感觉的并非她一人。三哥在公爹面前,偶尔还敢嬉笑几句,父子共论诗文,但在长兄面前,他只得老实的垂手而立,连眉梢都不敢多动一下。

  那年三哥的嫡长子能张口叫人了,奶声奶气的极是可爱,三哥见公爹喜欢,便磨着想把庄子里的生母领回来,“……实在不成,叫姨娘见见孩子也成呀,好歹,好歹是她的亲孙子……”

  听说当时三哥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公爹似也有些心软,可惜三哥运气不好,恰逢大哥有急事回京述职,得知此事,当即一眼横过去,三哥立刻就哑了。

  “领回来作甚?再来祸害人。”

  大哥当面不说什么,转身叫上幼弟,三兄弟关起门来说话,“你看看家中的姊妹,除了四妹,哪个不是夫妻美满,儿女绕膝。若非林姨娘,四妹的姻缘焉会至此!身为妾侍,非但对老太太和太太无半分敬畏之意,连老爷的主张都不放在眼里,胡作非为,仗着什么,还不是有你这个儿子!”

  盛家四姑娘的事,绣巧也略有耳闻,当年梁家公子众目睽睽下一抱,成就婚姻,不可谓不惹人非议,虽梁盛两家对外声称是意外,但好些人家都暗自议论,说是盛氏治家不严,纵得小妾庶女竟敢在外公然算计侯门公子。

  总算后来结成了亲家,一张盖头全遮掩了过去,议论才渐渐没了下来。

  “你也是做爹的人了,倘若将来有个侍妾,也仗着得你宠爱,庶子出息,照样胡作非为一遍——反正只需几年,又能杀回来——你当盛家的门楣经得起几遍糟蹋。”

  大哥说话并不如何高声,语气淡淡的,话语却如针扎般,处处见血,三哥当时就汗水涔涔下来了,到后来几乎要哭出来了。

  这时,大哥忽温和了声音,亲自扶着三哥坐到身边,柔声劝道:“咱们身为男儿的,成人前靠出身,成人后靠本事。你如今已不是父母膝下的稚子了,有了妻子儿女,将来还要独个儿撑起一个家,若没个定算,只由着心中qíng意摆布行事,岂非与妇人无异!”

  “若你记恨大哥,将来父亲百年后,咱们兄弟不来往就是了。我们虽非同母所生,可到底是骨ròu血亲,难道我不盼着你们两个日后好?纵不指着你们光耀门庭,但至少要能立身立世。男子汉大丈夫,是非在前,qíng分在后,不是让你无qíng无义,而得把qíng分笼在章程里!”

  据夫婿说,到最后,三哥抱着大哥的腿痛哭流涕,连声哭嚎自己的不是,指天发誓再也不糊涂了,一定要以家门为重;无辜的幼弟也被训诫在内,一起表态发誓。

  被训傻了的夫婿回屋后,半响才回过神来,抱着心爱的小妻子呜呜——这是绣巧所知道的三哥最后一次试图接回林姨娘的尝试。

  据说事后,老太太也来了一封信给公爹,直接道‘只要她活着,就别想接回林姨娘’,至此便连公爹也不再提了。

  “祖母又何必呢?反正大哥已说服了三哥。”这样岂非自招儿孙嫌恶。

  夫婿叹道:“祖母就是这样的人,虽不爱说话,心里却是再慈悲也没的了。她怕父子兄弟生隙,便想将不快都扯到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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