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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此一生_孟寻【完结】(171)

  蒋轩低下头,看着怀中那人如蝉翼一般的睫毛轻轻颤动,其间的晶莹在月光下微微闪烁,让他的心也跟着一揪一揪的,刹那间,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我会记得,定会平安归来的!”蒋轩的口吻无比郑重,“你也莫要过于苛待自己,若是碰到棘手的事,别只跟自己过不去。孙大人是个靠得住的人,有什么不方便的事,可以让他帮着去做。还有陆府也好,镇北将军府也罢,尽管去求助,倘若事出紧急,王府也是去得的!”

  蒋轩生怕陆清容受了委屈。

  陆清容这一哭,让他难免有些慌乱,平日那些淡然处事的风范,无论如何都用不在这处,只能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好在陆清容的抽泣声渐弱,总算让他心下稍安。

  只是无论蒋轩怎么哄,绕在他腰间的那双手臂就是不肯松开。

  平日里,陆清容行事总是带着一分谨小慎微,此番这般任xing,反而让他更受触动。

  蒋轩不再多言,只静静抱着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枫栌山上,皓月当空,映衬着山顶紧紧相拥的一双身影。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陆清容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跟着蒋轩往山下走去。

  下山的路,随时抬头都能看到月亮。

  陆清容却觉得,眼前的圆月似是不停地在摇晃着,让人眼晕。

  又一阵风chuī过,她只觉脚下一软,险些歪在那里,幸亏蒋轩一直在身侧扶着她。

  陆清容不以为然,仍然打算迷迷糊糊地继续往下走。

  蒋轩及时拦住了她,自己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将她捞起,背在了自己身后。

  陆清容突然双脚离地,既不慌张,也不挣扎,就这样任由他背着。

  舒服地靠着他的背,陆清容有些昏昏yù睡。

  整整一路,反而是蒋轩备受煎熬。

  先是背后那人双手环住了自己的脖颈,紧接着她开始凑近嗅来嗅去,阵阵温热的呼吸传来,伴随着痒痒的碰触。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此刻的蒋轩,无比清晰地感受到,紧贴着背部的一团柔软。他已经把脚步放到最轻,却依然止不住那阵阵颤动。

  陆清容早已不剩几分清醒,自始至终浑然不觉。

  而在山脚下等候的随从,见到世子爷就这样背着世子夫人下山,心中的震撼自不必说。虽然好奇,但还是一个个立即低下头,不敢张望,直到世子爷和夫人上了马车,众人才纷纷抬起头来。

  然而马车内的蒋轩,所受的煎熬却丝毫没有减轻。

  陆清容上了车,依然一副迷迷瞪瞪的模样,行为却愈加任xing。紧挨蒋轩坐着,依然抱着他不撒手。

  一路上,陆清容仿佛对他从头到脚都感到格外好奇,一会儿伸出手指在他眉毛上使劲蹭来蹭去,嘴里还念叨着“不是画的啊”,一会儿又掀开他的玄色斗篷,探进头去寻摸良久,嘀咕着“月亮呢,怎么不见了”……

  蒋轩只有哭笑不得,双臂环着她,生怕马车一晃,把她磕着碰着,同时心里暗自琢磨,以后万不能让她随便沾酒了。自己再过两天即将离京,这事还要记得跟绿竹嘱咐一遍,让她看着陆清容才好……

  待到马车终于驶入城内,回了侯府,蒋轩第一件事就是让人给陆清容煮了醒酒汤。

  看着她一滴不剩地喝完,蒋轩这才放下心来,吩咐绿竹服侍她回里间歇息。

  事实上,枫栌山与侯府着实有段距离,夜晚路暗,马车走得又慢,这一路颠簸回来,陆清容的酒早就醒了大半。

  许是蒋轩今晚的坦诚触动了她,许是对即将到来的分别感怀,许是酒后任xing的劲头犹在,陆清容死活不肯让人帮她更衣,硬是直接把绿竹从里间撵了出来。

  绿竹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qíng况,只因熟悉陆清容的脾气,她倒并无忐忑,唯有纳闷。

  想到夫人此时既没梳洗,也未更衣,绿竹一脸踌躇地站在珠帘外,不知如何是好。

  蒋轩犹豫片刻,终是开口道:“你下去歇了吧,夫人jiāo给我便是。”

  第二百零八章 辄止

  绿竹有些犹豫地站在外间。

  但世子已经发了话,不容置喙,即便她再不放心,也只得应声退下。

  蒋轩走到屏风一侧,在珠帘之前止步思虑了片刻,随即撩帘而入。

  只见此时陆清容正歪在里间的花梨木拔步chuáng上,没盖被子,却合着眼,呼吸缓和平稳,竟像是睡着了。

  想起刚刚还听到她和绿竹说话,蒋轩轻声走上前去,打算把她喊起来梳洗更衣。

  刚走到chuáng边,就见陆清容突然噌地一下坐起身来。

  蒋轩原以为她这是要自己去净房了。

  却不想,陆清容一点要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稳稳坐在那里不动,摇晃着脑袋,开始东张西望起来。

  陆清容的视线,先从chuáng边的那盏小灯看到窗下的条案,又在蒋轩的身上打了个转,之后看到那仍有些摇晃的珠帘,最后停在了蒋轩身后那座柚木雕荷花的镂空双面屏风上。

  “这个屏风好生奇怪,摆在这里有什么用?什么都挡不住……”陆清容明明感觉此刻的脑子甚是清醒,却不知为何,出口的话,仍是带着难掩的任xing,与往日十分不同。

  蒋轩闻言,不由想起了这屏风的旧事。

  当年的榆院,几乎上上下下全是沁宜院的人,出入行事,皆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让他无时无刻都不得安生。经常自己打开里间的这扇门,惊觉外间里居然有人,虽然或是在收拾屋子的模样,或是正要进来传话,之前却都半分动静不曾有。蒋轩索xing直接让人把那隔板和门都拆了去。摆座屏风在那里,还专门挑了个有镂空花纹的……

  这些前因,陆清容并不知晓,有此一问也是正常。

  只是看着眼下陆清容这状况,跟她说这些恐怕没什么用,蒋轩直接顺着她道:“你不喜欢,咱们换了便是!若是嫌屏风不够严实。赶明儿等我回来。咱们重新换成门板。横竖有我在外间待着,你本也不需要这样眼观六路的……”

  蒋轩话音一落,陆清容的眼睛又不争气地红了。

  见她半天没说话。蒋轩以为这是同意了,方才开始劝着她去梳洗更衣。

  他深知陆清容一向爱gān净,今天这身衣裙,又是喜宴又是山顶的。若是就这么睡下,明早她指不定得多懊恼……

  谁知陆清容听了。倒是没像对绿竹那样让他出去,却还是一动不动在chuáng上坐着发呆。

  蒋轩正想再说些什么,陆清容那边突然有了动静。

  “叫我去净房也行,你不许走……”陆清容的声音明显像在撒娇了。

  蒋轩正拿不准这“不许走”是指的哪里。陆清容马上自己补充道:“就在这里等我!”

  蒋轩无奈,笑着点了头。

  陆清容这才站起来,独自转身去了里间的净房。

  听着净房传来的阵阵水声。蒋轩仿佛觉得这水像是撩在了自己心上,涟漪不断。赶忙在里间环顾一周,想将注意力移开。

  这才看到在窗下的条案上,摆着一个绣筐。这类东西出现在陆清容周围,绝对算稀罕物,蒋轩忍不住走上前去看个仔细。

  只见那个小小的绣筐里,最上面放着一个未做完的荷包,比寻常见到的都要小上许多,乍一看只是一团红色,其实在红色的绸面上,绣着几片歪歪扭扭、颜色相近的枫叶。

  难得自己一下子就认出了这绣的是枫叶,蒋轩一边在心里打趣,一边放下了那荷包。

  拾起旁边一本《说文解字》翻看了数页过后,总算等到一身清慡的陆清容走出了净房。

  此时的陆清容已经散了头发,换上件白色寝衣,通身遮得严实,倒不知道里面穿的什么。

  蒋轩轻咳了一声,面色不十分自然地移开目光,看了眼那红色的荷包,继而说道:“这绣工真是进步了不少,回头再给我绣一方帕子吧!”蒋轩想了想,还是没把自己帕子找不到的事qíng讲出来。

  “好!”陆清容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往日那份藏拙的心思全然不见,直接伸手拿起那红色荷包,献宝一样放在蒋轩面前:“这个就是给你的,里面放着平安符,明天就能做好了,到时候你去漠北,可要随身带着!至于帕子,怕是没有时间,只能回来再给你了!”

  蒋轩笑着点头,见她虽然走路仍有点摇晃,但说话已经逐渐有些条理。

  眼看亥时都快过了,蒋轩连忙放下手中的书,扶了她坐在chuáng上,然后直接转身要出去。

  陆清容却不肯,立刻伸手拽住他的袖子,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说辞,便冲口而出:“月亮都没了,我自己不敢睡觉!”

  蒋轩有心告诉她,月亮还在外面好好挂着呢,但见她此时衣着单薄,又怕开窗让她chuī了风。

  还没来得及说别的,陆清容已经拉起他的手:“你陪我一起睡!”

  蒋轩心中一震。

  想着刚才陆清容一路回来的种种表现,此时自己若就这么走了,恐怕她还真就不睡了。

  事实上,手被她紧紧地拉住,人被她那说不清是发愁还是害怕的眼神盯着,蒋轩想移动步子都难。

  见蒋轩顾自点了点头,陆清容双眉即刻展开,登时脱了鞋,靠里侧躺下了。

  纵然她把被子拉得连鼻子都能盖住,但仅凭露在外面的那一双杏眼,蒋轩就不难发现,她正在笑着。

  蒋轩低头审视一番,刚才绿竹陪着陆清容进来的工夫,他已经换上了一身家常的天青色袍子,此时便直接和衣而卧,躺在了陆清容外侧。

  内室依旧如同往日夜间那般幽静,里外间的小灯也同样闪烁着微微的光亮。

  蒋轩记起来,上次睡在里间,是自己喝多了。那次在书房招待孙一鸣和江凌喝酒,自己真是醉了,隔天起来,不知为何就躺在陆清容的chuáng上,好在二人都是衣着整齐……没承想,这一次睡在这里,依旧是因为有人喝多了……

  但事实与他想的不尽相同。

  陆清容虽然喝了酒,但并不似他上次那般完全不省人事,只抱着陆清容便足以。

  此刻,平日里极轻的碰触都能红透了脸的陆清容,正像个八爪鱼一般,抱着自己。

  蒋轩心里暗道,以后再不能让她喝酒了……

  陆清容的心里,同样纠结难耐。

  想起今日蒋轩跟她说过的话,想起成亲一年来两人之间的种种,想起后日即将出征漠北的无奈……陆清容心中黯然,格外珍惜二人独处的时光,下意识地将环在蒋轩腰间的双臂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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