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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此一生_孟寻【完结】(207)

  陆清容本也没有看着他更衣的习惯。此时未曾多想,直接坐在外间的沉香木罗汉chuáng上等他。

  不多时,只见蒋轩换好衣裳走了出来。

  身穿一件月白色锦缎袍子,头发简单束起,与刚才的一身戎装相比,看着格外神清气慡,且轻松了许多。

  陆清容看着蒋轩。有些不移开视线。

  而蒋轩却是盯着她坐的那沉香木罗汉chuáng。看了好半天,脸上笑意渐深。

  陆清容发现了他的异样,低头扫了一圈。又不争气地红了脸。

  除了蒋轩临行前的两晚,其余时间他都是一直睡在外间的罗汉chuáng上的,那时候为了方便晚上铺chuáng,白天不过是简单地摆上一层薄薄的棉垫。

  而再看现在的沉香木罗汉chuáng上。铺着厚厚垫子,正中还摆了一张红木小桌。上面放着一尊青铜熏香炉和一盏小灯,两边座位的四周,还放了四五个枚红色绣梅花靠垫,摆得满满当当的。

  陆清容这些天。时常窝在这里看书,或是绣帕子。

  昨儿个绿竹还特地问她,世子就要回府了。要不要把这罗汉chuáng收拾出来,陆清容纠结了好半天。也没给个准话,绿竹也就没收拾,这才原封不动地留到了现在。

  此时此刻,显然被蒋轩看出别的意思来了。

  但毕竟他没有出口相问,陆清容也不好意思主动说什么。

  蒋轩却很快恢复了常态,努力不笑得太过明显,坐到罗汉chuáng另一端,转而问道:“你今天那身衣服哪儿弄来的?我险些都没认出你来!”

  “绿竹帮着准备的。不过说实话,你认出来了才真是奇怪,我以为你铁定发现不了我的……”

  “怎么可能!”蒋轩大笑,“你以为穿得和窗帘一个颜色,我就看不出来了?”

  “这我倒不是故意的,之前也不知道茶楼的幔帐是那个颜色。”陆清容解释着,突然又想起一事,“早晨,我还见到了二表妹,在街对面的雅间里,穿了件粉色的衣裳,挺显眼的,你可看见了?”

  “没注意。”蒋轩直接说道,旋即微皱着眉想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提起姜慧绢,陆清容实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索xing换了话题。

  “之前你说有事qíng要跟我讲?”陆清容想起刚才送走常公公时蒋轩说的话。

  “是有个事。”蒋轩笑容渐敛,“其实本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但我怕若是不提前知会你一声,万一你自己从别处听了来,更是不好……”

  蒋轩啰嗦地铺垫着,陆清容已经等不及了,索xing直接问道:“与跟在褚先生他们后面的那辆马车有关?”

  蒋轩怔愣。

  “你该不会已经听到有人嚼舌根了吧?”他有些担心地问道。

  “那倒没有,是我自己看见的。”陆清容回忆着,“那马车外表虽然黑乎乎的,但内里似是脂粉气十足,想来里面坐着的,八成是个年轻的女子。”

  “的确,是在快要到顺天府的时候,路边上捡的。”蒋轩实话实说。

  “路边?捡的?”陆清容并无不悦,唯有惊讶。

  “当时行军的道路十分荒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她孤零零站在路旁,带着个丫鬟,说是遇上了劫匪,身上的银两收拾全都被抢了,无依无靠。又说原打算进京投靠亲戚,如今却盘缠尽失,连书信都被抢了去,求我们带她们一段。”

  “你就信了?”陆清容感到不可思议。

  “当然没有!”蒋轩语气坚定,“从一开始就没信过半句。再加上后来到了顺天府,她曾经给京城的亲戚去过信,却没有任何回音……”

  “那她现在人呢?”陆清容觉得这事很是蹊跷。

  “帮她在木樨胡同租了个二进的宅子,是崔琰派人帮着安顿的。”蒋轩如实道。

  “既然明知道有鬼,为何还要捡了她,甚至帮她找住处?”陆清容总觉得事qíng没有那么简单。

  “我是绝对不会踏进那个宅子半步的,这个你放心。”蒋轩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陆清容见他答非所谓,也顾不上不好意思,继续等着他的说法。

  “就是因为知道有鬼,才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否则,如何知道这背后捣鬼的是谁!”蒋轩接着道:“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算计咱们。已经派了人暗中盯着,估计很快就能知道了。”

  陆清容却不大乐观,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这样好吗?毕竟一点她的底细都不知道,万一有人存心陷害咱们,弄个前朝遗孤什么的出来,咱们可就有口难辩了!”

  “哈哈!你可真能想!”蒋轩大笑了好一阵,方才忍住,“放心吧,就她那个行事做派,大家闺秀的希望都很渺茫,更不用提什么前朝遗孤了……如果硬要把她跟我扯上关系,我最多也就是添了一顶‘行为不检’的帽子,再者说……”蒋轩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横竖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想起之前蒋轩受到的那些误解,陆清容心中隐隐有些心疼。

  蒋轩自己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只要你知道不是真的,也就够了。”

  陆清容不禁动容。

  二人重逢,此时又是独处,时间过得飞快。

  等到了晚上,用饭的时候,中间蒋轲曾过来一次,蒋轩出去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就回来了。

  “只是说了些恭喜之类的话,并无其他。”蒋轩解释道。

  陆清容没有多言。

  直到用过晚饭,她才把邱瑾亭孩子夭折的事,大概跟蒋轩讲了。

  “五月底就生了?”虽然蒋轩和陆清容很早就预感到了什么,却还是有些诧异,“你是说,稳婆和奶娘都是蒋轲找来的?”

  陆清容点头。

  蒋轩双眉紧锁,总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大对劲,却又没有头绪。

  之后,陆清容顺带把这些日子里的事qíng,都跟他说了,从陆芊玉成亲,到她进宫探望陆蔓玉,再到景王娶侧妃……而其中讲得尤为详细的,还是关于那帕子,贺清宛最终嫁给了宋世祥。

  她主要是想告诉蒋轩,孙一鸣在这事上帮了不少忙。

  蒋轩记在心里,同时感慨了一句:“幸亏江凌提醒了我,否则我怕是不会写信告诉你帕子丢了……”

  陆清容对江凌的提醒并不知qíng,但毕竟事qíng已成定局,也没太多讨论的必要了。

  蒋轩那边更没打算接着说,而是突然问道:“说起帕子的事,我的新帕子可绣好了?”

  陆清容立刻起身,去里间的绣筐里拿出一团白色的帕子,塞到蒋轩手里:“都是你的!”

  蒋轩看着手里的十数张帕子,皆是绣着同色的竹叶暗纹,与之前那帕子别无二致。

  “这么多?”蒋轩愣住。

  “嗯。”陆清容点头不语。

  蒋轩被传失踪那阵,她心里乱得很,什么事qíng都做不下去,一紧张就绣帕子……

  蒋轩先把这些一股脑放在罗汉chuáng中间的小桌上,又一张张分别拿起,仔细看了个遍,笑意越来越深:“难得你绣了这么多,竟然还能一点变化都没有。”

  “我是真不擅长这个……恐怕让我绣上一辈子,也就这种水平。”陆清容愁眉苦脸地说道。

  “我现在还就习惯用这种,如今看到那些jīng工的苏绣,别提多别扭了……”蒋轩笑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陆清容总觉得他是在取笑自己。

  蒋轩正色道:“我的意思是,让我一辈子只用你绣的帕子,一点问题都没有。”

  第二百五十章 伤痕

  一辈子……

  明明是自己随口说的几个字,换了蒋轩那边讲出来,居然变得这般认真。

  陆清容并未回应,心里却喜滋滋的。

  “你要不要去靖chūn堂探望父亲?”陆清容转头,看着外面暗下来的天色,竟然才想起这事。

  两人这一说话,竟是已经到了戌正时分。

  “明天吧。”蒋轩也看了一眼外面,“父亲晚上歇得早,还是不要去打扰了。这些日子,父亲可曾找过我?”

  “问起过几次。”陆清容回忆道:“府里上上下下,没人敢提你出征的事,每每都是找些说辞含糊过去,大都是说进宫了,或者去衙门了。父亲记xing不大好,一般问过之后也就记不得了,偶尔反复问起,就只好说你是离京去办差,过些时日才能回来。”

  “父亲的记xing,又变差了?”蒋轩觉得以前似乎没这么严重。

  “变化倒是也不太大。”陆清容没有隐瞒。

  其实靖远侯现在的状况,就是常人所说的“老糊涂”了,常在身边的人不易察觉,但像蒋轩这种半年多未见的,肯定感受明显。

  蒋轩叹了口气,感叹之余,脸上的表qíng突然扭曲了一瞬。

  “你怎么了?”陆清容本能地觉得,他定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可能是今天有点累了。”蒋轩解释。

  陆清容却有些不信。

  虽然从进城到进宫,再到回府,折腾了大半天,但对于刚从漠北回来的蒋轩来说,还有什么能比战场上还累?

  陆清容倒是不着急。她的疑问太多了,总要一个一个问。

  “有阵子都传你失踪了,许久没有音信,到底是怎么回事?”陆清容为了这个可没少担心。

  “最开始是番蒙人的埋伏被我们识破,打了个胜仗,初战告捷。在我们的“疏忽”之下,一部分番蒙士兵落荒而逃。我带了两千jīng锐悄悄跟了上去。想看看能不能借此找到他们的主力大营。”

  前面这段跟陆清容知道的倒是差不多。她奇怪的是:“后来怎么就失去了音信?”

  “那些伤兵败将虽然láng狈,却也尚算警醒,我们足足跟了将近十天。才见他们到了真正的大营。那里起码有兵士十万上下,定是他们的主力大营了。而且据我们观察,他们在那边已经驻扎许久了。当时正要派人回去报信,忽然之间。营地之中有了异动,竟是萨托下令。要让大军向别处进发。”

  陆清容听得聚jīng会神。

  蒋轩继续说道:“当时褚先生也在身边,我们一起商量了许久。如果派人回去,这信也没法报,因为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往哪去。但若是不报信。也有点行不通,远征的主帅长时间失踪,这问题可大可小。褚先生和我都明白这个道理。于是最后决定,派了一队十人回去报平安。我们继续跟着萨托的大军,伺机而动。原想着等他们再扎下营地,我就亲自回去下令,率领大军围攻,却不想,那个萨托很是狡猾,之后辗转数地,居然每一处都待不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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