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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贵金迷_清枫聆心【完结+番外】(237)

  “听你说话,好似总能学到道理。”采蘩会心微笑。

  “什么道理啊,每个人都不同,我是没出息的那种。”邢老兵说到这儿,神色一正,“有你妹妹的下落了吗?”

  采蘩放下书本,“多有意思,那些嘴上说替我担心的人这夜大吃大喝,庆祝明日就要到达目的地,而你原本躲着懒,却这时候冒出头来,真心假意一看便知。”

  “别看我这样,改不掉冲动的毛病。和女令大人也算共同经历过生死,要不是你那块官牌,我说不定就被当成逃兵处死了,所以不自觉就对你这边的事上心。憋久了,总得换口气。”也是有缘,邢老兵信命。

  “劳你关心,暂时还没有任何消息。”不过,无论如何,三日后就一定水落石出了。

  “女令大人,我就跟你说一件事。其实,未必和你妹妹失踪有关系,但不知怎么,我心里老是惦记着,不说出来心里难受。”邢老兵垂眼,似乎想着要如何说,“齐人偷袭我们那晚,我看到过你妹妹,还有她的小丫头,和一个随团护卫在营帐后捉迷藏。当时我以为那护卫是跟着你们的,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随团护军中的人和雅雅捉迷藏?”采蘩一愣,当即摇头,“不,我们这些人不属使团,因此没有护军跟着我们,只有皇上派给云朝大人的几名随侍,还有自带的卫士。我一直奇怪那晚营帐外那么多人来来往往,为何没有人注意到雅雅失踪,原来是真有人装成陈兵混入。但是,如今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

  邢老兵却道,“女令大人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我虽是个赶车的,倒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受随护军保卫,我听说了,但想跟你肯定的是,你确定你妹妹没有和哪些随护小兵特别熟悉的?”

  “没有。”采蘩很肯定,“之前我们有自己的船,她没上过使船。后来改走官道,她与我同吃同住,进出不离。”

  “那就有意思了。”邢老兵抬抬眉,“我相信你不会骗我,也相信我还没有老眼昏花,那就是和你妹妹捉迷藏的小兵在撒谎。”

  “g?”采蘩睁大眼,“那日你和捉走我妹妹的人说过话?”

  “错了,不是那日,是刚才。而且,也不能说他就是捉走你妹妹的人,但他说跟你妹妹总一块儿玩,由你的话中却是他在撒谎了。”邢老兵大掌摩挲过胡髭,“为什么他要装熟呢?”

  “你说那小兵还在团里。”采蘩想了又想,实在不记得雅雅跟随护军里的人熟捻,“那他就应该不是带走妹妹的人。”

  “今日大家喝酒时,我趁机问了一声,他有些目光闪烁,言辞吞吞吐吐,而且很惊讶我会问到这事,慌乱搪塞。”邢老兵眉头展开,“军营里什么人都有,我见得多了就能判断。那小子有隐瞒,但隐瞒了什么,我却不清楚。反复想了,还是决定来告诉你一声。线索嘛,就是一点点凑的,一人看得窄,两人看得宽,这么七拼八凑的,说不定就想出些什么来了。”

  采蘩感激,“多谢你,虽然这时我想不出那小兵和我妹妹失踪的事会有何关联,但我记住了。”

  邢老兵晃晃脑袋,转身离去,最后传句话给她,“那小子是照看东葛大人的,本来和另一个人轮班,但那场混战我们伤亡也不少,人手不够用,现在由他一人照顾那位傻颠颠的大人。你要找他可以去北院。”

  东葛傻人有傻福,被向琚刻意遗弃了,却在战乱中毫发无伤,比任何人都坚定地跟着这支队伍。

  采蘩对邢老兵说的事虽没有头绪,但也有些放不下,叫来丁二,让他去北院探一探。

  第二天一早,丁二进来跟她说盯了一晚的qíng形,“那小兵喝多了,蒙头大睡,里屋关着东葛。”

  “关着?”采蘩挑字眼。

  “屋门上着锁,可能怕他半夜胡闹或跑出去。”谁能预测傻子的行为?“我去的时候,那位傻大人还没睡,一个人嘟嘟哝哝在说话,好像小孩子过家家,装了好几个不同的声音,听得我jī皮疙瘩都起来了。”

  采蘩领教过东葛青云装傻的恶心劲儿,想不到他装傻成了真傻,不知道是不是报应?

  她笑,“至少他自己玩得不亦乐乎,一点儿不会觉得无聊。”

  丁二也笑,“是啊,他一个大男人装几个小姑娘,我们觉得恶心,他还挺投入。”

  这话让采蘩心里划过异样,正想深究,姬钥嚷嚷着冲了进来。

  “姐姐,独孤大哥回来了。”他对棠掌柜不排斥。

  “雅雅?”采蘩几乎同时问。

  “我这回说了大话,抱歉。”独孤棠跨进门来,和姬钥前后脚,一身风尘仆仆,看得出行急路的模样,“我自认为对方离我们不会很远,但一路打听,完全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也许他们走了别的路。”采蘩不怪独孤棠,若自己无能,凭什么抱怨已经竭尽全力的人,“你看,离月圆还有三日呢,他们或许绕些路,就为避开可能的追踪。”

  “我调动了地方官府的府兵,扩大搜查地界,仍是无音讯。照理,不可能的。他们带着两个孩子,怎么乔装都会留下踪迹,可是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难道还会飞天遁地不成?”独孤棠并非一昧傻追,发动了很多人,却没有收获。

  飞天遁地?采蘩沉吟。

  第286章 在鼻息之下

  东葛青云冲着蚂蚁流口水,拿着树枝挖蚂蚁窝,真是彻底变成了傻子。大夫说,按照年龄来算的话,约莫就五六岁的智力。一个面人在眼前晃,他连忙丢了树枝抢过去,转头看到一张漂亮的脸,呵呵傻笑。

  “我的。”他以手臂挡住面人,背过身去。

  结果又有一个面人,去抢,却没抢到,他瘪着嘴,很不开心,鼻子呼噜噜流鼻涕,用手背来回擦,擦得手上也全是鼻涕,“这也是我的,给我!”

  “你要是说真话,我才给你。”采蘩和他一样蹲着,单臂架膝,转着面人,“这些天,你一个人在车里吗?”

  “不是。”东葛青云的眼珠子随面人转动,“有小姐姐陪着我玩,但她们不会说话。”

  “几个小姐姐?”采蘩将面人突然握紧。

  东葛青云定定看着面人,瞎掰手指头,“一二三四五,好多个。她们陪我做游戏,晚上我睡觉的时候也在,我一点都不怕了。”

  他是傻子,和傻子说话不能急,采蘩重新转起面人,“她们为什么不会说话?”

  “因为她们是布娃娃啊。”东葛青云的视线调到自己手中,学采蘩转面人,“布娃娃是不会说话的,我学她们说话。”

  “哪来的布娃娃?”采蘩问道。

  “大哥哥送给我的,他说我很乖,只要听他的话就会给我很多好玩的东西。”东葛青云将面人的木棍搓得跟拨làng鼓一样。

  采蘩又拿出一块糖,吃给他看,却见他口水成线,“好好想想,大哥哥到底送给你几个布娃娃。”

  东葛青云张着嘴,像小狗一般吐出舌头,“糖。”

  “几个?”采蘩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彩糖。

  东葛青云伸出一根手指,再伸出一根手指,不声不响眼巴巴盯着采蘩的手心。

  采蘩将彩糖放在地上。在东葛青云忙不迭捡糖时,不着声色收走了面人。糖块吃到肚子里就没了,面人却会让人起疑。

  走到拐角,独孤棠在那里等,“如何?”

  “他说车里有两个布娃娃陪他,布娃娃不会说话,是大哥哥送给他的。”采蘩说着说着,双手捏拳起颤。“我觉得就是雅雅她们。那小兵即便不是天衣教中人,也是他们找来的帮手,不知什么时候接近了雅雅,趁着捉迷藏将她和秦筝藏起来了。”

  “以为对方劫人之后就逃了,却原来就在我们眼皮底下,和我们一起行进,借此隐藏得滴水不漏。不得不说,此计高明。”独孤棠见她发颤,不由伸大掌包住她的拳头,“采蘩。既然有了线索,千万要冷静。”

  他掌心的温度舒缓了她的急躁。采蘩沉静一会儿,“东葛青云毕竟傻了,他的话未必能尽信,我们最好先确认雅雅在那小兵手上,然后再想下一步。”

  独孤棠欣赏她的沉着睿智,“不错,我会想办法确认的。在这之前,暂且按兵不动。”

  采蘩咬唇,“我虽能忍耐。但心里煎熬,不知道那两个孩子会怕成什么样,因此可以不动一时,却等不了太久。而且,明日就到长安,小兵一定有人接应,一旦雅雅被送出去,生死便由对方说了算。我可不想等到那时候。”

  “不用等到那时候。”独孤棠说完令人安心的话,走了。

  使团准备出发了,采蘩站在车旁,却不见独孤棠的身影。那么多忙忙碌碌的人,有几个担心两个小姑娘,又有几个真正将此事放在心上?不知是不是把向琚得罪太过,他得知雅雅失踪,只道声jiāo给独孤少帅就再没问过一次。

  这时,正要上车的他问了第二次,“听说独孤棠回来了,可找到你妹妹?”在采蘩面前,他直呼独孤棠的名字。人的心事有时候很难猜,有时候又在这些细枝末节之处那么明显。不喜欢独孤棠,美玉公子明明白白“告诉”她。

  采蘩面如霜冷,他不虚伪她也真,敷衍的语气,“有没有找到,五公子难道不知道?”

  向琚眸中含温笑,“你又没求我帮忙,如此怨愤说话,可是怪我吗?我看你那么仰赖独孤棠,心想不用我多管闲事罢了。毕竟,采蘩姑娘此来不为公,我若擅自动用护军找你妹妹,恐怕引人非议,想来你也不会喜欢。”

  采蘩哼道,“五公子无需解释,我确实没有请你帮忙。只不过你这最后一句话我不以为然。不说我,我妹妹姬雅是南陈子民,家族姬氏与向氏同为四大士族之一。她虽与我属于私家出游,但一直和由你带领的使团同行。在北周出了事,南陈百姓第一个想到的会是自己的官府。你身为南陈正使大人,不但不闻不问,将责任推给北周将领,这时还把它归为闲事。采蘩不知,引人非议的到底是你擅自动用官兵找自己国家的百姓,还是你的冷漠自私。如此官,如此君子,如此大族之士,令人心寒。我不求,因为我不用求,我以为这本就是你身为使官的职责。”

  向琚目光顿锐,但他反驳不了,一个字都反驳不了。她说得没有错,姬雅出事,他应该管,而且应该全力管。他没那么做,因为是他以公报私。他惊觉无明是对的,他放了太多心思在采蘩身上,影响了他的决断。他突然省悟,却似乎为时过晚,有点进退维谷。若现在帮,就是承认自己的疏忽;若仍不管,回陈后不能对姬氏,甚至皇上jiāo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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