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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贵金迷_清枫聆心【完结+番外】(262)

  “啊,应该是替你换衣服的丫头们收起来了,等我问问。”女子扬声唤丫头们,自有耳聪目明的赶紧去取物。

  片刻工夫,婢女捧了一托盘过来,也不直接给采蘩,却放到主子手边。

  女子起先没看,问采蘩道,“可是一样不缺?”

  采蘩走进亭子看了看,“一样不缺。”

  “那就拿回去吧。”女子伸手正要推托盘,动作却僵住了。

  采蘩没在意,还以为她是让自己动手的意思。不料,刚碰到边沿,眼一花,发现盘中少了蘩糙簪。再往旁边一瞧,见簪子到了那女子手里。

  “夫人?”这可有点像抢东西的架势啊。不过,老爹做的这根簪子对自己是宝贝,对别人而言只能以粗糙来形容,不值得一抢吧?

  “这根簪子哪儿来的?”女子终于起身正对了采蘩。

  远山眉,chūn梨目,腮飞霞,朱唇噘。肌肤似晶莹洁雪,眼神流转而娇媚,身姿曼妙但高傲。气质清绝,眸底慧觉,似阅历丰富,又似芳华年岁。

  采蘩从没见过一个女子能像眼前这位,难以用美来形容,却美不可及。那份美很复杂很矛盾,却又纯粹又和谐。放在一起,如水还如油,浮沉都有,又都合适。而且,最不可思议的,她心里泛起一种异常的熟悉感。

  “姑娘?”相较于采蘩的思绪万千,女子面色静冷。

  “……我爹做的。”不由自主说了实话。

  “你爹叫什么?”那女子眼中闪过一道芒,即便聪明如采蘩,也看不穿其中的意味。

  “单名一个广字,无姓。”又是真话。迄今为止,她只跟师父说过她爹叫什么。但在这个女子的目光下,她无法就此撒谎。

  “广?”女子垂眸,气息悄然,语调却寒,“他从哪儿得的簪子?”

  采蘩忽略心底涌起的感觉,在对方好似要把她爹当小偷的认知中,全力捍卫爹的清白,“我说了,这是我爹做给我的,不是从哪儿得的。”

  “让我说清楚一点。”女子勾唇角,也冷,“他从哪儿得来的,这根做簪子的木?”

  这倒还真不知道,采蘩却不服软,“不管从哪儿来的,肯定不偷不抢。说起来,这同夫人无关吧?”恐怕有关,但会是什么关系呢?

  “……这木是三百年的紫杉,天下奇珍。”女子握紧了簪子,“不是无姓之人能买得起的。”

  采蘩诧异极了,但她能说,“不过是木头,流落到不识货的贩子手里,被当作不值钱的便宜货卖出来,也不是稀罕事。我看这就是根普通的木头,请你还给我,我是不会出让的。”

  女子摊开手心,看采蘩急取了过去,冷笑道,“可惜,紫杉木被你爹雕成如此丑陋,再珍贵也成毫无价值的废物了。”

  “何谓珍贵,又何谓废物?各花入各眼罢了。”采蘩将东西都收好,对救命恩人的感激因这样的不愉快几乎烟消云散,转身就走。

  “等等。”女子叫住她,“你叫什么名字?”

  “……”不想说,但还是说了,“采蘩。童采蘩。”

  倔不回头,却听到身后一声响,采蘩忍不住去看。只见地上落了琴盒,看似很贵的琴翻在一旁。

  “夫人!”两个婢女连忙上来,一个拾琴,一个扶那女子。

  女子冰冷的神qíng不再,美眸璀璨闪耀,双手颤抖,“你……你叫采蘩?诗经……诗经中……”语不成句。

  “是,我爹照诗经给我取的名。”采蘩这时对她不满,因而心中排拒,难有好想法,“包括这簪子,我爹雕成了蘩糙的样子。夫人看它丑,却是我的至宝。”临了还qiáng调一回。

  采蘩走了好一会儿,那女子这才缓过神来。她推开丫头们追出亭子,却又停步,捂脸深呼吸几口,放下手后,目光水亮而神色清冽。

  她吩咐丫头们,“照规矩,送她回去。”

  丫头们追采蘩而去,女子慢慢走回亭中,只觉天旋地转,好不容易冷静的表qíng又脆开,眨眼落泪。

  “找到了。”她呜咽,梨花雨,容颜更艳美,“老天有眼,我终于找到那孩子了。采蘩,采蘩,你可知,这名字是我取的?”

  但采蘩一点不知道,只瞪着那两个追来的丫头,哼着,“什么?要蒙眼才能出去?”

  “对。”丫头回道,“夫人在这里隐居,不喜欢被陌生人打扰。如今救你已是格外施恩,还请姑娘尊重夫人的意思。你放心,既然救了你,就不会害你。马车会送你到家门口,进城之后便无需再蒙眼。”

  “若我不肯呢?”气死了,到了什么鬼地方,古古怪怪。

  “要是姑娘不肯,那就不能出去,继续当客人也行。”丫头的脾气始终挺好,绝对调教有方,“劝您别有逃跑的念头,我们这儿的墙高门厚,人人有一副好耳。”

  蒙眼出去比软禁好。哪怕再不甘愿,采蘩不得不让她们蒙上了眼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得丫头说进城了,她一把扯下了布条。

  “姑娘说个地方,我们也好送你到底。”和采蘩说话的,一直都是那个丫头。另一个负责执行。

  采蘩本想进城后就离她们远远的,现在却改了主意。长安城里她不熟,而且有人肯送,省她工夫。

  “去城西——西市尾巷土地庙。”居澜园临时改成墨纸铺。其一,不想让陌生人送到家门口。其二,答应过的事,就算迟了,也不能不遵。

  第315章 回到红尘来惹烦

  土地庙前。

  那丫头张望两眼,问道,“姑娘,您确定送到这儿即可?”

  采蘩下车,“不然呢?我瞧你似乎很关心我住哪儿。”

  丫头庄秀答道,“姑娘不要因我们蒙了您的眼就生气,无论如何,我家夫人救了您是事实。规矩各家不同,命保住了最重要。”

  采蘩淡笑,“你真能说会道,似乎显得我小气了。不过,我还就是个小心眼的人,不气不行,而且也不是为了蒙眼那一件事。”

  丫头当时就在亭外,知道还有什么事激恼了采蘩,“姑娘不懂三百年紫杉木的贵重,夫人平日喜爱收藏珍木,一直觉得木有灵xing,故而言语不忌,并非有意说您父亲的不是。姑娘说自己小心眼,我看着却是孝顺。我一个丫头都能明白,我家夫人就更明白了。今后说不定还会见面,请姑娘莫记成了仇。”

  采蘩挑眉,只觉得这丫头很不一般,“记仇还不至于,如同你所说,你家夫人救了我。”

  “那就好,姑娘保重。”丫头回车走了。

  采蘩转身,见少年站在台阶上,用漂亮的丹凤眼睨她,不由嘴角勾起,“等久了吧?”

  “谁等你了?”小混蛋哼哼,“只是觉得你怎么还好意思来。自己说话都不能算数,让别人如何信你?这会儿后悔也晚了。走吧,爷爷不会再见你。我本来还挺看好你的,能让我爷爷说了那么多话,你也似真心实意。”

  “我确实真心实意,不过这三日发生了些事,说来话长。”在完全无意识中度过的。

  “话长话短不用跟我说。我爷爷说得对。你自己说第二天再来的,谁也没bī你。你没来,既不是天塌地裂,又不是你丢了小命,其他的说法就统统是借口了。”小混蛋今日铁心当门神。坚决不让采蘩“混入”。

  “跟我说实话,你和你爷爷其实等我来着吧?”采蘩走上台阶,“门神”还矮,挡不住。

  小混蛋chuī气,好似那样就能把人chuī到天边,“我都没等你,我爷爷就更不能了。走了,走了。你这会儿好端端站在这儿,就说明——”

  “我虽然没死,不过跟死差不多,自己也不知道的状况下,一睁眼就到今天早上了。”采蘩打断他,手里多出一锭碎银子,“想不想赚?帮我跑个腿送个信就成。”

  “欸?”小混蛋吃惊又好奇,对银子的态度漠然,“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昏迷三日。”她并没打算jiāo待细密,“还没回过家。却记得自己说过的话,立刻先来了这儿。这算不算借口?”

  小混蛋居然一点没有怀疑。“昏迷了,怪不得。我就说我没看错人。”笑嘻嘻拿过采蘩手里的银子,“说吧,让我往哪儿捎信。”

  采蘩开始喜欢这个小子了,头脑聪明,分得清是非,“你去城西居澜园找当家的大管事。就说我在这儿。失踪这几日,恐怕到处找我呢。”

  “好咧。”小混蛋蹦下去,又跳转身。“小姐姐,我爷爷是老顽固,可不像我这么通qíng达理善解人意,你即便有合理的理由,也别想他能给你好脸。今日说不准要泼你馊水,你自己小心啦。”

  “那是馊水吗?”采蘩一笑,往里走去。叫她小姐姐?嗯——听着顺耳,就不纠正了。

  小混蛋眨眨眼,诧异不得了,摇头晃脑着自言自语,“哇,老爷子这回要高兴死了。”

  少了门神,前院又空,采蘩没耐心等老爷子出来招呼,想着他上次拎酒坛走的过道,循步穿过。青苔的cháo味还没散,灰石台的抄纸槽就出现在视线里。晒纸的青板光滑发亮,不是本身有光泽,而是经年累月的晒纸将它打磨成这样。榨纸器竹制,挂一颗底平上圆的白石,不似寻常架构。

  院角有井架,摇水而上,建流水斜泥径,长足五六丈。阳光下水溪泛白底,她禁不住好奇,走近一看,竟是张张白纸浸在水中。到这个地步,不伸手捞一捞,对不起自己。她撩袖入水,水温凉中微暖,因此能不慌不忙,食指拇指夹着水纸边角轻磨。再吃惊,纸没有烂,且质感仍完整。正想捞出来看,就听一声吼。

  “让你不要来,你怎么还来?”老爷子来了。

  采蘩有些不甘不愿收回手,在袖子里擦着gān,回身笑得柔软,“老人家,我说过会再来的,怎能不来?”

  “你说得是明早再来,今日是后后早了。现在的年轻人说话都像放屁还怎么着,看你大家出身的姑娘也是一点道理不懂。”老爷子说话不客气,“有句话,过时不候。还有句话,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走吧走吧走吧!今后记住这个教训,东西不可以乱吃,话也不可以乱说。”

  果真是等她了。采蘩暗笑在心,却道,“老人家,我昏迷了三日,今日方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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