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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贵金迷_清枫聆心【完结+番外】(55)

  “我来。如何?”朗笑阵阵,进来一人,不高不胖,神qíng明亮。

  “舅公!”姬钥睁大眼睛,冲到那人前面,“您怎么现在才来?我爹我娘已经下葬了。”

  舅公?!采蘩差点以为是童家的孙辈,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模样啊。

  “我来新杭会之前,去你爹娘陵墓了。还不错,至少得了皇恩浩dàng。”这人嘻嘻哈哈着,目中却有晶闪。“人死不能复生。咱们活着的要更好才行。学不了庄子在妻子葬仪上击乐,至少也学会适时放下。”

  “颜辉,你别把自己那套歪理讲给钥儿听。人死伤心,更何况是父母,是子女,是兄弟姐妹,一辈子都记在心里放不下。”童夫人娘家姓颜。颜辉是老来子,今年才三十出头,比童芷还小了几岁,偏偏一张天生娃娃脸。

  “大姐,两年多不见,你不但不问问小弟我怎么样,还在小辈们面前训我。你说我是歪理。可我说是正理。”颜辉手里转着串银白珍珠。往姬钥腕上一套,“钥小子,给你的,海南郡最美的珍珠姑娘下海采集,挑拣大又圆的天然珠串成。具有天地灵气,日月jīng华……”

  “舅公,这是女儿家戴的东西。”姬钥不要。

  “你小子不领qíng不识货,算了。我给她——”一指采蘩,人笑呵呵就过来了,“小丫头,刚才在外头看你甚是不凡,不愧是我外甥女收的义女,比她的聪明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珍珠串送给你,见面礼,不准还给我。不然,等会儿就想法子让你通不过。”

  采蘩瞧着手里被他塞进的珍珠,听见那声小丫头,又望见一张嘻笑的娃娃脸,说不出得别扭。

  “小舅子,你这回跑到南海郡?等采蘩最后一题过了,咱俩喝酒聊个痛快,跟我讲讲那边的趣闻。”童老爷也走下来,拉着颜辉很开怀。

  “蛮荒之地,哪有什么趣闻?”童夫人却似乎对小弟的不羁很不满。

  “大姐,那你可错了。南海郡一游,我打算着手编一本奇趣轶闻和风qíng录。所以这回来,就打算让您和姐夫养个一年半载的,别撵我走,而且撵我我也不走。”颜辉捏一把脸,“我皮厚,还让海边的太阳晒黑了,什么冷脸对我都没用。”

  童夫人斜白他一眼。颜辉十岁时,爹娘就去世了,她便一直照顾着,和这个差那么多岁数的弟弟其实像母子更贴切些,但不知怎么就照顾成这个样子了。没个正形,喜欢庄子逍遥,以游遍天下山水为志,回来也只是为了写游志心得。写完一本,继续出行,谁也别想留得住。三十多岁的人,连个正经妻室也没有,这回无论如何让他成了亲才能放人。

  想到此,童夫人才留意姬老太爷和老夫人满目好奇,连忙让颜辉给他们行礼。

  “小舅子,刚才你说你来给采蘩出题?”回到先前的话题,童老爷捋胡而笑,“那就赶紧,都快晌午了,别耽误我请姬老吃饭。”

  “那不如先吃饭。我出题,但我不当招人厌的人。给我一个时辰准备,我很快回来。”说罢,竟也不多作解释,转身就走了,留下一屋子人不明所以。

  “要一个时辰准备?”童老爷看看姬钥,看看采蘩,“今日这考验还真是前所未有——”难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吃饭吧。”童夫人唤人花厅摆桌,一行人移驾。

  姬钥拖着采蘩落在后面,“你打算怎么过最后一题?”

  采蘩本来心里烦躁,让他没头没脑这么问,不禁笑,“最后一题是什么?你先告诉我,我才能打算。”

  姬钥想想也是,“那你有没有把握?”

  “你再这么不用脑子说话,我打了。”事还没来,她不能打算,不能把握,“你那位舅公,我今日头一回见。论了解,也该是你。”

  “舅公随心做事,但一般都是好事,而且他疼我,也疼我娘,应该不会太为难你才对。不然,为何刚才还赞你?”姬钥似乎乐观,但眉头深紧,疼也不松。

  “对,他只需要一个时辰出去遛个弯喝个酒,然后回来让我通过。”采蘩觉得这一时辰要得不同寻常。

  “姐姐,你心里怪我自作主张,我知道。可是……可是……”他希望和她真正成为一家人。

  “行了,不管是通过,还是不通过,我的决心已定。”采蘩如愿看到小子的脸垮下,“不过这件事一了,你带我去瞧瞧国学馆。”

  姬钥耷拉着脑袋,只以为她还是要走,“gān吗?”

  “认认打你那几个小子的脸。”然后蒙着面。童老爷也说,神不知鬼不觉。“还有,要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打不过就忍;要么就把人打趴了,自己毫发无伤。我看你不能死读书,gān脆拜梓峰为师学剑吧。文武兼备,也不至遇到狠毒的贼人毫无还手之力。”

  姬钥知道她是在说爹娘的遭遇,“我也想,但祖父——”士族少有握剑的,那是寒门所为。

  “偷偷的,别让人知道不就行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孤客,牛安山,梓峰,甚至那些杀手,功夫在身,实在让她羡慕。

  姬钥有点不起劲,眼前事更重要,练武拜师今后再说。

  采蘩知道他的低落因自己而起,也不说穿。她心眼很小,之前那两个大掌事对自己的刁难,他也得帮忙承担一些后果。要让她一个人憋屈?她没那么好人。

  吃饭时间过得很快,等管事来报舅老爷已经在正堂等候,采蘩惊觉自己仍是一点头绪也无。想来想去,虽然没当过伙计,但当过丫头,其实很多主子比买东西的客人要难应付得多。因此这待客之道和侍主之道相似,无非是jian,滑,忍,慎,诚,五字分别相互伴随进行。她已用过前面四个,最后一个以为会用来应对冯斡,谁知人算不如天算。

  众人再回正堂中坐定,采蘩仍立于设定的纸铺中,忽然一些变化吸引了她的目光。铺子为出题所用,并不是真铺子。纸张是童颜居里库存的,种类也没有她之前说得那么多,尤其是对尤新时,那几种最名贵的纸都只是一般藤纸。但这时,长桌上多了一种真正名贵的纸。

  硬而厚,纸面纹路独特沉静,犹如蚕茧密丝包裹一般,是王羲之书写兰亭序这幅闻名于世的作品时所用的——蚕茧纸。

  她立刻看向颜辉,何故放真纸?

  颜辉却不看她,对童老爷童夫人说道,“那我就让人进来了?”

  童老爷微愕,“什么名堂?你不当客人吗?”

  颜辉嘿笑摇头,“我当不像。像尤新?豁出老脸对一个姑娘骂骂咧咧?像都海?挺正经的人却一上来就bī迫女伙计当小妾?既然是考采蘩待客的能力,就该似摸似样得来,不夸张不故意刻薄。”

  一旁的尤新脸红了,垂下头。都海也不太自在,目光向堂上看去,却又立刻瞥开。

  姬钥童言无忌,随时能cha嘴,“没错,舅公说得对。”

  “小子,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会偏帮你。”颜辉眯眼,看穿阿谀奉承的真相,继而再对童老爷说,“姐夫,所以我专门找了一个人,这第三个客人由她来当最合适。这就来吧,我等着瞧采蘩这回的机智呢。”

  管事下去,不一会儿领了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娃上来。

  那孩子一看就知道家贫,棉袄棉裤上到处补丁块,鞋子上都补到了。但衣服虽旧,却gān净整洁,过年红已经洗褪成淡霞色,没有半点污渍。而孩子的两只小辫扎得麻溜溜的,小脸有饥寒苦色,可也清慡相。她显然有点怕生,走路同手同脚,站定以后看着一屋子华衣美服不知所措。

  “女娃娃,你不是要蚕茧纸?快求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姐姐,她说不定能给你。”颜辉指给小女孩看。

  采蘩突然发现,那张娃娃脸原来不是主人真得爱笑,而是五官凑起来就好像随时会哈哈大笑一样。老人家叫这天生的——

  笑佛脸。

  第78章 一道必输的题——乎?

  小女娃年纪很小,步子很大,因为是一路撒开腿飞跑过来的。她到采蘩跟前,二话不说就跪了下去。

  采蘩没跳,姬钥跳了,还用力扯着颜辉的衣服,低声道,“舅公,这小女娃哪儿找来的?弄得跟真的一样。”

  颜辉拍开姬钥的手,“看就是了,你又不是姑娘家,那么多话。”

  姬钥没辙,只能死死盯住场中。

  采蘩冷眼看着这女娃,一动不动,连一个字都没有。

  女娃跪了好一会儿,见没动静,才悄悄抬头,却被头顶上方冰冷的目光吓得一缩脖,禁不住咚咚磕起头来。一个个,斤两十足。

  直到堂中几乎每个人都已经觉着不忍心,或目光挪开,或眉头深锁,采蘩才开口道,“我这里打开门做生意,小姑娘又跪又磕,好似要救命一样,居然只是为了蚕茧纸?”哼笑一声,“蚕茧纸虽名贵,我这儿倒是有,还是北周纸官署所出,最好的那种。纸张价格按十枚来算,大幅二两,中幅一两,小幅三十文一枚,就是三百文。”

  颜辉陡然坐直了。她居然认得这纸的出处?

  女娃呆傻了眼,讷讷道,“筝儿没有钱,可是笑脸叔叔说姐姐可以帮筝儿。”

  题出来了,众人一目了然。这是一道最难题,客刁客坏,好歹有钱,能掏钱出来的机会一半一半。但这娃娃,任采蘩本事大到天,也拿不了一文钱出来。也就是说。这道题是必输题。

  姬钥生气了,气以前疼爱他的舅公无理取闹,气这里所有人故意对付采蘩,乌云笼罩他稚嫩的脸,沉声发闷怒,“这题不算!她身上没钱也算是客人吗?不公平,从头到尾你们都对姐姐不公平。姐姐不是居心叵测贪图钱财富贵的人。反而还救了我的xing命。我和雅雅不但没了爹娘,连姐姐也要被你们赶走,欺负我们三个都是孤儿吗?”采蘩本来就是要走的,因为他耍尽了无赖,想不到今日要受一场场没完没了的委屈。

  长辈们的神qíng多少有些窘态,但得qiáng自撑着。

  颜辉仍要笑开的模样,却问采蘩。“这是不是客人。由你来说吧。如果你说不是,就当我戏闹了一场,让姐夫再找人出题。如果你说是,那就继续,我允你可修改其中一条规则,但花钱买纸的结果不能变。”

  采蘩望了笑佛脸片刻,再望向童老爷童夫人,“两位。他这些话你们同意否?”

  童老爷见夫人点头,便道,“一切就按你舅公的话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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